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荷花说道：“二奶奶，你看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李妈妈知道？”李妈妈知道，老夫人定然也知道这事。以老夫人的性子，肯定会厌恶项氏的。
钟敏秀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嗯了一声说道：“除此之外，还要让公爹知道这事。”只要让公爹厌弃了，项氏在韩府才会真正失势。也趁此机会让项氏知道她不好惹，否则以后没完没了。
顿了下，钟敏秀说道：“老夫人知道了，老爷应该很快也会晓得的。”韩建明很关心秋氏，一旦秋氏被气着了肯定知道这事。所以这事，也不用再特意让人告诉韩建明。
荷花犹豫了下说道：“二奶奶，这事必须证据确凿，若不然夫人反咬一口，我们就会很被动了。”
钟敏秀冷笑一声说道：“自然是要证据确凿了。”若这点本事都没有，她又如何能在钟家混出头。要知道，钟家可有五个庶女。她能嫁入韩家，下面四个妹妹不知道如何眼红呢！
很快，秋氏就听到钟敏秀晕倒的消息，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刚还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说完，就带了李妈妈亲自去看望了钟敏秀。
等秋氏到的时候，钟敏秀已经醒了。见到秋氏，钟敏秀抱着她哭个不停。虽然没说，可瞧这模样，分明是受了委屈。
秋氏问道：“怎么了这是？”
钟敏秀哭够了，擦了眼泪说道：“让老夫人担心，是孙媳妇不孝。”
不管秋氏如何问，钟敏秀都不说。秋氏再单纯，也感觉到事不大对了。
回了上院，秋氏朝着李妈妈说道：“你去查一查，看看阿秀到底受了什么委屈？”钟敏秀很会哄人，自她嫁过来****哄着秋氏，上院****欢笑不断。
秋氏性子再单纯，真情假意还是分得清楚的。当即也将她当亲孙女一般待，至于项氏自然要往后挪了。
李妈妈早让人去打听了，不过这会人还没回来：“等打探到，我立即回禀。”
一个时辰后，李妈妈就知道钟敏秀晕倒的原因了。只是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事告诉
李妈妈儿媳妇张氏见状，不解地问道：“娘，你在犹豫什么？为何不赶紧将这事告诉了老夫人？”她对项氏早就不满了，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
“二奶奶为何当时不发作？她分明是想借我的手来对付夫人。”钟敏秀想对付项氏，她可不想当这个帮手。
张氏不知道李妈妈为何那么多的顾忌：“娘，夫人都欺负上门了，我们还要忍吗？”
见李妈妈还在犹豫，张氏说道：“娘，夫人初次管家就想拿我开刀。若不是老夫人，我的差事早就没有了。娘，真等项氏站稳脚跟，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娘，还不若投靠了二奶奶。”这就是眼界的问题。项氏太急于求胜，结果一管家就得罪了不少人。钟敏秀却不一样，她管家后就开始笼络张氏等人了。
李妈妈摇头说道：“二奶奶是个聪明的，也很有手腕，可是二爷…”
昌哥儿正事不干，尽干这些龌蹉事。后宅虽然是女人的天下，但女人的一生荣辱其实还是系在男人身上。昌哥儿这烂泥扶不起来的样子，哪怕他是嫡长子，老爷估计不会让他继承家业了。
这话，张氏已经听李妈妈说了数遍。听到这话，张氏压低声音说道：“娘，二爷也许不中用，可还有四爷呢！”
李妈妈诧异地看了一眼张氏，不过很快摇头苦笑道：“四爷没记在先夫人名下。”四爷是庶子，这庶子哪里有嫡子继承家业来得名正言顺。
“娘，四爷是庶子没错，但他是世子爷的伴读，且妻族强大。所以未来的继承人到底是谁，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张氏也琢磨了这事许久，甚至还跟丈夫探讨了这事的可行性，得出的结论是四爷也很有可能会继承家业。
李妈妈心头一凛，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她不止一次听大老爷在老夫人面前感叹说四爷不是嫡长子，若不然他也不用愁了，所以，这韩家未来的家主是谁真说不准。
想到这里，李妈妈点头说道：“这事我会跟老夫人如实回禀。”她不会偏帮谁，只会实话实说。
说完这话，李妈妈望着张氏说道：“只要你好好当差，有我在，你的差事就丢不了。其他的事，我们再慢慢筹谋。”若是四爷，她还会考虑站队。大爷的话，还是算了。她还不想将自己一家的前程系在一个就会贪图渔色的人身上。
蒲叶闹出的事，让张氏觉得项氏容不下她们这些老人。可这并不等于她就想要投靠钟氏：“娘，我知道的。”只要老夫人活着，不管是夫人还是二奶奶都不能撤换她。当然，前提是她们没有把柄落下。
张氏管着厨房这样油水厚的差事，想捞好处轻而易举。可因为有李妈妈的耳提面授，她也不敢太过分。就算被查，这数额也在秋氏跟韩建明的接受范围之内。
下了决定，李妈妈也就不再拖泥带水，转头将这件事告诉了秋氏。
说完，李妈妈压低声音说道：“老夫人，花园里的婆子说在二奶奶离开不久，夫人院子里的小丫头萍儿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秋氏面色有些难看：“这事项氏也掺和了？”因为宣氏姐妹俩的事让秋氏心里有疙瘩，哪怕项氏给她生了个儿子，她仍不喜项氏。
李妈妈态度还是比较中肯的，说道：“这个老奴也不清楚。”其实正因为她这个不偏不倚的态度，才能一直待在老夫人跟前。若是个喜欢煽风点火的，韩建明哪容得下。
“这项氏，真是看错她了。”说这话的时候，秋氏手中的佛珠转动得比往常要快上许多。
人的想法就那么奇怪，韩建明一直拖着不续娶让秋氏很着急。那时候别说项氏这个没落官宦人家的姑娘，就是平民女子她都不会嫌弃的。可现在，她却是后悔了。
李妈妈说道：“老夫人，这事还是交给老爷处置吧！”秋氏心软，等项氏抱着孩子在她面前一跪一哭这事也就过去了，所以，还是交给老爷处理最妥当。
第二日天一亮，钟敏秀就过来请安了。秋氏握着她的手说道：“你这孩子，身体不舒服还过来做什么？快回去。”
项氏刚嫁到韩家也会早晚过来请安，不过秋氏没硬性规定，项氏也就三天晒网两天打渔。生了孩子以后，更是只初一、十五才会到上院来。而钟敏秀就是身体不舒服，早晚请安也没断过。
钟敏秀笑着说道：“我伺候祖母吃完饭再回去。”虽然辛苦些但效果很显著，老夫人特别疼她。这点，是项氏比不了的。
秋氏最是心善不过，哪愿意让钟敏秀带病伺候她，强硬地让她回去了。
等钟敏秀走后，秋氏朝着李妈妈说道：“你去跟大老爷说一声，让他中午过来跟我一起用膳。”这段时间他是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也没时间回后院。
李妈妈点头。
韩建明以为秋氏想他了，得了消息，中午放下手头上的事回了后院。
母子两人用过午膳，秋氏将昨日的事说了。说完后，秋氏很难过地说道：“阿昌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阿秀多好的媳妇，他竟然还胡来。”以前觉得昌哥儿没娶媳妇所以心比较野才会跟丫鬟厮混，秋氏认为等他娶了媳妇也就收心了。没料到，现在竟然变本加厉，连她身边的丫鬟都勾搭上。
韩建明的脸色极为难看：“娘，这事你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秋氏也没想过管这事，怕越管越糟。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明儿，我看庶务以后就交给阿秀管着吧！”
项氏之前管家闹出了不少的事，反倒是阿秀管家里里外外一片和谐。不过韩建明没有当即表态：“等这次的事的结果出来再说。”他对秋氏的能力表示怀疑，怕这事别有内情。若如此那让儿媳妇管家，项氏这个夫人的脸面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李妈妈庆幸自己行事稳妥，大老爷到底还是偏护着项氏的。
秋氏皱了下眉头，不过她不欲为这点事跟儿子起冲突，点头说道：“行，听你的。”
韩建明比较忙，陪着秋氏说了两句话后就回了前院。
秋氏站在院子里，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项氏已将好几天没带着孩子过来了。”
因为天气太热，项氏怕晒着孩子，每日只早晨抱过来下。可这两天孩子不大舒服，就没报过来。
李妈妈知道原因，却没有说。这些事原本是项氏应该派人来告知老夫人的，可惜她没这么做。她不在秋氏面前上眼药就不错了，又岂会帮她说话。
秋氏面色有些难看：“不过是明儿说了一句让孩子放在我这边，她竟然防备至此。”其实她年岁那么大哪有那么大的精力照顾孩子。可却没想到，项氏竟然怕她抢孩子，而不将孩子抱过来给她看。
李妈妈也没帮项氏说好话：“老夫人，别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呀，现在好好享清福就是。”
秋氏没说话。
第1364章 婆媳（2）
啪的一声，火星子朝着四周飞溅出去，其中落了一些在韩建明的衣摆上。
韩建明并没在意，看着走进来的韩大管家问道：“查清楚了？”
韩浩将查到的结果说了：“查清楚了，幕后主使是洛姨娘，与夫人无关。”韩建明有两个妾，这两个妾都给他生了孩子。洛姨娘，是其中一个。
韩建明相信韩浩的能力，不过还是多问一句：“查清楚了，真的与夫人无关？”
韩好点头说道：“洛姨娘是想让二奶奶以为这是夫人的主意，这样夫人跟二奶奶以后再难和平相处了。洛姨娘，想坐收渔翁之利。”洛姨娘竟然敢挑拨夫人跟二奶奶的关系，若两人真交恶，以后韩府后院定然斗得不可开交。
“下去吧！”这会韩建明的心情很复杂。项氏没有掺和其中，可以说是一件好事。可想到项氏竟然连自己院子里的人都管不好，他又一阵烦躁。
一直没出声的赵先生，看见韩建明的神情大致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老爷，府里的事以后交给二奶奶，夫人也可以安心照顾九少爷。”
项氏儿子都生了，再说后悔也没意义。韩建明点头说道：“你说得很对。”儿媳妇有能力且识大体，他还是很满意的。只是想着昌哥儿，韩建明心情又不好了。
“就他这个样子，我如何放心将家业交给他？”不好好当差整日沉溺女色，将韩家交到他手中，不用十年韩家就得没落。
赵先生迟疑了下说道：“老爷，二爷是嫡长子，没有废长立幼的道理。再者，九爷如今还只几个月。”嫡长子太渣，嫡次子又太年幼，等他成年的时候韩建明都老了。中间隔了那么多年，到手韩家很容易就会退出权利的忠心。
韩建明沉默了下，说道：“华哥儿是最好的人选。”华哥儿不仅个人能力强，且他还深得启浩的信任。启浩可是未来的君主，得他信任，华哥儿前程是不用担心的。若华哥儿继承家业，定然能光耀门楣。
赵先生叹了一声道：“可惜四爷不占嫡不占长，这事比较难办。”
难办也比让昌哥儿败了家业的强。明知道昌哥儿连守成的本事都没有，碍于规矩还让他继承家业，那是蠢。他辛辛苦苦重振门庭，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韩建明下了决心，朝着赵先生说道：“等回了京，我要重立族谱，到时候就将华哥儿记在叶氏名下。”也趁此机会，将贾氏的存在彻底抹掉。
华哥儿被记在叶氏名下，那就是嫡次子。这样做，那他以后让华哥儿继承家业时，阻力会小很多。
赵先生说道：“老爷，我觉得这事还是先跟王爷与世子他们通个气。”能得到这三位的支持，华哥儿继承家业那就十拿九稳。
韩建明摇头说道：“王妃历来讲规矩，她不会答应的。等重建族谱的时候，我再跟王妃提这事。”
第二天，荷花将她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钟敏秀：“二奶奶，今天一大早洛姨娘就被送走了，听说身体不好去庄子上养病。”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说辞了。前两天看洛姨娘面色红润得很，不可能转眼就生病了。
钟敏秀一下明白过来：“看来在背后弄鬼的是洛姨娘了。”洛姨娘平日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没想到竟然包藏祸心。不过也是，不叫的狗咬人才厉害。
荷花轻声说道：“二奶奶，那这么说此事与夫人无关了。”
钟敏秀嗤之以鼻：“无关？你相信？”她是绝对不相信项氏对这事一无所知的。她之前想插人进主院插不进去，从这点就可以看出项氏的院子还是很牢固的。昨日的事，项氏又岂会真一无所知。
荷花中肯地说道：“可老爷相信了。”这才是重点。
钟敏秀叹了一口气说道：“看在九爷的份上，就算她真参与其中老爷也会帮着遮掩的。”经过这次的事，钟敏秀对项氏已无半点敬意了。
说完，钟敏秀摸着小肚子道：“还是要有个儿子才成。”有了儿子，在韩家才算真正站稳脚跟。另外，就韩家昌这个样子也不是个能指靠得上的。
荷花听到这话，小声宽慰道：“二奶奶，你也能很快怀上的。”
“那是自然。”只要韩家昌别被外面的狐狸精迷花了眼睛，愿意经常到主院来，她肯定能很快怀上。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丫鬟高声说道：“二爷回来了。”故意说这么大声，是在提醒屋内的钟敏秀。
近半年时间，足以让钟敏秀看透昌哥儿的性子了，心里瞧不上，面上却丝毫不显。见到昌哥儿，钟敏秀笑容满面地说道：“二爷，你回来了。”
昌哥儿见钟敏秀情意绵绵地看着他，再想着昨日的事，心里有些发虚：“身体怎么样？可好些。”昨日钟敏秀昏迷，他在旁边守了小半天。后来扛不住，回自己屋睡了。
钟敏秀一脸感动地说道：“已经好多了，劳二爷担心，都是阿秀的不是。”论做戏，韩府内就没人是她的对手。
夫妻两人非常融洽，好似昨日的事根本不存在。接下来几日昌哥儿都没外出，就在家里陪着钟敏秀。
项氏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有些不相信。钟氏亲眼看见韩家昌跟一个丫鬟厮混，不仅没有发脾气，还能跟他甜甜蜜蜜。这得多强大的内心跟定力呀！
如妈妈又加了一句：“是，二爷跟二奶奶这几日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挥手让如妈妈出去后，项氏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虽然她跟钟敏秀是婆媳，但两人也只是相差两岁。而钟敏秀不管是相貌还是能力以及交际，都比她强太多。这才不过半年，钟敏秀不仅得了下人交口称赞，就连婆婆对钟敏秀也是赞赏有加。她这个当家主母，好似被人遗忘了似的，所以，她迫切需要将管家权拿回来。
她以为钟敏秀知道秋月的事，夫妻感情定然会恶化的，却没想到，钟敏秀竟然一点都不在意。
项氏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女人心思也太深了。”换成是她，是做不到这般淡定的。
蒲团说道：“以后我们得小心二奶奶。”这女人，心思深得让人害怕。
这日晚上，韩建明陪秋氏用了晚膳。用完晚膳，秋氏说道：“你回不回主院？回的话，我与你一起去。”
韩建明说道：“现在天都快黑了，有什么事明日在去吧！”
秋氏摇头说道：“明日早上我要念经，晚些太阳又大不敢出门。我已经好些天没见烨儿了，怪想那孩子的。”韩家烨长得虎头虎脑，很得秋氏的喜欢。
“项氏这两天没将孩子抱过来？”他这些天太忙，真不知道这些事。
秋氏笑着说道：“天太热，你媳妇估计也是怕孩子晒着了。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
韩建明听到这话非常诧异，问道：“娘，前几日烨哥儿身体不大舒服，阿馨没派人告诉你？”
秋氏有些着急地问道：“不舒服？怎么回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有点受凉，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说完，韩建明望着李妈妈问道：“李妈妈，你怎么没将这事告诉娘呢？”
李妈妈心里咯噔一下，苦笑道：“老爷，夫人并没有派人来说这事。”
韩建明多精明的人，李妈妈只是说项氏没派人来说这事，并没说她不知道这事。他也就不再继续追问，朝着秋氏说道：“娘，之前我跟你说的让烨哥儿搬到你这里，你考虑得怎么样？”有个孩子在屋里也热闹。至于项氏什么意见，根本不在韩建明的考虑范围之内。
秋氏摇头说道：“算了，你媳妇不会愿意的。我现在呀，就指望着抱重孙子了。”她可不做那抢孩子的恶人。当然，她也没那么大的精力。
韩建明心头一沉，不过面上还是带着笑：“娘，再过个一两年，您肯定能抱上重孙。”他在叶氏身上吃了那么大的亏，所以再娶很谨慎。却没想到，仍然选错了。
打消了秋氏去主院的念头，韩建明就出去了。他没有回前院，而是立即去了主院。
进屋，就看见项氏正陪着孩子来玩。韩建明心里头的火气一下消了不少。
项氏将孩子放在韩建明的手里。烨哥儿虽然小却不认生，被韩建明抱在怀里，伸手就抓他的脸。
项氏在旁，一脸心疼地说道：“烨哥儿一病，瘦了不少。”也没以前活泼好动了。
嗯了一声，韩建明问道：“为何阿烨生病你没派人告诉娘？”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项氏一愣，看了一眼蒲团。见蒲团愣住了，当即明白自己疏漏了。
“对不起，孩子不舒服我当时慌得很，忘记让人告诉娘了。”韩建明最是孝顺，项氏可不敢跟他打马虎眼，赶紧加了句：“老爷，烨儿现在也好了，明早我带着他去给娘请安。”
韩建明相信项氏不是故意怠慢秋氏的，可这不表示他就接受了项氏的说辞：“王妃要处理政务，还要管理庶务照料好孩子。而这些年，每一件事她都做得很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项氏头皮一麻，以蚊子似的声音说道：“妾身如何能跟王妃比。”
韩建明耐着性子说道：“王妃没有三头六臂，她能将这些事处理是她身边的人得力。”确切地说，是玉熙知人善任。后宅有曲妈妈，她基本没操心过。
不等项氏开口，韩建明说道：“烨哥儿生病，你着急忘了派人告知娘情有可原，可是你身边的人呢？怎么就没一个人记得？”这其实也跟身处环境有关系。项氏在娘家那是里外一把抓，什么都是她说了算，没依赖过任何人。项家三房总共也只十六个人，她这般能干，丫鬟也就帮着跑腿就成。所以她身边的丫鬟虽然忠心，但却并不是特别能干的。可韩家是大户人家，除了秋氏跟韩建明，还有姨娘跟庶子等，合起来有一百来号人。人多事就多，一个人精力有限，什么都靠自己累个半死不说，事情得也不可能周全的。
项氏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都是妾身管教无方。”
韩建明沉默了下说道：“我让大管家给你挑两个得用的婆子过来，一个你自己用，一个放在烨哥儿身边。”这已经不是征询意见，而是直接命令。
昌哥儿那事不论，只说烨哥儿这事暴露了很多的问题。首先项氏身边的人不得用，其次项氏不得人心。烨哥儿身体不舒服，像她娘不管事不知道还情有可原，可李妈妈跟如霞这些人知道却不说。这么多人没一个帮她说句话，肯定是项氏的问题了。
项氏一脸内疚地说道：“老爷公务繁忙，妾身帮不了还给老爷添乱。”
韩建明没接这话，只是说道：“以后庶务就交给儿媳妇，你好好照看烨儿就是。”没有对比，就显不出差距来。项氏跟钟敏秀比，差得太多了。
项氏呆住了：“老爷…”习惯了一切握在手里，所以失了管家权让她各种不习惯。这次还想借助昌哥儿的事要回管家权，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将孩子交还给项氏，韩建明说道：“我还有事要忙，你带着孩子早点休息吧！”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烨哥儿拉扯着项氏的头发，疼痛让项氏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将孩子交给奶娘，项氏朝着蒲团说道：“你说老爷是什么意思？”
蒲团宽慰道：“夫人，等钟氏怀孕了，这管家权自然就回到你手里了。”
项氏冷笑一声说道：“钟氏，还真是好手段。”竟然让丈夫跟婆婆都站在她那边。
蒲团很会宽慰项氏，说道：“男人不中用，女人再厉害也没用。”就二爷那样子，钟氏再有手段也是白搭。
听到这话，项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得很不错。像王妃，若没有王爷打下江山，就算她有经天纬地之才那也白搭。”二爷烂泥扶不上墙，钟氏在厉害也无用。
蒲团倒不担心钟敏秀，毕竟自家夫人在身份上占据优势：“夫人，不能让钟氏将老夫人笼络住了。”老夫人那边，她们还是要上心的。若老夫人以后护着钟氏，那她们就会很被动。
项氏点头道：“明日就带着烨哥儿去上院。”秋氏的脾气她是摸透了，哪怕她再生气，可看在烨哥儿的份上也不会生气太久。
事实证明，项氏想得太简单了。秋氏虽然性子好，但并不表示她没脾气。
第二天，秋氏搂着烨哥儿心肝宝贝地叫了一通，然后朝着项氏说道：“现在天气热，暂时不要带他到这来了。”见项氏要开口，秋氏摆摆手说道：“孩子身体为重。”
就在这个时候，如霞在外回禀道：“老夫人，二奶奶来了。”钟氏会做人，而且她总将秋氏哄得眉开眼笑，上院的丫鬟婆子也都喜欢她。
看着秋氏跟钟氏亲亲热热仿若亲祖孙似的，项氏脸上的笑都有些绷不住了。
第1365章 虚情假意（1）
秋雨潇歇，朔风猎猎。一阵大风刮过，树叶纷纷沉落，漫天飞舞着，连同落地的尘埃把天空搅和得灰蒙蒙的一片。
钱妈妈搓了搓手，走进屋，朝着佟氏说道：“夫人，大爷还没到。”根据得到的消息，崔伟奇今日到家。
佟氏有些着急，说道：“这都快天黑了，怎么还没到？”
钱妈妈笑着宽慰道：“夫人别着急，也可能路上碰见什么事给耽搁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丫鬟扬声说道：“夫人，牛姨娘求见。”九月初佟氏亲自去了庄子上将牛氏接回府，之前闹出怀孕那一遭在叫姑娘也不合适，众人就直接以姨娘称呼。
佟氏满脸的厌恶。
钱妈妈轻声说道：“夫人，你就忍一忍，等大爷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就好了。”
佟氏点了下头，朝着外面说道：“让牛姨娘进来吧！”佟氏恨不能撕了牛芬兰，可为了能让崔伟奇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不得不将她接到府里。然后还要跟她虚以为蛇，天知道这对耿直的佟氏来说有多辛苦。
牛芬兰给佟氏福了一礼，然后问道：“夫人，大爷还没到家吗？”崔伟奇今日到家，是佟氏亲自告诉她的。
佟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担心呢！咳，想必这段时间奇儿吃了不少的苦。”
忍着恶心，佟氏握着牛芬兰的手说道：“等阿奇回来了，你好好宽慰他。阿兰，奇儿能否振作起来就全靠你了。”
牛芬兰低下头说道：“夫人放心，我定会尽力而为。”因为低着头，也没人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
轻轻地拍着牛芬兰的手，佟氏一脸慈爱地说道：“娘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
没一会，崔芊芊也进来了。见到牛芬兰，崔芊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不过碍于佟氏在，她也不说什么难听的话：“娘，大哥还没到家吗？”
放开牛芬兰的手，佟氏将崔芊芊拉在怀里：“不是让你不要出来，万一吹了风又受凉了怎么办？”
牛芬兰透露了愤恨之色。佟氏对崔芊芊才是真心疼爱，对她不过是做戏。至于目的她也很清楚，是想让她服侍那残废一辈子。她知道自己斗不过佟氏，惹得佟氏不高兴只消一句话，她又要回庄子上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崔芊芊笑着说道：“娘，不过是变天没注意受了点凉，看把你着急的。”
佟氏还是不放心，说道：“姑娘家还是得注意身体，要不然以后得受大罪。”也是崔伟奇的事弄得佟氏心力憔悴，让她没精力给崔芊芊相看人家。这也导致了崔芊芊到现在都还没许人家，崔芊芊身边的丫鬟都快急死了，可她本人却一点都不着急。
母女两人说了一会话，就有丫鬟来回禀说崔伟奇回来了。
佟氏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崔芊芊跟牛芬兰紧随其后。
到二门，众人看见了崔伟奇。就见崔伟奇坐在椅子上，胡子乱糟糟的，神色也很憔悴，整个人恹恹的没精神。这倒不是崔伟奇装的，而是坐了两个月的马车，任谁都不可能神采奕奕了。
佟氏一见着崔伟奇这个样子，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奇儿，你受苦了。”
他的身体情况，佟氏是知道的。所以看着佟氏哭得伤心，他忙抓了佟氏的手说道：“娘，我没事，你别担心。”
佟氏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做戏，儿子的腿并没有事，当即擦了眼泪说道：“奇儿，我们进屋去。”
崔伟奇并没有动，而是看着牛芬兰：“阿兰，阿兰我回来…”
虽然佟氏之前就告诉过她，可没亲眼所见来得震撼，一时之间牛氏被下吓住了。
回过神来，牛芬兰忙扑过去摸着崔伟奇的双腿问道：“伟奇，伟奇，你的腿怎么了？”崔伟奇的双腿废了，这事佟氏之前告诉过她。可是她却不相信，认为佟氏是在骗她。
崔伟奇见牛芬兰在摸他的腿，脸色一僵。这是在检查他是否成了残废？佟氏明知道他腿无事，看见他憔悴的样子就忍不住哭了起来，牛芬兰见到他第一件事却是要确认她的腿是否无事。谁真心谁假意，都不用说了。
压制住这个念头，崔伟奇握着牛芬兰的手道：“阿兰，我曾经说过以后会努力打拼给你挣凤冠霞帔。阿兰，对不起，我食言了。”
牛芬兰听到这话，晕了过去。
钱妈妈立即走到牛芬兰身边用力掐她的人中，牛芬兰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阿奇，镐城有那么多的名医，你的腿一定能治好的。”说完掏出帕子擦了眼泪，结果这一擦眼泪越来越多。
崔芊芊立即走过去将牛芬兰的帕子抢了过来闻了下。
牛芬兰虽然不知道崔芊芊要做什么，但直觉不对，就想将帕子抢回来，可惜崔芊芊的丫鬟将她拦住。牛芬兰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自她到崔府，除了在佟氏面前，其他时间见到她就冷嘲热讽。
崔芊芊将帕子递给崔伟奇，说道：“你自己闻闻，你闻闻这帕子上有什么？”
若是换成以前，崔伟奇不仅不会听崔芊芊的话去闻帕子反而会怒斥她。可是现在，他却出乎牛芬兰的意料，拿起帕子闻了下，然后被股浓烈的味刺得打了一个喷嚏。
崔伟奇紧紧握着帕子，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在帕子上涂姜汁做什么？”
崔芊芊不等牛芬兰开口，冷笑道：“大哥，这么简单的事哪还要问。她不过是怕见到你哭不出来，所以才再帕子上涂生姜。”牛芬兰的演技很厉害，说哭就哭，压根就不需要涂姜汁在帕子上。
牛芬兰委屈的眼泪直掉：“没有，这是栽赃陷害。”那梨花带雨的样，这男人见了哪能不怜惜。
崔芊芊见崔伟奇面露不忍，当即骂道：“大哥，你还不明白，这女人以前是看上我们崔家的荣华富贵才攀上你，现在见你双腿保不住就后悔了。”
牛芬兰是嫌弃崔伟奇成了残废，但她已经失身于崔伟奇，若被赶出崔府她也无处可去。再者，留在崔府她也吃穿不愁。所以，她坚决不能认同这个指责：“阿奇，他污蔑我。阿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跟以前一样爱你。”
不说崔芊芊一个黄花大闺女，就是佟氏这么大年岁都被牛芬兰这么豪迈的言语给弄得面红耳赤。
崔伟奇将帕子丢在地上，问道：“那这个你怎么解释？”这帕子可是他亲眼见牛氏从袖子里拿出来的。
牛芬兰真的很冤枉：“阿奇，这是她想要离间我们。”说完，牛芬兰看向了崔芊芊：“你为什么要这么恶毒？阿奇已经这样了，我想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照顾她，为何你就容不下我。”
崔芊芊冷哼一声说道：“那好，你发个毒誓，若不是真心真意照顾我大哥一辈子，那你就不得好死，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只要你发了这个毒誓，我就相信你。”往帕子上涂姜汁不过是个饵，让牛芬兰发毒誓才是他的目的。
牛芬兰哪会发这样的毒誓。不过她反应也极快，泪眼涟涟地朝着崔伟奇道：“阿奇，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你若是真心真意，又为何不敢发毒誓呢？”说完，崔芊芊又加了一句：“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崔伟奇原本就对芬兰的心意就已经动摇，见她不发毒誓神色立即黯了下来。
佟氏打了圆场：“我们先进屋，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刚梳洗好，贺大夫就过来了。
虽然佟氏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不过贺大夫还是认真地给崔伟奇把了脉，然后又给他检查了双腿。做完这一切贺大夫一脸惭愧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牛芬兰听到这话，心一下凉了。
崔芊芊听到这话，眼泪哗哗地落：“大夫，我大哥还那么年轻，你一定要帮帮他，若不然他一辈子就毁了。”崔芊芊并不知道崔伟奇是装瘫，这事佟氏只告诉了封大军的老婆常氏。
贺大夫苦笑道：“医者父母心，我若能治好肯定治。可老朽学艺不精，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贺大夫说道：“大爷气血有些亏，我开一道方子给他补一补。”
等贺大夫走后，佟氏红着眼眶朝着崔伟奇说道：“阿奇你放心，娘寻遍天下名医，也要为你治好腿。”
崔伟奇垂下头说道：“娘，不用了。”见佟氏还要再说，崔伟奇低声说道：“娘，我累了，想休息下，你先回去吧！”
佟氏嗯了一声，朝着牛芬兰说道：“你留下照顾阿奇吧！”
佟氏抓着崔芊芊的手说道：“芊芊，我们先回去，让你大哥好好休息。”
崔芊芊虽然不放心，但也没多说。牛芬兰是崔伟奇的姨娘，留下来伺候天经地义。她一个妹妹，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阿奇…”见崔伟奇一直盯着自己，牛芬兰七上八下，害怕得不行。
崔伟奇看了自己的腿，朝着牛芬兰说道：“阿兰，我在京城已经请了太医看过，不仅我的腿没的治，以后也不能再有孩子了。”若说之前是做给佟氏看的，现在就是他自己想知道牛芬兰对他是不是真心。
这些话她私底下听丫鬟说过，可是她却并不相信。可现在这话是崔伟奇自己说的，她却不能不相信：“怎么可能？不是只伤着腿，怎么还影响子嗣了？”
崔伟奇没回答牛芬兰这话，而是一脸难过地说道：“若是那孩子保住了，不管男女，我也算是有后了。”
这话勾起了牛芬兰对佟氏的恨意：“阿奇，我求夫人她留下我的孩子。可是她却命人给我灌了落胎药。阿奇，若不是夫人狠心，我们的孩子已经一个月大了。”
崔伟奇心头一紧：“阿兰，孩子…”说到这里，他想起佟氏见他时哭得很伤心。他娘明知道他瘫痪是假的，却还哭得那般伤心。想到这里，崔伟奇说道：“也是这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你不要伤心了。”
牛芬兰听到这话，哭得好不悲伤：“阿奇，我们的孩子都还没能看到这世间一面就没了。阿奇，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就被他们那么残忍地杀死了。”牛芬兰恨佟氏，恨崔芊芊，恨崔家任何一个人。她自己报不了仇，就想让崔伟奇给他报仇。
崔伟奇又不傻，哪能听不出牛芬兰言语之中的恨意。压组心头的惊骇，崔伟奇说道：“阿兰，你还年轻，跟着我这个废物是没有将来的。你若愿意，我会让我爹给你寻个好人家，等你出嫁的时候，再给你一万两的陪嫁。”这是崔伟奇最后的试探。
牛芬兰没想到崔伟奇会说这样的话。不过崔伟奇瘫痪了又不能再生孩子，跟着他哪里有未来。现在有这么一条路，她还真有些心动。
见此情景，崔伟奇的心一下凉了。很明显，牛芬兰是动摇了。
突然之间，崔伟奇觉得很没意思：“阿兰，你好好想一想，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结果。”
牛芬兰有些着急了：“阿奇，我说过，这辈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崔伟奇摆摆手说道：“我累了，想休息，你先回去吧！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
牛芬兰红着眼眶走了出去。
贺大夫回了王府，就他诊断的结果告诉了佟芳：“佟姑姑放心，崔小将军的腿只要再养伤两个月就可以痊愈，不会留下后患。”
佟芳这才真正放心。
晚上给玉熙按摩的时候，佟芳将这事跟她说了。说完后，佟芳道：“阿奇说给牛氏寻个好人家，再给她一万两银子的陪嫁，牛氏就动摇了。”
玉熙轻笑道：“一万两银子换崔伟奇看清牛氏的真面目，很划算的买卖。”
佟芳点了下头，虽然牛氏没答应不过那是早晚的问题：“没孩子也是好事，不用操心。我姐这一年，头发大半都白的。”
玉熙摇摇头说道：“这话有失偏薄，养孩子也有很多乐趣的。”养大枣枣六个孩子，很累，但同时也给她带来许多的快乐。
“若都是像大郡主他们自然好，可若是像着阿奇，一条命都不够他折腾的。”想她姐以前多直爽的人，现在却为了儿子硬生生地学会演戏了。
玉熙笑了下说道：“孩子不折腾，那还叫孩子嘛！你放心了，经了这次的事伟奇也会成熟起来，再不用你姐操心了。”
“若这次他还不能成熟，那我得劝我姐不要再管他了。”所有人耗费心力帮他，可他还执迷不悟那就真没辙了。除了放弃，不可能再有第二条路了。
玉熙笑着摇头说道：“自己的孩子，再混也不可能真丢下不管的。”说完，玉熙朝着佟芳说道：“世上混的男人很多，可也有好的，不能一棍子打死。”江鸿锦就是个渣，可她重活后从没抗拒过嫁人。因为她知道，这世上还有好男人的。
佟芳笑道：“嗯，王爷就是好男人。”可惜，像王爷这样的好男人少之又少。
第1366章 虚情假意（2）
青瓷褐彩云纹熏炉里燃起袅袅的烟雾。这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散发着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崔伟奇打了个哈洽，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总犯困。明明醒了很久，醒来后没多久又犯困。牛芬兰来了几次，见到的都是睡着的崔伟奇。
阿朝朝着崔伟奇说道：“大少爷，越睡越困，要不我们去找下牛姨娘。”
崔伟奇想了下点头道：“好。”
阿朝见他同意，忙让人打了水给他梳洗，还给他刮了胡子。
两刻钟以后，主仆两人出去了。
牛芬兰住的院子仅次于崔芊芊的，院子里伺候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崔伟奇到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不在。
阿朝推着车走到屋子外面。而此时，牛芬兰正在跟贴身丫鬟巧书说话。
巧书说道：“姑娘，你真要一辈子呆在崔大爷身边吗？”
不用崔伟奇吩咐阿朝就停下了脚步，主仆两人就站在门外。
牛芬兰没有吭声。
巧书有些着急地说道：“姑娘，崔大爷不仅双腿残废，还不能生孩子。姑娘，你若还要跟他，那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虽然牛芬兰之前的反应让崔伟奇有些难过，不过对她还是有所期盼的。听到巧书的话，他竖起耳朵想看看牛芬兰的陶都到底是什么。其实他心里差不多已经知道，只是还向亲耳听下。
过了半响，牛芬兰苦笑道：“不留在崔家，我们还能去哪里？”
“崔大爷不是说了他会为姑娘择一门好亲，且还给一万两银子的陪嫁。姑娘，你可不能犯傻，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巧书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与其跟着崔伟奇这个废人，还不若另嫁。
“你觉得崔夫人接我进府是为的什么？还不是希望我能陪在崔伟奇身边，让他振作起来。我若有了外嫁的心思，她会弄死我的。”瘫痪的崔伟奇已经彻底废了，都不愿见人，只龟缩在屋子内。这样的人，她怎么甘愿将自己的一辈子赔进去。可她现在就是想退，也没的退了。
“姑娘，不会的。只要大爷同意你另嫁，夫人肯定不会拦着的。”见牛芬兰仍没吭声，巧书哭着说道：“姑娘，你还年轻，得为自己做打算。搏一把也许还有出路，若是不搏这辈子就完了。”
“让我再想想。”牛芬兰说这话的声音很低。可惜崔伟奇是习武之人，耳力很好，这话逃不过他的耳朵。
听到外面的声响，牛芬兰一惊。抬头，就看见被推进屋的崔伟奇。想着刚才跟巧书说的话，牛芬兰的脸瞬间白了。
稳了稳神，牛芬兰低着头说道：“阿奇，对不起，我、我害怕…”
若是在没听到这段话之前牛芬兰这般说，崔伟奇可能会相信。可现在，他的心彻底寒了。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仅会给你寻个好人家，也会给你一万两的嫁妆。”一万两银子，只要牛芬兰不乱用，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顿了下，崔伟奇加了一句：“你放心，这事是我做的决定，我娘不会为难你的。”
牛芬兰心头一酸，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哥奇，我是真心真意想跟你过一辈子的。阿奇，你要相信我。我就是太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崔伟奇残废之前，她是真心想要跟崔伟奇过一辈子的。
能在战场拼杀的，哪是心慈手软之辈。崔伟奇听了这话，讥笑道：“这么说你真不想另嫁愿意陪我一辈子了？”
牛芬兰紧紧捏着帕子，沉默了一下说道：“是，我愿意陪你一辈子，只要阿奇你给我这个机会。”
一直在外面听两人谈话的佟氏觉得要糟，想走进屋却被钱妈妈拉住了。
“夫人，你现在进去只会坏事。”钱妈妈哪不知道佟氏所想，怕崔伟奇又被牛芬兰哄住了。不过经了这一遭，钱妈妈相信牛芬兰再骗不了崔伟奇的。
钱妈妈以只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夫人，这事让大爷做决断。若你插手，肯定会留下后患。”有些事，外人怎么说都没有用。只有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才有用。现在她们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看崔伟奇的决定了。
崔伟奇盯着牛芬兰，说道：“这是你的真心话？”不等牛芬兰回话，崔伟奇说道：“机会只一次，错过了再没有了。”
巧书拉着牛芬兰的手，低低地叫了一声：“姑娘…”
牛芬兰非常纠结。她不愿下半辈子耗在崔伟奇身上。可她又不敢说另嫁的话，万一崔伟奇愤怒之下打死她，死了也白死。
崔伟奇并不是个傻子，若他傻也不会被玉熙选上给启浩做伴读了。不过是被牛芬兰迷住了，才会做出一些糊涂事。如今，崔伟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娘说的对，牛芬兰就是冲着他家的富贵来的，之前对他都是虚情假意。
为了这个女人，他拒了王府的亲事忤逆爹娘，疏远规劝他的朋友。只要一想这些，崔伟奇恨不得自行了断。
崔伟奇忍着心中的悲痛，低声说道：“你对男方有什么要求都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满足你。”不管如何，牛芬兰毕竟跟了自己一场，且还怀了孕，就算要分开他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牛芬兰低着头，没有说话。就算崔伟奇跟佟氏不问罪他，可她失了身且还堕过胎，又能找着什么好人家？不是鳏夫，就是娶不上媳妇的。
崔伟奇觉得没什么意思，朝着牛芬兰说道：“什么时候想清楚，就让身边的丫鬟告诉我。”
看着崔伟奇转身，牛芬兰握着拳头说道：“阿奇，我不想另嫁。阿奇，我想一辈子陪着你。”
崔伟奇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惜，我不想要你陪。”不是真心实意的，他不稀罕。
牛芬兰紧紧捏着帕子，没有再说话。
出了门，崔伟奇就看见了佟氏跟钱妈妈。想着佟氏因为他的事气得病倒，崔伟奇起身跪在地上：“娘，儿子不孝，让你操心了。”
佟氏忙冲上去将崔伟奇扶起来：“奇儿，只要你想明白了娘吃再多的苦都甘愿。”
崔伟奇的眼眶一下红了。他为了牛芬兰，伤害了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母亲：“娘，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做任何让你难过的事，更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佟氏擦了眼泪，点头道：“娘相信你。”她的儿子终于走出来，不再被那个狐狸精蒙骗了。这些日子的辛苦与煎熬，值得。
走出屋的牛芬兰，看着站着的崔伟奇，失声道：“阿奇，你的腿…”说这话的时候，牛芬兰全身都在打颤.
崔伟奇看向牛芬兰，眼中空洞没有任何感情，仿若在看一样物件。
牛芬兰被吓得倒退几步。
忍着心中的害怕，牛芬兰问道：“阿奇，为何要骗我？你为何要骗我？”
佟氏想开口，却是被钱妈妈给阻止了。
崔伟奇面无表情地说道：“若你是真心真意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爱我。事实证明，你并不是喜欢我这个人，而是喜欢我崔家的富贵。”
佟氏补刀：“我答应了奇儿，若他瘫痪你仍能对他不离不弃我就去唐家退亲，让他娶你为妻。”她就是要让牛芬兰后悔一辈子。
牛芬兰瘫软在地。可惜崔伟奇这会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扶着佟氏离开了。
巧书走过去想扶牛芬兰起来，却被牛芬兰甩开了手。
牛芬兰一脸怨恨地指着巧书说道：“刚才你是故意引我说出那番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巧书哭着说道：“说我若不答应，她就要我家人的命。姑娘，我也是没办法。”牛芬兰对她是不错，但跟她一家六口比起来，份量还不够。
说完这话，巧书跪在地上说道：“姑娘，大爷答应过的话一定会兑现的。姑娘，你就答应吧！”
牛芬兰恨不能掐死巧书，可惜这里是崔府：“不用你说，我知道怎么做。”
巧书想扶，却被牛芬兰推开：“滚。”这样背主的奴才，她恨不能弄死她。可惜，巧书的卖身契不在她手里了。
这事其实根本不怪巧书，她不过引起这个话题。牛芬兰又不是真心喜欢崔伟奇，自然一试就试出来了。
回了主院，佟氏握着崔伟奇的手说道：“儿呀，牛氏是虚情假意，可小美对你却是真心真意。唐夫人以为你瘫痪就想退亲，是小美拦住的。她还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退亲。”唐家二姑娘就叫小美。
崔伟奇羞愧得无地自容：“娘，还是你眼光好。”
佟氏笑着说道：“奇儿，以后你要好好待小美，才不辜负她这一片心意。”
“娘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她的。”碰到事，就看出一个人的品性。牛芬兰，连唐家二姑娘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若不反对，过两****就上唐家商定婚期了。”只要崔伟奇成了亲，再看着他们夫妻和美，佟氏才能真正放心。
崔伟奇摇头说道：“娘，明年开春就迁都，我觉得婚事到京城再办比较好。”明年开春办婚事有些赶，他希望能给唐家二姑娘一个热闹的婚礼，这也是对她的尊重。
佟氏笑着道：“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只要宴请宾客举办婚礼就成。”说完，佟氏笑着说道：“你放心，不会委屈了小美。就算你愿意，我也舍不得。”那么好的孩子，可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崔伟奇听到这话，不再反对了。
当天下午，佟氏就去了王府，此时玉熙正在前院办事。
佟氏朝着半芹说道：“不能耽搁王妃办正事，我就在这里等王妃回来。”儿子能醒悟过来，多亏了王妃跟世子。
话是这么说，但半芹哪敢让他在这里干等，立即让小丫鬟将这事告诉美兰。
玉熙正跟云擎在书房议事，听到佟氏来了，笑着跟云擎说道：“怕是崔伟奇的事解决了。”佟氏并不是个不知礼的人，估计是太激动了，所以拜帖都没送就来了。
“有你出手，哪还有不成的。”说完，云擎握着玉熙的手说道：“辛苦你了。”他哪能不知道，若不是看在他的份上，玉熙怎么会插手这事。
玉熙笑道：“不过是出个主意，谈不上辛苦。”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崔默来说却是莫大的恩德。”崔伟奇若是掰不过来，对崔默来说那是莫大的打击。
玉熙笑了下：“我也不求他的感激，只希望崔默能明白，我不是那等卸磨杀驴的人。”只要封大军跟崔默等人不造反，不背叛他们，玉熙不会动他们的。
“你别胡思乱想。”觉得这话题太沉重了，云擎立即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唐成业挺厚道的，听到崔伟奇瘫痪了竟然没退亲。”
想起启浩说的话，云擎道：“启浩当日说唐成业知道崔伟奇瘫痪后定不会退亲，儿子看人目光还是很准的。”
玉熙莞尔：“唐大人为了名声不愿退亲，可唐夫人却执意要退亲。也是唐二姑娘宁死也不肯退亲，这亲事才没退。”
云擎感叹道：“这唐二姑娘也是个傻的，不过傻人有傻福。”经了这次的事，不仅崔家，就是崔伟奇也会对她极好的。
玉熙笑着说道：“唐家二姑娘宁死不退亲，那是因为她知道崔伟奇没瘫。”牛氏的事，让唐家二姑娘丢尽颜面。若崔伟奇是真瘫，她不退亲那不叫傻，叫蠢。
云擎愕然：“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事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唐家二姑娘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怎么可能知道。
“我说的。启浩出这个主意是为了让崔伟奇看清楚牛氏的真面目，又不是试探唐家。”若是唐家因为崔伟奇瘫痪就退亲，等真相出来唐家二姑娘以后很难嫁到好人家。毕竟谁也不愿意娶个不能共患难只能享富贵的妻子。虽然事实很操蛋，但这就是现实。
说完，玉熙冷哼一声说道：“这也是崔伟奇欠人家姑娘的。”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完，云擎笑着说道：“经了这次事，伟奇也应该成熟了，以后夫妻也能和和美美的。”
第1367章 父不慈
红豆蜜枣糕、藕粉桂花糕，还有佟氏最爱吃的五香豆。完了，佟芳还端上一杯现榨的苹果汁。
佟氏也没矫情，接了苹果汁喝了一大口，然后笑着说道：“王妃待客真是周到。”她平日去别家做客，都是端了茶水的。可她不喜欢喝茶，倒是喜欢酸甜香辣等东西。
佟芳笑着说道：“王妃做什么事都很周全。姐，伟奇的事解决了？”若没解决，她姐神情不会这般轻松。
佟氏点头说道：“嗯，解决了，伟奇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不过这孩子说牛氏好歹跟了他一场，让想给她找户好人家，再给一万两银子陪嫁。”
“给牛氏找户好人家无可厚非，可给一万两银子的陪嫁那也太多了？”大户人家嫁女儿，一万两陪嫁都算多。
佟氏说道：“他能醒悟过来，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两我也给他凑出来。”
佟芳皱着眉头说道：“姐，你这想法可不对。伟奇半分钱没拿回家张口就给出去一万两，这钱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姐夫拿命挣下来的。”
佟氏笑着说道：“你姐夫肯定也不会有意见的。”
佟芳无奈地说道：“姐，不是钱的问题，是伟奇这想法不对。他自己吃用你们的，凭什么出口就是一万两银子。姐，你不能纵容了他。”
若是别人说这话，佟氏估计会不以为意。可佟芳的话，她却迟疑起来了：“阿芳，没那么严重吧？”
佟芳说道：“姐，大郡主两年前不仅没再从府里拿钱了，反而将俸禄上交。原本她还想将所获战利品交到公中，还是王妃说让她留着，当是给自己攒嫁妆。难道你觉得王爷跟王妃缺大郡主那点俸禄用？”
“倒是听说大郡主他们平日很节俭，并不会大手大脚。却不知道，大郡主竟然还上交俸禄。”聚会聊天说是，不过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事了。而明王府，自然是众人头号议论的对象。
佟芳说道：“那是大郡主跟世子他们知道王爷跟王妃常为银钱发愁，这才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佟氏明白过来，佟芳是认为伟奇不会体谅她跟丈夫的辛苦。
佟芳说道：“姐，你得让伟奇知道，你家的那点家底是姐夫拿命挣来的，而你在家操持家务也不易。”顿了下，佟芳说道：“只有让孩子知道大人的艰辛，他们才会去心疼父母。”
正说着话，就听见半夏叫着王妃。姐妹两人立即站起来，走到门口迎了玉熙。
看了一眼佟氏，玉熙笑着说道：“气色不错，事情都解决了？”
“解决了，明日我就去唐家商议婚期。”知道玉熙忙，过程就不说了，省得浪费玉熙的宝贵时间。
玉熙笑了下说道：“解决了就好，省得你吃不下睡不着。”
半夏端了一杯温开水过来，放到玉熙旁边的桌子上，然后退到一旁。
知道佟氏准备将婚事定在明年正月，玉熙笑着问道：“伟奇成亲，要不要让崔默回来？”崔默跟着刘勇男一起打仗去了，若不特意下令召他回来，崔伟奇成亲是肯定不会回来的。
佟氏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坚定地摇头：“不能耽搁他的正事。”到时常氏肯定会帮忙的，也忙得过来。
“成了亲，心定下来也好。我原本也想明年三月将枣枣嫁了，可王爷不同意，说后年再办喜事也不迟。”枣枣得后年成亲，那柳儿的婚事肯定也要往后拖一年。
“这是王爷疼爱大郡主，我家伟奇也怕太赶委屈了小美，想明年年底再成亲。我怕夜长梦多，还是想将婚事定在明年正月。”她实在是被牛氏的事给弄怕了。
玉熙很能理解：“当爹娘的，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美兰从外面走进来说道：“王妃，王爷让你回去，说有事商议。”
回去的路上，佟氏靠在抱枕上说道：“幸好我只生了两个，若是像王妃似的生了六个，怕是一条命早没了。”大郡主那折腾劲就不说了，三胞胎那也都是能惹事的主。幸好王妃够强悍，制得住姐弟几人，换成她是不成的。
“大郡主跟二殿下他们几个虽然特别能折腾，但却都很优秀。”虽然云擎觉得轩哥儿胆小懦弱，但在外人眼中其实也很优秀。
佟氏笑着道：“这也是王妃的本事，这些我们是学不来的。”
玉熙到书房就看见唐成业一人在。见着云擎沉着脸，玉熙问道：“什么事？”一般的事，云擎的脸色不会这般难看。
唐成业躬身说道：“张立果的案子袁大人已经查清楚了，张立果是被冤枉的，砒霜跟小厮的证词都是假的。”
云擎双黑着脸说道：“竟然还有这样人面兽心的东西。”说完，云擎朝着玉熙说道：“幸亏你觉得这案子不对让袁必林重审，否则就让这个人渣得逞了了。”
玉熙走过去，从桌子上拿起袁必林送回来的卷宗。看完以后，玉熙不由感叹道：“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
如玉熙所预料的那般，张立果是被冤枉的，而冤枉他的就是张父。张父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冷氏，可冷氏家道中落且父母双亡，两人的亲事得不到张家长辈的认同。碍于父母的威严，张父无奈之下娶了张立果的母亲。成亲一个月后，张父就去游学，这一走就是三年。回来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当爹了。
因为有了儿子，张父对张母的态度有所改善。可没多久，死了丈夫的冷氏找上了他。当时张母的哥哥是县里的县丞，怕再被父母棒打鸳鸯也怕张母的发现，张父就将冷氏藏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这一藏，就是十年。前两年张家两个长辈相继过世，年初张母的哥哥出了意外没了。张父再不想委屈了冷氏，就在张母的补药里动了手脚。怕张立果知道张母的死因报复，加上听信冷氏的挑唆认为张立果不是他儿子，就先下手为强想除掉张立果。所以，一纸告到县衙。
县令接了状子，查出人证物证俱全，就判处了张立果死刑。
云擎黑着脸问了唐成业：“这个案子经了那么多人的手，就没一个看出案子有蹊跷？”这些人里，包括刑部尚书唐成业。
唐成业也很干脆，跪在地上道：“臣失查，求王爷王妃降罪。”
这可不是认罪就可以过去的，云擎将唐成业的刑部尚书撸了，让他回家反省去。
唐成业觉得很冤枉，虽然他是有失察之职，但这惩罚也太重了。可抬头见玉熙没说一句话，他知道玉熙也是动了怒。当即半个字都不敢再说，退了下去。
云擎气恼不已：“这么多官员全都是吃干饭的。”这案子，一瞧就不大对。
玉熙倒不生气，说道：“也就张父递了状子到衙门，若是在他查出毒是张立果下的，以不孝的名头直接将张立果打死，怕是衙门都不会过问。”真那样张立果死了也是白死，没人会去管的。
云擎知道玉熙说的是事实：“可现在那人渣递了状子，这么多的官员没一个人发现这个案子有蹊跷。由此可见，下面的官员是多么的无能。”
玉熙笑着摇头说道：“不是官员无能，而是他们不愿深究。”不等云擎再问，玉熙说道：“我当时准备让袁必林去重审这个案子的时候，唐成业说了一句话。他说君要臣子，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正因为大家抱着这个想法，所以明知这个案子有问题，却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放屁。”云擎气得都暴粗话了：“虽然命是父母给的，但他们哪里来的权利剥夺孩子的性命。”至于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对于一个造反的人来说更是屁话了。
玉熙很赞同这话：“若是父母对子女有生杀大权，那要律法做什么？”玉熙准备借张立果的案子，整肃下这股歪风。孝顺是要提倡，但却不能让那些心思恶毒的父母借着孝顺的名义残害子女。
云擎知道玉熙所想，很是赞同。
可惜，谭拓不赞同云擎跟玉熙的这种想法：“王爷、王妃，百善孝为先，这是孔圣人所讲，万不能违背。”
云擎最讨厌的就是大臣张口孔子闭口孟子的，难道这些大圣人就没出错的时候。不过云擎知道自己争辩不过这些文臣，所以并不接话，而是望着玉熙。
玉熙面无表情地说道：“百善孝为先这没错，但孔圣人却没提倡愚孝。谭大人，这事若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谭拓愣了下，回过神来说道：“王妃，我父亲早已作古了。”
玉熙神色淡淡地说道：“谭大人，父母慈爱，子女自然要孝顺；可若父母不慈，子女也可以不孝。”
谭拓听到这话，蓦然想起了韩景彦写的那篇讨伐王妃的文章，当即明白王妃为何是这种态度：“王妃，老臣怕这样做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历朝历代都是以孝治天下，王爷跟王妃这样做，我担心会动摇根基。”
云擎觉得谭拓是在危言耸听，不过他却不知道如何反驳谭拓。
玉熙淡淡地说道：“每个朝代的覆灭，都是因为出了昏君。从没听哪个王朝覆灭，是因为皇帝不孝。”
论口才，玉熙不比任何人差。
见云擎一脸赞同的神情，谭拓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了。虚的也不说，谭拓谈到实际的问题：“王爷，王妃，你看让谁接任刑部尚书？”唐成业下去了，肯定要有人顶上来。
云擎说道：“让袁必林顶上吧！”
谭拓不赞同，说道：“袁大人审案是高手，但却不能胜任刑部尚书一职。”谭拓这事就事论事地说，并不是跟袁必林有私仇。
玉熙摆摆手说道：“刑部尚书的人选，我已经有了。”
谭拓见玉熙没说是谁，也没有追问，该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可若是主动问那性质就不一样。这点分寸，谭拓还是有的。
三人又谈起了迁都的事，到用午膳时间，谭拓才出去。也没回自己府里，而是在王府里用午膳。
玉熙跟云擎两人回了后院，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云擎问道：“刑部尚书你属意谁？”
“我大哥。”等迁都肯定要调了韩建明回京，正好将空出刑部尚书这个缺给他。至于唐成业，玉熙决定降他为刑部左侍郎。若是表现良好，就将他外放。
云擎嗯了一声道：“大哥精通律法，让他任刑部尚书再合适不过。”在去江南之前，韩建明就是管这一块的。
唐成业能力是有，但太墨守成规，玉熙用得不大顺手，就算没张立果的事，她也会将唐成业调离这个位置。而韩建明向来能想她所想，姐弟两人也有默契，等韩建明回来，她能省很多事。
“让大舅哥胜任刑部尚书一职我没意见，不过韩家的事你不能再插手。”韩建明的办事能力很强，这点云擎是认同的。可她看女人的眼光，实在不行。
提到这事，玉熙也很无语：“哪怕娶个宦官人家的姑娘，也比项氏的好。”可惜，韩建明没采纳她的建议。
这事云擎还真不知道：“你早看出项氏不是个妥当的？”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未卜先知。我当时就担心以项氏的出身，嫁到韩府就做当家主母怕适应不了。”做韩家的主母，既要伺候好婆母教导继子女，还得对外应酬以及人情往来。项氏的出身低，这些事以前肯定没接触过，一时之间很难处理好这些事。若是有人教还好，而她娘这是个管事的，只能靠项氏自己摸索了。不过韩建明回信说项氏是个聪明的，这些东西肯定能很快学会，玉熙也就不再多说了。
云擎说道：“事实证明，你的担忧是对的。”项氏这个当家主母，当得并不称职。
玉熙摇头说道：“钟氏不管是出身还是能力比项氏强太多。婆媳之间的争斗，怕到时候少不了。”项氏越过他爹管着家里的事务，可见是个好强的。这样的人如何愿意将中馈交到儿媳手中。
云擎忙说道：“韩家的家务事，你不要管，管得多了，也讨人嫌。”
玉熙好笑道：“如今百废待兴，我哪有时间去管他们的事。”
第1368章 子可以不孝
第一千四十七章子可以不孝
佟氏回到家，并没回后院，而是直接去寻了崔伟奇。
此时的崔伟奇，心情很不好。任谁被骗，发现真相后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的。
“娘，你来了。”只要一想起他为了牛氏与佟氏争执，就内疚得不行。
佟氏忙扶了崔伟奇坐下：“我去王府拜谢王爷跟世子他们了。”
崔伟奇嗯了一声道：“等我的腿痊愈了，我也要去王府谢过王爷跟世子。”崔伟奇的腿还没有痊愈，平日还是坐在轮椅上。
佟氏犹豫了下说道：“奇儿，娘会帮牛氏找个好人家，可是一万两的陪嫁那也太多了，娘觉得一千两就足够了。”牛家的家产全部加起来，估计也就一两千两的样子。
崔伟奇也不是蠢人，听了这话立即问道：“娘，是不是王妃说了什么？”佟氏去王府，最可能见的是王妃了。
佟氏摇头说道：“不是。是你姨听了这事不赞成，你姨说韩家大姑娘出嫁也就一万多两的陪嫁。”她开始那般爽快地同意，是因为她给牛氏下了绝育药，有种补偿的心思。可是佟芳的话，却让她心生警惕。儿子并不知道这事，却一出口就是一万两，这也太不将钱当回事了。
“娘，可我已经答应了给她一万两银子的陪嫁。娘，我不能做个言而无信的人。”虽然牛氏目的不单纯，但到底失身于她，且还为他落了胎，所以崔伟奇想补偿牛氏。
佟氏面露难色。
钱妈妈见状，插话道：“大爷，夫人为你置办聘礼花了三千多两银子，成亲又是一大笔的花费，府里拿不出一万两银子出来了。”云擎赏的都是田产以及古玩字画等值钱的东西，并不会赏金银。而家里的现银，为崔伟奇的婚事用得差不多了。总不能为了牛氏变卖东西吧！这要传扬出去，崔伟奇的名声越发差了。
崔伟奇犹豫了下说道：“要不，陪送她一些田产。”
佟氏听了这话气得要死，怒骂道：“你知道家里的田产是怎么得来的吗？那都是你爹拿命换来的。你倒好，上下嘴唇一碰就送出去。”镐城郊外的那些上等的好田，不靠赏赐，有钱都买不着。
越说越生气，佟氏冷着脸说道：“你想给牛氏一万两银子的陪嫁娘不拦着，不过家里是一分钱都不会出的。”原本一千两银子也没有了。
说完，佟氏转身出去了。
回到屋里坐下，佟氏还是气得不行：“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他以为家里的这些产业都是大风刮来的？”家里的产业，以后是兄弟两个人的。崔伟奇这个态度，等小儿子成亲兄弟肯定会为家产起龌蹉的。
钱妈妈端了一杯水给佟氏，说道：“夫人别生气了，现在比以前要好了。”至少看清楚牛氏的真面目，不会再为牛氏气佟氏。
顿了下，钱妈妈说道：“让大爷自己去筹钱，碰了钉子也就知事了。”一千两银子找朋友借下能凑着，一万两银子去哪凑。
佟氏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再不能纵容阿奇了。”因为佟氏跟崔默两人以前过着苦日子，有了孩子就不希望他们受这样的苦，什么好的都紧着他们，银钱更是从没短过兄弟两人。结果，养成大儿子用钱不知节制的性子。
想到这里，佟氏感叹了一声说道：“之前听说王妃每个月只给大郡主他们二十两银子的零用，我还觉得王妃对孩子太严苛了。现在才知道，还是王妃有远见。”现在回想下，小儿子花钱也比较大手大脚。
钱妈妈笑着说道：“夫人，现在明白过来也不晚的。”
佟氏苦笑道：“老爷之前跟我说奇儿娶了二郡主能惠及儿孙，我当时不以为意。”她当时以为崔默说的是柳儿的身份可以给孙辈带来利益，却没理解其中的深意。现在明白过来，可惜太晚了。
钱妈妈宽慰：“夫人，唐家二姑娘也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应该不差。”
想着唐家两个嫡子都很会念书，佟氏说道：“希望吧！”
第二天，佟氏就去了唐家商议婚期。见唐夫人脸上扑了厚厚的粉仍难掩憔悴，佟氏也有些内疚。为了自家儿子让唐夫人跟着受罪了：“夫人，我儿的腿并无大的妨碍，贺大夫说再养两个月就能痊愈了。”
唐夫人不相信地问道：“当真？”丈夫跟女儿都不愿意退亲，唐夫人这些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这么大的事我哪能信口开河。你若不相信，可以派人去问贺大夫。”虽然唐夫人以为儿子瘫痪想退亲，她当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佟氏也是个讲理的人，换成是她肯定也不愿将女儿嫁给个残废。
知道崔伟奇的腿无事，唐夫人精神一下就好了，对佟氏也热情得不得了。对于佟氏说想将婚期定在正月十八，她也一口答应，没半点为难。
送走了佟氏，唐夫人就去寻了唐小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唐小美低下头捏着衣角，一脸愧疚地说道：“娘，对不起，崔家大爷的双腿无碍这事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呃…”唐夫人不相信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爹告诉我说的，不过爹不准我告诉你。”因为答应过唐成业不将这事告诉唐夫人，所以每次见到唐夫人为她婚事伤心难过，她就内疚得不行。
唐夫人很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既然知道伟奇的双腿无碍，为何又要瞒着我？”
“这个我也不知道。爹只告诉我说崔伟奇的腿受了伤，但只要养三五个月就能好。后来外面传闻说他残废了，我也一头雾水。”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若不是相信她爹，她也不会这般淡定。
说完，唐小美愧疚地说道：“娘，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担心难过。”她每次都想将这事告诉唐夫人，可话到嘴边又想起她爹的告诫。
唐夫人恍然大悟：“这段时间你不是为了崔伟奇而是为了娘****不得欢颜？”
唐小美点头：“娘，对不起，女儿不该瞒你的。”她主要是怕说出来坏了爹的事，要不然早说了。
“这事怎么能怪你，都是你爹的错。”打定主意，等丈夫回来定要将这事问清楚。
这日，唐成业很晚才回来。看着丈夫一脸疲惫的样子，唐夫人将崔伟奇的事放在一边，问道：“怎么了这是？你这两天精神怎么那么差？”
“我现在被贬为左侍郎了。”唐夫人这些天为着崔伟奇的事焦头烂额，所以这事他就让管家跟儿媳妇她们先瞒着。
唐夫人大惊失色，忙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定然是做了什么惹得王妃不高兴，所以才会被贬官。
将张立果的事说了下，说完后，唐成业道：“经手这案子的官员贬官的贬官，撤职的撤职。”说起来他还算好的，只是贬了一级，下面的几个官员乌纱帽都给撸了。
官场的事唐夫人也不大懂，也不好发表意见：“那以后还能恢复原职吗？”
唐成业摇头说道：“刑部尚书的人选，王妃都已经有了。”其实他早感觉到玉熙对他的行事不大满意。他已经尽力改，可有的东西已经习惯是改不了的。
见唐夫人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唐成业说道：“其实这样也好，王妃的很多想法跟观点我都不能接受。与其以后被厌弃，还不如现在这样。”侍郎主要处理具体事务，给云擎与玉熙禀事那基本是尚书的事。
王妃的很多观念她也不能苟同，所以唐夫人也没多说这事，只是问道：“那知道是谁接替你的位置？”
“暂时还不知道。”谭拓只是跟他透露刑部尚书人选已经有了，但具体是谁却没说。他猜测谭大人也不知道这个人选是谁。
唐夫人叹了一生气：“咱家的人好歹都安然无恙，大儿他们也都娶妻生子了，我也知足了。”跟她们相交的人家，许多都败落了。他们家，不仅人都安然无恙，产业也都保全了。
唐成业嗯了一声道：“你那么着急地叫我过来，为的什么？”他原本还想跟幕僚商议事，听到唐夫人找他忙过来了。
“你怎么三个月前就知道崔伟奇的腿没事？”这点，唐夫人是百思不得其解。
唐成业说道：“这事是王妃告诉我的，详细情况没说，不过我猜想这应该是为揭穿牛氏的真面目设的局。”这事，他还是很感激玉熙的。若不是提前知道真想，这门亲事肯定要退。到真相爆出来时，唐家定然会被人耻笑的。
“应该是，崔夫人说阿奇已经答应将牛氏嫁人了。只要找着合适的人选，她就会将牛氏嫁出去。”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唐夫人还是很关心的。听到让牛氏另嫁是崔伟奇的意思，她才真正放心了。
唐成业说道：“不管如何，对小美来说这是好事。”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袁必林在回镐城的前一天接到了镐城送来的公函，公函上要求袁必林将张父跟冷氏处决了。
这事在巴县闹得很大，重审的时候遇见了不少的阻力。不过袁必林是审案高手，很快就发现了破绽，根据蛛丝马迹找出了冷氏，然后又设计套出了小厮真话。
袁必林看完公函，叫了随从过来说道：“在衙门外张贴告示，三日后将张康跟冷氏处决了。”
随从阿阳惊讶地问道：“三日后就处决？”钦差大臣查出贪官污吏就斩首示众，那都是戏文里写的。别说处决官员，就是平头百姓那都需要上头的人勾决了才能行刑。
袁必林点头说道：“王妃曾深受其害，所以最对这类人最是痛恨。”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个张康连畜生都不如。
张康知道自己三日后就要被处决，大叫着要见张立果。狱卒将这事禀了上去，袁必林点头答应：“既是犯人最后的遗愿，那就满足他。”处决张康，是王妃亲自下的令，不可更改。
张康见到张立果，要他去跟袁必林求情，饶他一命。
张立果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害死我娘，又想要我的命，还想让我去求情？你可真会做梦。”张母身体不好，张立果并没怀疑过其是被害死的，张康是自己做贼心虚。
张康气得快跳了起来：“你这个不孝子，我是你爹，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张立果心中悲凉，也懒得再跟其废话了：“我现在叫聂新，已经不是你儿子了。我娘的坟，我也会从张家迁出来的。”张立果恨透了张康，也恨透了落井下石的张家，所以就入了他母家的族谱。
张康大吼：“你这个不孝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聂新冷笑道：“老天要劈，也该劈死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他这条命是张康给的，张康要害死他只能说他命不好。可是他的母亲那般善良，却没过一日舒心的日子，最后还被张康这个畜生给害死了。想到这里，聂新眼眶一下就红了。
阿阳在监狱外面等候，见到张立果说道：“张秀才，我们老爷有请。”
审案的时候阿阳跟在袁必林身边，所以张立果认识他：“大叔，我现在已经改名叫聂新了。”说完，自嘲地说道：“也不是什么秀才了，我现在是白身了。”改名换姓抛弃了原先的身份，别说功名，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了。
阿阳神色不变道：“聂公子，我们老爷想见你，请随我走。”
聂新点了下头。
听到张立果改名换姓，袁必林也不惊讶，说道：“你的功名我会为你保全的。”
聂新摇头说道：“袁大人，你对我恩同再造，我不能害你。”翻案是袁必林的分内之事，可插手这事对他没有好处。袁必林救了他一命，他已经感激不尽了。
袁必林摇头说道：“对你恩同再造的不是我，是王妃。”见聂新一脸的错愕，袁必林说道：“王妃看了你这个案子的卷宗感觉有蹊跷，就派我来重审此案。而且保留你功名，也是王妃的意思。”虽然秀才的功名不算什么，可他也没那么大的权利敢说这话。
咚的一声，聂新朝着镐城的方向跪下，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袁必林暗暗点头，经了这样的打击这孩子没移了性情，这孩子的品性真是难能可贵：“只要你好好读书，考取功名，终有一日能见到王妃的。”
顿了下，袁必林说道：“等你以后当了官，还能为很多像你一样蒙受冤屈的人伸张正义。”
聂新有些激动，可随后又不自信地说道：“我能吗？”
“能。”袁必林点了下头，然后说道：“我有一个同窗，在山城的明澜书院任教，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聂新感动不已。
不管是玉熙还是袁必林都没想到，聂新后来成了名垂千古的一代名相。
第1369章 死里逃生的枣枣（1）
走到花园，一阵带着泥土的芳草味迎面扑来。这味道闻了让人全身舒畅，头脑也忍不住清醒了许多。
玉熙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走着。
柳儿挽着玉熙的胳膊说道：“娘，你舍不得吧？我也舍不得呢！”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非常熟悉。可是很快，她就要离开了。
玉熙笑道:“在这里住了十六年，你说舍不舍得？”人生，有多少个十六年。
母女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聊得正兴，就见景柏过来回禀道：“王妃，申大人求见。”六位尚书，玉熙最倚重的就是户部尚书申春亭，此人理财是一把好手。这些年也多亏了他，要不然玉熙非得累死。
柳儿很郁闷，每次想跟娘好好说会话都不成：“娘，你什么时候能真正闲下来呀？”
玉熙轻轻地拍了下她纤细的手，笑着说道：“要等到阿浩接了你爹的位置，娘才能闲下来。”在此之前，她还有的忙了。
等玉熙走了，柳儿去了亭子里。看着湖里游得自由自在的锦鲤，柳儿扔了一把鱼食说道：“这些鱼儿若是没人照料，怕是很快就会死掉了。”
“扑哧…”枣枣一过来就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府里又不是不留人，哪里会饿死它们。你呀，就是喜欢瞎操心。”
柳儿惊喜不已，问道：“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说完，认真地打量着枣枣。比走的时候看起来更有气势，也更威武了。
去年过年枣枣没回家，一直在山东剿匪。这次是云擎亲自下的调令，让她回来。
枣枣笑着说道：“若是提前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对了，除了我，封小二也回来了。”说完，眨巴了下眼睛，狭促地说道：“想不想见他？若是想，我给你安排。”
柳儿好笑道：“我要想见阿希，直接让他到王府来一趟，哪需要你安排。”两人定了亲，见个面说两句话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仿若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新奇，枣枣扬声道：“呀！一年不见，胆儿大了呢！”
看着枣枣头发上蒙着一层灰，柳儿问道：“大姐，你是不是没梳洗就过来了呀？”骑马会扬起灰尘，身上会沾染很多灰尘。
“将这个东西交给你，我就回去洗漱。”说完，枣枣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柳儿：“这是封小二让我转交给你的。”
柳儿接了东西，笑着说道：“大姐，你能不能改个称呼，封小二多难听呀！”
枣枣哈哈大笑：“是不是封小二给你抱怨了？”封志希非常不喜欢这个称呼，抗议了很多回，可惜都被枣枣无视了。没办法，封志希只能向柳儿求助了。
柳儿点头，笑容满面地说道：“大姐，封小二真的很难听。你跟我一样叫他阿希，好不好？”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说完，枣枣笑嘻嘻地说道：“对了，除了这只簪子，阿希还带了一盒的阿胶。阿胶补气血的，你要多吃点。”山东的特产是阿胶，她也弄了不少。不过因为要迁都，这些东西她都让人送去了京城。
柳儿心里甜甜的，面上却不显，要不然肯定又要被枣枣取笑了：“大姐，你快去梳洗下吧！”脏兮兮的，柳儿看不过眼了。
枣枣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柳儿看着她的背景，神色晦暗不明：“又莲，你去问问红豆姑姑，看看大姐是不是在剿匪的时候出了事？”
“郡主，这话怎么说？”又莲没感觉枣枣有什么变化，最多就是比以前更爽朗了。
柳儿蹙着眉头说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大姐跟娘她们怕我担心，所以不告诉我。”
如柳儿所想，枣枣这次剿匪还真碰到事，而且事还不小。因为打入土匪中的人被发现，熬不过酷刑叛变了。土匪特意让他传了假消息回去，说土匪只有五百人。事实上，土匪有近三千人。枣枣只带了两千人，在半途又中了埋伏，最后全军覆没。
又莲小心地说道：“大郡主中了一箭，然后被那些土匪追杀。等殷护卫得了消息带了兵去，大郡主已经失去了踪迹。”殷兆丰之所以没跟着去，是因为他生病了。得了消息殷兆丰不顾自己还发着高烧，调了五千兵却，剿灭了土匪，却没了枣枣的踪影。
柳儿全身发抖，若是大姐出了意外，她简直不能想象后果。
看着柳儿的神色，又莲说不下去了。
见又莲没再说，柳儿沉声说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枣枣回来了就表明那是虚惊一场，可是柳儿还是想知道过程。
又莲轻声说道：“殷护卫带着人找了一个月，最后在一个悬崖底下将人找着了。”也是大郡主命大，一般人哪能在野外生活一个月呀！
柳儿再坐不住了，立即起身去寻枣枣。到了枣枣的院子，丫鬟说她正在泡澡。
叫了红豆过来，柳儿冷声问道：“我娘让你们护着大姐，为何关键时刻你们没在他身边。”
虽然这事过去了半年，可红豆却将其记得牢牢的：“我当时伤了腿，跑不动了。”也是她经验丰富，腿伤着后就倒在地上装死，这才逃过一劫。
柳儿神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你的腿伤还没痊愈吗？”红豆走进来的时候，一瘸一瘸的，想来是伤势未好。只是刚才她太生气了，下意识就给忽略了。
红豆摇头说道：“伤已经好了，不过落下了后患，以后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样了。”说这话的时候红豆神色很淡然。跟那些丢了性命的人比起来，她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柳儿顿了顿，小声问道：“秋荷跟夏至呢？她们人呢？”这两人可是枣枣的贴身女护卫，武功都很高的。
红豆声音不由地放低了：“她们为掩护大郡主逃跑，死在了土匪的手中。”
柳儿打了个冷颤。秋荷跟夏至都没了，可想而知当时有多凶险。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再见不到大姐了。
又新察觉到柳儿不对，忙宽慰她道：“二郡主，大郡主现在好好的，你别瞎想。”
芍药瞧着不对，立即去了净房。
枣枣此时泡澡泡得正惬意了，听到芍药说柳儿给吓着了，忙穿了衣服走出去。
柳儿见到枣枣一把将她抱住，抱得紧紧的，让枣枣都喘不过气来：“大姐，发生那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越想越怕，，眼泪都出来了。
枣枣轻轻拍了下柳儿的后背，笑着说道：“都过去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别哭了，坐下来慢慢说。”
稳定了情绪，柳儿问道：“大姐，这事娘事先也不知道吧？”虽然玉熙很忙，但她每天也能见得到，只是聊天没有时间。这半年，她并没觉得玉熙有什么异常的。若是知道大姐失踪一个月，柳儿不认为玉熙能那般淡定。
枣枣点下头说道：“娘开始不知道，等我平安后爹才诉她的。”枣枣是一个月写一次信。正巧出事前一天，她写好信行出去。枣枣出事，陆斐不敢瞒着，写信告诉了云擎。
云擎对玉熙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了，平日遇见再大的事玉熙都不会着急，可以涉及孩子她就稳不住了。要是让她知道枣枣失踪，肯定得倒下。所以云擎一直瞒着，一直到枣枣找回来，他才将这事告诉了玉熙。
柳儿后怕不已，抓着枣枣的手不放：“大姐，你别去打仗了。大姐，你就在家呆着好不好？”这次的事，真将她吓坏了。
枣枣笑着道：“不用怕，只是意外。以后我会小心，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的。”
说了小半天，才将惊魂未定的柳儿安抚住了。
平静下来后，柳儿问道：“大姐，你是怎么跌落悬崖的？”
“我不是跌落悬崖，我是自己下去的。”见柳儿的脸一下白了，枣枣忙说道：“后面那么多人，若是不下去肯定没命。”
虽然事情过了那么久，可是听了这话柳儿的心还是差点跳出来：“大姐，你怎么敢？”跳下悬崖一样是没命。
枣枣立即纠正道：“我是滑下去的，不是跳下去的，要跳下去哪还有命在。只是滑到了悬崖底下再上不来了。”
柳儿根本不相信这话：“那可是悬崖，怎么滑得下去？”
枣枣笑着说道：“这就看本事了。别人不能，不表示我不行。”至于说滑落到悬崖底下，全身都是伤这事，她就没跟柳儿说了。
“这荒郊野外的肯定很多野兽，你又带着伤，你是怎么在悬崖底下度过一个月的？”换成是她，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我身上带着治伤的灵药，敷了药上就好了很多。另外我随身携带了削铁如泥的宝刀，有了它找吃的也很容易。”顿了下，枣枣笑着说道：“也是运气，悬崖底下没有大的野兽，都是些兔子野鸡等小动物。”
说得这般轻松，可事实上枣枣落入悬崖底下的头天就发起了高烧。若不是她意志惊人，殷兆丰找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柳儿才不相信，她虽没在外生活过，但也知道外面的艰辛。特别是在山林之中，那日子更是艰难了：“大姐，你别哄我。那一个月，肯定特别艰难。”
枣枣双手一瘫，笑着道：“咳，骗不到你。那悬崖底下蚊虫特别多，我身上咬了很多个包包。最大的一个包，有小拇指那么大，看起来特别吓人。”
柳儿知道枣枣肯定捡轻松地跟她说：“大姐，你别再去了，太危险了。”
“打仗哪有不危险的。再者，我不带兵打仗，我能做什么？管家理事这些我可做不来。”枣枣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事都过去了，咱不提了。倒是你，嫁妆绣得怎么样？是不是快做好了？”
柳儿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枣枣，这事也只能期待娘出面了。想到这里，柳儿也不纠缠着不放：“大姐，你肯定比我早出嫁。你不关心自己的嫁妆，倒是问起我来了。”
“嫁妆有娘打理，就不用我劳神了。”枣枣没将那嫁妆看在眼里。
女人那般重视嫁妆，是因为若是夫家跟丈夫靠不住，那嫁妆就是她们赖以生存的资本了。可枣枣自己有官职在身，月月有俸禄，哪还怕养不活自己。
说起婚嫁之事，柳儿说道：“邬家原本想让你跟姐夫年初完婚，爹给拒绝的。”
枣枣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意外：“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娘反对呢！”他爹总表现得恨不得早些将她嫁出去，没想到等她要嫁的时候反而舍不得了。
柳儿笑着说道：“爹的意思是等他称帝后，让我们以公主之尊出嫁。这样，更体面。”郡主的婚礼排场，跟公主是比不了的。
枣枣觉得都一样，不过见着柳儿眉梢都带着笑意，很识趣地没将这个想法说出口：“那是，公主的排场肯定要大。”
顿了下，枣枣问道：“你的嫁衣绣得怎么样了？”
“绣了一半多了，再有半年月应该能绣好了。”嫁人这是一辈子的事，若是嫁衣不合乎心意那就很糟心了。所以，柳儿对嫁衣的要求非常高。
枣枣站起来说道：“你的嫁衣肯定很漂亮，用完午膳我要去看。”
柳儿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大姐，你的嫁衣绣娘都绣好了。大姐，反正现在也无事，现在就穿给我看下。”
芍药听到这话，也说道：“大郡主，试穿下吧！试穿了才能看出尺寸合不合，若是不合也好让绣娘改下。”
枣枣点头答应了。
芍药赶紧去开了箱子，将嫁衣取了出来。然后跟香梨两人给枣枣将嫁衣穿上。
看着穿上嫁衣的枣枣，柳儿很想捂了眼睛。别的姑娘穿上嫁衣，那都是说不出的漂亮。可她大姐穿上嫁衣，怎么看都感觉像是穿错衣服了。不过为了不打击枣枣，柳儿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脸赞叹道：“很漂亮，就是做得大了些。”
枣枣没照镜子，听柳儿说漂亮她就信以为真了。
芍药忙说道：“叫绣娘改一改。”
枣枣摇头说道：“先放着，等成亲前两个月再试穿一次。若那时候还宽了，再改不迟。”衣服宽了不是绣娘的问题，而是她这段时间瘦了很多。
柳儿自然听出了枣枣话里的意思：“那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补一补，到时候做个漂亮的新娘子。”
第1370章 死里逃生的枣枣（2）
枣枣过年没回来，众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次枣枣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睿哥儿看见枣枣，就拉着她到一旁问起了剿匪的事。枣枣也不嫌烦，回答了睿哥儿诸多的问题。
枣枣很擅长讲故事。这次又是讲她的亲身亲历，不仅三胞胎听得入迷，就是启浩跟柳儿也听得聚精会神。
玉熙走过去，笑着打断了枣枣：“开饭了，等会再讲不迟。”自第一次讲大话被点破后，枣枣再讲打仗都比较中肯，再不像之前胡编乱造了。
枣枣扬了下手乐呵呵地说道：“欲知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玉熙笑骂道：“还下回分解，你以为你是说书先生呀？赶紧洗手吃饭。”看着姐弟几个说说笑笑，玉熙就觉得再累也值得了。
午膳很丰盛，桌子上大半的菜都是枣枣喜欢吃的。不过姐弟几个，口味差不多。枣枣喜欢的，睿哥儿等几个也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