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新月端来茶点。

宋青葙让了让钟琳,自己也拿起一块。

钟琳看她吃得香甜可口,又见她面色粉嫩更胜往日,不由地笑:“到底是丫头体贴娘亲,看着你什么事都没有,吃喝都不误,当初我喝口水都要吐,足足受了七八个月的罪。”

宋青葙咬着核桃酥小口小口地吃,吃完了才开口道:“除了开头几天不舒服外,再没有别的不适,每天能吃能睡。”顿了顿,问起乔静的亲事,“婚期定了没有,定在几时?”

钟琳苦着脸叫声阿弥陀佛,“总算定下来了,六月初八。还好没被乔大太太折腾死,开头说定在四月,乔大太太说太急,怕别人以为乔静着急出嫁,后来改在十月,乔大太太又说乔静七月的生日,十月份就十八了,十八岁才出嫁说出去不好听,改了好几次才定下这个日子…李家到底是诗书世家,从头到尾都没作声,一点儿没挑剔。”

宋青葙叹道:“现在好说,等嫁过去就不知怎么样了,要真还是半点芥蒂都没有,那才算是宽厚人家。”

两人嗟叹一会,钟琳告辞回去。

新月却闪身进来,拿着一封信,笑嘻嘻地说:“远山刚送过来,说是济南府来的。”

宋青葙展开信纸一看,果然是秦钰写的,说嫁过去日子过得挺顺心,大舅母很慈爱,既不让她在跟前立规矩,也不要求每天晨昏定省。

又说,现在知道当家理事的难处了,她跟二表哥住着一个小院子,使唤了八个下人,就只管着自己的小家,她都觉得挺难,幸好二表哥手把手告诉她。想想以前在家里,看着宋青葙管家,觉得挺轻松也挺威风,现在轮到自己头上才觉出真是不容易。

最后,说自己怀了身孕,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让宋青葙代为向老夫人及父亲问安。

宋青葙吃了一惊,九月中才成亲,十一月就有了喜讯,这也太快了。而且,秦钰比自己小,以前大舅母还特地嘱咐秦镇,别让自己太早生孩子。

果然,就算仁厚如大舅母,对闺女与媳妇还是不同的。自个闺女当然是晚点生要好,可媳妇就越早越好。

宋青葙静思片刻,又转念一想,秦钰只比自己小半岁,产期也比自己晚半年,应该是明年的九月,岂不也是十七岁,倒也不小了。

翻来覆去一寻思,宋青葙不禁汗颜,到底怎么了,竟然胡乱猜测起大舅母来,让她知道了岂不伤心。

宋青葙刚把信收好,秦镇阔步而入,带回来几本账簿,“…今年田庄的帐。你的两个田庄共收益三千八百两,家里田庄收益五千七百两,比往年翻了一倍不止,可比起你的田庄还是差太多。要按你那边的样子管,至少得上万两银子。”

宋青葙心算一遍,一千六百亩地,一亩地一年赚八两银子,差不多一万二千两,眼下才一半的收益,确实少了点。

想想,遂笑道:“这才刚开始,以后琢磨出门道来,肯定一年比一年好。”

秦镇笑着点头,“就这样还把隋庄头给惊着了,一个劲说田庄前些年被自己耽搁了。”说罢,商量宋青葙,“这银子怎么办?”

宋青葙垂眸,少顷,抬起头,问道:“世子爷有什么打算?”

秦镇犹豫道:“过几天铺子里的掌柜也该送账本过来了,我想把大头投到上次说的那个车马行里。这五千两留着家里过年,还有,二弟花费了不少工夫在这上头,是不是应该给他算算工钱?”

宋青葙轻声问:“二弟开口要银子了?”

“那倒没有,”秦镇摇头否认,“二弟说这两天去安平一趟,先把头一年的债还了,不过还差二百两银子。”

宋青葙忍不住笑,这还不叫要,非得说出口才算?

秦镇看到她促狭的笑容,顿时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捏了下她的鼻尖,宠溺地说:“就属你的脑筋转得快。”

宋青葙无语,自打怀孕后,他越来越把当孩子对待,常常会摸她的头,或者脸颊,或者鼻尖。

明明,她肚子里怀得那个才是孩子好不好。

宋青葙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仰头道:“府里过年四千两银子足够,那就把余下的一千七百两分了。二弟管着田庄,出力最多,他一人得七百两,你跟三弟每人五百两如何?”

很明显,是在照顾秦铭跟秦钧。

而且,根本没提,管理田庄根本就是她的点子。

秦镇心里有数,抿着唇,低头凝视着她,少顷,低低地道:“阿青,我会好好待你。”

宋青葙双眼闪着晶亮的光彩,小声地嘟哝,“这句听腻了,世子爷会不会换一句?”

秦镇认真地想了半天,开口,“我一定会待你好。”

宋青葙又气又笑,扑在他的怀里,细细软软地说:“你呀…真傻!”

————

安平县位于保定府与河间府交界之处,从京都骑马过去要三个多时辰。

宋青葙不放心秦铭独自前往,特地让秦镇陪他一起。

冬天天短,两人赶到安平县时,已是薄暮时分。

路旁许多店面已经打烊,那间珍玩店也关了门,可透过门缝,有灯光照射出来,

昏黄朦胧,带着丝丝暖意。

秦铭下马叩门,门内传来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小店已经打烊了,客官请明儿再来。”

秦铭再叩,“有急事,烦请老伯开下门,盏茶功夫便好,不耽误老伯歇息。”

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响起,又传来拉开门闩的声音。

接着,门开了半条缝,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从门缝探了出来,“什么事?”

秦铭躬身施礼,“我是秦铭。”

老汉瞪着混沌的双眼打量他片刻,“不认识。”

秦铭解释道:“我就是上次欠了一万两银子那人。”

老汉再看他几眼,又瞧瞧身后跟着的秦镇,忙不迭地说:“银子我们不要了,两位请回吧。”说着,就要关门。

秦镇在门外等得早就不耐烦,好容易叫开门,老汉却遮遮掩掩地就是不开。一时间脾气上来,伸手往门上一推,闯了进去。

老汉受此大力,脚下趔趄,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指着秦镇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可要报官了。”

秦铭忙将秦镇挡在身后,取出银票,恭敬地递过去,“老伯,这是头一年的银子,您收好。还得请您给我写个字据,另外,我那把金扇子可否还给我?”

老汉接过银票,对在灯前看了看,颤颤巍巍地进了内室。

少顷,再出来,身后跟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墨绿色通袖袄,姜黄色裙子,身量高挑修长,如墨的青丝上只插了两支银簪,肌肤白净,一双眼眸黑亮夺目,整个人像是傲雪盛开的绿梅,神采飞扬,英气十足。

少女见到秦铭,双眸亮了亮,又扫了秦镇一眼,淡淡地说:“还算守信用,若等到十五你再不来,我们就搬走了,你的扇子也别指望拿回去了。”

秦铭一愣,忙问道:“搬到哪里,为什么搬?”

少女却不答,将扇子递给秦铭,“还好保全了此物,现原物奉还…那一万两是说笑的,不必当真。”说着将先前的借据给秦铭看过,凑近油灯点燃了,又把方才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塞进秦铭手里。

她的指尖触到他的手,秦铭跟火燎了似的,急忙缩了回去。

少女浅浅一笑,有种决绝的美,“如此,事已了结,客官请回吧。”

秦铭看到少女神情,想起适才的话,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走?”

少女垂眸,片刻,抬头问:“两位特地从京都赶来?”

秦铭本能地点头。

少女笑道:“京都路途遥远,想必还不曾用饭,若不嫌弃,在舍下将就一顿可好?”

秦铭看了眼秦镇,答道:“那就叨扰老伯跟姑娘了。”

少女犹豫会,道:“我祖父姓楚。”

秦铭忙对着老汉行礼,“在下秦铭,见过楚老伯。”

秦镇心里暗笑了下。

他跟宋青葙相处这么久,对女子心思多少了解了些。眼前的少女分明是想告诉二弟自己姓楚,却偏偏拐个弯说祖父姓楚。

难道天下女子都这般喜欢绕来绕去,还是…恍惚中,仿佛又看到宋青葙斜睨着他,娇俏地说:“傻样儿”。

秦镇脸上浮起个温暖的笑容,跟在秦铭后面进了内室。

说是内室,其实应该算是内院,经过个小小的院子,对面有三间屋子,正中那间亮着油灯。

楚姑娘笑着请他们坐下,端茶上来,转身去了厨房。

茶并非他们常喝的茶叶,而是有种特别的苦味,却并不难喝。

老汉笑道:“是艾叶茶,春天摘的嫩叶子上锅蒸了,再晾干泡水喝,能解解乏气。”

秦铭大口喝了两口,正色问老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汉叹口气,犹犹豫豫地说:“前两天,县丞的儿子到店里来,无意中看到阿星手里的扇子,非要买。阿星不肯卖。昨天,他就带人把店里的东西砸了,还说这扇子原本是他的,被阿星偷了,要去县衙告阿星。我寻思着县城待不下去了,正好收拾收拾回乡下老家过年。阿星说,客官既然答应腊月十二之前来,必定会来…现在好了,扇子还给客官,我们也就放心了。上次客官来,是阿星不懂事,跟客官闹着玩的,不必当真。”

秦铭听了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像有块大石堵着,涨涨的,涩涩的,哽得难受。

县丞的儿子会看到扇子,应该是她经常掂在手里把玩吧?

县丞的儿子砸店还威胁她要告官,她不屈服,还说等到十五日…她就那么笃定自己一定会来?

不过萍水相逢,谁都不认识谁,她怎么就相信,自己写那字据是真心的,并非隐藏笔迹用了假名来欺哄她?

秦铭大口大口喝着茶水,竟在苦涩的艾草味里,喝出了一丝沁人心腑的甘甜。

楚老伯唤她阿星,她的名字是叫楚星么?

楚星,楚星…这名字真好听。

怔忡间,楚星笑盈盈地端来个托盘,上面是油汪汪的三碗汤面,氤氲散着热气,香味扑鼻。

秦铭跟秦镇都是赶了将近一整天的路,腹中发空,闻到这香气,越发觉得饥肠辘辘。

老汉笑呵呵地说:“粗茶淡饭,别客气。”

三个人坐在桌边吃饭,楚星侍立在一旁。

秦铭真没客气,三口两口把连汤带水地吃完,楚星马上接过他的碗又去盛了一碗。

将碗交给他的时候,她的手指不可避免地又触到他的手。

秦铭大着胆子看了她一眼。

她神情温柔,眼眸含着浅浅笑意,许是因为忙碌,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

秦铭心里一动,一种陌生的、让他颤栗、却又欢喜无比的感觉悄悄自心底升起,缓缓地散到五脏六腑。

秦铭觉得,这汤面似乎变成了美酒,吃过之后,头晕乎乎的,身子轻飘飘的,如同置身仙境…

第112章

“所以,你们就到县丞家放了一把火?”宋青葙穿着湖色绣粉色梅花的小袄,草绿色的襕裙,笑盈盈地坐在大炕上,因刚沐浴过,白净的脸上带着被热汽熏蒸过后的红晕,像是夏日月湖里初开的红莲,清新娇嫩。

秦镇拿棉帕帮她绞头发,听到宋青葙如此问,心里有点发虚,含糊地答道:“我进去放的火,二弟在外面望风。”

宋青葙咬咬牙,“世子爷的一身本事可算用上了。可惜只是个县丞,府里想必没什么身手好的护院,否则,世子爷的名声都响到京外了。”

这话明显不对劲。

秦镇扳过她的肩头,细细瞧她的眼眸,低声问:“是关心我的安危还是在吃醋?”

宋青葙坐正身子,不紧不慢地说:“我是替世子爷可惜,这么好的扬名立万的机会白瞎了。应该在墙上留下一行血字,京都秦镇为民除害。”

秦镇狠狠吻上她的面颊,少顷,解释道:“听楚老伯说起来挺气人的,小小一个县丞的儿子就敢这么狗仗人势横行霸道,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而且,我这不好久没活动手脚了,以前时不时打个小架什么的…阿青,是我不好,做事太莽撞,让你担心了。”

宋青葙恨道:“本来出门时说顶多两天就回,这可好,都第四天了,连个音讯都没有。闹了半天,原来手是痒痒了…你只跟二弟两个人,二弟又没有功夫,你说,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遇到难缠的人怎么办?你想着替楚姑娘出气,等回到京都,打点一下户部的人,多少气出不得,非得三更半夜闯人家宅子?”

搞半天还是有点吃醋,否则“楚姑娘”三个字也不会咬得那么重,秦镇连忙道:“我没想着给这个那个出气,她跟我又没什么关系,犯不着。”

宋青葙沉默着不说话。

秦镇给她绞干了头发,又取过梳子,一缕一缕地梳顺。她的头发又黑又亮,丝绸般柔顺,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秦镇展臂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问:“想我了?”

宋青葙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

自打成亲,他们就住对月时分开过两天,秦镇还夜里翻墙头去看她,然后她在二哥那里待过大半夜,再从来没分开过。

窝在他的怀里睡习惯了,突然身边没了人,还真是不适应。

头一夜还好,知道他不回来,睡得还算安生。第二夜跟第三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就差央求秦钧去安平找他们了。

宋青葙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赌气道:“不想。”

“我想你了…想我们的孩子。”秦镇轻柔地吻着她的发,大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她腹部,就感觉,掌心下,隔着衣服,她的肌肤似乎跳了下。

“阿青,你看,你的肚皮在动。”秦镇惊讶不已。

宋青葙嗔道:“肚皮怎么会动,是孩子在动。”

“又动了,”秦镇目不转睛地盯着宋青葙的肚子,终于看到草绿色的裙子又起伏了下。

宋青葙感受到孩子的活动,心里亦是欣喜,面上却故意淡淡地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前两天就动了。”

秦镇叹口气,把她的头压在他的胸前,一手箍住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像哄孩子一般。

终于,胸口处传来宋青葙平静的声音,“你们把楚姑娘带回京都,安置到哪里了?”

秦镇笑一笑,假装没听出她声音里的酸意,“现下住在客栈,二弟已经托付林管家在后街给他们祖孙两人找个住处。”

宋青葙接着问:“楚姑娘能舍得离开安平,能舍下她的铺子?”

秦镇低声道:“铺面是赁的,最多折了三个月的月租银子。里面的货品没什么值钱的,先前说的北宋汝窑的笔洗,其实是楚姑娘花五百文钱买的,然后楚老伯给抛光做旧了…铺子里杂七杂八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两银子,这次倒是一并带过来了。”

宋青葙轻笑,“在京都接着讹人?二弟可是看走眼了,五百文钱的东西,被讹了一万两银子。”

秦镇迟疑着开口,“二弟很少这么热心助人,我看他对楚姑娘像是有点意思…”

宋青葙急忙坐直身子,“二弟会看上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可曾跟父亲提过?”

秦镇不解地问:“怎么会是来历不明?”

宋青葙叹口气道:“世子爷好生想想,五百文买的笔洗会是什么成色,楚老伯能把它变成北宋汝窑的器具,可想而知楚老伯的手艺该是何等精湛…还有楚姑娘,记得上次三弟提过,楚姑娘说是马钦山用过的,若非读过书,怎么知道南宋四大家的马远,号钦山?寻常人家只让儿子们读书认字也就罢了,哪会让闺女也跟着读书?世子爷再想想,一万两银子的借据,楚姑娘眼都不眨地烧了,别说是女儿家,就是男人,有几人能有这样的度量,反正我是不舍得。”

如此一分析,果然处处是疑点。

秦镇想了想,低声道:“我看楚姑娘行事端方有度,不像阴暗奸诈之人,或许家中遭了什么变故也未可知。”

宋青葙点点头,“反正二弟眼下也不能说亲,等以后慢慢看了再说。”

宋青葙虽然对楚星有颇多怀疑,可看着秦铭的面子上,仍叫新月准备了一些衣物被褥、油盐米粮等物送到后街的宅院里。

新月回来道:“楚姑娘长得很标致,看上去利落爽直落落大方的,她说叩谢夫人大恩,还说等正月闲下来当面给夫人磕头。”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想必楚星的人品不会太差。

宋青葙稍稍放了点心,只听新月又道:“说来也巧,楚姑娘的住处就在碧柳姐姐的斜后面,我从楚姑娘处出来,正好看到常贵往家里走。”

宋青葙便笑,“正好让碧柳留点心多关照关照,若是楚姑娘缺什么少什么,咱们能帮的就帮把手。”

新月心知肚明,脆生生地应着。

日子过得飞快,过完了小年是除夕,过完了除夕就是元宵节。

秦钧自然又早早地到什刹海去年坐着的柳树上等着,秦铭这个口口声声说没有银子就不去的人,吃过晚饭也没了人影。

宋青葙的肚子已见臃肿,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只能在家里待着。

千玉特地买了许多花灯回来,让远山等人挂在望海堂正房院子的树杈上。

夜色降临,一只只花灯像是一颗颗五彩的宝石,闪着璀璨的光。

宋青葙坐在大炕上,推开半扇窗,看着满院子的流光溢彩,心里欢喜又有些感动。

秦镇笑着看向她,“若你喜欢,来年咱们自己做花灯,府里也办个灯会,就在蓼花亭,怎么样?”

宋青葙笑盈盈地点头。

远山趁人不注意,将一盏兔儿灯交给新月,“林管家说这个给姑娘玩。”

“给我的?”新月双眸瞬间变得明亮无比,就像正午的太阳,耀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兔儿灯做得精致小巧,眼睛处糊了锡纸,被灯光映着闪闪发亮。

新月爱不释手,偷偷溜回房间挂在了床头。

正月十八,皇上再次在朝堂上晕厥过去。

一时,京都的高官显贵们个个提心吊胆,有人东奔西走探听消息,有人躲在家里,恐被牵连。

清平侯将三个儿子都叫到跟前,神色凝重地说:“这阵子,你们都小心点,没事不要出门。秦镇跟你媳妇商量商量,尽早把稳婆接在府里候着,要是起了战事,谁知道何时是个头?府里的护院小厮且把手头不当紧的事情放一放,小厮每十人一班,分八班,沿着围墙巡逻,每两个时辰换一班。护卫每三人一组,分十组,三组在瑞萱堂,三组在望海堂,每三个时辰换一组,其余四组在大门及角门处守卫。这个事交给秦铭…至于秦钧,你还是照样当差,若听到底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早传个信回来。”

三人均毕恭毕敬地答应了。

给儿子分派好任务,清平侯也不闲着,带着身边几个人沿着清平侯府的围墙转了一圈。清平侯府的守卫是外松内紧,看着不起眼,可内里却做足了功夫。

沿着围墙是一人高的深沟,每隔三五丈,有青砖小屋,小屋里备着桐油,但有不对劲,桐油浇到深沟里,放火一点,多少宵小都不怕。

此外,宗祠所在的小树林还有处地窖,虽不如粮仓那么大,可容纳二十余人藏身不成问题。地窖口设置了三重机关,即使无人守卫,也能阻住十几人进犯。

清平侯各处巡查完,到了瑞萱堂。

老夫人最近不怎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