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他在醉仙楼下注,原本以为压小一定是赢的,谁知却输了,而且一连输了九把,如今他连衣服都快输光了。

面对着围了一圈的打手,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事,对峙了许久。他才恨恨的道:“叫春娘来见我!老子在这儿玩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我还会赖账不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居然把他赶出来,还在门外跟自己要账!

为首的一个打手笑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看了他几眼,哄笑道:“算了吧顾二老爷,我们们也知道您身份高,但是我们们这儿开门做生yi也是为了赚钱不是?您三天两头的赊账也不是办法,算算总账,加上今日输的赌债。您可欠我们们醉仙楼四千两银子了啊!您要么现在给银子,要么您就带着我们们上您府上去拿,我们们也是给人家做事的,您一个官老爷。也别为难我们们,是吧?”

周围聚了一圈人,顾博齐更加觉得丢脸,但是又实在不敢真带着他们回府里要债。当下进退两难,恨不得干脆从醉仙楼的楼上跳下去了事。

许是听见了楼下的喧闹,三楼阁楼上的窗户推开了一条缝。谢庭就着那推开的一条缝看下去,见是顾博齐,就皱了皱眉,挥手叫来常春吩咐了一番,常春点了点头,下去将老鸨叫了上来。

那本来风骚无比的老鸨一见了谢庭,先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恭恭敬敬的立了,nǎ里还有半分风尘女子的样,分明是极严肃的一人。

谢庭抬了抬下巴,问她:“春娘,这是怎么回事?”

侧耳听了听声音,春娘,道:“哦,那是顾二老爷,他今日在咱们楼下的赌坊输了八百两银子,再加上之前欠咱们的,已经有四千多两了,他却还想着继续赊账,要梳拢丽娘,我叫他给现银,他却不给”

一直都知道顾博齐荒唐,没料到顾博齐会荒唐到这种地步,谢庭蹙眉,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顾满了。

点了点头,他吩咐春娘:“算了,让他走吧。”

春娘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心中疑惑,谢庭向来都是不管这些事的,今日怎么会为了一个顾博齐破例?但是她向来都极听谢庭的话,闻言真的带着人下去,打算放走顾博齐,谁知没过一会儿,她又上来了,道:“已经有人替他还了银子,足足五千两。说是剩下的请楼下的弟兄们喝酒。”

一请就是几百两银子?这人倒是大方,谢庭继续捧起桌上的账簿看,似乎很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什么人?”

“是工部员外郎,邱大人。”春娘瞥了一眼重新被关上了的窗户。

“邱世安?”谢庭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回头看了一眼春娘,眉头紧皱。

自从邱苍梧跟邱玉玲在陈王府院子里不明不白的呆过几个时辰之后,这件事情俨然已经成了盛京的笑柄,邱世安已经许久不见出现在顾博齐身边了,听说还有御史上书参了邱世安一本,参他家宅不宁,后院风气太乱。

如今他又主动凑上来跟顾博齐攀关系,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个人情吧,难道又是跟顾满有关?

想想时间,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恰好就快是顾满跟邱苍梧订亲的时候了。

他想了想,问春娘:“邱世安跟顾二老爷现在在何处?”

“在咱们这儿呢。”春娘忙回答:“丽娘正伺候着。”

屋外已经静了下来,仿佛方才的闹剧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春娘等了一会儿,见谢庭只是端坐着,并没其他的表示,还以为他没什么吩咐了,就听见他吩咐:“叫丽娘好好听着,回来我要见她。”

谢庭居然要见这楼里的姑娘?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就算之前从苏州送来几个花魁,谢庭也不曾看过一眼。

春娘有些惊讶,但是她毕竟不是一般人,闻言只是愣了愣就轻轻的道好,随即退了出去,随即就叫来几个酒保吩咐了一番。

丽娘正在给顾博齐倒酒,顾博齐将她搂在怀里,因为喝了太多酒,脸上通红通红的,他目光有些涣散,盯着丽娘敞开了一半的衣裳完全移不开眼睛。

坐在她们对面的邱世安就显得正派的多了,他旁边的姑娘攀上来,他也只是让她靠着,并不去动她。

等过了一会儿,菜都上齐了,邱世安就吩咐众人都退出去。

姑娘们是退不得的,邱世安也知道顾博齐的脾气,知道有女人在场的时候,跟他谈什么条件都容易。

等众人都出去了,邱世安才拿起杯子敬顾博齐:“世兄,一向少见,愚弟敬你一杯!”

这阵子邱世安的风评着实不怎么好,顾博齐也是知道的,奈何他这个人的风评跟邱世安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倒也没觉得跟邱世安坐在一起有什么丢人的,因此爽快的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杯,不无感谢的道:“贤弟说的nǎ里话,我要谢你才是!若不是你,今天愚兄可就真的出了大丑了!”

“nǎ里nǎ里!”邱世安笑着摇了摇头,见顾博齐一直色迷迷的盯着丽娘瞧,就笑道:“世兄,我有件事情想要求您!”

“你说。”顾博齐仍旧搂着丽娘心不在焉,都没功夫去听邱世安到底说的是什么。

邱世安摇了摇头,将旁边的花娘已经递到嘴边的酒给推开了,笑道:“我想与世兄您结个儿女亲家,世兄怎么看?”

什么儿女亲家?顾博齐这才清醒了一些,但是仍旧迷迷糊糊的,打了个饱嗝,道:“什么儿女亲家?”

邱世安见他仍旧迷迷糊糊的,心中有些打鼓,但是还是直说了:“令爱”

顾博齐也不笨,闻言就明白了。

原本他还以为邱世安是想把邱玉玲塞给自己的儿子顾承宇,心中还有些不情愿,毕竟出了那种事,谁知道邱玉玲她会不会是只破鞋了啊?没想到原来邱世安打的是自己女儿的主意,这倒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男人跟女人终究不同,邱苍梧就算真的出了这种事也没什么,男人嘛,谁不是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平常的很。

但是他还是有些理智在的,就摇了摇头:“这个恐怕”

邱世安看着他笑了笑,不紧不慢的打断了他的话:“世兄,我儿子是当真喜欢令爱,我虽然也知道这个孽子荒唐不像话,但是为人父者,总该为自己孩子多打算一些,也只能厚着脸皮来了。咱们也相交一场,若是世兄您应了我这个请求,我刚刚替您付的那五千两银子不仅不必还了,我还另外给你这个数,如何?”

他伸出手,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万两银子?!顾博齐瞪圆了眼睛,终于再也顾不上旁边的丽娘了。

旁边的丽娘也忍不住有些惊讶,八万两?!这倒真的是大手笔啊。

“没错。”邱世安知道顾博齐的脾性,就又补充道:“这八万两是私下给世兄您的,聘礼我们们都会另算,世兄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呢?”

银子啊!那可是白花花的八万两银子!

一百八十四 外患

“在想什么?”谢庭咳嗽了几声,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

顾满收回了眼里的惊讶,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道:“还能想什么?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倒霉。”

她把要嫁给邱苍梧的事情叫做倒霉,说明是很不愿意的,谢庭觉得自己莫名松了一口气,竟有些开心。

若是她也是愿意的,他还真的担心自己是多管闲事了。

虽然他真的无法看着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嫁给那种连自己妹妹也能下手的人渣。

顾满见他时而皱眉时而嘴角带笑,忽然有些奇怪,就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失笑道:“你在想什么?现在该愁的不是我吗,为什么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庭看了她一眼,有些尴尬的掩嘴咳嗽一声,正色道:“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随即他又看着顾满,道:“觊觎你的,不仅是那个邱苍梧,还有六皇子。”

这个顾满自己也知道,她有些困惑的双手撑着下巴,很是懊恼的闷声道:“我知道。”

谢庭抿了一口茶,似乎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而且黏人的苍蝇还不止这两只。”顾满皱眉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告诉你。除了这两个,我祖母还想把我许给她的外孙、我的表哥陆翰轩。我大伯母希望我能嫁给卢家表哥。”

陆翰轩谢庭是知道的,因此并不意外。

可是这个卢家表哥又是谁?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再一次确定道:“你都不愿意?”

废话!顾满斜了他一眼,道:“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会愿意嫁给那些都不熟悉还为了各种目的黏上来的苍蝇。”

她把其他几个形容成苍蝇还好,但是把六皇子也形容成苍蝇?毕竟六皇子跟其他三个人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六皇子到底是皇子,且所作所为表面上也不会跟其他几个纨绔子弟那般。他没料到顾满连六皇子也这么讨厌。

不过无形之中他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顾满谁也看不上。

他觉得他一定是病了。

他们二人相对坐着,又都长着极好看的模样,沛音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二人在面貌上极为登对。

屋外噼里啪啦的声音都停了,顾满正要说话,外边却又响起了值夜的老嬷嬷的声音:“沛音姑娘!这时辰也太晚了些,明日还要早起呢,待会儿林成家的就该带着管家媳妇儿们来巡夜了,等她们看见了。又是一场是非哟”

屋子里的三人都被吓了一跳,桌上还摆着蜡烛,顾满看着倒映在窗上的影子,生怕院子里的老嬷嬷会看见,忙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俯身吹灭了蜡烛。

沛音忙快步拉开门出去笑道:“嬷嬷放心,姑娘已经睡下了,才刚是我起来给姑娘清点明儿要穿的衣裳”

顾满的长发有一缕在她俯身的时候顺着轻风飘到了谢庭脸上,柔软的发丝从他脸上滑落下来。就像是上好的丝绸,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谢庭很有些尴尬,就站起身来。

顾满却伸手拉住他。

谢庭这才真正被吓了一跳,僵直着手不敢动。虽然顾满拉着的是他的袖子。

“待会儿再出去吧,今日值夜的这个刘嬷嬷很狡猾的,会在楼下踱步子看着,等楼上真的没动静了才进门的。”顾满还以为他是要走了。就忙解释道:“而且待会儿还有管家媳妇会来巡夜,要是被碰见了”

“我不是要走了。”谢庭有些尴尬,道:“这房里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我是怕你不习惯,想先在阳台上呆一会儿。”

那不是一样么?刘嬷嬷一眼就看见了,顾满不由得失笑。

顾满伸手推开窗户,月光淡淡的倾泻进来,外边的风灯也摇摇晃晃的,屋里总算又有了些光亮。

谢庭恰好坐在窗户边上,风一灌进来就吹动他的衣裳跟头发,衣袂飘飘的,颇有几分古装剧男主的架势。

见顾满不说话,谢庭就开口问她:“既然这些人你都不喜欢,那你打算如何?”

这些人里面,六皇子谢振轩才是最最难缠的,顾满如实的跟谢庭交了底:“我父亲纵然想收邱世安的银子然后把我嫁出去,也要问问我祖母愿不愿意,因为邱家的那件丑事,如今我祖母很是厌恶他们。再说了,在整个盛京都知道邱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我父亲若是还敢把我嫁出去,那就真的是太笨了。而卢家的那个表哥么明日寿宴他就再也打不上我的主意了。我祖母虽然想把我许给陆翰轩,可是也还没过明路,也没与我母亲提。只有六皇子,他才真正的让我忧心。”

谢庭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点了点头,道:“我瞧他的意思,是真的想跟皇上求了你。”

皇上是会答应的!顾满心中咯噔一下,面容又染上一层担忧。

这一点才是她最害怕的,如果谢振轩真的跟他那个皇帝老爹开口,他皇帝老爹是一定会答应的。

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嫁给他,他这个变态!

“我觉得你父亲是那种太笨的人。”谢庭冷静的给顾满分析:“他似乎很需要银子,我听说他已经连续输掉很多银子了,而且许知远的那笔银子他似乎至今都还没还,他怕是心中害怕的要死,巴不得早些还掉了事,可是偏偏找不到银子,现在有个邱家送上来还有你那个姑母家的表哥,你祖母不是向来很偏心么,到时候若是她开口真的定死了呢,你到时候就算想拒绝也难了,至于那个明日寿宴之后就再也打不了你主意的那个表哥倒是真的可以不用多担心。”

这倒也是,顾满想到顾博齐就不自觉的想骂娘,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成这样的。

她并不知道该怎么来对待顾博齐了。

“我有个办法。”谢庭看了一眼顾满,道:“我可以派人把你父亲收了邱世安重金当聘礼准备将女儿嫁给他儿子的事情散发出去,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父亲他到时候碍于众人的口诛笔伐,也不敢真的收银子了,甚至为了划清界限,还要与那邱世安保持些距离。你觉得如何?”

是啊,先一步把事情散发出去,到时候众人的口水都能淹死顾博齐。

顾满点了点头,道:“那我姑母家的那个表哥呢?”

她并非不知道怎么对付陆翰轩,事实上她的法子很多,但是得承认,她的法子虽然多,但是都太过ji烈也太过粗暴,虽然也能达到效果但是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他既然要媳妇儿,给他找一个就是了。”谢庭不以为然:“若是他已经有了妻子,难道还能妄想你这个定远侯世子嫡女、王首辅嫡亲外孙女嫁给他吗?”

顾满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他说的话。

那现在就只剩一个谢振轩没有办法解决了,顾满还是觉得很苦恼。

谢庭斟酌了一会儿,道:“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很快六叔他就会跟皇爷爷请婚的,到时候皇爷爷放眼朝野,定会想着给他挑一门极好的亲事,而你大概是必定在人选之中的,到时候贤妃娘娘再说几句话,再交代交代礼部,你是逃不掉的了。”

除非

二人对视一眼,顾满道:“除非我已经定下了亲事或者生了重病,不能在这个人选里。”

谢庭颔首,道:“的确如此。”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到nǎ里找人定下亲事?

顾满已经不想成亲了,经历了上一世的婚姻之后,她真的觉得成亲是一件极恐怖又极讨厌的事情。

成了亲之后,婚前对你再好的男人也会转性,天仙一样的美人他睡多了也觉得成了糟糠,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大概是无法改掉的。

于是衡量了一番之后,顾满忽然抬头看着谢庭:“我记得有残疾的女子是不能选为皇妃或者的世子妃的,是么?”

确实,身有残疾的女子按理来说礼部都是不会看中的。

谢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想做什么?”他看了一眼顾满,道:“难道想在脸上划一道?”

划就划,这有什么?

反正在古代她也算是个贵族了,有吃有喝的,又不算成亲,脸上带道疤以后还没人敢来娶自己了,省了多少麻烦啊。

再三想了想,她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说,从额角这里划到脖子这儿,怎么样?”

沛音被她吓了一跳,忙要过来劝,却被谢庭的目光制止了。

谢庭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认真的比划了一下。

顾满的脸很滑,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软软嫩嫩的。

被他吓了一跳,顾满偏头躲开,有些疑惑。

谢庭却微笑着看着她:“我有办法给你装上一道你说的那种疤,你不必自找苦吃拿刀子划自己的脸了。”

真的?!就是类似于人皮面具的那种东西么?顾满有些雀跃。

看的谢庭失笑,道:“你找个好时机,最好是人多的时候受伤,到时候我安排大夫给你诊治。”

一百八十五 荷包

顾满还真的不知道该挑在什么时候受伤好。

至少不能太快,否则到时候六皇子是娶不成自己了,陆翰轩要是来表表意,顾老太太一感动,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说起来古人真的是急的作死啊,十二三岁就急着订亲嫁人,急什么啊急!

沛音给谢庭开了门,左右瞧了一会儿,见没人,就小心翼翼的招呼谢庭出去,谢庭冲顾满点了点头,就从楼上一跃而下,脚不沾地的迅速隐进了夜幕里。

时辰已经不早了,沛音想拉着顾满却睡觉,顾满趴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想起了一个问题,她上一世出嫁的时候是十五岁,而等自己嫁了几年之后,大概是自己十九岁左右,新帝登基,到那个时候,就是谢庭被亲生父亲杀死的时候了

她很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跟赵王比起来,谢庭简直就是一个正的不能再正的正人君子,她又有些后悔自己当初那么斩钉截铁的拒绝帮他见外祖父的决定了,谢庭是个好人,至少他在自己这里是个完完全全的好人。

她觉得她该告诉谢庭这一点,想到这里,她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问过谢庭对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有些后悔,她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瞧,却只能瞧见黑漆漆的一片夜幕,跟偶尔动两下的树叶。

算了,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很惊异于自己为何从来都没有过问过谢庭的事情,明显他曾经帮过自己很多的。

这样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啊,她叹了一口气,在满腹忧思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

天气渐渐的转暖了,顾满今日穿的是鹅黄色的交领褙子,外头笼着一层同色的薄纱衫儿。底下是象牙白的百褶裙,穿着紫罗兰遍地高底鞋,挽了个高髻,眼角微微上挑,小小年纪就美得惊人。

顾老太太显然很是满yi她的打扮,微笑着点了点头,就道:“九丫头过来搀着我。”

平日里搀扶着老太太的只有双胞胎或者是五太太柳氏,现在柳氏还在娘家没回来,双胞胎也因为母亲犯的错而不敢往顾老太太面前凑,竟然让顾满也做了一回这样的事情。

顾满听话的上前扶住了顾老太太。搀扶着她上了马车,这才倒转回去上了自己的朱缨华盖车。

没过一会儿,却听见顾鑫的丫头啊了一声,惊慌的说是马车坏了。

顾满掀开帘子往外头瞧,见果然车辕断开了,想必一时半会是装不好了。

顾老太太有些不满,道:“还不快去你姐姐或者妹妹的车上去!”

顾鑫左右看了一阵,就上前来对顾满笑道:“九妹妹,你这辆车最宽了。七妹妹与四姐姐在一起,我不好去挤她们的”

停了这么久没动静,顾满都要以为顾鑫要放弃了,闻言就只是微微一笑。极温和的道:“姐姐说的nǎ里话,妹妹的车宽着呢,多两个姐姐也是坐的下的。”一边就吩咐人给她放脚踏。

顾鑫笑着上了车,在顾满对面坐下。微微后仰,倚在软枕上闭着眼,似乎很累的样子。

马车骨碌碌的开始滚动。街边有许多小贩的声音陆陆续续的传来,顾满昨夜没有睡好,见状也并不去跟顾鑫说话,而是靠在铺了厚厚的绒毯的马车内壁上,微眯着眼休息。

淮安侯府并不在内城,因此从定远侯府过去还有好一段路,马车行驶了不久,顾鑫就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仍旧闭着眼睛的顾满,咬了咬唇,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她腰间的香袋散发出阵阵幽香,闻着就让人昏昏欲睡。

但是她眼神清明得很,盯着顾满的时候眼里的嫉妒与不甘尤其明显。

愣了没一会儿,她就从自己的情绪里抽身出来,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扇坠儿来,拿在手里观摩了一番,若有所思的盯着顾满。

这个扇坠儿就是前几日她从卢应翁手里要来的贴身的东西,若是一个男子这么贴身的东西都出现在了女子的身上,而卢应翁手里又有顾满贴身带着的信物,那范氏要自己做的事,就是不成也难了。

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跟不满,甚至有些烦躁。

卢应翁对于顾满来说或许是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但是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就是救命良药,她现在要为他人作嫁衣裳,自然不会开心到哪儿去。

咬了咬牙,她还是伸手从已经睡着的顾满腰上将荷包拽下来,随即给顾满换上了一个跟顾满原来的荷包几乎一样的荷包,这才停住了动作,看着顾满自顾自的发呆。

她晃了晃神,马车已经出了城,外边的御夫极体贴的关照她们:“姑娘,已经出城啦,外边的路怕是有些难走,姑娘们可千万坐稳啦!”

顾鑫这才回过了神,朝外边应了一声,将腰间的香袋收了,团成团扔出马车外边,再换了个香袋,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在顾满鼻尖晃了晃,见顾满蹙了蹙眉,忙将东西又重新收了回去,依旧倚靠在软枕上装睡。

她的睡颜很安详,连睫毛也不动一动,若不是因为一直都没有睡着,顾满真要被她的演技所迷惑了。

原来一直表现得如此温柔无害的顾鑫,真要下起狠手来一点也不会留情啊。

顾满看着她,眼神还是复杂。

然后她伸手移到腰间,同样不着痕迹的晃了晃自己的香袋。

淮安侯府今天很热闹,顾满下了车,先忙着去扶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见她如此知趣,倒是破天荒的冲她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她的手。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最近她做的还是不错的,再加上一直想把她定给自己的外孙,顾老太太想着自己总该对她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