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屋子里静了下来,过了许久,月娥就听太医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说话,大致意思也是说没有法子了,这孩子怕是不成的。

月娥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咣当一声,一个玛瑙碗摔在地上碎成片片,太子一脚踢倒一个红木镶金边的椅子:“孤的儿子怎么就体弱了,他要是真有什么好歹,孤要你们全都陪葬。”

太子心情极郁闷,本来太子府多了一对龙凤胎,多大的喜事,如今却眼瞧着要变成丧事了。

龙死凤生啊,招忌讳啊,太子怎么能不明白,他本还想靠着孩子多得些依仗,却没想转眼间成了深坑,似是要把他带累进去啊。

“孟侧妃那里如何了?”

转过身,太子一脸狰狞的问。

贡来抹了一把汗,上前小声道:“回太子爷的话,又寻了太医来瞧,不过也只说吊着命呢,孟侧妃屋里正哭着呢,连主子带丫头一块哭,孟侧妃只说…”

“说什么?”

太子眼珠子都似要暴出来了,本来俊秀的人变的可怕起来,吓的贡来都小退了半步:“说,孩子怕是被人害的,生下来的时候可是好好的,还说她怀胎的时候有人背地里使手段,不想让她好,她念着太子爷事情多,怕惹您心烦,就没敢说,要早知道被人害的孩子成了这样,她一定会连门都不出,谁送的东西都不吃的。”

贡来一边说,一边仔细斟酌着,这里边的话可会不会招了太子的忌。

他也是没法子的,前前后后收了月娥那么多的银子,他是个无根的人,没有别的可贪恋的,也唯有多贪些银子了,别的事情他不敢做,总是不能让太子忌了他,可小小的添些话,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果然,太子听了,脸色缓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孤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贡来的话给太子提了醒,这孩子眼瞧着是不行的,他现如今不能失了分寸让人趁虚而入,孩子要真没了,他一定要把影响降到最低。

怎样降到最低呢?

刚才贡来的话里明言了,就是找替死鬼。

寻个人推出来,只说那人害了这个孩子,孩子不是生下来体弱多病,而是一直好好的,不过因为这是个男孩,招了别人的嫉恨,一个不注意,被人暗害了去。

孩子是被害死的,不能算得上不吉利了,到时候,把那个替死鬼打杀了,自然也缓解一番影响。

拿定了主意,太子心定了下来,暗暗想着月娥这也算瞎猫碰到死耗子了,总归是她这一哭提醒了他,也罢了,念在她马上要失去一个孩子的份上,且别计较太多,到底这个女人还是合些心意的,若真太过冷落了,他也有些不忍心。

再者,即是要推出替死鬼,自然要做一番样子的。

他自然是得疼爱月娥一番,对她好一些,这才说得过去,父皇那里也有个交待了。

“贡来!”

太子朝门外叫了一声,侯在外边的贡来立马进来:“爷有什么吩咐?”

太子敲了敲桌子:“孤寻思着,孟侧妃的话有几分道理,孩子生下来孤也瞧了,长的好,像孤,而且身子很强壮,怎么一下子就不成了,定是被人害的,你带人查下去,看看主谋到底是哪个,孤一定不能放过,今儿她能害孩子,明儿说不定就能害孤呢。”

贡来心里一颤,很是明白了,太子这是要往外推替死鬼呢。

不由也为孟侧妃的心智和绝情捏了一把冷汗,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太监能考虑的,主子吩咐了,他就要好好完成。

推谁出去呢,这可是一个问题啊?

贡来应着,却是不出去,只拿眼看着太子。

太子想了一下,一摆手:“孟侧妃的东跨院里还住着两个侍妾,一个是张氏,一个是王氏,孤想着,这两个人很有嫌疑…”

底下的话不用说,贡来也明白了。

他告退出去,太子府一时间掀起腥风血雨。

便在这时候,孟家纪婉容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念着后天就要动身,想到被关在家庙里的刘梅,恨恨咬牙,要不是刘梅,他们夫妻也不用如此辛苦了,这个狠心的女人,不但害死老太太,还把整个孟家坑了一把,怎么着,也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那些慢性毒药一定要找人继续下,这个人选就是辛姨娘,辛姨娘和刘梅不对付这是谁都知道的,她必是愿意的。

就是不愿意,也得让她愿意,谁让她有月娟呢,不为别人,她也得为月娟考虑,以后月娟说亲还要靠她这个嫂子呢,辛姨娘不敢不听话。

还有,临走之前,一定要好好的和刘梅说说话,再刺激她一番,最好让她真的失去理智,这么一来,府里才能安生下来。

不然,他们夫妻走了,那个女人再不安份,谁知道能出什么事情,到底老爷有些太心慈了,手段上…

纪婉容想着,让人备了车,只说临走的时候瞧瞧太太,陪太太说说话。

带着几个心腹丫头去了家庙,纪婉容进了门,朝东北角一个小屋走去,那里就是关刘梅的地方。

走近了,婉容让丫头们站在门口守着,她自己推门而入。

一时进去,婉容还有些不适应,这屋子里光线太暗了一些,而且很阴冷,倒是让她打了个哆嗦。

再仔细一看,就看到了刘梅,婉容先是惊讶,没有想到才一段时间没见,刘梅竟变成了这样,整个人看上去似上老了十岁,头上显了白发,脸上皱纹也显现出来,哪里还有先前的明丽美艳。

“太太!”

婉容叫了一声,丝毫不会同情刘梅,越是看刘梅这般可怜,她越是想折磨她一番。

想到她才进门的时候,刘梅是怎样苛责她的,怎么罚她站规矩,怎么当着丫头的面给她没脸,婉容就恨的咬牙,声音也大了几分:“太太日子过的可真逍遥啊!”

第275章 帝心难测

刘梅半躺在一个有些破落的榻上,穿了一身青灰色的长衫,身上盖了一床酱色薄被,虽然被子没破,可看那样子,却也是不保暖的。

“逍遥啊!”刘梅半眯着眼,喃喃自语:“纪氏,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不要忘了,老爷还没有休了我,你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儿媳妇,对长辈不敬,纪氏,你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落到如此地步竟还一点都不服输,纪婉容倒是佩服刘梅这强硬的性子。

不过,这样一来,她也更有兴趣好好和刘梅分说分说了。

“媳妇给太太请安了!”

纪婉容蹲了蹲身子,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媳妇和我们爷要出外任了,过了明儿就要走,这不,一直没有时间来探望太太,今儿可巧收拾妥当了,就过来瞧瞧,太太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媳妇说,等我们到了那边,必给您捎回来。”

这么说着,纪婉容一脸思索状:“听说太太极爱吃海鲜,可巧,我们这次要去蓬莱,正好给太太捎些来。”

她一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忘了,这千里迢迢的,怕捎回来要坏了,太太也是吃不得的。”

刘梅气的脸都涨红了,这个贱人,故意来气人的吧,特特拿话勾她,真是气死人了,等她将来出去了,必不放过这贱货。

看刘梅气成那样,纪婉容心里舒坦极了,脸上笑容也多了几分:“还有啊,媳妇来和太太商量一件事情,这不,太太如今病成这样子,是离不得家庙的,媳妇这一走,家里可就没人管了,媳妇想着,和太太说说让谁管家,府里几个姨娘,倒是辛姨娘还成,一呢,辛姨娘到底是生过子女的,名份上站住了,二呢,辛姨娘跟过老太太,老太太调理的人可都是好的,都懂事,瞧太太就知道了,故辛姨娘管家倒是名正言顺的,不知道太太意下如何?”

若说刚才纪婉容的话把刘梅气到,现在这几句话,确是差点把刘梅给气死。

孟家可是她辛辛苦苦费尽心思,许多年伏小做低才把持住的,却是没想到,全毁在纪婉容手里了,这个女人实在太过阴损了,枉费了出身出香门第,帝师家就教出来这么一个东西。

别以为她不知道,纪婉容进门就看不起她,认为她不是正经婆婆,一边讨好老太太,一边收拢皓宇的心,更是拉拢孟月婵那个贱人,几个人联手把她架空。

这女人装出一副有小精明没有大本事的样子,对老太太言听计从,一有什么事情就去问月婵,把月婵推到台前,更得了皓宇的欢心,认为他娶的这个媳妇是个好的,起码对月婵好,对这女人更温柔小意起来。

岂不知,纪氏的祖辈是怎样的人,那可是帝师,多年在朝中不倒的存在,纪家看着不声不响,却是闷声发大财,不管皇帝换成哪一个,对他们家都是敬重有加的,这样一家人,怎么可能存在傻子,怕是…这纪氏现如今早早的控制了孟府吧,她就是出去了,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你都已经做了决定,何苦来问我。”刘梅气瞪着纪婉容:“我虽然病了,可也不是傻了,家里有这样重要的事情,你这个做媳妇的竟不来告诉我一声,不言不语的就办了,我病了,你不在身边侍疾,反倒和那外三路的什么人来往不断,岂不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底,那已经不是咱们孟家的人了,你小心些。”

纪婉容低头冷笑,刘梅太小看她了,真当她是好挑拨的吗,想要挑拨她和月婵的关系,这怎么可能?

月婵于纪婉容来说,可不只是小姑子那么简单,那可是九王妃呢,孟家最有力的靠山,她和皓宇想要过的好,不靠月婵要靠哪一个,再说了,月婵于朝政上可是相当有见解的,这份见解,不但帮了孟家,更是帮了他们纪家,她怎么会轻易放手。

“太太说的也是,媳妇也是有心来侍疾的,可家里事情太多了,老爷又要上朝又要忙公务,太太如今这个样子伺侯不得老爷,家务也管不得,总不能把那么大一个家扔在那里不管吗,媳妇想着,也替太太尽些心,这比在太太跟前还要让您高兴,您说是不是。”

纪婉容快言快语,点出老爷比太太重要,那才是一家之主,老爷还在家呢,他总是得在家里服侍的吧。

“你有心了!”

刘梅自知现如今是斗不过纪婉容了,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淡淡道:“既然你说辛姨娘是好的,就她吧。”

她不同意又能怎样,怕纪婉容更要抬举辛姨娘了。

纪婉容笑了:“还是太太体恤媳妇,媳妇谢过太太了,回去就让人把辛姨娘从寺庙里接回来,还有月娟妹妹,到底妹妹年纪不小了,很该学些管家理财的东西,另也该请先生教导了。”

刘梅只气的捏着拳头,她明白纪婉容故意气她,她是庶女,月娟也是庶女,刘家容不下她,不准她读书识字,就是管家的才能也是她嫁了人之后老太太点拨的。

而月娟这个庶女,竟要请专人教导,拿着当嫡女待,让刘梅气不过,凭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她连月娟都不如吗,月娟都比她命好。

冷哼了一声,刘梅不想再理会纪婉容,越是理会,越是生气。

可纪婉容却笑的甜美可人:“忘了一件事情了,还没有恭喜太太呢,月娥妹妹生了,虽然难产,受了好大的罪过,可到底生了孩子,是一对龙凤胎呢!”

一句话,刘梅一喜,从榻上翻身坐起,一脸激动表情:“龙凤胎?你别哄我。”

婉容掩口笑着:“怎么能呢?那可是太子的骨肉,皇家血脉,媳妇不是不知道轻重的,怎么能拿那个开玩笑呢!”

“真的!”刘梅满脸的欢喜:“我就知道月娥是个好的,好女儿啊,果然争气,这下子她在太子府可站稳脚跟了,月娥啊,你可知道你娘亲在受苦,什么时候求老爷把我放出去啊…”

纪婉容静静听着,等刘梅发泄完了,这才拿着帕子一边擦手,一边漫不经心道:“可惜太太如今出不去,要是能出去的话,该给月娥妹妹请个好大夫去,她那对龙凤胎啊,生下来身子就弱,如今,那小公子怕是要保不住的,我听人说,太医去了好几拨,出来的时候都摇头呢,也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一喜一惊,刘梅头一晕又跌了回去,伸手指着纪婉容,手指都在颤抖:“纪氏,你个贱人,月娥的孩子好好的,你敢咒她,你个恶毒的东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纪婉容后退一步,皱了皱眉头:“这话可是真的,现如今哪个不知道,只是太太病成了这样,连自己外孙的事情都不明了,真是可怜啊。”

叹了口气,纪婉容压低了声音:“太太,实话说了吧,你们真当自己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吗,老太太,可是活活让你们母女给害死的,想老太太一生精明,结果却惨死在自己人手上,她怎么甘心,你就不想想,老太太难道不会留后手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数着手指:“老太太什么样的人,太太可是比我还清楚的,她临死前,可是恨极了你们母女的,现如今呢,太太吃用的所有东西里边可都下着药呢,那是老太太的吩咐,别人也不敢不遵从,就是给月娥和月婷妹妹留的衣料首饰里边,全都有致人体弱,让人病死的药。”

见刘梅脸色惨白,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纪婉容放下手来:“还忘了一点,怕这孩子体弱就是因为这个吧,月婷妹妹如今可还没生呢,啧,也不知道会生下个什么东西来,太太还是做好准备。”

直把刘梅气晕了过去,纪婉容才眼睛通红的出了屋子,一出门就拿帕子抹眼泪:“太太,媳妇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也不能…不能咒我们爷啊,媳妇要跟爷去外任,家里总不能没人管吧,辛姨娘是好的,定会服侍好老爷,管好家务的,太太只不许,这是怎么个事啊!”

她一行哭一行说,只让周围守侯的丫头都看个清清楚楚,听个明明白白,这才登上马车走了。

只说刘梅这一晕过去,却不知道纪婉容要走,还要给她再竖一个敌人,这么明说她反对珍珠管家,等再过几天珍珠接管家务之后,若是对她好,那才见鬼了呢,说不定珍珠恨不得立马下毒害了她呢。

皇宫,永辰宫。

刘全喜急匆匆赶过来,一进门就跪下嗑头:“启禀皇上,太子府的小公子刚刚没了!”

天辰帝一听,脸色阴沉下来:“怎么就突然没了?”

刘全喜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听说是后院纷争,住在孟侧妃院里的两个侍妾看不得孟侧妃好,平时偷偷在孟侧妃吃用的东西里下了药,这才…这才导致小公子体弱,这么早就去了的。”

天辰帝坐在龙椅上,沉默半晌:“选些东西给孟侧妃送过去,让她切莫太过伤心,另外告诉太子一声,他的后院该清理清理了,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拽。”

刘全喜应了一声,出门的时候暗暗抹汗,心道帝王的心思真正难猜啊。

任谁都瞧出来了,太子和孟侧妃推出了替死鬼,把小儿子的死推到两个无辜人身上,可是,哪个敢多言呢。

皇上也是知道的,可太子如今的势力不能再降,总是不能再苛责了,只好安抚。

只怕太子想不透皇上的心思,怕会更得意忘形吧。

第276章 怨怪

孟侧妃,好一个孟侧妃!

刘全喜出去,天辰帝一阵冷笑,王氏和张氏,那两个是什么出身。

王氏家里的老祖宗曾经奶过先帝爷的,虽然现在情分淡了,可天辰帝对王家还是有些怀念的,他也曾答应过先帝爷要保住王家这一代的富贵,孟月娥拿着王氏开刀,是不知道王家和皇家之间的情分,还是故意如此?

那张氏,家里可是掌管皇室吃穿用度的,虽然官位不大,可踏踏实实是天辰帝的心腹之人,手里可捏着皇家人的半条性命呢,这样的人家,孟月娥想都不想的得罪了,也不怕王家一气之下给她的东西下毒。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一点分不清利弊得失,孟月婵瞧起来挺看得清的一个女子,怎会有如此状的妹妹。

看来小老婆养的就是上不得台面,虽然这小老婆后来扶正了,也是不成的。

捏了捏拳头,天辰帝笑着,他倒是想瞧瞧孟月娥还能再出什么幺娥子,天辰帝很确定,这个女人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天辰帝生来最看不上那些自作聪明、心狠手辣却并没有什么大手段的女子。

不然,当年太子的生母东方皇后怎的就入不了他的眼,他对东方皇后只有敬,却是没有爱的,还有如今的黄贵妃,天辰帝满心里厌恶,不过为了以后能够顺利扳倒黄家,少不得忍了。

也只有那孔皇后,性子温柔单纯,是个难得的善良之人,天辰帝虽然心狠兼心计深沉,可唯爱那性子良善或者率性而为的,因此上,对孔皇后倒是一往情深,对高子轩也很爱重,兼且因为这两个人在他面前没有什么心计,有什么说什么,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

皇帝当久了,对谁都带着面具,难得的有清透的人出现,他怎么能不喜欢?

如今瞧着孟月娥在太子府的行事,天辰帝心下极度厌烦,直想把这个女人给处置了,不过念及月婵才忍了下来。

到底,孟月娥还是月婵的妹妹,若是她有什么不好的名声,对月婵也是不利的,天辰帝还是很欣赏月婵为人的,自然不愿意牵连到她。

唇角勾了勾,天辰帝想再加上一把火,让王家和张家联起手来出招,只不知道孟月娥在这两家手下能过几个回合。

九王府。

月婵看了看手中的贴子,有些疑惑。

“这王家和张家来求见做甚?”

淡淡说出不解,月婵看向环儿,环儿消息灵通,可是她身边的包打听。

环儿俯了身:“王妃,我想来,这两家怕是为了女儿而来。”

“哦?”月婵尾音挑高,示意环儿继续说。

“刚刚传来的消息,太子府才处决了两个侍妾,据说是仗毙,一个是张氏,一个是王氏,均是二小姐院里的,听人说,这两个侍妾谋害太子府的小主子被人揭穿,所以…”

月婵一听,立刻明白了。

什么谋害,月娥那孩子根本就是老太太给咒没的,老太太在送给月娥的布匹和首饰里都是加了药的,月娥长期用着,身子不弱才怪,怀了孩子还穿那些布料,孩子怎么可能有好。

王氏和张氏不过是被月娥推出来做了替死鬼罢了,这也正是生在皇家女人的悲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牵连给没命了。

争夺的,争不过别人被害,不争的,也不会安生的,只要失了宠,难保哪日不会给人背黑锅。

只是不知道这两家求她来做甚?

人都死了,还能求什么,难道还要过来和她说道说道,要替自家女儿讨个公道,笑话,再怎么说,她也是孟月娥的亲姐姐,怎么可能向着两家陌生人。

月婵思量了一下,把手一摆:“环儿,你去请这两家人在小花厅等着。”

环儿应声下去,月婵又道:“黄莺,伺侯我更衣。”

瞬间,几个小丫头捧了衣服上前,黄莺捡了一件雨过天晴的裙子给月婵系上,又穿了素色小衣,最后外边罩了淡蓝色宝蓝三镶边的外衫,又把月婵头发打开重新梳过,梳了个端端正正的一字髻,戴了白银镶白珍珠的首饰。

小花厅内,环儿引着张家和王家的两位当家夫人进门。

九王府一直延续的华丽风一路上把两位夫人的眼都快闪花了,一路走过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人笑话了去。

她们也算是有见识的,却还是被九王府的建筑和摆设给震住了心神。

一边走,那王家是专管皇家饮食用品的,做惯了算计的事情,王夫人算着,这九王府得花了多少钱才能建成这样,果然,九王爷得宠不是虚言。

张家夫人却在算计,不知道这位九王妃好不好求,只听人说是个好性的,谁知道本人如何。

过了前院,到了二门处,见到这后院的花木扶苏,还有和前院截然不同的装饰摆设,两个夫人又是震了震,心下明白,这些怕是按照王妃的喜好来的。

那位九王爷嚣张的紧,一贯的华丽张扬,前院一定是为九王爷建造而成的,这后院,怕是九王妃入门后改造的吧。

待到了小花厅,早有两个才留头的丫头打起帘子来,环儿虚手一引,脸上带着合体的笑容:“两位夫人请进。”

知道这是王府的大丫头,两个夫人也不敢拿大,均客气了一番才进门。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子淡淡的果香味,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味道,什么各类熏香的味道都是没有的,和别的大户人家相差很多。

两个人拘谨的坐了,几个穿水绿衣服的小丫头上前奉上茶水点心,环儿笑道:“好教两位夫人知道,我们王妃今儿正忙着打理一些事情,听到两位夫人来访,急匆匆的让婢子请了进来,王妃如今处理完了事情,换好衣裳自会来见两位,让两位夫人久等,我在这里先替王妃给两位告个罪。”

张夫人一听赶紧站起来:“姑娘这是哪里话,可折煞我们了,本就是我们唐突,冒然来访。”

王夫人也站起来道:“是啊,王妃太客气了。”

环儿一笑:“两位夫人还是赶紧坐吧,你们到底是客人,哪里有和我这个做丫头的客气的呢。”

两位夫人这才靠了扰,再度坐下。

环儿陪着两人说了几句话,淡笑道:“说句实在话,我们王妃也是知道二位夫人的,二位家中对皇上忠心耿耿,王妃心里是明白的,很是感念,好几次二位家中有喜事或者给老夫人做寿,王妃都想亲去的,只可惜没有抽出空来,只得送上礼品,如今却是没想到您二位竟亲来了,倒叫我们不好意思起来。”

张夫人脸上有些苍白,强笑道:“姑娘说笑呢,王妃什么身份,我们什么身份,自然是该我们亲来振访的。”

王夫人只闷着头不说话,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环儿心里明白,人家两家才死了女儿,哪里能够好得起来。

那王氏和张氏可是这两位的亲生女儿啊,这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不过,他们家才有丧事,怎的却派两位当家夫人来九王府,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环儿想着,少不得打起精神来探问一番。

她指指小碟中的一些糕点:“这是我们王妃无事时做出来的水晶糕,厨娘们也跟着学会了,我们吃着倒是好的,您二位也尝尝。”

王夫人默默捏起一块透明状的水晶糕看了看,这糕点小巧的紧,做的也很好看,倒是让人不忍心吃了。

张夫人尝了一口夸赞起来:“倒是好的,难为你们王妃的巧心了。”

“可不是么!”环儿掩口笑着:“我们王妃心思自然是巧的,我们跟了王妃一场,也瞧明白了,我们这些笨人,十个也赶不上她的。”

这话一出,就是王夫人也露出些笑模样来,不过也是牵强的紧,看着倒像是皮笑肉不笑。

环儿只装没看到,一拍手:“瞧我这人,只顾着夸奖我们王妃了,却怠慢了客人,只不知道您二位登门可有什么事情不成,我瞧着二位夫人都是善人,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在王妃面前给您二位添些好话。”

她这是套话呢,不过因为先前的引子,让张王二位夫人对她印象极好,如今她问了,也不好意思不说什么。

王夫人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姑娘即问了,我们也不瞒着,好教姑娘知道,我们家的闺女死的冤啊!”

啊?

环儿一惊,硬压着脸上没有变色,心里暗想,这王夫人好没道理,你家女儿死了,碍着我们王府什么事情,怎的没有眼色的跑来哭闹,还喊冤,那是太子仗毙的,太子是储君,你说你家女儿冤,莫不是对太子有什么怨怪不成?

这不是明打明的要打皇上的脸么?

“妹妹慎言!”

张夫人也有些惊讶,赶紧出言制止了王夫人,又看了一眼环儿,端起笑容来:“姑娘,你莫要怪,王家妹妹是心痛女儿,有些失常了。”

环儿退后一步:“不敢,我哪里敢见怪。”

张夫人看环儿有些恼色,赶紧摸出个荷包来硬塞到环儿手上:“姑娘,这是一点小心意,你收了吧。”

环儿跟在月婵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九王爷只要一碰到好物件,便想方设法的弄了来给月婵,连她们这些伺侯的人都沾光,得的也不少。

她哪里人瞧得起张家的东西,不过,东西不收,也难免会让人下不来台,环儿淡着脸收了道:“两位夫人小心此,我也明白你们家没了女儿,这心里自然是不好的,可也不能乱说话,知道的是你们心痛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王爷王妃对太子有什么意见呢。”

张夫人被环儿教训,心里虽然有些不悦,可还是听了,连连表示再不会多言。

她拉着环儿的手:“姑娘,也不瞒你说,我们家的女儿未出嫁前都是金尊玉贵养的的,家里老夫人跟前长大,老夫人疼的跟心尖子似的,如今得了这样的事,不说我们…”

说着话,她掉下眼泪来:“老夫人一时心痛,竟是昏了过去,醒过来只哭着要看孙女,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没奈何,只好求了九王妃来,让她帮着说和说和,把孩子的尸首赏给我们家吧…”

张夫人一说话,王夫人早已泣不成声,也连连哀求环儿给她们添些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