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红日初升之时,外间还有一些凉爽之气。

五王府春华院内,几个小丫头站在门外大气不敢喘的侯着,两个婆子静立一旁,只等屋内的人起了唤人。

不一时,便听内里一个女子娇俏俏道:“都进来吧。”

两个婆子带着丫头鱼贯而入,捧了银盆毛巾之物,又端了茶水点心进来,又有丫头开了窗,让屋内透过一些凉气来。

一个着绿衣的丫头把那秋香色绣富贵牡丹花的纱帐子用金色镶宝石缀流苏的钩子勾起,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黄侧妃…”

话没说完,丫头就变了脸色,战战兢兢的指了指黄仪芳的脸,又大叫着:“快来人,快来人…”

黄仪芳处在半梦半醒间,被丫头这不寻常的行为吓了一跳,就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心内一惊,大叫着下了床,让丫头捧过镜子来看。

这时一屋子的丫头早被惊动了,都过来瞧黄侧妃怎么了,莫不是病了?

哪里想得到,入眼便见黄侧妃那张娇美的脸,这倒也罢了,黄侧妃本就长的娇美,可那张脸上,额头上均是大刺刺的写着两个字,贱人…

“黄侧妃!”一个丫头行了礼,有些犹豫,侧妃这个样子,如何让她自己去瞧,只怕得把她给吓疯了。

“给我拿镜子来。”黄仪芳厉声道:“你们难道要造反不成。”

几个丫头均吓了一跳,都知道黄仪芳的性子不好,对丫头们一个不顺心非打即骂,便老实的捧了镜子过去。

黄仪芳凑到镜子前一看,又惊又气又怕,摸了摸脸蛋,尖叫起来:“啊…有贼…”

“侧妃!”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跪了下来:“侧妃保重。”

“保重!”黄仪芳把镜子狠命摔了下去,摔到地上只听得哐当一声,却翻了个过,竟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坏掉。

“我如何保重?”她脸上挂了两行清泪:“如今这个样子,还要我怎么做人?”

她伸手一指那丫头婆子:“好,好,我就知道你们都不是好的,怕心里都向着慕容氏的,一个个都恨不得我死了,我入夜睡觉,你们但凡有些警醒,怎的我被人划花了脸都不知晓,也罢了,你们即然不愿意伺侯我,我也不要你们这些人…”

“侧妃饶命!”那些丫头婆子哪里不知道黄仪芳的意思,怕是要打杀了她们的,一个个嗑头如捣蒜:“并不是我们不尽心,我们是真没听到动静,侧妃饶命啊…”

黄仪芳气狠狠的冷哼一声:“饶什么命,我饶了你们,哪个饶得了我。”

说话间,她伏在床上大哭起来:“我怎的如此命苦,我是碍了哪个,惹了哪个,竟被不知道哪个贱人划花了脸,可让我怎么做人啊,王爷啊,你看看你苦命的表妹,这才来你王府没几日,就被人容不下了。”

跪在最前边的两个婆子心下暗惊,都说这个黄侧妃是最容不得人的,和那慕容氏是针尖对麦芒,一个样的狠,今儿看这样,倒真是如此呢。

听听她哭诉的这些话,还不是在给慕容氏上眼药么,都知道慕容氏是容不得人的,有名的母老虎,黄仪芳怕也怀疑她这个样子是慕容氏搞的鬼吧。

可这两个婆子心里明白,慕容氏就是有心计,有狠心,可没有那个本事啊。

她要真有这个能为,府里那些侍妾通房,怕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睡梦中去了,哪里还会闹出那般多的事来。

黄仪芳这里怀疑慕容氏,大闹不已。

慕容氏那里也不好过。

原来,今日一大早,五王府的门房开了门,就见一个穿着青色薄衫子的清丽女子怀里抱个婴孩直挺挺的跪在王府门口。

门房吓了一大跳,飞快的跑过去看向那个女子:“这位姑娘,我们这里是五王府,并不是衙门,你有什么冤情该当去衙门告状,可不能在这里跪着啊,你先起来,若真是心里冤屈,便说一说,我们王妃是个最心善不过的,许听说了能帮你一帮呢。”

第246章 郁闷

雕花湘妃竹的帘子挑开,几个丫头捧了水盆进门,早有一个香色衣裳的丫头走上前给慕容氏挽了袖子,捧盆的小丫头跪在地上,高高举起银盆,慕容氏在盆内用香胰子洗了手,换了个举盆的丫头,她这才弯腰洗脸。

漱了口,慕容氏看看桌上摆的早饭,一摆手:“撤下去你们分了吧。”

几个丫头笑着应了一声,端着菜出去了。

慕容氏盘腿坐在榻上,翻了翻帐册,问道:“王爷去哪了?”

一个机灵的婆子上前回道:“王爷一早出去了,说是约了人出去谈事情。”

慕容氏点了点头:“这便是了,这几日天越发的热了,你记下了,每人屋里的冰多分一些,也省的又有人嚼舌头说我刻薄。”

那婆子笑道:“哪个敢说王妃刻薄,照我们看,王妃真真是菩萨心肠,满府上下,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王妃可未曾薄待过哪一个,便看那些通房丫头们吃的穿的戴的就知道了,王妃最是通情达理不过的。”

慕容氏一笑:“你倒是个省事的,可惜,偏有人看不得本王妃好,歪着心眼说话,硬生生把我说成那狠毒成性的,我就是有十张嘴,也是辩不过来的。”

正说话间,一个丫头来回:“王妃,后院春草和菊叶又打起来了。”

慕容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群糊涂东西,一眼没见就闹出事来,你去和那两个贱人说,只说我的话,只管打去,嗑了碰了伤了的,本王妃可不给她们请医送药,若是没伤着,本王妃要治她们不敬之罪。”

丫头一低头,才退了两步,就和一个绿衣丫头撞作一团,那绿衣丫头进门,眼神直偷瞄,慕容氏气极笑了起来:“怎的,这都做上贼了?”

绿衣丫头哭丧了脸:“王妃,这…”

“有话便说,吞吞吐吐做甚?”慕容氏大声道。

绿衣丫头咬了咬牙:“才刚门房使人传了话,说是大清早的门外跪了个女人,怀里还抱个孩子,只说是王爷的…跪在门外要求见王妃呢。”

咣当一声脆响,一个青瓷茶盏就在绿衣丫头脚下跌个粉碎。

再看慕容氏,一张粉脸气的发青:“什么?你再说一遍。”

绿衣丫头吓了个半死,白着一张小脸:“那个女人说孩子是王爷的。”

婆子和先前的丫头见事不好,全悄悄退了出去,慕容氏的性子她们可是知道的,最是容不得人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外边的女人找上门了,无疑打了慕容氏的脸,她正在气头上,指不定抓着哪个人撒气呢。

就听屋内慕容氏气极:“什么下三滥的东西,就敢抱个野种来王府门前认亲了,着人打将出去。”

又听那绿衣丫头道:“是!”

过了片刻,又听慕容氏急道:“你回来,让人把那女人带进来吧。”

就见绿衣丫头挑帘子出来,脸上带了鲜红的五指印,眼中含了两泡泪水,想必是挨了打的。

屋内安静了,慕容氏呆呆坐在榻上,一时心内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何这世上容不得痴情女子?

慕容氏还记得她十五岁那年,上元夜跟随母亲出门看花灯,那夜景色真美,夜空繁星点点,无数的花灯争奇斗艳。

更有猜灯谜的摊子围满了人,慕容氏行走在花灯间,突然间看到一盏走马灯前站了个青衣男子,男子温润如玉,嘴角含着几分笑容,像极了那天空的一轮圆月。

慕容氏晃花了眼,迷了心,从此之后心间多了一个人。

她多方打听,这才得知那男子竟是当今的五皇子,朝中富有贤名的五王爷。

从那之后,慕容氏一颗心都挂在了五王爷身上,想着凭借她的家世,很有可能被指婚给五王爷的,为了心中那份牵念,慕容氏多方行走,终于求得进宫的机会,进宫见了黄贵妃,并被黄贵妃看中,求皇上指给了五王爷。

她本以为,从此之后就可和心上人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哪里知道,五王爷心内并没有美人,一心只在江山,对慕容氏虽说是喜爱的,可是,却并不专情,府里的通房丫头侍妾也并不少,慕容氏怎么容得?

她只一心一意对五王爷,自想求五王爷也一心一意待她,从那之后,慕容氏便泡在醋缸里,只要五王爷去哪个侍妾那里歇上一宿,慕容氏就闹个天翻地覆,时间久了,便传出不好的名声来。

慕容氏是不怕的,她这一生都栽在了五王爷身上,除了五王爷,再没有别的。

慕容氏容不下那些侍妾,容不下黄仪芳,只要是五王爷身边的女人,她都容不下,今儿这打上门来的女人,慕容氏心里冷哼,只要不怕没了性命,尽管放马过来。

少倾,就听到脚步声传来,竹帘一挑,绿衣丫头带了个女子进来。

慕容氏冷眼瞧着,那女子一身素青的衣裳,乌鸦鸦的头发盘在头上,只插了几支银簪子,其余饰物一概皆无,女人怀里抱了个不满周岁的婴孩,孩子倒是乖巧,乌溜溜的眼珠子直转。

一进门,女子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轻声道:“妾身武氏见过五王妃。”

慕容氏也不说起,任女子在地上跪着,就这么冷冷看着。

她也瞧明白了,这武氏面上就是个柔弱女子,最是没有主见,要依附男人的,正巧是五王爷喜欢的那种类型,也难怪了。

“武氏,你说这孩子是王爷的,可有什么证据。”

冷冷开口,慕容氏心里凉了几分。

“只要让王爷一认就知道了。”武氏低着头,一副害怕的样子:“王爷破了妾身的身,妾身也是知规矩的,从那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孩子如何…”

“哼!”慕容氏哼了一声:“这可不是小事,皇家血脉不容混淆。”

武氏猛的抬头,咬唇大声道:“妾身所言绝对是真的,妾身不怕查证,情愿和王爷滴血认亲。”

慕容氏心里一沉,过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我瞧着你也不敢拿这件事情开玩笑,起吧,你这么突然间过来,王爷又没有和我提过你的事,我这心里没有主意,倒是忘了让你起来,你可不要见怪。”

武氏跪的膝盖酸疼,心里暗恨,嘴上却道:“不敢,妾身本该给王妃见礼的。”

慕容氏笑的很是和气:“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我也不能轻易的认下,这样吧,你先在府里住下,等王爷回来,我禀明了王爷再做处置。”

武氏柔柔笑了起来:“还望王妃替妾身作主,妾身感激不尽。”

慕容氏摆摆手,早有人过来把武氏带了下去。

等武氏一走,慕容氏这心内闷的难受,站起身疯了似的把屋内的摆设瓷器砸了个稀烂,一时碎片满地,竟没有人能踩脚的地方了。

发完了火,慕容氏冷声道:“都收拾干净,派人去请王爷回来。”

早有人应声,几个小丫头过来收拾碎片。

慕容氏招手,把她的奶嬷嬷叫了过来,轻声道:“你派人过去和武氏套套话,问问她和王爷的事情,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奶嬷嬷秘氏应声下去,自去找那可靠的丫头过去照料武氏,顺带问些话。

一时慕容氏砸的累了,软软靠在榻上,捏着帕子思量起来,这武氏还有她的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

看武氏的样子,即是王爷喜欢的那种类型,又不是那种没心眼的,那个孩子长的也好,若真留下来了,怕是…

慕容氏在府内郁闷难当,外边,太子和高子轩也是同样的郁闷。

今日早朝之时,接连有好几个官员出面弹骇太子,只说太子吃穿用行逾制,所费竟大有超过皇上的样子。

又有官员指责太子没有礼贤下士的风范,更有御史台的官员参奏太子买官卖官用以敛财。

这些官员一通的指责,根本没有平日的礼节,也忘了那文质彬彬的风度,直说的口沫横风,听的太子面如土色。

有太子一系的官员出来辩驳,均被驳的说不上话来。

天辰帝听了半晌,沉下脸来看了折子,脸沉如锅底,把那一叠的折子直接扔于太子脚下,疾言厉色道:“太子,你自己看看,朕平日一直对你宽和,想着你已经成人,做事自该有主见,哪知道你…你太让朕失望了。”

太子拾起折子看了一遍,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痛哭失声:“父皇,儿子冤枉,父皇明查。”

天辰帝一摆手:“这般多的大臣,难道都冤枉了你不成,你莫要以为你平日所为朕不知晓,朕也听得一些风声,不过信任你没有说出来罢了,哪知道你竟是变本加厉了,也罢,你回去反省吧,着你闭门思过一个月,抄大昭律法一遍,并佛经十卷。”

太子听了猛的嗑头:“谢父皇开恩。”

又听天辰帝大声的宣布了几个官员的任免,竟是把太子一系中在朝内占主要地位的官员都挪了位置,全都贬了出去,又换了几个亲近三王爷高子轩一系的官员。

天辰帝这番动作别人不知道是为何,高子轩却是明白的,等早朝过后,他恨恨出了宫,直握拳暗道,太子的事情先放着吧,早晚有一日他必报了这仇。

第247章 凤飞飞

你道高子轩为何不忿?

却原来,那日指派人劫杀月婵和三王妃的事情,也有太子的影子,后来造谣生事,太子也是出了大力的。

天辰帝自然知晓,看到五王府的事情,天辰帝也明白高子轩一定不会放过太子的。

可是,太子到底是储君,五王爷可以丢人,可以有让人垢病的事情发生,太子却不可以。

所以,天辰帝先下手为强,把太子一系的官员贬下许多来,又放上三王爷一系的官员,如此此消彼长,提升了三王爷实力的同时,也在告诉高子轩,既然做为父皇的已经出了手,便让高子轩停手,不能再胡闹下去了。

再有一层意思,五王爷被高子轩一搅和,自然有损失,实力自然会下降许多,太子若还是那样,怕是五王爷会被太子借机打压,天辰帝要求一个平衡,如何会任由太子借机大涨实力,这才有了打压太子的举动。

高子轩心内明白,不过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到底不是他自己报的仇,也不是以他的方式报的仇,只好愤愤不平,暗地里想着以后如何让太子得不了好。

先不说高子轩如何回府,五王府内又是如何热闹,这三王府这日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只说三王妃那日被月婵驳了,心内气愤,回到府里之后又有侧妃何氏带着些子通房小妾寻她麻烦,倒搞的三王妃很是头疼,何氏有机谋,三王妃不是对手,被何氏打压的有些翻不过身。

她从何氏这里受了气,不说自己无能,竟是又牵连上了月婵,只说府内妾室给自己气受也就算了,月婵这个做弟妹的也不听她的话,专和她做对。

待到长安城内传言月婵如何如何受辱,如何如何与人有私时,三王妃却是高兴了一场,暗道孟月婵如何厉害,还不是被人诟病,她倒要瞧瞧孟月婵如何收场?

思量着高子轩的脾气,怕不定如何责骂月婵呢,三王妃就是做梦都会笑醒。

却不知,只一两日功夫,那流言就平了,反而传出月婵仁爱善待百姓的话来,三王妃虽然没有什么机谋之心,可一想也是明白的,孟月婵没有那等人手能力来做这件事情,必是高子轩为月婵谋划的。

她一时心内不是个滋味,只这一件事情就瞧出高子轩待月婵那等爱护之情来,看看人家,再思及自己,她在三王府日子不好过,就是被人欺负,被人打上门来吵出个天来,三王爷都没有回护过一句。

这么一比较,三王妃心内酸酸的,竟有些气不过的意思。

这日三王爷下朝回府,没有去何氏那里,也没有去那些侍妾屋里,竟是着人传了话,要在三王妃屋里用饭。

三王妃一听高兴不已,谁都晓得三王爷不喜欢她,已经好长时间没进过她的屋了,这次来她这里吃饭,也算给了她些依仗,她也能挺直了腰杆子处置几个侍妾了。

她一时喜不自禁,连连让人去厨间通知了,做了好些三王爷喜欢的饭菜,又特特的把屋里收拾一遍,挑了一件大红绣百蝶的衣裳穿好,又把头发打散重新梳了,梳个望月髻,头上戴了许多金银饰物,那意思,是要摆出正室王妃的款来,也让人瞧瞧,她到底是正房,不是那些妾室可比的。

孰不知这样却是弄巧成拙,三王妃李氏长的娇柔,最是那弱柳拂风的身子骨,笼烟眉含泪目,连嘴唇都没有多少红色,她这长相,适合那素淡衣裳,要穿的素淡一些,倒显的让人怜惜。

可她倒好,平时为了装点门面,只弄那富丽堂皇的穿戴,倒是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裳,穿不出那个味来。

大红衣裳本就挑人,李氏穿在身上,显的极没有精神,就像是大病一场一样,头发乌漆漆压在头上,又有那么多首饰戴着,看那模样,倒是像把她的头压垮一样,让人看了分外不舒服。

她就这样的装扮,一直等着三王爷。

待到快午间时分,三王爷这才到了,一进屋,看到李氏时,先愣了一下,眼中有些厌烦,不过却还是忍了。

李氏上前笑着:“王爷来了,妾身给王爷见礼。”

三王爷一摆手:“免了吧,本王也饿了,摆饭吧。”

李氏招了招手,就让丫头在花厅圆桌上摆了好些饭菜。

三王爷素性俭朴,爱吃素食,这饭菜也多以素菜为主,有肉的菜也不过是些鱼肉和鸡肉等不油腻的菜色,饭菜摆好,三王爷坐了下来,对李氏一指:“你也坐吧。”

李氏欢喜不禁,赶紧在三王爷下首位置坐定,一边给三王爷夹菜,一边笑道:“王爷辛苦了,这次去南边那么大的灾情,那般多的流民,妾身想想,便担心不已,如今看王爷好端端的,当真该在佛前上一柱香,感谢佛祖保佑。”

只一句话,就听出李氏是个不会说话的,说的那话叫什么意思,什么好端端的,难道她想看三王爷去死?还有什么佛祖保佑,不说三王爷有能力,缓解了南边的灾情,倒说什么求神拜佛的话,任是谁听了都不高兴的。

果然,三王爷脸色有些沉了下来,也不理会李氏,只埋头吃饭。

李氏一看,私以为三王爷是想让她再说些什么,便低头有些哀色:“王爷一去那么多日子,妾身担心,和九弟妹说好了要去上香的,哪知道途中遇到流民,王爷是没看到,九弟妹真真是个狠毒无情的…”

“啪!”的一声。

李氏话没说完,三王爷已经拍了桌子:“食不言寝不语难道不明白么,你们李家的家教便是如此吗?”

李氏一惊,赶紧收声。

三王爷一双眼睛如寒冰一样射到她身上:“既然你说起来了,本王也与你分说分说,本王与九弟是一母同胞亲兄弟,是别人都比不得的,你很该与九弟妹相亲相爱,你做为嫂子,就是别人要说些污九弟妹的话,你也该上前分辩分辩,哪知道你心胸狭窄容不下人,不说替她分解,还要往她身上加罪名,李氏,你居心何在,难道要挑的本王和九弟关系不睦你才高兴么?”

这般的疾言厉色,倒是把李氏给吓住了,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妾身没有那意思,妾身,妾身…”

说着话,竟是呜呜哭了起来,丝毫没瞧见三王爷满眼的厌弃之色。

三王爷也不让她起来,任由她跪在地上哭着,过了许久,才把筷子扔在桌上:“起吧,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是正室王妃,该有的体面该立起来,哪里能和那些侍妾一样遇事便哭,一点子体统都没有,你若再如此,本王改日定要问问你们李氏族长,是不是李氏的女儿都是如此。”

李氏心惊,赶紧站了起来:“王爷,妾身再不敢了,求王爷莫去…”

三王爷叹了口气,知道这李氏是改不得的,只心里暗苦,别人家的王妃不管怎样,心狠也罢,心善也罢,那都是有手段的,起码能把自家王府打理好,让他那些兄弟无后顾之忧,可这李氏,遇事软弱,嫉贤妒能,三王府被她管的一团的乱,要不是他早早的发现了,让侧妃何氏帮着打理,还不定如何呢。

这李氏,真真不是当家主母的料啊,也不知道李家是如何教育女儿的,有时候,三王爷就在想,李家教女,难道都是朝小妾的方向教的么,教出来的女儿一点都上不得台面。

“你坐吧!”三王爷已经失望之极了,对李氏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不过是看着多年夫妻,李氏又为他生儿育女的份上,这才没有把她体弃罢了。

等李氏小心翼翼的坐下,三王爷这才说出此次来李氏房里的目的。

“今儿本王过来,是有事情要告之于你。”

李氏勉强一笑:“王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能做的妾身自不会推辞。”

三王爷点头:“此次本王和九弟南下,本王患了热症,差点就…”

“王爷如何了?”李氏再也坐不住了,吓的脸都白了:“这热症可是…王爷没事吧,真真神佛保佑,妾身明天就去寺庙上香,求佛祖保佑王爷平平安安。”

知道李氏担忧他,三王爷脸色也缓了一些:“你坐下吧,本王无事,那热症虽然难缠,可本王运气好,正巧碰到一位神医救了本王。”

李氏思量着:“即是如此,咱们很该报答那位神医的,王爷有没有把那位神医带回来?”

三王爷点头:“那位神医在江南游历,救了好多百姓,在江南很有些名气,本王蒙她救命,自然不能薄待了她,正巧她有事情要来长安,本王便把她带了来。”

李氏双手合什:“倒是个有慈悲心的,王爷即带了人来,可不能让人家住到别处,妾身这便让人收拾屋子给神医居住。”

她也打了小心思的,她自王府长子去世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再没有怀胎,听三王爷说那位神医医术很好,她就想等那位神医来了,让人家给她瞧瞧,看看能不能再生一子。

三王爷一笑:“你说这话有些不对,若是别的倒也罢了,可惜那位神医是个女子,本王为了顾忌她的名声,也不能把她带到三王府。”

李氏头皮发麻,一心里只有女子两字,女子,女子,救命之恩,难道王爷要以身相许么?

三王爷似是不知道她所想一样,只顾自言自语:“说起来,她倒是个好的,为人正直大方,又慈善为怀,医术又那般高明,本王瞧了,心里喜欢不已,想寻个时间把她接来,咱们府里不是还有一个侧妃的位子么,本王想以侧妃之位待之。”

轰的一声,李氏差点没有晕死过去,看三王爷的样子就知道了,定是对那女子喜欢不已,是真心的欢喜着呢,若是娶进府里为侧妃,哪里还有她的活路,一个何氏已经够她受的了,再来一个…

“她名唤凤飞飞,真真好名字…”

这话在李氏耳边响起,李氏身子一打晃,哪里还能听得进去。

第248章 各府事情

午间太阳越发的热了起来,那高大的槐树枝叶再繁茂,也遮不住许多阳光。

青石铺就的路上不住有下人洒水,两边花木被阳光晒的都有些蔫了,更有小太监拿了长长的竹竿子去粘槐树上的知了,只怕那知了叫的太大声吵了主子们的好眠。

秘氏穿过一片花荫,进了院门,绕过影壁,再过一个爬满藤蔓的垂花门,顺着两边抄手游廊到了廊下。

透过细细的竹帘子往里看,就见五王妃侧躺在榻上,一只拳头枕在头下,睡的正香,一个小丫头跪在榻下,手里拿着美人拳静静给她捶腿。

秘氏不敢作声,悄悄打起帘子进去,垂手一旁静立。

过了许久,慕容氏才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秘氏,坐起身一笑:“怎的来了也不言语?”

秘氏脸上带着和气笑容:“王妃睡的正香呢,您一向浅眠,好容易睡个好觉,如何能打搅。”

慕容氏穿鞋下榻,从小丫头手里接过冰帕子来擦了一把脸,指指旁边的凳子道:“你坐吧,可是打听到了什么?”

秘氏半边屁股坐在凳子上,腰杆挺的笔直,小声道:“倒是问出些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