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满看着他不说话,片刻后转了个身往回走,最后还不忘记回头警告他:“这件事情想必昌平公主是很乐意告诉你的,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回昌平公主算计我背后没有你的功劳。许知远,我并不想对付你,你要对付顾博齐就去找他,最好也不要拉上我。不然,下一次遭殃的不是你的手指,或许会变成李韵容的,你信不信?”

李韵容?!

许知远直到此刻才真正被吓了一跳,有些震惊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脚。

昌平公主跟他的关系很好知道,这个不打紧,但是李韵容这件事或许连顾博齐那个蠢货都不一定很清楚吧,顾满是从哪里知道的?

许知远看着顾满的眼神跟看个怪物似地,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满却已经走到了欧阳灿旁边,跟他一起进了清晖堂。

欧阳灿有些好奇,问她:“你跟许知远说了些什么?那家伙不好相处,你下次碰见了,就远远的避开吧。”

远远的避开?

有些人是避不开的,就比如眼前的,带着一脸笑意迎上来的顾烟。

顾烟带着一脸的笑意,眉眼笑的弯弯的,上来挽顾满的胳膊,亲昵而自然的跟顾满撒娇,问她:“九姐,我方才没有给咱们顾家丢脸吧?”

就是为了王氏的那一句玩笑话,憋足了劲来表现的么?

顾满看着她,也绽出极温顺的一个笑来,道:“怎么会,好极了,我从来不知道咱们十一妹居然这样了得。是不是,欧阳公子?”

听见她忽然问自己,欧阳灿有些仓促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琴技一般,词曲确实了得。”

顾烟,我已经知道你也是穿越来的了,而你还不知道。

一百零六 围攻

顾烟脸上的笑意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过,从前世都今生,表情都是一样的。

她长发飘飘,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刚上一世的顾烟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似乎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风,顾满略有些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寒战,欧阳灿见她猛然停下来,不由觉得有些奇怪,等看见了顾烟,才困惑的瞧了顾满一眼,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忽然

变了脸色。

顾烟拖着顾满前行,不停的问她方才做什么去了云云,话题一转又有意无意的提醒她:“方才丽妃娘娘很不开心呢,说是因为你,九姐,你是不是又闯祸啦?”

这话题来的很特别又很突然,但是顾烟的表情自然无比,好像就是一个好奇的小妹妹。

顾满又有些摸不透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了,于是轻声哦了一声,有些困惑的仰着头回答她:“我能闯什么祸?”

她觉得每次看见顾烟都是一种折磨,尤其是还要面对她那各种装疯卖傻的演技,让她总觉得有些不堪重负。

顾烟于是停住了脚认真的盯着她看,直到把顾满盯得有些受不住了,她才笑嘻嘻的同时又略显夸张的大笑了一声,转而去谈论别的话题:“九姐!咱们好久没有亲密啦,你最近都

不怎么喜欢我。”

见顾满不说话,顾烟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就又甜甜的冲她微笑,将她拉着快步走了几步,越过了旁边的栏杆,才将她的手臂放开,斜斜的倚在一边看着她,问她:“九姐,你

喜欢我刚才的表演吗?”

因为下了雨,外边的空气有些凉。顾满直起身体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榕树,不开腔答她的话。

顾烟于是单手支着下巴看着顾满,眼里有莫名的光。

她其实很有些想崩溃。

顾满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赢得一切的认知让她几乎要疯狂,方才淑妃在她耳边说的话又一次出现在耳边,让她连看顾满,都觉得憎恶。

淑妃清楚的告诉她:“你很聪明,但是聪明人是不该出不属于自己的风头的。”

她承认这件事情自己做的其实很不明智,毕竟淑妃亲自邀请的人是顾昭还有顾满,自己这个庶女还是王氏心善,才跟了来凑热闹沾光的。

但是她不甘心。

越来越不甘心只能仰望顾满的身份。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打倒顾满。

在顾满还没有如今这个弟弟的时候,在刘氏进顾家的时候,在顾博齐还只有顾承宇这一个儿子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这是可以的。

事实上在顾满还不曾锋芒毕露的时候,她一直很有自信的在扮演一个甘于屈居人下的庶妹,她甚至已经计划好了之后要怎么样狠狠的踩在顾满的头上,把她的自尊骄傲全部都摧毁。可是时间慢慢过去,这些她期待过的内容始终都不曾实现,就算顾满一步步路走的艰难无比。就算王氏仍然呆在顾家,虽然顾博齐还是那副样子,但是至少,现在顾博齐再也没有那个资格对王氏大吵大叫。顾满甚至慢慢的跟别人交往jiē触,这些都是以前的顾满做不到的。

她觉得有些累,在发现很多计划都赶不上变化的时候。

而最让人觉得厌烦又讨厌的,莫过于顾满不管对于什么变化都永远冷眼旁观的模样。顾烟觉得自己受到了很严重的蔑视,这样的认知让她疯狂的想念起现代的生活来,想念那种一呼百应的荣耀感。

顾满无疑是这一切的绊脚石。

星光开始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古代的天不像现代的那样多彩,但是每一颗星星都亮眼又实在。

顾满站在原地看着顾烟渐渐焦躁的神色,心中却闪现她当初狠厉又不可一世的骄纵来。

够了。

在知道顾烟也是穿越来的之后,顾满总算明白为什么顾烟上一世对自己会有那么大的恨意,也开始明白为什么上一世顾烟究竟为什么可以一帆风顺,她开启了外挂模式,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简直是所向披靡。

而到了这一辈子,顾烟,你再也不是受老天眷顾的那一个了。

之前就有上一世的恩怨在,顾满没有一刻停止过想报复她,再加上知道了她的身份,顾满更是坚定了斩草要除根的决心。

或许她一直都太心慈手软,顾虑的也太多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顾虑还有仁慈都无法成为别人停止攻击你的理由,既然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从今以后,若是我再避让一次,都算我无能。

二人沉浸在微风里,神色隐藏在灯笼明明暗暗的光影里,看不真切。

顾昭出来找顾满,见她跟顾烟站在一起,就有些奇怪又有些防备似地将顾满一把拉到身边,道:“里边很热闹,方姑娘在跟陈王世子下棋呢,你去看看么?”

顾满明白她在想什么,就轻轻的点了点头,路过顾烟的时候,假装没看见她翘起的嘴角。

她重活这一世,最大的目标就是狠狠的折磨渣男跟贱女,而当她真正的开始实行时,反而发现慢慢来更有趣。

里面的确如顾昭所说热闹的很,欧阳灿跟谢庭在一旁观战,谢陵却跟方姑娘斗得不可开交,二人难分胜负。

顾满见顾昭一脸的向往之情,再联想前几次她谈起谢陵时都一脸期待的表情,就笑着打趣她:“你的棋艺也很不错啊,为什么不去?”

提起这个,顾昭就有些沮丧的瘪了瘪嘴,道;“方姑娘的棋艺胜我一招,我比不过的。论起其他来也比不过十一的那支曲子,陈世子夸赞得很呢。”

谢陵似乎确实很喜欢顾烟的那首明月几时有,几次赞不绝口。

确实,那可是人家大文豪的词,顾烟信手拈来,能让人惊艳么?

二人正看谢陵他们下棋,淑妃娘娘身边的黄衣宫女却忽然过来,笑着冲她们道:“娘娘说今日邀二位前来,却并没时间好好与二位好好谈谈,未免觉得可惜,希望二位也拣那自己会的,琴棋书画都可,来给娘娘看看。”

谢振轩听见,就回头看了一眼顾满,冷笑了一声,道:“表演口技么?我觉得顾姑娘一定适合这个。”

顾满知晓他是在讥笑自己跟他讨价还价的事,也不理他,径直回头去望顾昭,问她:“三姐,这可是给你机会啦,淑妃娘娘果真与舅母关系不错,你要表演什么?”

顾昭看了一眼正跟方姑娘下棋的谢陵,咬了咬唇却最终摇了摇头,道:“我有些乏了”

看出她是在打退堂鼓,顾满忙扯过她的胳膊,疑惑道:“三姐,你在琴棋书画女工针指这些事情上可一样也不差,你也清楚父亲他现在在打什么主意,咱们在家里不是说的好好的么?现下有了这样的好机会,你为何却又打退堂鼓了?”

顾昭的脸色有些难看,半日后才叹了一口气,声音细若蚊蝇:“再怎么精通也没用了,哪里比得过十一的那首曲子里,去也是给自己丢人”

顾昭这样心高气傲的人都被这一首曲子给打败了么?顾满偏头看了一眼从夜色中蹁跹而来的顾烟。

此刻顾博齐在家中却也一样坐立难安。

今日他在醉仙居正享受着呢,许知远却鬼魂一样的飘进来,话也不多说当着众人的面就嚷嚷着让他还玉,他长了这么大,何曾丢过这种人?当下就红透了一张脸,觉得将头埋到地缝里也再难消那羞耻感了。

更糟糕的是,那群朋友里,邱世安也在的。

邱世安又不是什么蠢人,自然能听出许知远口口声声要的玉不会是什么普通的玉,再一联想起顾博齐最近这反常的表现,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下冷笑了两声,拔腿走了。

顾博齐一个人愣愣的,当时什么兴致也没有了,还被许知远奚落了一顿,只觉得羞愤欲死,想来想去就恨顾满和王氏恨的牙痒痒,觉得牙床都在打哆嗦。

许知远却并不放过他,任他好话说尽,威胁的话也说了一大箩筐,全然只是不接招,只是要他还东西。

甚至到最后还要下人备马送他回侯府拿钱

他当时吓得腿也软了,他哪里有这个胆子回家跟顾老太太要钱?

被老侯爷知道了,自己定然会被打的半死的,何况老大还有老四可都不是什么看着他好的人,他苦苦央求了半日,许知远才答应他,要他过几天再还。

他一个人呆坐在书房里想了半日,想破了头也没想到究竟该怎么办才能躲过这一关。

要知道,一块龙纹玉少说也值个三万两,再加上被自己花掉的,从邱世安那里拿来的五万两,自己总共可有八万两银子的亏空,这从哪儿找去?!

想来想去,除了王氏,他真的再也想不到旁人了。

不管心中觉得多委屈多难堪,他也被逼得没了办法,连个好脸色也没给马姨娘,就着急忙慌的往王氏的屋子里赶。

再怎么样,好歹自己也是她孩子的爹,她总不能看着自己真的被逼死吧?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不管了,直接抢吧!偷也得把这笔钱给偷出来呀!

一百零七 骗钱

顾博齐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若是有办法的话,他发誓,他真的再也不想看见王氏冷淡的脸色的。

他有些畏畏缩缩的进了门,站在一旁看着王氏哄小儿子入睡,半日也没能开口说话。

王氏觉得奇怪,在她看来顾博齐应该因为没有给他钱而生气冷落自己的,现在又看见他,而且他还难得的没有摆臭脸,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顾博齐在不说话,不生气,不摆臭脸的时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皱着眉颇有些可怜兮兮,王氏觉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顾博齐可怜的样子猛地击了一下,有些难受,就忍不住开口问他:“老爷这样晚来我这里,可有什么事么?”

他自然是不可能为了儿子来的,虽然嫡子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但是因为那笔银子,他至今还没有正眼看过王氏怀里那个小家伙呢。

顾博齐见她脸色和缓了许多,心中的忧郁也稍微随着减少了。

他跟王氏毕竟同床共枕了这许多年,知道她不是那等绝情绝义之人,也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妥协,于是就极为难的叹了口气,呆呆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家伙,半响才极深沉的叹道:“长得真像我啊。”

是啊,父子俩么,长得自然是相像的,王氏亲昵的抚摸小儿子的脸蛋,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道:“是呀,他跟老爷长得真像。”

百试不爽

用这一招来对付王氏,永远都是有用的,顾博齐觉得郁结难舒的心总算好过了许多:他竟忘记了怎么对王氏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真的是太该死了。

屋外的灯笼早就已经点亮了,清音进来拨弄蜡烛上的灯芯,见顾博齐没有走的意思。就顺势问他:“老爷今晚歇在正房么?”

顾博齐看了她一眼,再看看似乎仍旧心无旁骛在哄着小家伙的王氏,却哈哈一笑,道:“没见你老爷在这里坐了许久了么?自然是要在这里歇息,你去唤人进来伺候我洗漱罢。”

清音见王氏并不反对,轻轻一笑就乖巧的推门出去。

王氏却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冲顾博齐问:“你今夜不忙么?恐到时候他吵着你。”

顾博齐于是看了一眼已经安稳入睡的小家伙,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一边又叹道:“转眼他都要满百天了,该摆宴取名上族谱了。”

他对着小家伙看的时候眼睛里确实有父亲的慈祥。王氏一直紧绷着的心思总算放缓了许多,慈母本性尽显无遗,笑了一声就应道:“确实该摆宴了,当初洗三的时候就该摆的,奈何事情太多给耽搁了。”

顾博齐笑了一声,转而又忧心忡忡的站在窗子旁边发呆。

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是早晚天还是有些寒意,王氏见他愁眉不展,就劝他:“外边天冷。仔细站在窗边冻着。”

顾博齐于是无奈的笑了一声,将窗子拉上,脸上却还是没有笑意,愁眉苦脸的在桌子旁边呆坐下来。连茶杯里的水凉了也没反应。

王氏很有些舍不得,虽说她也恨顾博齐的花心和无情,但是到底她还是不能彻底的将顾博齐视若无物,因此她也跟在顾博齐旁边坐下。问他;“出什么事了?”

等了这么久,就是等这一句问话。

这一下顾博齐那积年累积的对付王氏的经验顿时有些用武之地,他盯着王氏看了半响。又很为难的移开目光,半响后再抬头时,眼里居然已经有了眼泪。

那副模样看的王氏纠结不已,顾博齐这家伙是混蛋不错,但是却也是个大男人,若不是真的没了办法,他是不会做出这幅样子给自己老婆看的,王氏垂着眼静默了一会儿,还是犹豫着拍了拍顾博齐的背,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顾博齐受了鼓励,眼睛里就溢满了委屈,眼泪唰的一下就摔在了王氏的手背上,将王氏弄的不知所措。

“修盈我完了!”他有些哽咽的伏在王氏怀里,忽然哭了起来。

顾博齐居然嚎啕大哭,这令王氏不知所措之余更加觉得有些心酸,忙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忙着问他怎么了。

总算得到了王氏的安慰,顾博齐心中又有些信心,于是苦着脸告诉她:“修盈我这回真的完了!小爵爷当初说的是将那块玉送给我的,可是如今那块玉莫名的不翼而飞了,他昨日却又气势汹汹的来找我,扬言若是我不还他的玉,他就要去告诉母亲,甚至还要去信告诉父亲!若是你也清楚父亲他老人家的性子,若是真的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打死我的!大哥跟四弟又在旁边虎视眈眈的,他们只会落井下石我这回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啊修盈!”

这件事情上次顾博齐已经跟她说过了,她心里也有数,但是上一次顾博齐一开口就是跟她要钱,并没说的这样严重,王氏一听说这件事情要惊动顾老太太还有老侯爷,也有些慌了手脚,忙问他:“怎么就弄的这么严重了?前些日子”

“还说前些日子?”顾博齐有些烦躁的撑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也不止是担心我自己,阿满当着那么多的人斩了小爵爷的四根手指,人家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说不定,说不定那块玉本来就是他弄走的呢?谁又知道?我是无所谓了,反正老骨头一把,活了这么些年,父亲也不看重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我担心你啊,修盈,还有咱们的儿女,咱们的儿子还没取名呢,若是小爵爷是来真的,告御状说我骗他钱财,我就算不死,也得被父亲他打死,到时候你们孤儿寡母的”

王氏听不下去了,顾博齐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也没有这样可怜过,说句不好听的,王氏都觉得顾博齐现在活脱脱的一条丧家之犬似地,可怜兮兮的,一点儿也没有了咬人的气势,她直起身子,犹豫了半响,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昭和顾满显然已经被顾博齐伤透了心,尤其是顾昭,现在连话也不愿意跟顾博齐多说一句的,顾满更是从头到尾的给自己分析过了顾博齐的坏处,况且顾博齐偏心也是真的,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顾满和顾昭。

想到这些,王氏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但是又一看他现在的可怜样,不免又觉得他可怜,于是纠结着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帮他么?

自己的积蓄是有的,当初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不少,有良田也有几家店铺,若是都折算了,两三万两是不愁的,可是王氏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小家伙,又犹豫了,要知道,小家伙长大了是要娶媳妇儿的,公中的钱本来就少,很多时候她自己甚至还要贴进去——顾老太太抠得很,其他几个妯娌也都不好欺负,往常她没少帮她们填亏空,公中的钱肯定是没多余的能拿出来替小家伙娶媳妇的,那就意味着肯定要自己拿。

这笔银子不算是小数目,自己要是真的拿出来了,剩下的钱又要给两个姑娘的陪嫁,剩下的就所剩无几了。

看出来她的犹豫,顾博齐就忙一把握住她的手,哭道:“修盈,我这人活了这么半辈子,什么事也办不成,也没能耐让你们娘几个过的好些,我也知道以往我没少给你气受,如今也好我就是睡不着烦心,来看看你和儿子”

王氏沉默了许久,她不是不恨顾博齐的,对顾博齐喜新厌旧的本性也不是不知道,可是王氏就是王氏,对着温柔的顾博齐就没了免疫力。

她为自己的认命觉得可耻,心中浮现的是顾昭沉默的面容和顾满泪盈于睫的可怜模样,但是她终究还是尽量稳住了自己的心绪,问顾博齐:“你欠小爵爷多少银子?”

见王氏问出了这一句,顾博齐才觉得真的活了几分,但是他也清楚王氏的软肋在哪,因此并不回答,只是愣愣的出了会儿神,才拒绝道:“算了,你知道也无益。上回是我自己疯了,才会跑来找你要银两,你的陪嫁为了我们们家也用的差不多了,我怎么还能找你要?总归是我自己犯的错,小爵爷究竟想怎么样,随他的心意罢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其实那东西不是不想给你的,但是你自己费尽心机的来要,只会让人觉得你讨厌,但是你一旦谦让了,人家反而想拱手上前来给你,王氏显然就是这种人,她见顾博齐恹恹的,就又沉默了半响,轻声道:“咱们不是夫妻么?你出了事,我跟阿昭阿满她们怎么办?说吧,小爵爷要多少银子?我这里还有些积蓄咱们总得好好过日子才是。”

顾博齐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儿,见王氏说还有些积蓄,就斟酌了又斟酌,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本来那块玉只值三万两的,但是小爵爷知道那块玉不见了以后狮子大开口,跟我要跟我要九万两!”

九万两?王氏心里咯噔一下,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一百零八 落空

她还以为只要三四万两,打算筹一筹的可是现在顾博齐居然说要九万两这么多!九万两啊!自己所有的陪嫁还有这些年的家私加起来也不过这么多了,若是全部拿了出来,

迫在眉睫的顾昭的婚事可怎么办?

她犹豫了又犹豫,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应承。

顾博齐见她犹豫了,就知道不能逼得过紧,呆在原地咬着唇不吭声,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王氏还以为顾博齐会跟上次一样,理直气壮的跟她要钱呢,但是顾博齐这回却不知道怎么了,真的到最后也没有说出要钱的话来,似乎真的一副洗心革面了的样子,她有些为难的

撑着头坐在顾博齐旁边,显得比顾博齐这个当事人还要难受许多。

她不知道该不该给顾博齐这笔银子,这毕竟不是小数目。

若是给了,顾博齐故态复萌,下一次自己要去哪里找九万两或者更多的九万两来给他?但是要是不给吧,顾博齐这回的坎怎么过?许知远的名头她也不是不知道,上回顾满砍了他

四根手指她就担心了足足半个月才放下了心。

她觉得这些事情都涌上心头,将她折磨的透不过气来。

许知远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自己也不能总依靠娘家。

她想起嫂子魏氏来,就觉得心头满心的都是愧疚:嫂子为了自己在这里受了不少气,看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是记着的,不然也不会总是对顾满冷冷的。王氏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顾博齐对于对付王氏这一点上,从来都很有信心。

果然,没过一会儿,王氏就挣扎着道:“我这里凑一凑勉强能凑的出来。”

她说这话说的十分勉强。脸上的表情也沉重得很。

毕竟是这么多的银子嘛,顾博齐心里乐开了花,也没大注意到她的态度,忍不住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大喜的握住她的手,问道:“果真么?修盈,你果真还愿意帮我吗?”

天轰隆一声响,春雷阵阵,王氏正要回答,床上正睡着的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忽然大声哭起来,顾不得顾博齐了,王氏小跑着过去捂住小家伙的耳朵,轻声哄他入

睡。

顾博齐却再也听不见那烦人的雷声了,他一心都想着王氏刚才答应的话,觉得天也瞬间亮堂了许多,心情一下子就变的无比舒畅。

嗯,是好兆头,他这样想。

九万两银子还许知远三万两。再还那邱世安五万两,自己还能剩一万两,听说天香楼有个新来的姑娘还没开苞,他摸着下巴。思绪早也飞走了。

夜风习习,顾满的衣裳和头发被风吹的飘起来,颇有些狼狈。

她看着眼前无精打采的顾昭,趴在她耳边道:“三姐。你很喜欢陈王世子吧?”

顾昭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忙着否认,伸手戳了她一指头。嗔道:“你说什么呢、小小年纪的,说的什么话?”

不小啦,足够看尽一生。

顾满想了想,凑在她耳朵旁边劝她:“三姐,你平日里的琴艺一直不错,不输给十一,我给你一首曲子,你试试好不好?”

琴艺是顾昭从小学的,她本来弹的就很不错,听顾满这么说,她扑哧一笑,捏着她的脸蛋道:“你呀,你有什么曲子是我没听过的?”

“说不定真的有呢?”顾满看她一眼,站在亭子上望向远方半日,才道:“三姐,我唱一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如果你喜欢,觉得可以用,那你就去试试——反正也没人说要自己作词作曲吧?如果你不喜欢,咱们再另当别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