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心无奈,只得将那锦盒收下了。

看着檀心跟在丹枝后头离了院子,碧梅抿唇一笑,伸手关上书房的窗户。侧头对顾婉音道:“檀心的算计是落空了。收了东西,自然是两不相欠了。”

“嗯,回头再让捡两匹布给她送去吧。”顾婉音蘸了墨水,微微一笑后这才凝神动笔,缓缓的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一笔。

碧梅见状便是没有再开口,默默的退到一边研起墨来。

写完了一副字,顾婉音放下笔,仔细端详方才的字,口中却是问道:“檀心这么久可有异动?”

“倒是没有什么异动。不过倒是常常去老夫人屋里。说是帮着做药膳调理身子,不过总要去好一阵子才能回来。银鹭说,也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碧梅柔声答道,忽然又压低了声音:“绿萝的孩子,昨日并没有掉,保住了。”说这话的时候,碧梅眉心紧紧蹙着。也不知是担心还是觉得不妥当。

“嗯?”顾婉音多少有些讶异,抬起头来看向碧梅,眉头也是蹙起:“怎么会没掉?纵然没掉,若当时——”再喝一碗药,怎么也掉了。还是说,绿萝有了私心?只是若有这个想法却是打错了算盘,顾瑢音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还在。让顾瑢音知晓了,会是个什么情形?只怕顾瑢音怎么也是容不下绿萝的。绿萝留下孩子,根本就是惹祸。

只是后面的话,当着碧梅到底是没有说出来。一来到底觉得这样说有些不近人情,二来碧梅是绿萝的姐姐,也是怜惜碧梅的情绪。

碧梅叹了一口气。神色却是有些凝重:“绿萝跟我说,她的确是每次都喝了药的。按说怎么也不会怀孕才对……而且,她这边刚知晓,那头二奶奶竟是就知晓了。我昨夜里细细想了一回,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不像是巧合,倒像是有人算计。

顾婉音坐下来,拿起茶缓缓抿了一口:“绿萝屋里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只是,若说要在药里动手脚,又是何必?”最冤的还是顾瑢音,怀孕了她自己竟是都没有发现,就掉了孩子。不过,绿萝怀孕倒是也有些蹊跷。只是,谁没事会去算计绿萝?还让绿萝怀孕?这样对那背后策划之人,又有什么好处?

“世子妃可觉得,二奶奶流产也是蹊跷。二奶奶自己没发觉,身边的丫头和嬷嬷也不该真的半点不知道才对。”碧梅却是又出声言道。

“哦?你这意思就是说,二奶奶也是被人算计了。”顾婉音凝神想了想,多少觉得也有那么几分意思。只是再想,却是又觉得有些捕风捉影,草木皆兵了。不过既然碧梅提了出来,她当下想了想便是也吩咐:“那你留意留意,最近二房那边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二奶奶和绿萝屋里。”

碧梅低声应了,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方才说起这些,自然也是有些要顾婉音彻查的意思。自然,多少还是有帮着绿萝的意思。

顾婉音看着碧梅那副样子,似笑非笑的翘了唇角,打趣道:“绿萝是你妹妹,你关心她护着她,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只要你别因了这些误了正事,有什么要紧?你也伺候我这样久了,着实也不必这样小心翼翼,你和素琴她们都是一样的。不必这般。”

碧梅一怔,随后低头一笑,“多谢世子妃体谅。”

“去吧,你们是亲亲的姐妹,你去看看她也是应该。”顾婉音笑道,放下茶盏,另捧了一本书翻开,“你也好好问问她日后是个什么打算。那孩子是留还是……只是切记一点,这件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别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来。可明白了?”

“我明白,多谢世子妃提点。”碧梅感激的看了一眼顾婉音,神态越发恭敬柔顺了几分。

“库房里有许多补品,我也吃不了那么多,你挑几样给她带过去。好歹伺候了我和世子爷一场,我也该关心关心。”顾婉音笑笑,知晓碧梅只怕心里那种观念一时半会仍是转变不过来的,当下便是抛在了脑后,没再多想。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碧梅若是仍是如此,她也是无可奈何。

碧梅退了出去,换了荷露进来伺候。

碧梅去库房挑了几样寻常的补品仔细包了,这才往绿萝的院子去了。绿萝自然不可能一人独占了一个院子,还有几个周瑞明之前收了房的,后来又升了姨娘的,都是住在这里。并且离顾瑢音的院子也不算远。

碧梅过去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因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的屋子,所以她也没出声,直接便是挑了门帘进去。进去之后登时便是皱了眉头——怎么的屋里竟是没有一丝儿的热气?这样冷的天,不烧炭岂不是要冻死了?

外头的这间房里没有一个人,碧梅便是抬步往内室去了。还没进去,就听见绿萝叫唤声:“人呢?我要喝水。”

微微蹙眉,碧梅较快脚步一下冲进去,果然屋里竟也是没有半点的热乎气,绿萝躺在床上,半支楞着身子,面色惨白,嘴唇冻得乌青。见了碧梅进来,绿萝登时低下头去,面容上露出一丝难堪,好半晌才嗫嚅的,有些心虚的唤道:“姐姐。”

“屋里的丫头呢?”碧梅将东西放在桌上,眉头紧紧的拧成一团。绿萝这个时候,可是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怎么丫头如此不尽责?屋子里这样冷,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绿萝叹了一声:“兴许是贪玩跑到别处玩耍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央求:“姐姐快倒一口水给我喝吧,半日没有进一口水,我着实是渴坏了。”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大夫吩咐过,我现在不能乱动,否则只怕有滑胎的危险。”

听了这话,碧梅既觉得气恼又觉得心酸,只是这个时候却也不是追究丫头责任的时候,忙上前去提茶壶。随即又是一皱眉——茶壶里竟是也没有半点水。当下碧梅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怕伤了绿萝的脸面,只道:“我去去就来,你屋里的碳放在那里?我去生火。”

绿萝低声答了,碧梅这才出去打水。只是一出了房门,面上的神色却是陡然阴沉下去。作为姨娘,绿萝也有两个使唤的小丫头,一个丫头不在,总还有另一个丫头,可是如今两个都不在,哪里是什么贪玩?分明就是渎职躲懒!而且,这样不烧炭,不留水的,分明就是欺主了!这两个丫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

碧梅暗自下了决心,一会两个丫头要是敢露面,她必然不会轻易饶了。而且时候还要回禀了周语绯,另换了人来才好!

☆、第四四七章

可是等到拿了炭升了火,碧梅却是越发的恼怒起来——那炭,竟然全是最劣等的炭!不仅如此,那碳竟然还是湿碳!好不容易烧了起来,却是浓烟滚滚,呛得人受不住。好不容易烧了水,却也是没有那个耐心去寻茶叶了,直接倒了一碗递给绿萝。

绿萝也是渴得狠了,接过来也不管烫嘴,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见了她这幅样子,碧梅越发的辛酸起来,眼睛又酸又涩,涨疼得难受。又怕绿萝瞧见,忙低下头去,遮掩了眼底的泪光。说句不好听的话,在顾婉音跟前伺候的时候,每日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比这会子强?又哪里会受这样的委屈?

只是绿萝又如何会看不见?喝了水,见碧梅如此,她自己也是不胜悲凉,咬着唇竭力忍耐着,才勉强没有呜咽出声。只是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一时间,姐妹二人相对垂泪,屋中的气氛沉重而压抑。

“以往你屋里也是这样的光景不成?二爷难道都不说什么?”到底碧梅还是觉得不甘心,轻声开了口问道。当初周瑞明那样死乞白赖的将人要了去,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不是说周瑞明十分宠爱绿萝?怎么的却是如此光景?

绿萝止了泪,怔怔道:“以往却不是这样。二爷毕竟经常在我屋里歇着,如何也不能是这样的光景。只是昨儿夜里起,就是如此了。自从二奶奶过门,我们这些姨娘的日子就难过起来。只是却又不好在二爷跟前抱怨罢了。”

碧梅想到顾瑢音那副样子,心中不由得越发的恼恨起来——可见,一切都是顾瑢音在背后捣鬼了。也是,经过了昨儿的事情之后,顾瑢音如何还能放过绿萝?只是着实想没想到顾瑢音竟是如此狠毒,大冬天的如此折腾绿萝。绿萝险些小产,身子哪里经受得住这些个折腾?顾瑢音这分明就是想要绿萝的性命了!

咬咬牙。碧梅恨声斥道:“以往我劝你,你却总是不肯听。如今可算是知晓了厉害了?与人做妾,哪里有那样轻松快活?如今险些将小命都搭进去,可曾醒悟了?”

然而绿萝却只是咬牙沉默不言。有些事情,如何是想通了就完了的?她对周瑞明……

只看了绿萝那副样子,碧梅便是清楚,绿萝心里只怕还是执迷不悟的,当下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想着她如今已经是如此凄凉,又何必再说那些个伤人的话?白白的伤心一场罢了。毕竟,如今事情已成了定局,纵然懊恼也是无法改变了。故而当下只轻叹一声。转而开口问道:“今后你倒是打算怎么办?你肚子里这个,又怎么办?”

绿萝被问得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能有什么打算?最后不过只能凄楚一笑:“我能怎么办?一切只看二爷和二奶奶的意思罢了。我如今也是身不由己——”

碧梅却是皱了眉头,忍不住开口打断:“你这是什么话?孩子在你肚子里,你自己如何不能做主?不是我心狠,也不是我见不得你好,我可要提醒你,这孩子可不是该留的。你是不知道,昨日二奶奶的孩子没了,她若是知道你的孩子还在。会如何想?又会怎么做?绿萝,这事儿你若是再犯傻,可是没人能救你了!”

说到最后,碧梅的语气中俨然已经是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绿萝蓦然一惊,因为顾瑢音的小婵,也是以为碧梅的态度。她自然是明白,碧梅这样说话。只说明是真生了气,当下不由心中一阵慌乱,凄惶的看着碧梅道:“不然我能怎么办?我如今还能怎么办?”说到最后,绿萝的语气竟是无比的无奈。

“你只告诉我,这孩子,你是留还是不留?”碧梅沉声问道,一向温和的面上竟是隐隐有了一丝冷厉和阴沉。

绿萝微微战栗,之后竟是下意识的护住了小腹。虽然没有开口。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碧梅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恨铁不成钢,最终是说出一句话来:“绿萝,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如今是个什么情形?”若是真要留下这个孩子,顾瑢音只会想方设法的除掉她们母子!倘若绿萝真有一丝理智。就知道该怎么做才对!可是绿萝如今这般,哪里还有半点的理智?又或者,是心太大,所以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二爷已经知晓我孩子没掉了。可是他只派了人过来吩咐丫头好好照顾我。我想着,他是不是——”绿萝嗫嚅的言着,神情凄惶无助,却偏又带了那么一丝温情和期盼。好似周瑞明已经亲口说了要留下孩子一般。

碧梅只觉得头疼无比。看着绿萝,竟是不是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是她却十分明白,只怕她这会嘴皮子磨破了,她也是说不动绿萝了。

“这件事情只怕二奶奶还被蒙在鼓里,我也不多说什么,你尽快想明白才好。”碧梅疲惫言道,最后深深的看了绿萝一眼:“如今却是没人能帮你了。你好自为之。二爷再好,可是二奶奶才是他的正妻。二爷纵然再宠你,你也只是个姨娘,翻不出天去。而且,二爷是什么脾性,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周瑞明性子太过软弱,不必周瑞靖,未必护得住绿萝。

这才是碧梅最担心的事情。二太太那样厉害,如今又添上一个顾瑢音,若是周瑞明一个抵挡不住,绿萝会是什么下场?没有孩子或许还好说一些,可若是留下孩子……

意味深长而又警告的盯着绿萝看了一眼,碧梅便是起身往外头走去。

还没出院子,就见两个丫头迎面过来了,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见了碧梅之后,二人却都是面色一变,闭口不言了。

碧梅自然认得出这二人正是伺候绿萝的,当下住了脚步,看着二人冷笑了一声:“你们倒是清闲。放着需要伺候的主子不伺候,一起去了外头躲懒,我却是不知道,咱们府上何时有了这样一个规矩?怎么,你们的月钱都是白拿的不成?敢情镇南王府里竟是养了一群闲人!”

碧梅这话犀利无比,直让那二人抬不起头来,面色难看却是不敢辩驳一句。

“我暂且不问你们去了哪里,我只问你们,为何不烧炭取暖?还有那些碳,为何都是那样的劣碳!镇南王府可没穷到让一个姨娘过得还不如一个丫头体面的地步!姨娘份例里的无烟碳呢?总不能就烧完了吧?就算烧完了,那剩下的那些碳,又为何都是湿的?你们二人,到底每日都在做什么?”碧梅却也是不客气,连珠炮一般的质问起来。想起方才绿萝屋里的情景,她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二人却是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怎么的,竟是忽然有一个人抬起头来,朝着碧梅冷笑一声:“我劝碧梅姑娘还是少说几句才好,二房的事情,何时轮到大房来管了?况且,碧梅姑娘也和我们一样,不过是丫头罢了,何必非要和我们过不去?纵然是世子妃,也是没有权利过问这件事情的。”

这句话却是猛然将碧梅噎住了。这两个丫头说得没错,她也不过是个丫头,管不了这件事情。而且这的确是二房的事情,就是顾婉音也不好插手过问。

碧梅气得脸色铁青,最后只冷笑一声:“二奶奶如何行事我是管不着,只是我却也要劝你们一句,既然一日还在那里当值,就该一日尽忠职守。不中用的丫头,哪里也是容不下的。况且,二爷若是发了火——”

说完这句话,碧梅也不再多说,冷哼一声便是挥袖而去。剩下的,自然是让她们自己去想了。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最后都是有了那么一丝担忧。碧梅这些话,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让她们有些害怕。毕竟,周瑞明是真疼爱绿萝的,若是万一她们如此行为被周瑞明知道——那必定吃不了兜着走了。一时间,二人心头或多或少,又是涌出了懊恼和后悔来。

之后二人回去之后如何献殷勤自然是不必再说。单说这头碧梅一肚子火气回了顾婉音的院子后,却也不敢直接进去,呆在廊下吹了半晌冷风,恢复了神色压住了怒气这才进去伺候了。

顾婉音见了碧梅,却好似有读心术一般:“怎么,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

碧梅心中一惊,有些诧异,当下微微一怔:“世子妃怎么知晓?”

“你看你虽然面色平静,可是眉宇间那股愁绪却是挡不住。而且,若是绿萝很好,你虽然不会笑逐颜开,可也不至于眉头不展。”顾婉音抿唇笑着解释一番,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碧梅在廊下站了那半晌,她早就瞧见了。只不过此时见了碧梅神色,这才越发的肯定罢了。

“不瞒世子妃说,我看了绿萝怕是动了要留下孩子的心了。”想着这件事情怎么也瞒不住,所以碧梅倒是也没有多做隐瞒,甚至连那些丫头们如何欺负绿萝,绿萝如何凄惨也是一并说了——自然,也多少存了一点子想让顾婉音帮忙的心思;毕竟顾婉音一句话,不管怎么说总是有用的。

☆、第四四八章 帮忙

顾婉音听完,却是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只是沉吟了片刻后摇头道:“她既然是自己有了主意,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只任由她去吧。至于二奶奶如何——我却也是不好过问,这事儿只有二爷才好说道几句。不然去求了二太太,指不定也是有用的。”言下之意,她却是不打算做什么的事情帮任何的忙了。

但是碧梅却是笑道:“多谢世子妃的提点。”虽然顾婉音没有任何的行动,可是这样几句话,却是提点了绿萝,比起做事情,帮的忙更是大。俗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顾婉音如此一番,相当于是另外告诉了绿萝该如何才能摆脱困境了。

“不过切记,这件事情,你不能插手半点。”顾婉音加重了语气,略带了几分警告:“你若是插手,只怕是害了绿萝。”方才她仔细的想过碧梅说的事情,若整件事情真的如同碧梅猜测那般是有人在背后策划,那么事情只怕不简单。就是不是如此,此时若是大房插手了,只会让二房那头更容不下绿萝罢了。到时候绿萝两头不讨好,纵然有周瑞明护着,日子只怕也是难过至极。

碧梅重重点头应了,只是面上却也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只怕绿萝身子受不住,万一——”被顾瑢音折腾得丢了小命,那才是真真的冤枉。想起今日绿萝屋里的情景,她只觉得心都缩紧了。那样的环境,绿萝现在的情形怎么受得住?

“正是要这样才好呢。要是我是你,绝不会出口警告那两个丫头。”顾婉音淡淡一笑,轻轻摇头,声音柔得像是一缕风;“就是要让二爷看看,他不在的时候绿萝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才能真正的帮着绿萝呢。”若是她,就想方设法引了周瑞明过去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毕竟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顾瑢音却也是做过了。纵然再怎么厌恶绿萝,却也不该如此。否则只会让人说,周家二奶奶,容不下一个姨娘,竟是如此狠毒的要将姨娘逼死。而若是绿萝真有个三长两短,周瑞明只怕从此之后是彻底的跟顾瑢音离了心。

就是现在知晓了。也不知要气恼成什么样子。至少,心中埋怨是如何也少不了的了。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思绪如麻。顾瑢音的心思,她还真是琢磨不透了。

待到碧梅出去。丹枝却是又叹了一口气,皱眉轻声提醒道:“世子妃如此帮着绿萝,若是让人知晓了,必定说世子妃胳膊肘朝着外头拐。二奶奶再怎么说,也是和世子妃一个娘家出来的,没有和二奶奶对着干的道理——”

“是啊,可不是这个道理?”顾婉音无奈一笑,点漆似的眸子里却是闪烁出微光来:“若是我要名声,自然是不能任由这样的话传出来。我若是声名狼藉了。将来这个世子妃的位置,只怕是坐不牢了。如今太后不喜欢我,老夫人不喜我,我但凡有一点错,就会被揪住不放。”到时候,不管是给周瑞靖纳妾也好,还是如何也好。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那世子妃还——”听了顾婉音这样说,丹枝自然是越发的纳闷起来——顾婉音这般,岂不是算是明知故犯了?

“所以,不仅要帮绿萝,更要帮顾瑢音。”顾婉音轻声言道,晶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其中划过一丝精芒:“若真人在背后搞鬼,我们也可以趁机看看到底是谁。你想法子。让青桂过来一趟吧。我有些事情要问问她。”她始终疑惑,为何顾瑢音怀了孕,竟是没有一个人发觉。

丹枝应了,却是有些想不明白顾婉音到底打算如何帮顾瑢音。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日家中不和平的缘故,周瑞靖今日又是早早的回了家。顾婉音笑着和他说了一阵子话,伺候他换了常服之后。便是央求道:“我有件事情想求求世子爷。”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求?”周瑞靖笑道,伸出手去,轻轻的在她隆起的腹部上一阵婆娑,接着便是蹙眉道:“我瞧着像是又大了些。长得倒是快。”

“听嬷嬷说等快要生产那几个月,长得更快呢。”顾婉音看周瑞靖那副温柔小心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随后又正了正面色,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责怪他将话题险些引开了;“我是真个儿有事情要求世子爷呢。”

听她说得一本正经,周瑞靖直起身来,“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郑重其事?”

当下顾婉音将今日碧梅在绿萝屋里看的情形说了,说完又将自己如何提点碧梅也说了,随后看着周瑞靖抿唇笑起来,略带了为丝捉弄道:“世子爷可明白我想求世子爷什么事儿了?”

周瑞靖微微沉吟片刻,便是笑起来:“你是怕瑞明知晓了这件事情后,为难你那庶妹。想着让我去替她求情。”

见他如此轻易便是猜出了她的心思,顾婉音倒是也没有诧异,只笑得越发灿烂明媚起来:“正是呢。世子爷果真是明白我的心思。到底都是顾家出来的,我总不好坐视不管。我若亲自去说,却是有些尴尬,所以这个人选,非世子爷最合适不可。”

而且,周瑞明最是听周瑞靖的话,周瑞靖开了口,周瑞明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太过为难顾瑢音,到时候,谁也无话可说。

周瑞靖看了顾婉音一眼,也是微笑起来,只是眼底却是有几分心疼——凭着他的聪明,他自然是明白顾婉音为何非要让他去替顾瑢音求情。只觉得她怀着孕还要这样处处小心翼翼,真真是委屈得很。只是,他却是也无可奈何。这样的情况,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顾婉音抿唇一笑,却是忽然上前一步,轻轻的环住周瑞靖的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浅声言道:“遇到世子爷,果真是我的福气。若不是遇到世子爷,我只怕这个时候是断不会如此幸福的。”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只是我却还想着,若是日子能过得更好,那才是真真的美满呢。为了那一日,我们付出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段时间过了,一切都会好的。”周瑞靖伸手将她抱住,闻着她发间的幽香。轻叹一声。一切的根源都是秦王,他心中明白。不过他更明白,秦王蹦跶的时日不会有很多了。圣上虽未曾明说,可是这些日子的举动却是不难看出,他是要打算剪除秦王的党羽了。不同于以前的压制和平衡,而是彻底的连锅端。

秦王那日伙同太后逼着圣上立太子的行为,是彻底的激怒了圣上。而不同于秦王的打压,对晋王却是越来越信任,甚至扶持——事到如今,圣上的心意,已经是十分明了。

他判断,不出半年,若是没有其他的意外,秦王就会彻底的失势。而且,等到太后一离宫,老太太这头也自然是就平息了。到时候,顾婉音的日子也就会好过许多。

顾婉音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心中也是盼着那一日能早些到。虽然她不在意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可是若是能松快些过日子,谁不愿意?

又过了片刻,顾婉音却是笑着推开了周瑞靖:“世子爷快快去找瑞明吧。别耽误了正事儿。”随后便是亲自送了周瑞靖出了院门,在院子门口想了想又笑道:“我记得他们院子外头也有好几株梅花,若是有开得好的,不妨弄几枝回来。”

周瑞靖笑着应了。

顾婉音刚回了屋子,张裕盛便是忽然过来了,说是有要事回禀。张裕盛虽然是顾婉音奶妈的儿子,替顾婉音办事,可是平日是绝不会进内院的,有什么事情都是让奶妈张氏过来回话。此时他匆忙而来,可见的确是有要紧之事。

顾婉音便是让他进来回话了,只是仍旧是放了屏风格挡。行礼过后,顾婉音便是让张裕盛坐着回话。张裕盛毕竟和一般的小厮不同,总是要给足了面子。而且,张裕盛办事,的确是让人忍不住赞赏。至少,她是极为满意的。

只听得张裕盛言道:“上次世子妃让我查的事情,有了眉目了。只是……”即便是隔着屏风,也是一眼就能看到他面上的迟疑。

上次顾婉音听张氏说了顾昌霏忽然有了大笔银钱的事情,她只觉得蹊跷,便是让张裕盛翘悄悄的查一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不过看张裕盛吞吞吐吐的样子,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当下她心中也是做了准备,这才追问道:“你说罢。到底怎么了?”

张裕盛这才如实言道:“我这几日派人跟着顾二老爷,发现最近顾二老爷常去一个地方。”

说到这里,张裕盛顿了顿,顾婉音也不着急,等着他说下去。

只听得张裕盛言道;“那地方是千金阁。”

听了这话,饶是顾婉音早有准备,还是禁不住吓了一大跳。面上的神色都有些变了——千金阁何等大名?纵然她是深闺妇人,也是知晓。

☆、第四四九章 千金阁

千金阁,顾名思义,一掷千金。这样的地方,寻常人根本就进不去。里面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巨商富豪。

千金阁里,有各种各样让人一掷千金的东西——女人,以及一些其他的。譬如卖场里被场主收罗而来的奇珍异宝,,再譬如赌坊里头各种赌斗。从掷骰子,到牌九,到斗鸡斗狗斗虫斗鸟,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千金阁里没有的。

每时每刻,在千金阁里一夜暴富的不知凡几,同样倾家荡产的,也是不知凡几。

千金阁是个不能沾染上的地方。一旦染上了,那就是不能轻易跳脱出来了。千金阁里的纸醉金迷,并非是轻易能够抵挡的。

顾婉音惊得险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万万没想到,顾昌霏竟然是有这样的胆量。敢踏入千金阁那个地方。顾家虽然家境也不寒酸,可是千金阁那样的地方,却还真不是顾昌霏能去得的。

“他在千金阁里做了什么?”压住了心底的恼怒,可是饶是如此顾婉音的声音却仍是有些急切。

张裕盛摇头道:“千金阁那样的地方,着实不容易混进去。不过二老爷在里头呆了有两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似乎很高兴。”

“你们继续跟着他,看看是个什么情况。”顾婉音咬牙吩咐,指尖几乎掐进了手心里。心中只觉得顾昌霏十分混账——从她记事起,顾昌霏就没有做过一件好事!他到底有没有一个做为父亲的自觉?千金阁是什么样的地方?顾家有多少家产能然他这样消耗?

张裕盛退下后,顾婉音立刻吩咐丹枝:“你将这话告诉张氏,让她务必想法子拖住我父亲,不许他再去那样的地方。”

丹枝却是苦笑摇头;“若是张氏能拖得住,只怕事情就不会是今日这个样子了。世子妃难道还不了解他的脾性?”

顾婉音苦笑一声,浑身似失去了力气:“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好父亲?”最后那三字,竟是说得咬牙切齿。对于顾昌霏,她是真真的没了半点情谊。这样的父亲,哪里能叫做一个父亲?从小对自己的嫡子嫡女不闻不问。只宠爱庶子庶女,这样也就罢了,如今年岁越来越大,人倒是越来越混账了!

“不管如何,总要努力试试。”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顾婉音只觉得有些焦头烂额,竟是不知从何下手了。说实话,她真的觉得。顾昌霏若是此时出了一场意外去了才好,或者小时候她们就没了这个宠妾灭妻的父亲,会过得更舒心更快活一些。

“世子妃也不必着急,总会有法子的。”丹枝见了顾婉音这般。忙开口安慰了几句,只是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倒是显得有些干巴局促,苍白无力。

顾婉音挥手示意丹枝退下去,她则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想着有没有一个法子,让顾昌霏别再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情来。然而又岂是那样容易想的?顾昌霏若是能轻易扭转过来,那如今早已经不是现在这个摸样。顾家二房,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正在头疼的时候。周瑞靖却是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枝开得正好的红梅,面上隐隐有些笑容:“你可喜欢?”话音刚落便是瞧见了顾婉音面上的愁色,登时收了笑容挑眉问:“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

一面说着,一面随意将手里的红梅往一只珐琅瓷细颈描金石榴花瓶里插了,转而坐在了顾婉音旁边。大约是有些渴了,便是自顾自的拿起顾婉音方才喝过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有些微凉了。他喝倒是不在意,只是想着顾婉音却是不能喝,便是放在了自己的手边。至于顾婉音的,一会让丫头重新沏来就是。

“世子爷可知晓千金阁这样的地方?”顾婉音蹙眉看向周瑞靖,想着周瑞靖见多识广,或许能给她一些意见。

周瑞靖点点头:“知道,也进去看过一两回。里头的确是担得起千金阁这样的名号,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销金窟。”饶是他这样的家世。也不由为那地方的奢靡咂舌。那样的地方,着实是倾家荡产最好的去处。他亲眼看着一个人为了一个舞姬耗费万金,却只为让那舞姬陪他睡上一夜。更有离谱的,一个赌桌上一夜下来,赌资竟是积累上了十万两银子。

这样花钱的手法,若不是富商巨贾。还真的承受不住。

“我父亲最近频繁进出那里。”顾婉音轻叹一声,心中只觉得有些难堪——有这样的父亲,她真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即便是当着周瑞靖的面,她都有些难以启齿。也不知道周瑞靖知晓他岳父竟是这么一个人,心中会如何作想?

“哦?”周瑞靖却只是淡淡的一挑眉,也没有露出过多的诧异,顿了顿后才笑道:“也有进去长见识的。虽说里面花费比外头高上许多,不过只要不去赌,不去为了什么舞姬伶人一掷千金,却也并非承受不住。”

这话却是明显的在安慰顾婉音了。不过不得不说,周瑞靖这样的安慰,也着实是让顾婉音觉得松了一口气——是了,倒是她太过紧张了,一听见千金阁这样的地方,自己就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着实是不应该的。

顾婉音微微一笑,神色当下松快了不少,“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总担心——世子爷也知晓顾家是个什么情景,我着实是放心不下。”

“那你想如何?”周瑞靖倒是不见半点不耐烦,反而笑着耐心问她。看这个架势,他是打算帮忙了。

只是顾婉音哪里有什么法子?当下摇头叹息:“我也不知道。”

“若是你实在担心,不如让你父亲去外地上任?横竖他现在也是闲职,去外地几年再回来说不定能谋一个实职。”周瑞靖轻声言道,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之意无比的明显。不得不说,周瑞靖这个法子,的确是个好法子。只是,若真如此顾昌霏接下来几年之后,必然就会辛苦了。

不过,这样的辛苦算是什么?在顾婉音看来,顾昌霏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她心软半分。只是这个法子虽然好,可也却有更大的祸患——顾昌霏那样的性格,根本就是不堪大用,若是有了实职,手中有了权力,只怕更是兴风作浪,不得安宁。到时候万一犯下什么错,那可怎么得了?

因此,顾婉音摇摇头,并不好明说她觉得顾昌霏不堪大用,只得言道:“他年纪大了,我祖母身子也不好,他总要留在祖母身边尽孝的。我已经让我母亲想法子了,若是能劝回来最好,若是劝不回来——到时候再另外想别的法子吧。”

周瑞靖自然是没有别的异议,当下笑着拉起顾婉音的手道:“你嘱托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现在你也不必再担心了。走,去瞧瞧那红梅用什么瓶子插才好?又放在那里?”其实这些事情,平日里顾婉音也根本就不必亲自动手,自然有丫头们张罗好。不过这会子,为了让顾婉音不再去想那个有的没的烦心事,他这才提了起来。

顾婉音听了这话,何尝不明白周瑞靖的心思?当下抿唇一笑,起身去瞧那红梅,口中赞道;“世子爷的眼光倒是极好。这枝梅花着实开得好。”

周瑞靖站在她身后,微微一笑,稍嫌冷硬的面容上竟是无比温柔的神色:“你喜欢就好。”

顾婉音抿唇一笑,回头看他一眼,随后地下头去,纵然面颊都有些红了,却仍是鼓起勇气言道:“只要是世子爷带给我的,哪怕是一株杂草,我都是喜欢的。”只要是和他在一起,什么困境她都不怕。只要是他替她做的,她都会觉得幸福。

周瑞靖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几乎是遏制不住的将她揽住,低头吻了上去。

顾婉音嘤咛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这大白日的,丫头们随时都会进来,让人瞧见了可不是平日那样了。毕竟平日不过是稍微亲昵些,这样的的情形,她可是不愿意让人瞧见。

周瑞靖也知道不妥,只浅浅亲了一回,便是放开了她。顾婉音满面通红,不敢再和他腻在一处,便是忙低头出去,吩咐丫头传饭了。

“外头又下雪了,今年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了。”吃罢饭梳洗完毕二人坐在暖炉跟前看书,听着外头簌簌的声音,顾婉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外头早已经积了厚厚的雪,看着白皑皑一片虽然漂亮,可是却也让人担忧——雪这样厚,便是有可能压塌了房屋,更有可能冻死人。

“嗯。”周瑞靖面前的书也是久久没有再翻动,他沉了面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似乎有什么担忧的事情。

夫妻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各自想着心中的事情,都是没有再开口说话。这一爷,竟是难得的静谧压抑。而外头的雪,竟也就这么下了一整夜。及至第二日早上起来,积雪又高了约莫有半寸厚。地上的枯草早已经是看不见一点影踪,就是那矮小一些的花树,也是一个个全部都埋了半截有余。

☆、第四五零章 人老成精

用罢早饭,没多久周语绯便是过来,蹙眉言道:“昨日园子里有一处院子的偏房被压塌了。”

顾婉音唬了一跳:“怎么会被压塌了?”虽说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可也不至于就承受不住。

“我去看了一回,那屋子的确是年久失修了。说起来,咱们园子着实太大了,好多房子都空着。每年光是修缮的费用都是好大一笔。”周语绯叹了一口气,旁人说起他们这些公侯世家如何奢靡,其实多少钱都花在了这些个上头?每年光是维护花园,都得耗费了许多人力财力,加上杂七杂八的这些,如何能不花钱?若是座山吃空,只怕光是每年修缮园子这些的费用,都让人头疼。

“指不定哪天就要住人了,怎么能不修缮?好歹也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顾婉音笑道,顿了顿又笑道:“况且,不仅是为了这个。镇南王府到底不能太过寒酸了。这是你父亲的脸面,也是你哥哥的脸面,更是咱们大伙儿的脸面。若园子里破败不堪,让人看了还不知怎么笑话咱们呢。”

周语绯想了想,点点头:“也是这么个道理就是了。”

“只是年年修缮的屋子,怎么会被压塌了?”顾婉音蓦地沉了面色,“可见往些年的钱都白花了。”

“可不是?”想起账上那一笔笔数目庞大的银钱,周语绯也是有些恼,“必定是那些工匠们根本就没有花功夫。只不过是敷衍咱们罢了。要不然就是——”就是二太太往年根本就是将这个钱中饱私囊了。钱从账上拿了,该用的地方却是没有用。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局面。

顾婉音看了周语绯一眼,她自然也是赞同周语绯的话的,不过……“这话你却是不能说,甚至连提都别提。”周语绯虽说是正经的长房嫡出的,可是到底王爷王妃现在不在府里,老太太把持着权力不肯放手,府中大小事情都要过问。而将来周语绯的婚事必定老太太也是要插手的。所以周语绯断然不能得罪了老太太。而且,二太太毕竟是长辈。周语绯一个晚辈着实不好说道这些。因为按理说,周语绯也不是正经的管家,不过是学着管,帮着她暂时打理一番罢了。到时候二太太拿话堵了周语绯,坏了周语绯的名声也不好。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未必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老太太起了心要袒护,周语绯这个时候巴巴的提起来,不是惹人嫌么?往年的银子二太太自然是不可能吐出来。所以何必又去白白的招惹这个麻烦?

“可是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了。”周语绯不是不明白顾婉音的意思,不过她却是有些不甘心。若是就这么息事宁人了,二太太岂不是要得意了?

“自然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顾婉音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言道:“只是这件事情你做不得主,只拉着你三婶一起去回了老夫人,然后就别管了。只是切忌,着修缮的工匠,可是该换一批了。以往负责这些个的人,该换的也都换了才好。小打小闹刮些油水我也不反对,反而他们做事能更积极些。可是咱们周家却是不能养蛀虫。”

二太太那头自然有老太太决断,可是底下这些人。却也不能轻易饶过,否则以后还要怎么管家?

“咱们府上的房子都被压塌了,也不知那些贫民百姓呢?”顾婉音叹了一口气,却是无论如何也露不出半点的笑容了。

周语绯听了这话,也是一阵怅然。

二人又说了一些家常话后,周语绯便是去向老太太禀告此事。自然,也是拉上了三太太一起的。

去了的时候。老太太正和周语妍说什么,周语妍乖顺的替老太太捏着肩膀,老太太一脸慈和。看上去真真是是一副慈孝图。

三太太看了一眼周语妍,朗声笑道:“瞧瞧,咱们二姑娘多孝顺?老夫人可真真是有福气的。咱们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嫁得好,真真让人喜气洋洋。”

老太太看向三太太,面上笑容不减;“可不是?将来也就看三丫头会嫁个什么样的夫君了。我只盼着她们一个比一个还要嫁得好才好呢。”一面说着一面慈和的看了一眼周语绯:“三丫头如今越来越能干了。你倒是会调教人的。”这个你,自然指的是三太太,至于顾婉音的功劳,却是绝口不提。

周语绯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却不似往常一般不开口,反而笑道:“老夫人就会拿我打趣。不过是帮着三婶看账本罢了,哪里有什么能干的?而且我年纪小,到底许多事情不明白,只盼着老夫人呢能指点我呢。”

三太太笑着坐下,适时接话道:“这件事情我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特特的来回了老夫人,好让老夫人指点指点我才好呢。”

“什么事情也值得你们这样?”老太太口中轻声责备道,面上却是不见多少责怪的样子。周语绯在旁边看着,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此果然是讨了老太太欢心了。

“是这样,昨儿夜里下了一夜的雪,今儿早上起来时候才发现,园子里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偏房压塌了两间。”周语绯轻声解释,为难的看向老太太:“老夫人看,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才好?”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是惊了一跳:“好好的怎么就压塌了?昨夜里风雪也不大——”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陡然阴沉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语妍之后,便是忽然改了口:“塌了就塌了吧,没人住的房子坏得快。让人清理了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派人检查检查其他房子,扫一扫屋顶上的雪,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幸而没有住人,否则不是吓死人了?”

老太太自然已经想到了可能是二太太的问题,只是因了周语妍,却是又将此事遮掩过去。

周语绯早就料到是这么个结果,当下应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倒是三太太目光微微一闪,却也不说什么别的话,只笑道:“哎,每年花钱修缮的房子也会榻,前几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利之处?眼看着年关近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要我说,咱们干脆请人来瞧瞧风水?或是做场法事什么的。也替婉音肚子里的孩子和二姑娘积福。”

三太太说的那件事情,自然是指顾瑢音小产这件事。

提起这件事情,老太太面上登时露出了几分不高兴来,有些埋怨三太太不会说话,但是随后又觉得三太太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顾瑢音无端端没了孩子,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保不是什么邪神作祟。老太太本来就信佛,这样一想倒是越发觉得极有可能,心中多少有些慌了,想了想便是应了:“你说得对,纵然没有什么不利,祈福也是没有什么不好的。”

三太太微微一笑,“那老夫人说,请哪位大师过来才好?”往常府里祈福的,都是安惠师太,只是前几年老太太嫌安惠师太给周瑞靖批的命不好,就再没请人来过。如今自然还是要请示一番才好。毕竟后宅这样的地方,不能随便让人进来折腾。

老太太想了想,却是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惆怅:“还是去请安惠师太吧。”当初安惠师太给周瑞靖批命说他婚姻之路多有波折,只怕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的,如今果然应验了。可见是极准的,若是她当初信了这话,或许如今世子妃就不是顾婉音了,也就不会有这么闲气受了。

老太太想起这些,心中多有懊恼。可是同样的,却对惠安师太越发的深信不疑起来。

顿了顿,老太太又言道:“这样,你和语绯亲自去请惠安师太吧,见了惠安师太,就说是当年偏执了。让惠安师太多多谅解才是。礼金也比往常的规矩翻一番。”惠安师太那样的高人,多少是有些清高的,老太太怕惠安师太记着前仇,不肯再来。

“是。”三太太低声应了,又同老太太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拉着周语绯退了出来。

而她们二人刚一出去,周语妍便是一声不吭的往地上跪了,伏在地上道:“老夫人请别生了我母亲的气,我母亲也是一时糊涂。”老太太方才的神情她看得分明,知道老太太虽然嘴上没说,可是实际上心里却是十分恼怒的,故而才会如此。

老太太低头看着周语妍,却也是不急着开口。过了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你倒是个明事理的。也是难得的孝顺。只是你娘却是个糊涂的。是我白疼了她了。”

“老夫人。”周语妍低低的唤了一声,声音十分凄惶。

“罢了,你起来吧。”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肃穆道:“今儿看在你的脸面上我且绕过她,你眼看着就要出门了,若是让人知晓你娘做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对你也是不齿,到时候你如何抬得起头?”这话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周语妍,这是顾全了周语妍的面子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