然而那人却是轻轻打了个寒战,好半晌才嗫嚅道:“有两个被抓了,其他的人,逃了。”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这么多人去抓一个女流之辈,竟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护国公夫人竟是那样彪悍,武艺高强不比他们任何一人差!那一对八棱金瓜锤,被护国公夫人舞得呼呼生风。就是那几个丫头,也是彪悍生猛,全然不像是女流之辈!

“什么?”秦王咋一听了这话,几乎是惊了一跳,下意识的便是不信:“这怎么可能?”

“的确是如此。”那人深深的埋下头去,不敢看秦王一眼。

秦王终于是接受事实,登时便是暴跳如雷:“蠢货,你们竟是这般无用!”

李长风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无比的凌厉,半晌才听他冷笑一声:“果真是废物。竟是一无所成!”顿了顿,却是看向了秦王:“如今,咱们只能想法子补救了。要知道,如今到了这一步,只怕不少人都怀疑王爷了。加上如今人也被抓了——”

秦王只觉得心中一沉,心中竟是浮起一丝慌乱:“你是说,事情极有可能败露?”如今正是关键时候,若是被……不过,他到底还是有些镇定:“那些人,都是死士——”

“别忘了护国公的手段。他那位置,怎么来的?还有周瑞靖……”李长风却是半点委婉也不曾有,直接便是冷笑讥讽的言道。丝毫不曾掩饰他的嘲讽和森冷。很显然,对于秦王的自信,他是嗤之以鼻的。至少,是没有当回事。

然而秦王却是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世界上最能守住秘密的人,只有死人。至于活人——太不值得人相信。微微眯起眼睛,秦王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看来只能想法子让他们都守住秘密了。”至于怎么守住,那自然是只有一个法子——

“护国公府是什么地方?而且,咱们根本不知道现在人被藏在什么地方。”李长风却是摇头否认了秦王的提议,反而微微一笑看向秦王:“不过,我倒是有了一个好主意。只是,全看王爷敢不敢搏一把——”

“什么主意?”秦王皱起眉头,有些迟疑的看向李长风。依照他对李长风的了解,只怕既然李长风说出这话,就不是什么简单的法子。不过,必定是有效就是了。

李长风笑容不改,声音却是有些阴厉:“如今能与王爷争夺大宝之位的只有晋王,所以晋王遇刺,旁人自然怀疑王爷。可是,若是王爷也遇到刺客,并且身受重伤呢?又会是如何?到时候,纵然那些人咬出王爷,又能证明什么?不过是胡乱攀咬,受人主使罢了。”

秦王听了这话,浑身都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长风,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是说——”只是语气到底还是有些迟疑,不敢肯定。毕竟他心中的猜测太过荒诞,荒诞到有些可笑。李长风怎么会出这样的主意?这竟是要他——

“所以我才说,看王爷敢不敢赌一把了。”李长风邪魅一笑,眸子里一片冰寒,像是冬日里结了冰的水,看似清澈无害,实则寒入骨髓。

☆、第三九七章 心惊

秦王犹豫半晌,前思后想之后,终于是咬牙下定了决心。要知道,如今便是他的关键时刻,若是这个时候失了民心圣心,那么他只怕是就要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了。秦王策划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自然是不肯就这么善罢甘休。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所以秦王到底是硬了心肠:“就照你说的办!”

李长风闻言,微微一笑起身朝着秦王道:“王爷果然是做大事之人,这样的勇气,实在是让人佩服。”

秦王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虽然还带着一丝勉强,可却也是豪气干云:“那是——”话还未说完,秦王便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面前李长风妖娆阴厉的面容。“你,竟然——”目光下垂,落在没入他胸口的剑上,而那剑柄,正牢牢的握在李长风的手中。

就在方才的电光火石之中,李长风趁着靠近的机会,一把抽出了跪在地上那人腰间的配剑,骤然狠狠的刺入了秦王的左肩。这一剑刺得极深,几乎将肩膀刺了个对穿。因剑一时堵住了伤口,倒是没有血流出。只是疼痛却是免不了的。

然而李长风面对秦王的瞪视,却仍是满面笑容。

秦王忍住剧痛,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正要动手抓住李长风,却见李长风骤然后退,离了他的身边三尺的距离。秦王只得抓住了剑柄,剑身微微颤动,登时便是疼得他浑身绷紧,冷汗一滴滴的从额上冒了出来。

秦王怒瞪着李长风,怎么也没想到李长风会突然发难,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不仅是秦王,而那跪在地上的人也是错愕无比,不过看着李长风急退,他终于是过神来。顾不得抓住李长风,却是猛的扑过去护住了秦王:“王爷小心!”将秦王护在身后之后,他便这才戒备的看向李长风,沉声怒喝:“李长风,你竟是如此狠毒!竟敢伤害王爷!说,你被谁收买了?”

李长风却是看着那人诡异一笑,忽然沉声大喝:“来人哪,抓刺客!”顿了顿。又是一声大喝;“王爷小心!”喊过之后,他便是又重新扑上去,这一次,却是扑向那人。意图很是明显。

秦王目光一闪,陡然回过神来——随后,便是伸手猛然掐住了护在他面前那人的脖子,用力一扭——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之后,那人登时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只这么一瞬间,便是被秦王捏碎了喉骨和脊椎!秦王速度之快,甚至于他连神都不曾回过来,便是没了反抗的机会!

不甘心的瞪大双眼,那人只怕在死的前一刻。都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府的人很快闻声而来,只是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却只是看见秦王肩上的剑,以及李长风护着秦王靠在墙边,地上有一个黑衣人!

见了这幅情形,只怕是谁都会下意识的认为,那个黑衣人就是刺客。而李长风却是保护了秦王!谁会多想?谁又有功夫多想?看见秦王受伤,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声,登时便是慌了神。要知道,秦王在他们的护卫下出了事,谁能脱得了干系?

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有功夫去管到底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趁着众人一拥而上的时候,李长风却是默默的退了开去。摊开手掌看了看手心里那一点粘腻的腥红,他唇角便是绽放出一丝笑容来。只是那笑容却是森冷僵硬,甚至是微微有些狰狞。在人群来之前,秦王忍着疼满头大汗的冲着他说了一番话:“论心狠手辣,本王不如你。幸好,你是我这边的,否则。我怎么也不会让你留在这人世上!你这样的人,生来就带着毁灭!李长风,我真是不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面对秦王的威胁和疑问,李长风只回了一句话:“这个时候我不狠些,只怕就是别人对王爷狠了。王爷觉得,我该如何?”

秦王最终只是深深的看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再说。是了,这个时候,他若是不狠辣,别人就会更加的狠辣。

秦王这头请了太医来包扎,那头李长风便是进宫去飞快的回禀了这件事情。

圣上自然是震怒,随后便是让人彻查此事。只是,刺客已经死了,如何还能查出端倪?不过是死无对证罢了!而且,当时只有李长风和秦王在场,自然是更不可能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时间,京中人人自危——虽说晋王遇刺的事情被瞒着,可是护国公夫人遇到匪徒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此时再加上秦王遇刺……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护国公夫人也就罢了,毕竟是在僻静的街上,护卫也不多。可是秦王府是什么地方?

顾婉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丹枝回来禀告说起护国公夫人如何反而将那匪徒擒住,如何将一对八棱金瓜锤舞得虎虎生风,而护国公夫人身边的几个丫头又是如何的厉害。一屋子的人,包括顾婉音在内,都是听得啧啧称奇——这样的奇女子,世间有几个?谁能知道,护国公夫人那样尊贵的人,竟是还会武艺!更甚至是武艺高强!否则,又怎么能抓住匪徒?

只是更让顾婉音觉得欣喜的,却是护国公夫人抓住人的消息。这样一来,想必对周瑞靖很有帮助才是。只要想法子让那些人供出秦王,那么……

然而到底却是没能高兴多久,便是听见丫头过来禀告,匆忙说了秦王遇刺的消息。

顾婉音当场愣住,随即心中便是一沉!她直觉便是认为,只怕秦王遇刺这件事情,并不是那样的单纯!不然,怎么会偏偏好,就在此时遇到了刺客?不早不晚,刚好是在节骨眼上。而且,让顾婉音狐疑的是——秦王府的护卫力量可是比晋王府更加来得森严些。而且,谁有那样的胆子去刺杀秦王?应该说,谁有那样的动机?甚至于,是不顾一切!

是仇家,还是什么党派之争?可是若是仇家,谁又会有那样的手笔?更何况,秦王一向长袖善舞,轻易不肯得罪人的。纵然周瑞靖那般几次三番的回绝了秦王的拉拢,秦王表面上也是维持着和气的。所以,顾婉音倒是不相信,是有什么仇家。

至于党派之争,那就更荒诞莫名了。成年的皇子就这么两个,其他的要么太小要么便是没有资格来争夺这样一个位置。而如今晋王遇刺,自身都顾不得了,想来也不会这样无聊来做这样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顾婉音只觉得百思而不得其解。

只是秦王遇刺,到底也不是什么小事,当下顾婉音略沉吟了之后,便是吩咐丹枝:“你捡些补气益血的药材包了送过去吧。”就算她再不喜秦王,秦王毕竟是圣上的儿子,又是那样的身份,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总也该表示一二。否则,岂不是只让别人当他们镇南王府是个没规矩的?而且,老太太那头,只怕也是说不过去的。

夜里顾婉音睡下之后,却是躺在床上半晌不曾入眠。今日秦王遇刺的事情,到底在她心中是个疙瘩,一日不得解开,她便是一日不得安稳。

“丹枝,你觉得,秦王是真的遇刺了,还是——”顾婉音迟疑许久,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丹枝一向心思细腻,若是与她探讨一番,说不定会有几分收获。

许久才听见丹枝的回应:“既然圣上都知晓了,那么肯定不可能是假的。圣上面前,这样的事情必定是不敢有欺瞒的。只是我想,或许倒是不一定是真的遇到了刺客——”丹枝声音虽然迟疑,可却也有那么一两分的肯定。

顾婉音听了这话,却是陡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当下只觉得心中一惊,忽然便是浑身冰凉了下去——一个心机如此深沉,如此狠辣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半晌,她才艰涩开口:“丹枝,或许你的猜测,是对的。”

别人都没有理由对秦王动手。可是秦王却是在此时受了伤,遇到了刺客。要么,就是有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要和秦王做对,要么就是秦王为了摆脱自身的嫌疑,使出的釜底抽薪之计。毕竟,秦王这么一受伤,便是给整件事情加上了重重的迷雾,至少一般人绝不会猜到这是秦王故意为之。只会认为,是有人在和天家做对。或许,不仅是一般人,就是连圣上也会如此作想。

甚至于,就算护国公夫人抓到那几人供出秦王来,秦王也能一口咬定是栽赃陷害。毕竟,秦王的伤是真的,自然就会让人觉得,他是受害者。

一层层的想下去,顾婉音只觉得背脊发凉,心中隐隐竟是有些恐惧起来。这样的对手,着实可怕。

丹枝听出顾婉音的惧怕,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柔声劝慰道:“世子妃也别想太多,如今咱们只是模糊听了个大概,如何能下断定?再瞧瞧也不迟。反正横竖这件事情是与咱们无关的。”

顾婉音勉强笑了笑,长叹一声:“看来秦王是志在必得了,咱们说不得最终还是要被搅进去的。”

☆、第三九八章 无功

足足五日没有见到人之后,周瑞靖终于是回来了。只是胡子拉碴的,衣裳也不怎么齐整,眼圈儿底下一片青黑,眼睛都有些眍,看他那样,顾婉音便是明白。只怕周瑞靖不知道是熬了多少夜,耗费了怎么样的努力。

心中一疼一酸,顾婉音也顾不得丫头们还在了,上前便是一阵仔细打量,口中不住埋怨:“看你这样子,便是知道你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也没好好休息,怎么的这样不让人省心?”

周瑞靖微微一笑,定定的瞧她一眼,轻声言道:“不过是没工夫整理仪容罢了,并不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只是话虽然说得好听,可是听见那嘶哑的声音,分明便是在告诉旁人他口不对心。有撒谎的嫌疑。

顾婉音到底不忍苛责,只伺候了他换过衣裳,便是让丫头送了一大碗的鸡汤来,看着他吃了一碗肉喝了一碗汤,这才催促他上床去歇一阵子。

谁曾想周瑞靖却是捏住她的袖子,柔声要求:“你也陪着我睡一会。”看着她面容也有些憔悴,想必也是未曾休息好的。

顾婉音蹙了眉心,有些迟疑看一眼门口:“大白天的,万一有人过来找我回事儿——或是让丫头们看见——”那岂不是丢人无比?到时候,旁人只当他们……那名声还要不要了?传出去了,她还怎么抬头见人?到时候唾沫星子都要淹死她了。

周瑞靖却是闷笑出声,只是手中仍旧攥着她的袖子不放手:“怕什么?谁不知道我回来了?谁会不长眼这个时候过来?再说,我只睡两个时辰,也不睡多久。若是有人回事,丫头们自然知晓拦着。”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下去:“你现在怀了孕,什么都做不了,旁人也不会多想。”

原本顾婉音还不觉得有什么,被周瑞靖这么一说,反而是骤然红了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啐道:“没个正形!仔细丫头们听见了笑话你。”嘴上最然嗔怪,可是却仍是叫丹枝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除了外衣躺下。

周瑞靖含笑将她拥在怀里,又细心的盖好了被子,这才放心的合眼休息。他也着实是累了,不过片刻功夫便是已经睡着。

顾婉音却是一时半会的哪有睡意?只是怕吵着周瑞靖,便是也不敢乱动。只合着眼依偎在他怀中闭目养神罢了。不过也没过多久,到底还是睡了过去。

本来怀孕就容易疲乏,加上这几日顾婉音的确是没有睡好,所以这么一睡着。倒是比周瑞靖睡得更厉害几分。

傍晚时分,周瑞靖率先醒来,见顾婉音仍是维持着睡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蜷缩在他怀里,心中骤然便是柔软起来。静静的又躺了片刻,他这才要起身。谁知他刚一动顾婉音便是似乎有所觉察,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胳膊。

周瑞靖忙按身不敢再动,唯恐将顾婉音惊醒过来。只是躺着到底无聊,周瑞靖四下一扫,登时便是看见了床头他放着的书本还在。心中微微一动,下头去看了一眼顾婉音。这才又轻柔的取过书来,小心翼翼的半坐而起。只是翻了几页,到底是没有将书看进去。最后索性竟是发起呆来。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丹枝轻轻敲门提醒:“世子爷,世子妃,方才老夫人让人过来说。今儿晚上去那边用饭呢。”

顾婉音自然是被惊醒过来,睁眼一看自己整个人几乎都靠在周瑞靖身上,还抱着他的胳膊,再看他捧着书半坐半靠在床头的样子,自然是明白过来,只怕周瑞靖是怕扰了她,这才没有起身呢。当下面上就有些滚烫起来,只觉得不好意思。心中埋怨丹枝,怎么的也不早些过来?

就在她心中埋怨的时候,周瑞靖已经低头看她一眼后,沉声答道:“知道了,你们备水进来伺候罢。”

顾婉音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周瑞靖的目光,轻声嗔道:“怎么的也不叫醒我?”竟是睡了一下午。实在是睡过头了。

周瑞靖笑道:“横竖无事,睡了又如何?在自己家里,哪里有这样多的规矩?”

顾婉音倒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摇摇头嗔怪瞧他。只是想起晋王遇刺的事情,不由又正了正颜色开口问道:“晋王遇刺的事情,可是查清楚了?还有护国公夫人那日抓到的人——可问出什么结果了不曾?”

周瑞靖见她问起这个,当下摇摇头也是正了正颜色,神情有些严肃:“秦王将尾巴收拾得很干净,根本就查不出什么。至于抓到的人——根本就是死士,一被抓到就自尽了。”

顾婉音心中微沉,眉心蹙起,面上染了几分担忧:“难道一丝儿的线索也没有?那秦王遇刺呢?你怎么看?”周瑞靖应该十分清楚,秦王遇刺到底是真是假吧?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受伤是真,只是那刺客——”周瑞靖沉声言道,并无丝毫的迟疑,反倒是有一丝凝重——试问,若真是秦王自己设局的话,那么秦王到底是有多可怕多深沉的心机?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更遑论是别人。

“秦王怎么会如此狠辣?”听闻周瑞靖也是如此演说,顾婉音不由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有些犯怵:“而且,他反应也是十分快。若是再迟一些,只怕就让人生疑了。那头护国公夫人刚抓住人,秦王府上就放出了消息来。可见秦王或许一早便是想清楚了这样的退路。真真是老谋深算了。”

“这个主意自然不会是秦王自己想的,我想,秦王大约是找到了什么厉害的幕僚了。”周瑞靖却是摇头,眸子里一丝精芒闪过:“以往秦王虽然不至于糊涂,可是绝不会如此厉害。你看最近秦王一步步一环环都是紧紧相扣,几乎是没有半点无用功。固然其中有秦王羽翼渐丰的效果,可是却也不至于一下子手段如此精益。”

“那人是谁?”顾婉音脑中想法极为简单——只要找出这个人,想法子拉拢或是除了……

“不知。”周瑞靖唇角紧紧抿着,眼底闪过一丝阴厉:“否则的话,只怕那人早就从世上消失了。”就连圣上,想必也不希望这样的人跟着秦王才对。不仅是圣上,许多不愿意见到秦王壮大的人,想必也会有如此的想法。

“世子爷可是担心?”顾婉音见他眉头紧皱,不由伸出手指,轻轻的去抚他眉头上的皱褶。

周瑞靖看她一眼,忽然出声:“我怕若是下一次我猝不及防的时候,他们再对你下手。这一次若不是你聪明,加上护国公夫人提醒,只怕……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只怕是防不胜防。”最好的方法便是,一次出击,一劳永逸。只是秦王的身份……若秦王不是皇子,他此时有千百种手段,让秦王不敢再动这样的念头。而现在这样压抑,不敢轻举妄动。实在是叫人恼恨!

“横竖我也没什么出门的机会,只在家里就是了。纵然出门,也可以多跟些家丁。”顾婉音如何听不出周瑞靖言语里的懊恼?当下柔声劝道,她自然明白现在是什么样的时机。圣上对周家虽然依仗,可是却也忌惮。纵然圣上压制秦王,可是到底秦王是圣上的儿子,血浓于水。若是周瑞靖真敢对秦王如何,只怕……圣上只当是周家有了谋反的心思罢?

“咱们院子里,再多加几个年轻力壮的婆子吧。”周瑞靖沉吟片刻后言道,虽然明白这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可是私心想着,万一有了什么情况,总好歹能多照应几分。“另外,若是要出门,必定先告诉我一声。”他再暗地里派人跟着,也算是保险了。

顾婉音一一应了,末了才笑着看向门边,让等了半晌不敢进来的丹枝她们进来伺候。等下要去老太太屋里,自然也不好太晚了。

到了老太太屋里,老太太自然也是一顿念叨,只是最后并未问起事情办得如何,只问可曾进宫去跟圣上禀了结果。周瑞靖一一答了。老太太这才又状似不经意的提起秦王遇刺的消息:“秦王府上也不知怎么了,竟是出现了刺客。好端端的竟是一场无妄之灾。靖儿你若是得空了替我过去瞧瞧才好。”

顾婉音看一眼周瑞靖便是垂下了目光,手中动作却是好不停滞,缓缓的将金桔剥了,细细的撕了银丝。神色专注而平静,仿佛根本没听出老太太这话里其他的意图。

周瑞靖微微挑了挑眉,却是没有拒绝的意思,反倒是答应得极为爽快:“是。”

顾婉音不由一笑,险些捏不住小小的金桔——周瑞靖此时说不得心中正想着:最近事儿这样忙,哪里有空闲去看秦王?等忙过了,秦王也该好了才是。

这样想着,顾婉音几乎忍不住,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死死的憋住了。忙将手里的橘子递给了周瑞靖,避开了老太太的目光。

偏老太太还只当周瑞靖如此孝顺,当下便是笑起来:“怎么说你们也算是自家人,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第三九九章 再提收房

二太太笑吟吟的看了周瑞靖一眼,只是语气却不知是真心恭喜还是别有什么其他意思:“靖儿可是越发的能耐了。眼瞧着圣上是越来越器重他了。瞧这忙得连陪媳妇的时间都没了。一连着好日子可是都没回家呢。”

虽然二太太表面得不明显,可是大家仍是明显闻到了一股酸意。随后下意识的便是朝着顾婉音看去。

顾婉音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仍是笑盈盈的坐着,没有半点的要反驳或是怎么的意思。

而周瑞靖则是淡淡一笑,淡到几乎看不出有笑意,反而瞧着倒像是只翘了翘唇角,随后听他沉声答了一句:“二婶过奖了。”倒是半点不客气的便是将二太太的话当成了是夸奖,毫不谦虚的应了。这样的回答,到时让二太太噎了噎,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不过二太太毕竟是二太太,既然起了心要在老太太跟前抱怨,当下便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惆怅,又似乎有些担忧:“明明是两兄弟,怎么的瑞明就比不上呢?而且年岁也是差不多,瑞明却是那样不争气——眼看着他如今也是成家了,可是却是没有半点长进。”说到这里,二太太微微顿了顿,随后又继续看着周瑞靖言道:“你这个做哥哥的,平日里也帮我多劝解几句才是。”语气听着,竟是有些恳求的意思。

顾婉音若有所思的看向二太太——自从陶氏进了门之后,她倒是觉得,二太太变了许多。比起以前的严厉傲气,如今似乎被磨平了许多,竟是也懂得在小辈面前低头了。若换成是以前的二太太,哪里肯如此?纵然是别有他意,只怕也是不肯的!

这样想着,顾婉音不由心中悄悄叹了一声。二太太变化这样大,她自然明白还是二老爷的缘故。若不是二老爷那般偏爱陶氏。甚至为了陶氏都敢写休书给二太太,就已经是让二太太伤够了心。只是,如今的二太太纵然是改变了不少,可是却让她越发的觉得提防了几分。如今的二太太,多了几分深度之后,算计都要厉害了一些。从二太太对陶氏做的那些,她便是能够看出,二太太真不是个善茬。若不是没找到机会对她如何。只怕她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好在,如今陶氏将二太太的注意力转移了许多,大约一时半会的,是顾不上她了。

不过她也是十分明白。只怕二太太今儿故意说这样委婉伏底的话,不过是为了故意说给老太太和周瑞靖听的吧。二太太这是在告诉旁人——周家亏待了周瑞明。

不等旁人说什么呢,周瑞明便是明白了二太太的意思,当下心中又羞又恼,面颊都挣红了几分,也不敢看旁人,便是大声言道:“大哥有今日成就,是凭真本事一步步爬上去的。我自然也是要和大哥一般。母亲只管放心,我总有一日。也会有大哥这样的风光!”

这话周瑞明算是说得掷地有声。十分有骨气和豪气。在旁人看来,只觉得周瑞明是有抱负,可是二太太却是只觉得周瑞明是个蠢的,放着捷径不走,却是要走那些个冤枉路!耗费了时间不说,更是耽误了功夫!若是有家族的帮忙,再加上自身的努力。也不知道要节省多少时间?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二太太到底是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狠狠的瞪了一眼周瑞明,却是被周瑞明微微侧头避开。

顾婉音将这一幕看得分明,心中只为了周瑞明叹了一口气,却是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这个时候,她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至少,在二太太看来是如此。只是她也清楚,周瑞明之所以话赶话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他周瑞明是有骨气的,不是那些没本事只知道依靠家族的人。

老太太却是仿佛没看见这一幕幕的一般,当下便是叫了一声好,大声夸赞道:“不愧是我周家的子孙!只凭着这话,将来瑞明必然是有一番成就的!”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二太太。笑吟吟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瑞明不仅孝顺,更是如此有骨气。可见你的确是教得好。”

二太太讪讪的说不出话来,满目懊恼却是显而易见。很明显的,这并不是二太太要的结果。

顾瑢音看一眼二太太,又看一眼周瑞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言道:“只是瑞明如今的官职也的确是太小了。我想着,是不是找人帮帮忙?若是娘觉得也可以,我回去求求我大伯和三叔——”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和二太太的目光便是一起朝着她看过来,二太太自然是夸奖,老太太则是阴寒。

顾婉音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顾瑢音现在,竟是如此聪明了,也知道这样说话了。真真是进步了。只是,作为一个妻子,顾瑢音却是没有考虑过周瑞明的感受,实在是失策。而且,顾昌宏和顾昌彦又有多大的本事?真去求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顾瑢音用来激将的?再退一步说,顾瑢音就算去求,他们就算有本事,也未必会帮忙。

周瑞明早已经是气得脸色铁青,阴沉着脸斥道:“还不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顾瑢音一窒,气得浑身都发了抖——她凭什么没有说话的份?当下顾瑢音委屈的看一眼二太太,又看一眼老太太,到底是生生的将火气压住。只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二太太本就先前恼了周瑞明,此时见他如此,便是不由道:“放肆!你就这么对你媳妇的?旁的你都喜欢学你大哥,怎么这件事情上,你却是不肯向你大哥学习?怎么,你那话是什么意思?都是一家人,莫非还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不成?”一面说着,一面却是朝着周瑞靖夫妻二人这方向看了一眼。

顾婉音听她得越发不像,当下便是抬起头扬起了脸,看向二太太,柔柔一笑:“二婶这话怎么说的?二弟想必也是无心的。想来他心中已经是后悔了,咱们又何必再说他?一家人,哪里有在意这些个的?不过是一句话,哪能说明什么呢?”横竖,她既然如此说了,二太太若是还是执意要追究下去,倒是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了。

老太太也是不喜二太太如此说话,当下也是言道:“可不是?都是一家人,为了这个争执做什么?什么高低贵贱?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言语里虽然是有几分调笑的意思,可是到底斥责的意味更多几分。显然,老太太是有些恼的。

一时间二太太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去。心中却是盘算开来——总要找个机会,好好的跟老太太说道说道关于周瑞明前程的问题才是。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大房占了去。要知道,大房已经是得了爵位,如今周瑞靖还如此的受器重……眼看着大房越风光,他们二房就显得越落魄。

今儿三太太倒是难得的没有开口说什么,只笑盈盈的听着。

又说了一阵子话,饭菜摆好之后,便是开了饭。席间仍是没有人开口说话,倒是吃得有些沉闷。

银鹭倒也是个有心的,只捡了那些清淡宜人的放在顾婉音跟前,也都是顾婉音爱吃的。老太太那头都是软和容易克化的。横竖几乎每个人面前都是各自爱吃的,竟是没有一样错漏。

连周瑞靖瞧了,也是不由夸赞一句:“这丫头倒是个心细的。”比起顾婉音的丹枝,也是分毫不差了。比起之前的甘露,倒像是更好几分。自然,周瑞靖这话也没有旁的意思,单纯的替老太太开心罢了。

倒是老太太笑起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既喜欢,我便将她给了你如何?如今婉音怀孕,我听说她也没有安排……正好银鹭合适,就给你做了房里人也是可以的。”一面说着,一面却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顾婉音。心道,她就不信这个时候,顾婉音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顾婉音闻言,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心中倒是也没有多大的愤怒,只是觉得有些没意思——对于这个,她倒是早就猜到了。老太太按捺了一个多月,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说了。还挑着这样人多的时候说出来,分明就是要堵住她的口,让她不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所以当下她也不做反应,只是静静的坐着。

二太太目光一闪,眼底有不忿,不过随即却又笑了:“老夫人不说我倒是忘了,靖儿房里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呢。这怎么使得?”

这样瞧着,二太太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三太太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低头不言。

周瑞靖倒是淡然,侧头看一眼银鹭,见银鹭也是紧张得厉害,随后笑道:“人给了我,老夫人您可怎么办?我可是知道,银鹭如今是您屋里缺不得的。再说了,我成日忙碌,哪里有那样多闲暇功夫?还请老夫人体谅我才是。”

☆、第四零零章 较量

面对周瑞靖的回绝,老太太目光沉了沉,只深深的看了周瑞靖一眼,倒是也没有坚持,只是意味深长的言道:“你是周家的长子,虽然咱们家也不兴那套什么三妻四妾。可是也不是平头百姓。有时候,身边的人不仅是为了伺候你,更是为了一个脸面。若是旁人知晓你身边连个人都没有,那又会如何想?只怕你名声都坏了。”

这里老太太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是什么名声坏了,可是顾婉音心中十分清楚老太太的意思,无非就是个妻管严的意思,怕周瑞靖被旁人误会成怕老婆罢了。

一旁二太太终于是找到机会,笑吟吟的插话道:“老夫人说得在理。有时候啊,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是你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多少也有规矩管着,也要看看别人家是怎么做的才是。千万不能丢了面子,否则出去怎么见人?婉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二太太这是故意要在顾婉音伤口上撒盐。

周瑞靖如何不明白老太太和二太太的意思,当下便是蹙了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却是突然被顾婉音在桌子底下按住了手。他一怔,侧目去看顾婉音。

却是看见顾婉音扬起了笑容,墨玉似的眸子闪着柔和的光芒,不卑不亢的轻声言道:“虽然是要顾忌个规矩二字。然而我却是觉得,面子可不是在这些事情能找回来的。否则,以后朝廷大员们都各自多收些房里人也就是了。哪里还需要官级等阶?”

听了这话,旁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周瑞靖不由笑起来,朗声笑道:“婉音这话说得极是。”幽黑的眸子里似有璀璨的光芒闪过,只是却是半点不差的全落在顾婉音的面上:“我私心想着,若是努力办事,将来更受重用,比起有几个小妾。更是让人敬重罢!”

顾婉音和周瑞靖如此言语,直接便是激怒了老太太。可是老太太倒也不好为了这个当场黑下脸来,只得沉声喝道:“好了,好好吃饭。好端端的倒是辩论起来了。”恼怒的目光却是没有看向二太太,只半点不漏的投在了顾婉音的身上。

顾婉音微微笑着,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委屈或是失落恼怒,只是静静的吃饭。

三太太在旁边冷眼瞧着。倒是暗暗赞了一声好——要知道,单单这份气度,就压下了二太太多少去?做世子妃甚至做王妃,在她看来容貌和家室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气度。有没有那份气度才是最关键的。否则,如何镇得住旁人?就好比,你让一个丫头穿了绫罗绸缎,戴了凤冠去当皇后,旁人最多当她是个演戏的,绝不会真心将她当做皇后。纵然面上是尊敬,可是背地里,必然全是嗤笑。

可是从顾婉音嫁过来的那天开始,她一直冷眼看着。除了最开始顾婉音偶尔还有些不得体之外,到了如今越发的是有了那种气势。二太太只觉得不服气,可是她却是没发现顾婉音身上的气势和从容。若是二太太也有这份气度和心胸,或许今日镇南王府又是另外一个情景了。

这顿饭到底是吃得并不愉快。不过表面上大家却都是不约而同的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仍是该如何便如何,看似和和美美的。

吃罢晚饭,周瑞靖他们夫妻二人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告辞退了出来。。丹枝怕夜里凉,早就送了披风过来,周瑞靖亲手替她披了系上,这才牵了她的手慢慢往外走。

刚走到院子的门口,便是听见背后银鹭的声音:“世子妃且等等,天黑看不见路,灯笼又不够亮,老夫人让我将这琉璃灯送来给世子妃照路呢。”话音还没落下。就看见银鹭从后面匆匆而至。

顾婉音和周瑞靖回头过去,见银鹭追上来,周瑞靖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拿那琉璃灯。

银鹭低头将灯奉上,忽然便是“噗通”一声跪下了,也顾不得这还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旁人看见。只低声诚恳言道:“世子妃,今日老夫人那话,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顾婉音一怔,随后忙伸手去扶她,口中却是摇头苦笑:“我自然明白。你也不必担心,我也没有旁的意思。”顿了顿又低声道:“你那日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我相信你。”

银鹭听了这话,心中悄悄的舒了一口气,这才顺势站起身来。她最怕的便是顾婉音误会,从而不再信任她。银鹭不是甘露,她看得分明,将来这镇南王府作主当家的,到底是谁。老太太纵然如今看着将顾婉音吃得死死的,可是老太太年岁毕竟大了。等到老太太驾鹤西游了,到时候……她总不能随着老太太一起去,自然是要替自己考虑今后的。

而且,银鹭没有甘露容貌那般姣好,自然也就少了那许多的花花心思。这大约也算是一种自知之明了。

好在方才那一幕并没有瞧见,顾婉音便是转过头去,重新和周瑞靖往前走。银鹭站在原地看了一阵子,这才转身回了老太太的屋子里。

一进屋子,银鹭便是跪下了,什么也不说,只率先朝着老太太磕了一个头。

老太太有些诧异,莫名看着银鹭,口中语气倒也柔和:“这是怎么了?”

银鹭看一眼老太太,深深的伏下身子去,口中言道:“求老夫人别赶我走,我只愿意服侍老夫人一辈子才好。”

老太太一怔,定定的瞧着银鹭,迟迟却是没有开口说话。银鹭也不动,就那么伏在地上,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和毅力,心志也如同磐石那般坚硬不可动摇,只认定了自己决定的事情。

老太太心中有许多狐疑和念头缓缓淌过,然而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口中声音却是越发的慈和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也值得你这样相信?就跟靖儿说的那般,如今我这屋里离了你,可怎么得了?自然是不会将你随意送了人的。再说,既然靖儿也是回绝了,这件事情自然是作罢的了。”

然而银鹭却仍是不肯起身,再开口时候已经是有了哽咽:“不管是世子爷也好,还是什么爷也好,我都不愿出了老夫人的屋子去!只求老夫人给我这个恩典罢!”

老太太心中有些动容,只觉得银鹭是个死心眼的,可是更多的,却是被银鹭的忠心所动,当下摇头苦笑:“你真是个死心眼儿的。不过既然你这样求了我,我自然是答应的。将来纵然要将你许配出去,也必定先问问你的意思。”

银鹭顿时大喜过望,抬起头来看向老太太,随后又磕了几个头,这才在老太太的吩咐下起了身。上前服侍老太太换衣裳。

老太太取笑的看她一眼:“怎么,这会子倒是不哭了?方才我若是不答应,莫非你要哭死在我脚下不成?”

银鹭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不多时却是缓缓的开了口:“我瞧着世子爷对世子妃,的确是十分喜欢的。否则也不至于不纳妾不收房里人。世子爷这样的男子,真真是世间少见,可见世子妃的确是个有福气的。”

银鹭本就是顾婉音的人,自然是想着替顾婉音说几句,哪怕是不能改变老太太的意思,可是劝说着老太太别再动这样的心思也是好的。再不然,打探打探老太太接下来想做什么也是不白费了功夫。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银鹭多少有些后怕,也有了那么一些想要像顾婉音展示自己用处的意思。

然而这话却是让老太太的脸色瞬间阴霾了几分。当下老太太有些不快的嗤道:“她自然是个有福气的,若不是靖儿定亲几回都没能成,也不至于就能轮到她做这世子妃。只是,若是她还奢望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却是断断不能!开枝散叶,乃是周家儿孙的责任和义务!再说,若是靖儿身边只有她一人,没个压制和忌惮,将来她岂不是要张狂到没边了去?今儿我提了,他们小夫妻可以拒绝。我就不信,他们拒绝得了一时,还拒绝得了一世?!”

老太太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凌厉,银鹭在旁边听着,吓得身上一颤,手中动作也是一顿。好半晌才缓过气来。心中却是有些明白——只怕对这件事情,老太太是铁了心,不管怎么都是要达成目的的!也就是说,顾婉音接下来,只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老太太也不知到底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缓缓浮起一丝狞笑来,在灯光暗影下,竟是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而就在此时,顾婉音也是叹了一声,轻声言道:“天渐渐的是冷了下来了。”

周瑞靖一愣,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沉重;“是啊,一年里,最难熬的时候到了。今年年成不好,想必……”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大约是怕说起来,大家都觉得心中沉重罢。

“我想,老夫人今儿既然提起了这件事情,只怕不会善罢甘休。”顾婉音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第四零一章 万寿节

接下来一段时日,老太太倒是没了半点动静。

转眼过了万岁节,那日自然是忙碌不已的。先是进宫朝贺,接着百官各自在家中也是焚香庆祷。那日在宫中见了荣嫔,倒是比之前丰盈了一些,面容大约也经过好好调养,也是红润白皙了一些,倒不似怀孕时候那般的憔悴了。虽说是降了位份,可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且宫中也着实没有其他位份高的,所以荣嫔仍是端坐在段贵妃下首处。

见了顾婉音,荣嫔笑盈盈的起身,伸手扶了她一把,显得十分亲昵:“婉音你怀着身孕,可要小心些。对了,最近你身子可好?”倒是看不出半点之前对顾婉音还有些气恼怨恨的样子。不知道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话,只怕是要当她们是感情十分要好的。

顾婉音目光从荣嫔面上平平滑过,随后低下头去,露出几分笑容来:“荣嫔娘娘。”虽说不至于疏离,可是到底那态度看上去也没有多么的热情。倒像是让荣嫔热脸贴了冷屁股似的。

荣嫔倒也不着恼,只是含笑的看着顾婉音,随后又转开了话题言道:“怀孕时候可是极为辛苦的,你都怎么调理身子的?往日太医倒是教了我几个法子,回头我给你写下来,送去你府上罢。”顿了顿,也不给顾婉音拒绝的机会,便是又言道:“对了,这段时间你祖母可好?我听说琮瑞又立了功,升了官,是真的么?”

顾婉音也不好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拒绝了,只得柔声回了荣嫔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荣嫔表现得太过殷勤,竟是引来了不少的目光。其中自然就有段贵妃的。只见段贵妃笑着朝顾婉音招招手,道:“怎么就站在那儿?你且先过来坐坐,太后和圣上还要一阵子才来呢。你怀着身孕,久站不好。”

顾婉音顺势道谢,然后便是摆脱了荣嫔的纠缠。微微松了一口气在段贵妃指定的位置上坐了。

因老太太是太后的妹妹,所以倒是不和她们一样,已经先进了内室去拜见请安了。

段贵妃见荣嫔也是坐在了顾婉音旁边,一副还要答话的样子,目光微微一敛随后便是笑盈盈的率先开口问道:“怀孕可还辛苦?”

顾婉音笑着摇头答了。倒是比对荣嫔的时候更热切了几分。段贵妃统领后宫,又极得圣上心意,顾婉音怎么也不会去故意得罪段贵妃。而且,段贵妃从来似乎也没拉拢过她。也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倒是让她没有那般的不自在。

段贵妃又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了,权当是打发了时间。顾婉音也是附和,倒是让荣嫔没有了插话的机会。

荣嫔在旁边冷眼看着。目光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似有讥讽,似有悲凉,似有怨恨……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竟是也分辨不出什么了。不过纵然是如此,荣嫔面上的笑意,却是始终不曾消退半点。

说话间,太后由女官扶着出来了,老太太跟在太后后头。二人皆是满面的笑容。太后今日穿一件绛红色的衣裳,额上是绿松石珍珠金丝九尾金凤簪,凤口中衔着一串东珠流苏,最底下坠着一粒盈盈的蓝宝石。除了金凤簪之外,也就是还有两个黄金翡翠的扁簪,脑后一对寿蚊如意的对簪。脖上一串东珠和翡翠红宝石做的朝珠,身上是太后制服。那裙摆是一层层孔雀羽绣上去的花纹。只微微一动,便是闪烁出庄重奇异的色彩来,十分精巧繁复。

顾婉音她们忙起身站定,待到太后落座,这才拜下去:“太后万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