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枝笑着点头:“可不是?这可是顶好的事情。就算嫁了,也能回来做世子妃跟前的管事妈妈,哪里不好了?知根知底的,也比配给别人好。就在咱们王府里头,将来就是有了什么委屈,总也有世子妃给做主不是?”

这话不可谓不知心了。丹枝也算是将里头的好处分析得头头是道。

碧梅感激的看了丹枝一眼,心中倒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没想到丹枝竟是肯这样对她。原本以为,丹枝和其他的丫头都是顾婉音的陪房,自己虽然是一直伺候世子爷的。可是追根究底也没多大的情分。想来自然是比不上丹枝她们的。所以一直一来她都是处处谦让小心着,唯恐和她们起了争执。丹枝对谁也都是极好的,她也只当是丹枝脾性好。可是今日这番话丹枝说了出口,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打量着她原来竟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丹枝见了碧梅这幅样子。倒是笑起来,“这事儿若成了,我可是媒人,要收大红包的。”

碧梅没接话,羞窘得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顾婉音笑着开了口:“这红包和喜酒自然是不能少的。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急,从长计议才好。到底齐顺那头还没动作呢。你们也别将事情传开去。等世子爷回来我再去世子爷那儿问问情况。”

这样自然就是再妥帖不过了。只是丹枝有心打趣,便是又看着丹枝“吃吃”笑道:“世子妃倒是觉得好。可也不知碧梅心里愿不愿意呢。要不,世子妃问问?”

这么一句倒是勾起了顾婉音的玩笑之心来,当下便是果真开口问道:“也对,你告诉我,你心里愿意不愿意?若是不愿意,到时候我也好替你回绝了。”话听着是一本正经的,可是眼神和语气,无一不是促狭取笑的。

碧梅是见过齐顺的。毕竟这些日子都是她和丹枝负责在里头伺候王琦。难免也就认识了齐顺。两人倒是说过几句话。只是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没想道齐顺倒是起了这个心思。平心而论,若真能成事儿,碧梅也是不反对的。齐顺看着倒是也好的。还是在世子爷跟前当差的。条件自是不差。

只是她心里就算千肯万肯的,也不可能说愿意不是?不然这么直白白的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了?所以当下只蚊子般哼哼了一句:“但凭世子妃做主就是了。”横竖顾婉音是个和善的,从不苛待了谁去,怎么也不会害了她不是?

顾婉音和丹枝俱是笑起来。倒是也不再继续打趣下去,有那么个意思也就罢了,闹得太过了,反而是不美了。

丹枝听着外头的更鼓声,忙推了推碧梅:“咱们收拾收拾伺候世子妃歇着了吧,这明儿还有得忙活呢。”

顾婉音也是点点头。拍拍裙角站起身来,笑着道:“让人多送些花生芋头什么的,我去王妃屋里之后,你们也一处热闹热闹。我让厨房也给你们送个锅子来。一年也就这么一回,自然是得高兴高兴。”

丹枝听了也是笑着点头:“底下的小丫头们也不知道是要高兴到什么地步呢。”

“难得高兴一回,也没什么。只是你盯着她们别闹过了。”顾婉音吩咐。笑着言道。

今儿是碧梅值夜。所以丹枝便是和顾婉音去歇着了。二人都躺下之后,丹枝这才忧心忡忡的言道:“明儿王琦也只能扮作世子爷一同过去,路上还好说,拿大斗篷一遮,自然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可是到了屋里,总要除去斗篷的吧?到时候——”岂不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婉音也是轻叹了一声,不过后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什么,只轻声道:“时辰不早了,睡吧。”只是到底一夜都是没睡好。说是不担心,哪里可能?

没曾想第二日天还不见亮,碧梅便是悄悄过来了,丹枝打着哈欠去开了门,就看见碧梅一脸喜色的站在门口。

碧梅见了丹枝。忙压低声音在丹枝耳边轻声道:“世子爷回来了。请世子妃过去呢。”

丹枝登时愣住,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好半晌碧梅将她推了一把,这才让她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进屋去给顾婉音道喜去了。去了的时候,顾婉音已经是坐起来,带着朦胧的睡意问:“什么事儿?”

丹枝喜盈盈的将事情说了,顾婉音也是又惊又喜,人倒是完全清醒过来了。忙吩咐丹枝打水来伺候她梳洗。不过丹枝还没走出去,碧梅就已经端着水进来了。两人配合着将顾婉音梳洗打扮了,倒是也十分快。

顾婉音收拾妥帖之后,便是忙不迭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果然看见周瑞靖正靠在榻上歪着,一脸的疲惫。听了门开的动静,周瑞靖睁开眼睛来,见是顾婉音,便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朝着顾婉音走了过来。

顾婉音却是有些按捺不住,紧走了两步,伸手一把握住了周瑞靖手,刚张口唤了一声,便是险些落下泪来——自然不是觉得难过,而是实在是欢喜得厉害。

周瑞靖也不开口说话,却是猛然伸手将顾婉音揽入怀中,低头闻着顾婉音发丝间幽幽的香味,心里一派宁静,连日来的疲惫也似乎都一扫而空。

二人静静的呆了一会,顾婉音回过神来,笑着抬起头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京城那头——”

“回来陪你们过年。”周瑞靖笑道,也是松开了手,“京城那头我已经交代过了,就算我不在也不碍事。赶了一夜的路,倒是饿得不行了。”

顾婉音听了这话,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的?,忙不迭的便是去给周瑞靖张罗吃食了。只是临出去的时候,看见王琦已经不在屋里,心道大约是去哪里藏起来了。横竖他现在伤倒是好了一大半了,只要不太用力,也就是不碍事的。至少行动上是没有半点不方便了。

丹枝和碧梅也是个细心的,已经去让厨房送吃的过来了,另外还备了热水给周瑞靖梳洗——这赶了一夜路,多少有些风尘在身上。

大约是饿狠了,顾婉音瞧着周瑞靖连用了两碗的花生核桃粥之后,倒是自己胃口也开了不少,也比平时多用了一个水晶煎饺。夫妻二人说了一回话,顾婉音这才去给王妃请安了。

去了之后才知道,王妃也为着如何瞒天过海这件事情烦恼伤神呢,当下便忙是告诉了王妃周瑞靖回来的消息。

王妃自然是喜出望外,忙跟着顾婉音过来看周瑞靖。又一叠声吩咐厨房多备些肉菜,留着涮锅子吃。若是只有他们娘俩儿,自然不必准备那么多。不过周瑞靖是个无肉不欢的,大约也是以前在军中养成的习惯。不仅如此,更是让人多在锅子里放些辣椒。

不过三人也没说多少话,便是有各种事情忙碌起来,都是不得闲了。

周瑞靖闲来无事,便是亲自写了对联让丫头们贴上,一时间整个宅子里的人都是忙碌起来了。过年可是大事,除尘迎新,贴门神对联,挂红灯笼,都要在这一日妥帖了。

顾婉音和王妃也是忙碌了一上午,直到中午这才得了闲了。三人聚在一处吃了饭,下午横竖无事,又出了太阳,便是干脆抱着孩子跟周瑞靖玩儿。周瑞靖伸手抱了一回,当下便是笑起来:“又重了。也高了。”正说着,小栖霞便是委实不客气的张着没长牙的嘴,狠狠的在周瑞靖面上咬一口。登时便是让周瑞靖面上糊上了一层口水。

顾婉音和王妃登时都是笑起来:“她倒是和你亲近。”

顾婉音一面笑,一面伸手用帕子替周瑞靖细细的擦去了面上的口水,神色说不出的柔和。

王妃在旁边看着,也是不禁笑得更加温和起来。看着儿子媳妇感情好,她也舒心呢。

就是小栖霞,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这气氛,越发的“咿咿喔喔”的笑着说起话来,那副可爱的摸样倒是让人错不开眼睛去了。

一时间,众人看着这样一幅情景,只觉得阳光都是特别的温暖起来。

☆、第六零七章 衣裳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不遂人愿,这样温馨的时刻,偏却有人来捣乱。

看着春末娉娉婷婷的走过来的时候,顾婉音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手上替周瑞靖擦脸的动作也是微微一顿。不过很快便是若无其事了。这样个人物,哪里就值得费心思了?直接忽视了才是正经的。微微垂下目光,她心中自然明白这个春末到底是过来坐什么的。

因了王妃背对着那边,所以倒是不曾看见春末进了院子。

王嬷嬷倒是瞧见了,面上登时露出几分不快来,想了想便是上前了几步,想要将春末拉去一边儿教训几句——主子们正说笑呢,哪里有丫头插话打扰的份?说实话,她倒是从没见过这样没眼色的丫头。这个春末,也太让人讨厌了一些。

顾婉音笑了笑,没有过的理会。只是心中却想着,或许王嬷嬷这趟功夫是要白费了。王嬷嬷倒是一片好心,可是有些人,却未必愿意领了这个好心不是?说起来,这个春末胆子也着实是大。也很自信。就是不知道那份自信从哪里来的?

瞧着春末那副昂首挺胸,信心十足的样子,顾婉音只觉得有些好笑。

王嬷嬷果然没有拉住春末。春末轻轻一让便是避开了王嬷嬷。等到王嬷嬷再伸手的时候,春末已经走到了王妃的背后,也就是顾婉音和周瑞靖的对面。俏生生的行了礼:“奴婢给王妃,世子爷世子妃请安。”

春末今儿穿的是鸭暖青的衣裳,底下是藕荷色的裙子,外头穿了一件银灰鼠白毛滚边的背心,裙子压着比目双鱼的绦子,并一个绣着莲花的香囊。头发绾成了百合髻,带着两只银簪子并一朵绒花。面上一层淡淡的晕红,也不知道是胭脂还是风吹了的,或是羞涩的。行礼的时候。耳朵两旁碧青色的两粒米珠坠子轻轻晃着,又在这份婉约里头添上了几分俏皮之色。

这个春末倒是个会打扮的。顾婉音不动声色的瞅着,心中倒是称赞了一回。

王妃听见了声音,这才回头去看了看。看见春末登时却是皱了眉头,轻声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王妃自然不会相信是春末是无意过来的,又或是春末不懂规矩。春末敢上前来,必然是有所目的了。对于这样的人,客气什么?

当下王妃的面色沉沉得几乎都能滴下水来。春末是她屋里的人,做出这样丢分的事情,她面上自然也觉得是不好看。尤其还是当着顾婉音的面。再看到春末眼睛不时的看向周瑞靖。更是觉得有些火冒三丈,寒声道:“还不下去?杵着做什么?”

王妃倒是鲜少发火,这次可见是气急了。

春末怯怯的看了一眼周瑞靖。表情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只是周瑞靖只顾着看女儿去了,哪里看得见她这样的眼神?可谓是白瞎了,犹如对牛弹琴,石沉大海一般。

春末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周瑞靖不解风情,也是有些急了。王妃都开了口,她倒是不好不听的。只是这个时候若就这么走了。不是就白费了功夫了?心中如此权衡了一番之后,春末终于是下定决心,干脆不去理会王妃。只咬牙朝着顾婉音勉强笑道:“世子妃,我是来送衣服的。您让让我给世子爷做的衣裳我已经做好了,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顾婉音目光微微往下看了看,果然看见春末手里提着一个包袱,想来就是那件衣裳了。平日里倒是听素琴和丹枝她们几个说起过几回,当下倒是有些好奇,便是笑道——“原来是这样,你拿出来我瞧瞧。一直便是听说你手艺是极好的,今儿可要见识见识。”

顾婉音这么一开口,王妃面上便是好看了一些。又见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喜的样子,又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王妃可是打实心眼儿的不愿意为了这些小事儿伤了婆媳之间的感情。她可怎是怕顾婉音因为春末的事儿气恼起来。到时候埋怨她这个婆婆。

许是听见顾婉音说话,周瑞靖倒是抬头也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不过却是片刻也没停留,只扫了一眼便是又低头去逗弄女儿了。

春末看得分明,心中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旁的什么。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失望还是难受,就那么在心底蔓延了开来,。又酸又涩,直让人皱了眉头。一时间,春末竟是多少有些害怕了起来。怕若是计划不成……又该怎么办?

这样想着,春末只觉得手心里渐渐渗出一层汗来,又黏又腻,说不出的难受。

顾婉音倒是气定神闲,一直面含笑意,浑身都是上位者的气度。

春末忙将包袱托在手中,丹枝上前去接过了,春末自己打开,小心的将衣服取出,然后努力的展开来。

顾婉音不由暗叹了一声——“好精致的衣裳!”

连带着王妃也是多看了两眼。

这件衣裳的确是十分精致,华美艳丽,富贵逼人。也的确是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颜色是石青色,上头绣了暗纹,在阳光底下一看,只觉得有些巧夺天工一般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顾婉音笑着赞叹着,目光却是微微闪烁,连带着唇角那丝笑意也是有些意味深长来:这件衣裳的确是很好,只是……

不过她也不多说什么,只笑着推了推周瑞靖,“世子爷看这衣裳怎么样?我不过是随口一句话,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用心,做出这么一件径直的衣裳来。可见是个有心的了。”最后那一句话,她虽然说得风轻云淡,可是听在春末耳里,却是只心头蓦然狠狠一跳,只觉得意味深长。

春末慌忙低下头去,故作羞涩的谦虚:“世子妃的吩咐,奴婢自然是不敢忘怀的。”不知道为何,她竟是不敢再看顾婉音一眼。只一看,便是觉得好似双目都要被灼伤一般,心底更是说不出的心虚。

春末的反应落在顾婉音的手中,她不由越发笑得灿烂了起来。这个春末倒是也有意思,敢做不敢当的。先前胆子倒是大,这会子倒是胆小了。

周瑞靖闻言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了看春末手里的衣服。只是刚一看便是皱起眉头来,随后便是移开了目光,只沉声道:“太花哨,且繁琐。”简单的六个字,只表达出一个意思来——他并不喜欢这件衣裳。一点儿也不。之瞧着他淡淡不肯多看一眼的样子,春末的一颗心便是整个的沉了下去。连手脚都是有些冰凉起来。

顾婉音看了周瑞靖一眼,含笑不言。这衣裳周瑞靖不喜欢是正常的。周瑞靖的衣服一向都是简洁大方的,从不会太繁琐。颜色上也低调的颜色。春末这件衣裳,华丽是华丽了,富贵也够了。只是到底不合周瑞靖的心意。

春末收紧了手指,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难堪得厉害。想比来时的信心满满,此时她倒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春末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她废寝忘食精心绣了大半月的衣裳,周瑞靖竟是连多看一眼也不曾!

这不是明着打了她的脸?想着一会回去之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春末就觉得浑身都是冰凉了,忍不住的战栗起来。

此时碧梅上前来,懊恼道:“我竟是忘了嘱咐一句,世子爷不喜欢太花哨的颜色,更不喜欢在衣裳上费太多的功夫。我只当咱们府上的人都是知道的。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做的——”

碧梅这句话听着诚意十足。可是落在春末耳朵里,却是只让春末觉得十分难堪。

什么叫做“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不是明里暗里的说她不懂镇南王府的规矩?春末恨得直咬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对碧梅却是憎恨无比。更是觉得,今日她出丑,分明就是碧梅一手导致!或者,干脆就是碧梅故意如此,然后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样想着,春末面上连勉强的笑容也是维持不住了。紧紧咬着下唇站在那儿,微微瑟缩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顾婉音看得分明。心中便是忍不住的冷笑起来——若是春末真肯用心,哪里用碧梅提醒?自然就该看得出或是打听到周瑞靖的喜好!她原本倒是没想过会是这么个结果,怪只怪春末自己有勇无谋!若不是存了私心,春末也不会揽下这个活计,更不会擅自作主用什么料子绣什么花色做什么样式。若是春末坦荡荡的,但凡都来问一声,今儿自然不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这个时候,春末倒是怨天尤人了,真真好笑!

只是春末再楚楚可怜的委屈也好,周瑞靖从来就不是那等子怜香惜玉的人,所以仍是兀自坐在那儿,头也不抬。只顾着都这女儿玩耍。

王妃看了一眼春末,面容有些冷:“好了,还不退下去?”丢人现眼的,真不知道是怎么混成了二等丫头了?这样想着,便是又朝着王嬷嬷使了个眼色。

☆、第六零八章 脏秽

显然王妃是不想再留着春末在她跟前了。

也是,春末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确是让人看着不痛快。而王妃又是春末的正经主子,自然面上也是无光。哪怕是为了在顾婉音跟前有个好婆婆的印象,王妃也是不会留着春末了。

王妃直觉顾婉音怕是不喜欢春末的。先前突然让春末给周瑞靖做衣裳便是让人惊讶了,这会子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情,怕这是顾婉音自己的意思也未可知?顾婉音作为主母,寻了这样一个由头来处理了春末这样别有用心的人,也不算少见。

王妃倒是也不觉得不痛快,只是多少觉得顾婉音太费周章了。一个丫头而已,撵出去也就撵出去了,怕什么?值得费这样大的功夫?

只是王妃却是相差了,顾婉音虽然不喜欢春末,可是实际上却还没想过要用这样低劣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小丫头。诚如王妃所想的,用这样的手段,倒还不如随便寻个什么理由就将春末打发出去了。

而春末也自然是不甘心的。这样辛苦了大半月,费了多少心血,就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咬牙抬起头来,看了周瑞靖一眼之后,春末便是跪了下去,诚惶诚恐楚楚可怜的看着周瑞靖道请起罪来:“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糊涂了。不如,奴婢重新给世子爷做一件?”

王妃险些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面色更是如冰如霜一样的难看。这个春末,屡次三番的直接无视了她的命令!哪里有这样的奴才!且不说春末是别有用心还是怎么的,只说这幅样子若是让外人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觉得镇南王府没有教养呢!不过是个小丫头,也有如此的气性!真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

当下王妃便是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王嬷嬷,恨声斥道:“都是死的不成?!她是你们什么人?你们也不知道拉下去!杵在这里碍眼!”

王妃是真的气急了,竟是连最后的脸面也是不顾了。原先想着毕竟这么多人,若是春末自己识趣些,倒是也不必弄得太难看的。可是如今看来……王妃倒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应该心软!以前她见春末伶俐勤恳,只当是个好的。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妃一面恼恨自己看走了眼,一面又恼恨这春末不知好歹下了她的脸面,当下自然是不肯再给春末半点好脸色了。那灼灼的目光。恨不得就要将春末吃下去才是。

王嬷嬷被王妃这么一训斥,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就要拉了春末下去。

倒是顾婉音劝慰道:“母亲别动气,不过是小丫头不懂事,哪里值得发这样大的火气?她错了,让人好好教导一番也就是了。再说了,她针线上的确是个难得的。”最要紧的是。这春末若是就这么背撵出去了,吃怕心中是十分不服气的。事到如今这一步,自然要让人信服口服才好。

听着顾婉音开了口,就是周瑞靖也是点点头,难得的劝慰一句:“母亲息怒才是。”

王妃见他们二人都开口说了话,又想着到底是除夕,不好闹得举家不宁的,便是勉强点了点头。却仍是让王嬷嬷将春末拉出去。

只是殊不知。春末方才听了周瑞靖劝说王妃,只当周瑞靖是怜惜她,心中登时又是升起了希望来。忙不迭的在地上磕头。也不辩解什么,只一个劲的认错求饶。那副样子,倒是看得人不由心软。她本就生得好,此时这番楚楚动人的样子,更是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来。的确倒是个美人胚子了。也不怪春末自己竟是那样的自信了。

如此想着,顾婉音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这才缓缓着斟酌言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这衣服不错,世子爷不喜欢,也给给旁人穿。你捧着。我再仔细看看。”

春末一听这话,顿时心中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既是庆幸,又是紧张,又觉得有些屈辱——她的生死大权,就这么掌握在别人手里,任谁也不会觉得有多好受。春末有这样的感觉。也不算奇怪。只是心里思绪纷杂是一回事,面上却是不敢露半点的,乖巧伶俐的起身展开衣服,小心翼翼的给顾婉音看。

顾婉音认真的看了看衣裳,又叫着丹枝和碧梅一起看:“你们也看看,我这屋里怎么没有这样精致的针线?”语气温和,半含了玩笑的意思。丹枝和碧梅也不怯,果然上前来仔细看,口中更是笑道:“世子妃这话未免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了。再说了,咱们院子里做得也不差。世子妃说这话没得让人寒了心。”

这么三言两语的,倒是又重新将气氛回转了过来。至少王妃面上不再那般的紧绷着了。渐渐的也是有了笑意。

春末自然是没有感受不到的,只觉得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又发现自己身上都汗湿了一层,贴在身上说不出的粘腻难受。心里便是想着,少不得回去要换一身衣裳。一时间又怕王妃回去之后秋后算账,便是又重新绷紧了身子,心中更是咬牙暗道:今儿这事情,怎么也要成才好。否则王妃哪里能放过自己?

春末正凝神想着,冷不丁听见一声低呼。她本就绷紧了弦似的,此时被这么一吓,登时机灵灵的便是战栗了一下,险些手一抖将衣裳扔在了地上。

声音是碧梅发出的。

春末有些恼怒的看了一眼碧梅,随即却是看见碧梅神情有些不对,看着她手里的衣裳面色说不出的难看。

春末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随后面色也是大变,不仅身子颤了,连声音都是颤起来,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她这话一出口,登时便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众人都是盯着衣裳看了起来。这么一看,自然谁都能看出端倪来,当下院子里的人,除了主子和几个得体的嬷嬷丫头之外,都是齐刷刷的低下头去,仿佛没看见一般。

顾婉音扫了一眼,便是蹙了眉头。随后示意奶娘上来将小栖霞抱下去。周瑞靖不明就里,蹙了蹙眉头却是没有开口询问。

春末整个人却似乎已经是软了下去。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软软的滑下去,跌坐在了地上。面上仍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只一个劲的喃喃:“这怎么可能?”说着说着,手指却都是颤抖得厉害,根本捏不住衣裳,那件精致华丽的衣裳,就这么破布一般的铺在了地上。

精致的衣裳上,赫然一摊殷红。本来是布料颜色就算是染了血也不一定看得分明,可是偏偏春末绣了花在上头。线上沾染了血,自然看得一目了然。

王妃早已经气得厉害,指着地上的衣裳质问春末:“这是什么?!”这大过年的,是不能见血光的,偏春末就这么大刺刺的呈上来!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血。若是什么动物的血还好,或者是受了伤留了血也都还能说得过去。最怕……

王妃的目光利刃一般落在春末面上,嘴唇都是气得白了。

针线房离厨房远着呢,自然是不会沾染上动物血。而衣裳是春末一手做的,他人没有碰过,受伤了也是春末受伤。可是春末身上哪里来的伤口?!那么自然也就是一种可能了,针线房和内院全都是女人,有时候有些人不小心沾染在裙子上,也不是没有的。

想到这个,王妃只觉得太阳穴都是气得跳起来了。虽然她不至于迷信,可是到底也有些忌讳。女人本就阴,那污血更是脏秽。这么大刺刺的呈上来了,还是这么一个日子……

王妃能想到的,顾婉音如何想不到?当下顾婉音叹了一口气,推了推周瑞靖:“世子爷回房去呆着吧。”女人的事情,男人再场总不好。而且,这样的东西,叫人看了……心中到底不痛快。一时间她倒是有些后悔起来——原本她是知道有人在春末做的衣裳上动了手脚的,只是却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所以也就故意挑出来了,倒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东西。

顾婉音既然这样要求了,周瑞靖倒是也不停留,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目不斜视的就往屋里去了。

春末此时却是猛然回过神来,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看了周瑞靖要走,不管不顾的便是扑上去,抱住了周瑞靖的腿,凄厉哭号:“世子爷救我!”

顾婉音不禁皱眉,心中叹了一口气:幸而方才就让人将女儿抱走了,不然此时不是吓坏了?

周瑞靖下意识的便是提脚要踹,毕竟这是练武多年的条件反射了。不过好在最后听见春末的声音,还是忍住了,只是却是不耐烦起来,看着春末斥道:“松手。”声音寒冷,目光也是冰块一般。

不过是看在春末是个女人,周瑞靖这才没有动手。可是春末如此本就是让他不舒坦,所以语气和态度自然不好。隐约的,更是有些发火的意思。只是眼睛却是下意识的又朝着顾婉音那边看一眼。

☆、第六零九章 下场

春末这样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是觉得太过胆大妄为了一些。

顾婉音皱了眉头,正待说话却是被王妃抢在了前头。王妃面上神情说不出的难看。语气自然也更是冰冷许多:“还不按住!”

王嬷嬷鲜少听见王妃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比起气急败坏,更像是一种冷到了骨子里的锋利。王妃一旦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自然就说明了,一切没有了转圜余地。微微打了一个寒噤,王嬷嬷亲自上前去安住春末。

春末自然也是明白自己是彻底的大难临头了,越发用力的收紧了手,哀婉凄凉的恳求着,只盼着周瑞靖能心软几分才好。这个时候,自然是只有周瑞靖才能救她了。春末此时面色惨白,神色凄婉,只是形容却是实在是狼狈了一些,反而没了那丝韵致。

王嬷嬷这次可没有留手,委实不客气的上前粗暴的一把拉住春末,朝着旁边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小丫头忙上前来帮忙,使劲攥着春末的手掰开来。

春末毕竟敌不过三个人的力气,加上她一直都是做针线的,也算是娇生惯养了,哪里有什么力气?自然是连反抗都不曾反抗得多厉害就被按住了。跪在地上被按着头不让抬起头来,鲜亮的衣裳上,早已经不复方才亮丽的颜色,反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黯淡和狼狈。发髻也是散乱着,那粉色的绒花落在地上,发丝也散乱在面上。为了怕她在嚷嚷出什么,王嬷嬷索性连嘴也给捂上了。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春末便是形容狼狈起来。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若不是存了那起子心思。春末又哪里会有这样的境地?在王妃房里坐个二等的针线丫头也没什么不好,体体面面光鲜无比。等到年纪大了再放出去成亲,更是一条康庄大道。而如今……

顾婉音微微摇了摇头。她倒不会假惺惺的去故作同情,她只是觉得。有的时候人的一念之间,生活真的是天差地别。春末有这样的境遇,那也是咎由自取,怪得了谁?她若不是动了别样的私心。又那样自信满满不将旁人看在眼里,也不会如此。怪谁?自然怪春末自己,又哪里怪得了旁人?

是,周瑞靖身旁是没有通房妾侍,可是正因为如此,春末才更应该掂量掂量。凭什么以前都没有过的事情,就能够为了她破例?又怎么一定确定了。她这个主母容得下人?不管是哪一方面,春末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或许春末太过自信,也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一把,更愿意相信她自己的美貌。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的事情。顾婉音自认自己从来不是一个贤良大度能容人的人。对她忠心的,肯替她办事的,老实本分的,她都可以面慈心软,甚至那些偷奸耍滑的。只要在一个度之内,她也只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

可是凡事都该有个底线不是?春末既然敢跨越这条底线,那就应该做好受罚的准备。

况且。她这回倒是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罢了。没想到事情倒是这样了。不过,也是她疏忽了春末让人怨恨的程度了。这样一来,春末连个翻身的机会也是没有了。

周瑞靖刚被松开,便是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心中倒是觉得这个春末未免太让人厌恶了一些,想着自己刚才更是被这人抱住了腿,也多少有些恶心。又怕顾婉音生气,虽然顾婉音现在面上并没有不痛快的,可是谁知道不是强忍着?这样想着,倒是对春末有些越发的厌恶起来。心中甚至不免想着——或许该换一身衣裳?

待到周瑞靖进了屋子。又掩上门之后,王妃这才恨声道:“我们镇南王府待你也是不薄,你何苦这样咒我们?”

王嬷嬷这才松开手来,看着王妃气恼得厉害了,忙劝道:“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远远的发卖了才是正经。王妃不别动气才是。”

顾婉音也是叹了一口气,柔声劝道;“可不是?大过年的,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情闹心呢?打发出去也就罢了。”

春末这时候却是用力嘶喊起来:“我是冤枉的!不是我!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我是冤枉的!”那样声嘶力竭的声音,在这冬日带着暖意的阳光下,也是莫名让人起了一层寒意。春末几乎都有些疯癫起来,直勾勾的瞪着顾婉音:“是你,一定是你!是你陷害我!”

一时间众人听了这话,不由都是替春末哀悼了一回。就算是有如何?这样明摆摆的喊出来,不过是死得更快罢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哪里就能翻了天了?就是王妃也不会任由春末这样“胡说”下去的,顾婉音是世子妃,自然不能损了名声。

一时间,众人心中倒是想什么的都有。有觉得顾婉音一向慈软,必定是春末心中不甘故意泼脏水。却也有些那些个觉得春末说得对的——本来么,都是女人,是不明白谁的心思?顾婉音就是看不惯春末那副样子,用了计谋除掉春末也不是什么大事。

后面这种想法的人,自然是觉得顾婉音是深藏不露的——至少不像是表面上看着那般绵软好拿捏的不是?单单是一手,就说明心机深沉了。这样想的人,最后竟是多少有些忌惮起来。今天是春末遭殃,他们自然是能看热闹做壁上观,可是若有一日换成了是他们自己……

那样的情景,相信谁也不会想要发生的。

面对春末的嘶喊,顾婉音倒是不甚在意,却是又在王妃发话前头发出一声嗤笑来,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你说得如此确之凿凿,可有证据?王妃宅心仁厚,必然不会冤枉了你。”

就是这么一句话,轻飘飘的像是没有力气。可是却像是直接扼住了春末的喉咙,竟是让春末张口闭口好几次,怎么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眉眼之间更是说不出的颓然。可不是?没有证据,那就是等于没说。总不能春末一句话,就让人相信了吧?

顾婉音坦然和春末对视,说不出的镇定自若,自然也一股子安然的气势。

春末却也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想了想后冷笑起来:“你如何会让我抓到证据?”随后又看向王妃:“求王妃替我做主。”

王妃冷哼一声,却是不愿意多说:“好了,拉下去吧。没得坏了心情。”

春末却是不甘心,依旧吵闹不休。

顾婉音轻叹了一声,轻声吩咐王嬷嬷:“且慢,我说几句话。”

王嬷嬷自然是不会不给这个脸面,当下便是又停下来。却仍是死死的按着春末,唯恐春末挣脱了去。

顾婉音看着春末的眼睛,徐徐开口,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我且问你,这衣裳都是你一人做的?平日可让旁人碰过了?”

“自然是没有。”春末本还妄想着凭着这衣裳在周瑞靖跟前露一回脸,从而再获得其他的利益,自然是不会容许旁人来插一脚。自然也是防着被人破坏的。

顾婉音又叹一声:“既然如此,那谁会有机会碰你这衣裳?”

春末面上的颜色一点点白了下去,最后变成了死沉沉的青色,说不出的灰败。是了,这几日她都是衣服不离身的,唯恐被人做了手脚去,旁人又怎么会有机会?这样一想,甚至春末自己也是不由得怀疑起来——莫非真是她自己不小心?

见了春末良久不说话,顾婉音便是朝着王嬷嬷看了一眼。王嬷嬷会意,当下便是拖着春末一路出去了。今儿是除夕,自然是不能发卖了,所以王嬷嬷便是寻了个偏僻的屋子将春末关了,又让一个老婆子看守住。一来是防止春末逃跑了,二来是防止春末想岔了轻生。毕竟,死了人也是相当晦气的,被外人知晓了也必然是说着不好听的。

待到春末被压下去,王妃倒是歉意的看了一回顾婉音,心中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好好的被人诬陷了,也不知心里多难受?最让王妃气恼的一点是:春末毕竟是她屋子里的丫头。所以王妃自然会有这样感觉。

虽然看着顾婉音像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心里哪里有不担心的?所以当下反倒是忍着怒气,柔声的对着顾婉音劝慰道:“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人糊涂了,自然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咱们也不必和她一般见识。横竖好在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顾婉音看着王妃歉然关切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暖,平静里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涟漪来。当下便是温和一笑,不在意的摇摇头,伸手握住王妃的手柔声道:“有什么好介意的?母亲也别在意才是。人心隔肚皮,我们也不知道春末是这样想的不是。这个谁也控制不住不是?”

王妃听了这话,也是笑起来,忙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只是心中到底恼怒,心中暗道:看来府里的丫头们不敲打敲打,倒是说不过去了。

☆、第六一零章 温馨

只是王妃到底还是忍不住私底下问了一回,问顾婉音这件事情到底她知道多少。

顾婉音一听王妃这话,便是明白了王妃怕也是误会了,当下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若说是真不知道半点,那也太过虚伪一些,当下便是轻声答道:“知道一些,但是也不是全部。母亲放心,这事儿并不是我下的套子。不过春末对世子爷有异样的心思,我却是看出了几分。也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回。但是我绝没有要伤人性命的意思。”

听着顾婉音的柔声解释,王妃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眉宇间也是松开不少,眼神都是带了一丝欣慰,想了想又叮嘱道:“虽然当主母一定不能太过心慈手软,可是却也不能一味的严厉苛刻了。小惩大诫都容易,只是也要留下几分情面。不然旁人看着,与你的名声也不好,也容易寒了其他人的心。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顾婉音自然是明白王妃这个意思的。王妃的意思是,手段什么的可以有,但是不能过分了。譬如,不能伤了人命。虽然丫头们都是死契,打死不论的,可是万一传出去,她以后名声也就坏了。连带着镇南王府的名声也不好。就是将来栖霞结亲也是有妨碍的。毕竟旁人都会想,既然母亲都是那般的冷血无情暴虐不堪,那么教导出来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指不定更上一层楼呢。

王妃能这样跟她分析,说了知心话,显然是对她十分关爱和在意的,更有当成是一家人的意思。毕竟这样的话,除了至亲的人和你说之外,谁来讨这个没趣儿?听着这些话,顾婉音心中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温暖,又或者还有旁的什么,总之竟是有些五味陈杂——甚至忍不住的想。若是罗氏还在,又会不会跟她说这些话?

想着这些,顾婉音心中难免便是有些发酸起来。不过好歹强行忍住了,只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流光,恭敬而肃穆的应了:“母亲的教导我记得了。”原本她说了实话,还怕王妃埋怨她来着,毕竟春末是王妃房里的人,她这样……也有些疏忽了王妃的意思的。若是王妃认真计较,她自然就是有错的。

只是没想到王妃却是如此大度,不仅不怪她。反而和她说了这些体己话。当下心中便是更加觉得,投桃报李,王妃待他这样亲厚,她自然更应该尽心尽力的侍奉孝敬才是。

王妃看着顾婉音低眉顺目,没有半点不耐烦的认真摸样,不由心中也是欣慰,笑着拍了拍顾婉音的手又夸奖一句:“其实你也是难得的妥帖了,我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更别觉得我是责备你。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可好?”

顾婉音自然是没有不应的。看着王妃慈爱的样子,她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宁静,同时更是无比的额感激。感激天意,怎么就让她嫁进来了周家!

“母亲也是为了我好。我明白的。心中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其他的想法?母亲这样提点我,也是教导我的意思。让我以后不出错,才能好好的持家呢。”顾婉音柔顺的说着,顺势也是握住了王妃的手,诚恳的目光一直看进了王妃的眼底去。

王妃看了顾婉音这样诚恳,自然是越发高兴慈爱起来。“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咱们周家娶了你,可是好福气。”

听着王妃这样不遗余力的夸奖自己,顾婉音自然是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便是站起身来,红着脸道:“我去厨房看一眼。”

谁知王妃也来了兴致。竟也是站起身来:“走,我陪你一起去瞧一瞧。”又想着笑起来:“一会咱们也亲手包几个饺子。到时候往饺子里放几个金锞子,看谁能吃到。以往我在娘家的时候,可都是这么玩的。”

顾婉音也知道,在饺子里包了铜钱或是金锞子银锞子是为了吉利,更是图一个彩头有趣儿,当下自然不会拦着,想着笑起来:“不如多放几个,拿一袋子金的再拿一袋子银的。包上几千个,横竖咱们府上人也不少,子夜的时候都吃上一回饺子。横竖也花不了几个钱,全当是他们一年勤勤恳恳劳作的奖励了。”昨年她怀着孕,家里人又实在太多,所以才没弄这些。怕人说她闲着没事尽出幺蛾子。今年她身子方便,而且又是自家的人,横竖也花不了几个钱,做个人情也没什么,

这么一说王妃也是有了兴头,连连点头称是:“可不是?子夜正是该吃饺子的。只是这会子不知道也来得及来不及。那么多,不知道包得完包不完?”

顾婉音笑着扶着王妃一面往厨房走,一面点点头笃定道:“自然能包得完,咱们府上心灵手巧的丫头多着呢。厨娘剁了馅儿,咱们让得闲的丫头都过来帮着包就好了。帮着包饺子的,赏一两吊钱,自然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更何况从昨天开始,厨房就开始包饺子了,这会子也该有不少了。肯定能行的。而且丫头们也趁机说笑玩耍一回,必然是没有不乐意的。

王妃当下便是拍了板:“那就快让人来做,这冬日时间短,早早的做好了才好安心过年呢。”

一时间府里便是上上下下的忙碌起来,那些个丫头们早就想趁机说笑一回,自然是三三两两好不推辞的便是过来了。横竖只是包饺子,又不考功夫的,谁又不会呢?

王妃看着一群丫头齐齐净了手挽了袖子上去包饺子,互相更是说笑不止,莺莺呖呖娇柔婉转的,听着说不出的悦耳,看着也是赏心悦目。便是低声跟顾婉音笑道:“看着这情景,倒像是春天提前来了。真真是百花齐放一般的热闹。”

顾婉音听了这话便是抿唇笑了:“可不是百花齐放了。这些丫头们一个个正是娇嫩的年纪,比起花朵更是胜过几分呢。”

“怪道人家大户人家挑丫头都要样貌齐整周正的,真真看着也是舒心了。”王妃笑着点头,看那样子倒像是将之前春末带来的不痛快全都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