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来了,赶紧进来吧!”老太太的声音传出,月婵进屋,就见老太太坐在正中位置,左下首坐了一个穿着青色儒衫的男子,右边坐着自家父亲孟之文。

月婵先上前给老太太请了安,也不敢随意去瞧那个可能是她老师的男子,只悄悄站在一边,低头敛目,一派沉稳气象。

老太太见她这般表现,赞赏的点了点头,才要说话,听到外边又传来月娥和月婷请安的声音,让这两个人进来,三姐妹站成一排,老太太这才指着成先生道:“成先生,这就是我们家的三个女孩了,先拜了师,以后还要拜托你好好管教才是。”

成先生连道不敢,月婵听了,这成先生说话的声音倒是挺好听的,清澜阔朗,只听声音,应该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老太太朝月婵三个招了招手:“你们三个人,赶紧去拜见先生,以后可要服先生管教,不然,我也不会饶了你们的。”

三个人赶紧应是,月婵领头,月娥姐妹站在月婵两侧,三个人上前,朝先生行礼:“见过先生…”

因着月婵三人是女孩子,只不过是跟着成先生学些识文断字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正经拜师,所以,只行了素礼,倒没有行三跪之礼。

成先生一笑,虚扶一下:“三位小姐请起。”

月婵顺势站了起来,微低着头,也没有去瞧成先生,不是她不好奇,而是这当口,月婵是绝对不会做出失礼的事情来的。

成先生是举人,又是参加过一届科考的举子,虽然不知道脾性如何,可是,但凡是个文人,必定会很注重规矩,不会喜欢那种显的轻佻的女孩子的,为了给先生留个好印象,月婵只好强压住好奇心,连看都不敢看先生一眼。

她才站起来,月娥和月婷也站了起来,月娥倒还好,学着月婵的样子,微微低头,偏月婷心里没有成算,猛的抬头,就看到了成先生。

“啊…”的一声尖叫传来。

月婷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鬼啊…”

“月婷…”

孟之文腾的站了起来,一脸怒容的看着月婷。

老太太脸都变成铁青色了,直转着手上的佛珠,看起来气的也是不轻。

月娥转身,蹲下来去扶月婷,屋子里一阵的乱啊。

月婵退到一边,借着去扶月婷的当口,偷瞧了成先生一眼,却见这个先生确实长的很吓人,哪里是白面书生了,简直就是个黑面鬼。

成先生脸漆黑如墨,头发反而枯黄的很,眉毛粗浓直插鬓角,跟两把刀似的,一双眼睛一大一小,很不对称,蒜头的鼻子,嘴巴很大,嘴唇也厚实的很。

这会儿,成先生一脸尴尬样子坐在那里,那只小眼睛里显出几分哀容来,看起来,人家自尊心很重,月婷一句话,已经让先生很不舒服了。

也难怪月婷吓成那样了,月婵心里暗想着,就成先生这副尊容,要不是她经过一世,见到各种各样的人,又是做过鬼的,对鬼并不害怕,怕也得跟月婷一样,吓的面无人色吧。

月婷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吓的浑身发抖,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月娥扶着月婷站在一边安慰,孟之文猛的把月婷拉过来大声道:“不知礼数的东西,赶紧给先生赔礼。”

月婷早吓坏了,哪里还敢走近成先生啊,被孟之文一训,吓的哇的哭了起来:“父亲,我不,我,我怕…”

孟之文脸都红了,瞧起来应该是给气的,指着月婷,一手抬起来,怕是要打她的。

月婵看到这种情形,眼睛微眯一下,一步上前,朝成先生行了大礼:“先生莫怪,家妹年幼无知,没有见识,倒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错,小女子在这里先替她向先生赔礼了,还请先生莫恼,留下来教导我们姐妹。”

说话间,月婵转身看了月婷一眼:“妹妹,咱们请先生进府是要跟先生学文识字的,父亲请了成先生来,必是认定先生是个才学品性都好的人,即是如此,咱们就该敬重先生,你这般大惊小怪,随意乱喊,污了咱们府的名誉是小事,污了先生清名可是大事,还不赶紧过来给先生赔罪。”

这般行事说话,真是不容小视啊!

不但是老太太和孟之文愣了一下,就是那个原先略有恼意,想要拂袖而去的成先生都怔住了。

月婵站在屋内,背挺的很直,昂然而视,眼神清正透明,兼之神色带有正气,就那么瞧着月婷,看的月婷心里一紧,不由自主的就要上前去给成先生赔礼。

第91章 珍珠早产

“先,先,先生…”

月婷还是一副害怕样子,不敢很靠前,远远的朝成先生行了一礼:“请先生恕罪。”

行完礼之后,月婷就躲到月娥身后,再不敢露面了。

月婵看她的样子,再看月娥沉稳状,不由暗叹,这个月婷倒不是威胁,看她办的那些事情,性子太直,有什么说什么,做事沉不住气,而且太任性了,并不是什么有成算的人。

反倒是月娥越长越沉静有算计,怕以后会对自己不利呀。

念头一闪而过,月婵就退到老太太身后,老太太一脸笑容:“成先生,即是拜了师,还请先生先住下,明日开课吧。”

成先生点头答应下来,对老太太一笑,月婵瞧着,也难怪月婷害怕了,这先生一笑跟哭似的,还不如不笑呢。

孟之文朝老太太行了礼,带着成先生下去,应该是给成先生安排住宿去了吧。

等两个人走了,月婵坐在老太太身边,挽了老太太的手撒娇:“老太太就是见不得我们好,先生一来就要开课,唉,可怜我的好时光啊!”

“你啊!”老太太一时笑开了,拿手一点月婵的额头:“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有外人的时候,你比哪个都老成,跟个小大人似的,等就剩咱们娘几个了,看你这样子,越发的孩子气了。”

“可不是怎的?”水晶笑着上前附和:“大小姐那在人前可是沉稳呢,一言一行没有一处不规矩的,也就是在老太太面前才这样撒娇,可见得和您亲着呢。”

水晶这话说到了老太太心坎里,笑的越发大声了些。

月婷坐在一旁撇了撇嘴,她这会儿倒是压下惊慌了,就瞧着月婵越看越不好,冷笑道:“什么好的么,我就不信那个成先生她就不怕,装的什么似的,假模假样的。”

“放肆!”老太太气的一拍桌子:“你自己做了错事,你姐姐替你补将过来,你不说感激,反而冷嘲热讽的,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给我退下去。”

“老太太…”月婷还是一副不服气状,月娥瞧她那样,为免老太太再生气,赶紧拽着她出去。

一出门,两个人朝刘梅房里走过去,一边走,月婷一边踢着路边小石子,恨声道:“什么东西嘛,总是那么一副假清高的样子,我呸,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月娥一拽月婷的袖子:“你就少说一句吧,她怎么说都是咱们的姐姐,而且,人家背后有苏家撑腰,又有嫡亲哥哥,咱们怎么能比得了。”

“哼哼!”月婷鼻音重重一哼:“什么苏家,苏家比得过刘家,连咱们孟家都比不了,不过是新近冒出来的家族罢了,怎么能和那些百年千年大族相比,月婵那个贱人不过是仗着得了皇上的眼,才敢如此的,以为是个好的呢,不过是勾搭人的贱货。”

月婷越说越生气,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到处勾搭人,连傅三公子也不放过,傅三公子不知道看上她哪点了,小妖精、不要脸…”

一番话,说的月娥目瞪口呆,最后,沉声问月婷:“你这话是跟哪学来的,一个大家名媛,怎可如此说话。”

“我这话怎么了?”月婷还一副不服气状:“说这话的人多了去了,你是没听到罢了,有人比我骂的还要厉害呢。”

月娥无奈叹气,月婷如今越发的不像了,她也劝说不回来,看起来,还是跟母亲讲一声,让她好好规劝一番吧,若不然,等将来闯出祸事来,可就晚了。

这么想着,月娥拉着月婷快步去了刘梅房里,想和刘梅商量一下月婷的教育问题。

那里,月婵回房之后,先交待厨房炖了燕窝粥,带着画眉一路去了前院,今儿是休沐日,孟之文没有去衙门,这会儿应该是在书房。

一路走着,月婵叫了个丫头问了问,确定孟之文是在书房,这才快速走过去。

一进院子,闻到一阵阵花香,抬眼间那株金桂花开的更盛了,清香满院,月婵笑笑,走到门外等着小丫头通禀了,这才进屋。

屋内,孟之文坐在案边,案上放着一杯清茶,他正拿了一卷书瞧着。

月婵几步过去,先端上燕窝粥,一边笑道:“父亲劳累了,歇息一会儿,喝碗粥吧!”

孟之文见是月婵,放下书一笑:“坐吧!”

小心坐定,月婵低头道:“明日就要开课了,我来想问一下,成先生精通什么,还有,明日要学什么课程,我也好有个准备。”

这话说的倒是对,孟之文赞赏点头:“你是个能沉下心学东西的,倒是不错,能问出如此问题来,可见有心了。”

月婵一笑,静静等着孟之文回答。

孟之文抽了一张纸,拿了旁边的笔,沾了点墨汁在纸上写了起来。

等他写完,月婵接过来一瞧,原来是张课程表,这张课程表分了上午下午晚间的学习内容,上午跟着先生识字算数,只学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练字习文,半个时辰学术算知识。

下午是些杂学,根本情况而定,而晚上是练习时间,要各人抽出一个时辰来把当天的内容再复习一下。

这课程安排的倒也合理,劳逸结合,并不让人厌倦疲惫。

月婵看完,也知道孟之文是真心想让她们学些东西的,倒有些感念起来。

却听孟之文道:“皇上已经交代下来,让你好好的学着,总归底子不错,可不要因着贪玩废了心性。”

月婵赶紧站起来应是,暗道父亲还真是有些迂腐了,难道皇上不说,就不认真给她们请先生么?

又一想,看起来,孟之文这里的确是跟着皇上走的,不然,却为何偏要请成先生这样一个丑人来教导也们呢,这天下有才学的人多的是,什么人不讲,偏请一个如此容貌的来,怕就是为了防止她们姐妹有什么心思吧。

到底,月婵姐妹三个人如今一年大似一年,女儿家大了,难免会动情,要真请个年轻俊朗的书生教导她们,时间久了,谁也不保女儿家的做出什么有辱家风的事情来。

而请成先生来就不一样了,就成先生那容貌,谁敢跟他做出有辱门楣的事啊,那能把孩子半夜吓哭的资质,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啊。

这么想着,月婵又有些失落,瞧起来,她在孟之文心里也不见得是多重要的,孟之文心中,先有君王、国事,后有家族和老太太,然后再有皓宇的一席之地,最后,怕才有她月婵的一个针尖大的地方吧。

心内叹气,月婵低了头苦笑一下:“父亲安排的极合理,我知晓了,回去便准备书本。”

说完起身,月婵才要行礼告退,却听得外面乱作一团,仔细听了,竟是丫头小厮慌张的声音:“老爷,不好了,辛姨娘摔了一跤,瞧着要早产呢!”

这…

月婵几乎和孟之文一起站起来的,孟之文起步走到门前,一掀帘子抓了个小丫头就问:“到底怎么回事?辛姨娘如何了?”

月婵也急问:“你不要慌,说清楚,辛姨娘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要生产的吗,怎么这会儿倒是要早产了?”

那小丫头吓着了,看着孟之文一脸青白之色,有些不敢说话,战战兢兢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人说辛姨娘不好了,她那院子里都乱作一团了。”

孟之文一听这话,扔下小丫头大步流星的就出去了。

月婵瞧了,也赶紧跟了过去。

一路走,月婵一边悄声嘱咐画眉:“你去老太太那里看看,老太太怎么表示的?还有,悄声让人找环儿来,让她打听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画眉应了一声,在大伙不留心的时候,偷偷的溜走。

月婵跟着孟之文走了一路,等到了珍珠院内时,孟之文早已经走的满头大汗,偏月婵一丝都不觉得累,脸不红气不喘的,她自己先就惊奇起来。

虽然孟之文是个文弱书生,可大昭国里的文弱书生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孟之文早年也曾习过些武艺,弓马功夫也不曾落下,他也是急了,再加上走的太快了,因此才出了汗。

而月婵呢?一个小女孩子,跟着大人走了这么一路,竟丝毫不累?这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会儿,月婵才恍忽间感觉到,怕这要和她修习的那吐纳功夫有关吧,再想想,那个山顶的老道士谁知道多少岁了,竟还硬朗的很,而且神清气爽,脸色红润,这说明这门功夫确实是好的。

而且,如今月婵仔细一回想,那个道士每次吐纳的时候,会先把口决说上一遍,然后才行功的,这倒是奇怪了。

像他那样的人,必是年深日久练功的,这门功夫早刻到了骨血里,根本没必要去念口决,他每次似乎都是故意念口决的,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

月婵大惊,那道士莫非是知道她在旁边偷看,所以才念的,是想让她听到去学么?

可是,自己一个鬼魂,他是怎么看到的,这人,难道通阴阳?

想不通啊想不通,月婵一想就觉得脑仁疼,只好压下惊奇,去瞧珍珠院中的人。

这时候,好些小丫头来去匆匆的,让人想抓都抓不住,一个丫头拽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飞快的进门,连礼都顾不上行就进了屋。

而孟之文早在院中转开了,怕也是急的吧。

屋内,珍珠阵阵痛呼声传来,听的月婵心里也是一紧一紧的,惊怕的很。

“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听的珍珠痛呼声更大了,孟之文有些按捺不住,叫了个丫头过来就问:“辛姨娘怎么突然间就早产了?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侯的?”

那丫头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恕罪,辛姨娘是瞧着今天天气好,又听婆子们说这时候要多动动,不然怕孩子不好生,就想出去转一下,谁知道,这院中也不知道哪个小贱人泼了一下子的水,把个青石路面洒的油光水滑的,辛姨娘一时不妨,就跌个跟头…”

原来如此啊!

月婵暗暗点头,她就说嘛,珍珠如今细致的很,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都小心谨慎,怎么就着道了呢,原来,人家竟是明打明的要陷害她呢,有的时候,你防了暗的,倒不会想到这明的,想来,暗算珍珠的人还真不好相与呢。

第92章 栽赃

“这是怎么了?”

刘梅带着几个丫头匆匆过来,一进门就急忙喊了起来:“早起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成这样了?”

说着话,刘梅拉住正要往外跑的追云:“追云,辛姨娘是怎么的?稳婆怎么说来着?”

追云早急坏了,哪有时间理会刘梅,只匆匆行了礼,小声道:“稳婆说姨娘不好,这孩子怕也…”

“啊!”

屋内又传来尖利叫声,追云吓了一大跳,赶紧又朝屋内跑去。

刘梅低头,眼角眉梢都带了些笑意。

孟之文听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一直在旁边转圈,却说不出一句顶用的话来。

月婵瞧这个样子,和孟之文说了一声,就离开珍珠院内,她一个小女孩儿家,在这种场合很不好的。

回到听澜阁内,月婵就瞧见环儿,带着环儿进屋,刚坐定就听环儿道:“小姐,您说的事情我打听来着。”

月婵点头,她刚才也听到一些风声,这会儿想要听环儿怎么讲。

“辛姨娘早起还好好的,吃了一大碗粥,又吃了些小菜,歇息一会儿,瞧着天色好,就想出去走走,谁知道刚出门没走几步,碰巧那大青石板路才泼了些水,有些滑溜,就这么给跌倒了。”

环儿悄声讲完,月婵眉头一皱:“当时是哪个跟着辛姨娘的?”

环儿想了一下:“有追云,还有几个才买来的小丫头,说实在话,还是追云顶些用处,要不是她挡着,辛姨娘可就不只摔的早产这么简单了。”

月婵想来也是这样的,就珍珠现在那身体,要真跌倒在石板路上,摔不死也差不了多少,怎么可能只早产呢?

“这个追云倒有些忠心呢!”月婵笑了笑,想了一下又问:“那几个小丫头什么身份?”

这话一出口,环儿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惊叫了一声:“那,其中有一个丫头是春纹的妹妹,今年刚刚进府的,还有一个是从外边买的,别的倒是不知道了。”

“春纹的妹妹?”这倒值得人怀疑了,春纹可是月娥屋里得用的大丫头,她的妹妹不说伺侯月娥,反而去伺侯珍珠,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呢?

月婵越想越是深,突然间想到今天早上月娥那张平静脸庞,竟有些惊惧起来。

月娥这段时间变化很多啊,比之以前越发的沉得住气了,而且也学会了不动声色,瞧起来,倒是成长了,珍珠早产的事情,会不会是月娥搞出来的。

这很有可能,月娥是女孩子,在孟家又不是很得宠,她肯定心里是没底的,若珍珠生出个男孩儿来,不说会不会威胁到皓宇,首先威胁到的就是刘梅母女了。

本来一个皓宇就够刘梅受的了,再加上珍珠母子,刘梅就是手段再好,也有些疲于应命了。

再者,珍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即会瞧眼色,又能拿得准自己的位置,而且心计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她要真有儿子撑腰,刘梅怕也斗不过她。

更可怕的是,珍珠可是这府上的家生子,她的姐姐翡翠是老太太跟前得宠的大丫头,管着老太太很多事情,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翡翠也知晓些,珍珠的老子娘也是有体面的管事人物,要珍珠真有个儿子,这一家子人还不得拼死拼活的帮着珍珠上位啊。

想到这里,月婵心里发冷。

珍珠这胎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要是儿子的话,怕是她的敌手又多了一个吧,向来富贵夺人心,珍珠心底就是再好,为了儿子,也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呢,何况,她本就不是那善磋,能为着孩子拿毒药陷害刘梅,什么事情她做不出来呢?

月婵心里捏了一把汗,但愿珍珠生个女儿,或者…这胎是个死…

怎么能这么想,刚想到这个,月婵就狠命的鄙视自己,不管如何,那孩子都是她弟妹,她怎么能想着孩子死呢?

孟月婵何时这般狠辣,这般视人命如草芥了?

“是啊!”环儿的话又把月婵的心思拉了回来:“小姐,你说会不会是二小姐搞的鬼,不然,干嘛让春纹的妹妹去伺侯辛姨娘呢?”

敢情,环儿这丫头也想到这一点了。

月婵抬头:“这事情说不准,你辛苦一点,多跑跑,打听一下这其中的缘由。”

环儿应了一声,很快退了出去。

月婵叫过画眉来吩咐道:“你去找几尺好的红布料,还有我妆台后面的盒子里有一个银子制的长命锁,另有一个亲手做的荷包,你找出来,等到辛姨娘那里孩子一生下来,就着人送去吧。”

画眉笑了一下,很快把东西找了出来,摆放在外间的几案上,专等着一得了信儿就去送礼物。

月婵这会儿也有些坐不住,站在窗前一直留心听动静,可她越是心急,这屋里屋外的越是平静,连一丝的信儿都没有。

无奈,月婵只好蒙了被子睡觉,只想着等睡醒了或者就有了答案吧。

月婵这一觉睡的很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早已经是半下午了,画眉正坐在一边凳子上做绣活,黄莺坐在床边打瞌睡。

月婵坐起,睡了两个人一眼,小声道:“什么时辰了?”

“小姐,已经未时了!”黄莺笑着答了一声。

“哦!”月婵披衣下床,净了一把脸,又瞧画眉:“辛姨娘那里可有动静了?”

画眉摇摇头:“环儿刚刚回来一趟,说是还没有动静,辛姨娘喊的没了力气,怕是危险了。”

如此,月婵想了一下:“让环儿回来吧,要真出了事情,说不定带累了她,还有,你出去吩咐一声,咱们院里的人今儿都收敛一些,能不出门还是别出门的好,免的又被人捉了把柄去。”

“是!”画眉应声下去,自动办事。

月婵这里担心珍珠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身后更有人算计着她呢。

后院,月娥房内。

月娥静坐,看了一肯站在下首的春纹:“你妹妹那里可是办妥了?”

春纹一笑:“二小姐,已经妥了,该办的都办了,首尾也打干净了。”

“这便好!”月娥冷笑了起来:“咱们这个辛姨娘可是很张狂的,那样大的肚子,不说在屋子里休养,偏要挺着到处走,这不,自己不留心,狠摔着了吧。”

“可不是怎的?”春纹也应和起来:“有了身孕,不说为了老爷老太太好好保养,竟不知道爱惜自己个儿,结果坑了自己,怕把孩子都坑了吧。”

月娥笑着念了一声佛:“可怜我那弟弟妹妹,怕是得不着好了。”

说完这句话,月娥抬头冷眼看着春纹:“那个小丫头可收买好了,她的家人也安置了?”

春纹点头:“您放心吧!”

“呵呵!”月娥笑了起来:“这教养嬷嬷呢,也真不错,要用的好呢,对咱们也有些用处,皇宫王府里什么事情没有,大多数可都过了这些嬷嬷们的手,钱嬷嬷虽然刻薄了些,可有一样好处,就是贪财,只要她贪财,就没什么咱们把握不住的。”

春纹低头不语,任由月娥说笑,心里暗想,二小姐这段时间变的可真多,先前还不觉得怎样,自从有了教养嬷嬷之后,被钱嬷嬷和赵嬷嬷每天打骂着也逼出来了,这心眼越来越深,有的时候,自己这些下人都捉摸不透了呢。

就说这次辛姨娘早产的事情,谁又能想得到,这一切都是月娥一个小丫头搞出来的呢。

太太是有些心计的,也能下毒害人,也能想着捧杀害人,可却没有二小姐这般来的厉害,只一次机会,不但可以让辛姨娘一尸两命,更能栽赃与人,把一切都摆到台面上,便是有人怀疑,也绝对说不出什么来的。

月娥拿着手帕玩了一会儿,又拿眼去瞧春纹:“行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情立马告诉我一声。”

春纹小心退下去。

月娥站起身,自己转身去了内室,站在屋内,自己先笑了一阵,自言自语起来:“老太太,真是个好祖母呢,让我帮着月婵管理家务,可不给了我一次好机会么?孟月婵,你怕也想不到吧,瞧着我是个万事不理的,却不明白,只要给了我管理内务的权利,我就能翻出大浪来,孟月婵,咱们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月婵并不知道月娥在做什么,她只是怀疑月娥在背后搞了鬼,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她起来之后,觉得肚子饿了,胡乱吃了几口粥,稳了心神,先把书本整理出来,又带着画眉和黄莺裁了许多练字用的纸,更把古琴和棋子棋盘什么的也准备妥当,想着等开课之后,就不用再匆忙准备了。

她才准备完毕,就听外边环儿大呼:“小姐,小姐,辛姨娘生了!”

“生了?”

画眉惊叫一声,赶紧打起帘子让环儿进屋,月婵紧盯着环儿:“生了个什么,辛姨娘可还好,孩子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