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魏剑啸朗声笑着,“真可人疼,是不是等急了?”一把将自己紫红色的直缀扯下来,团成团扔在地上,俯身压向杨妡。

杨妡等得就是这个时机,她咬紧牙,抬起膝盖用足了全身力气狠命往他腿间一顶。

魏剑啸惨叫声,弯腰捂住了裆部。

杨妡丝毫不敢迟疑,抓起旁边烛台扔到床上,然后飞速地捡起地上袄子,根本顾不上穿,急急忙忙搬了椅子,不等放稳就踩上去,推开北窗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落地时,脚踩到石子,硌得脚心生疼,她无心理会,没命般撒开腿就往前跑。

直跑出去数十丈,嗓子眼干涩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杨妡才停下脚步,伸手扶住墙边低下头不住地干呕。

吐过几口腥甜的黏痰,猛回头发现墙边被阳光映照的地方,有道黑影慢慢地靠近。

是有人来了。

她惊恐地抬起了头。

入目是鸦青色的衣摆,再往上,看到了那张疏离淡漠的麦色面孔。

不是魏珞是谁?

只见他幽深的黑眸里翻滚着疑惑、不解、鄙夷或许还有点点的怜惜,复杂难懂。

杨妡分辨不真切,却清楚地察觉到,他的目光自她脸庞下移,落在身上。而她,尚未来得及将袄子穿上…该不会,面前这人也是无耻卑劣之徒吧?

难不成才脱离猛虎的恶爪又要落进猎人的陷阱。

杨妡心头涌起无限的绝望,下意识地合了眼。

假如,假如真的被欺负,她就是化作厉鬼也不放过这些人,一个都不放过!

正悲愤着,听到他冷淡的声音,“衣衫不整地出来,还是不是个姑娘家?”

睁开眼,看魏珞侧转着头已别开了目光。

杨妡飞快地将手里揉搓得不成样子的袄子穿好,再抬头,瞧见他身后两个穿着官绿色比甲的丫鬟,正急急地赶过来。

正是适才在萃芳园门口的那两个神情叵测的丫鬟。

杨妡刚松懈的心立时又提了起来,这会儿她已是筋疲力尽,半步都动不了,无论如何斗不过这两人,也跑不过这两人。

深吸口气,仰头望着魏珞,低声求肯,“她们是来抓我的,求你救我。”

才说完,丫鬟已走近,屈膝冲魏珞福了福,又笑着对杨妡道:“二姑娘只说了句顽话,做不得真,姑娘怎地就一个人跑出来?这会儿二姑娘悔得不行,三太太又特地备了点心,说给姑娘赔不是。”

一派胡言,都是特意说给魏珞听,想把杨妡带回去的假话。

杨妡目光紧紧地盯牢魏珞,“我不去,我要回去听戏。”

“五姑娘…”丫鬟再劝,“姑娘便是听戏,也得先跟太太说一声,里面都等着呢。如果姑娘不去,我们不好复命。”

声音很坚持,是一定要带着她走的。

魏珞瞧一眼杨妡,又上下打量丫鬟番,厉声斥道:“杨姑娘身为贵客,想去哪里还得听你们奴才指使?”转而又看向杨妡,“你要听戏怎么还不走?”

杨妡低声道:“我不认得路。”

魏珞脸上怀疑更盛,抿了抿嘴没说话,举步便走,走两步,回身道:“跟着。”

杨妡迟疑片刻,瞧了眼神情木讷的丫鬟,挪着碎步追了上去。

魏珞步子快,杨妡小跑着才能跟上,原本她脚底就疼,这会儿痛得更甚,却是半点不敢抱怨。

行至方才的小院,杨妡慢下来,唤道:“表哥,我的丫鬟在里头,能不能把她救出来?”话说完,讶异地“咦”一声,方才屋檐下写着萃芳园的匾额已然不见,只余光秃秃的白墙。

这是怎么回事?

见魏珞脚步未停地往前走,杨妡顾不得多想,咬牙又唤,“表哥!”

魏珞只作没听见,直走到处开阔之地,才淡淡地道:“自身都难保还想着别人,你要是有事,你那丫头照样活不了…顺着往前走,到尽头石桥处右拐就看到月湖了。”

湖边人多,若有异样,她大声呼救便是。

“多谢表哥,”杨妡应着,一边抻着袄子上的皱褶,一边按照他指的方向慢慢往前走。

走到石桥旁,果然看到了月湖,甚至还能看到闻荷亭有三五个女子正靠着栏杆说话,杨妡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沉心想了想没再往前,自阴凉处寻了块大石坐下。

又过得一阵,路尽头出现了红莲的身影。

杨妡立刻跳起来迎上去,问道:“你没事吧?”

红莲疑惑地问:“姑娘怎么在这里,找到四姑娘了吗?”

“你都不记得了?”杨妡诧异地问。

红莲摸着后脑勺,一脸茫然地说:“记得啊,咱们不是来找四姑娘吗?嗯,我记得进门之后,不知怎么就迷糊了,刚才起来没看到姑娘吓了我一跳,进屋找了也没有…我以前没来过这里,幸好遇到个面善的小厮,问清路才过来了。”说着“嘶”一声,“后脑勺疼,脑子也迷糊,不会摔傻了吧?”

杨妡已完全冷静下来,安慰道:“不会,等回府请府医来看看。刚才的事我也说不清楚,都忘了吧,就当没发生过…咱们没往萃芳园去,就在这边下五福棋来着。”说着折根树枝在地上粗粗地划出横竖各六道线,又寻些石子小棍摆放其上。

红莲惴惴道:“我不会下,姑娘要不要先教了我?”

“我也不会,”杨妡摇头,“以前见别人下过…在哪本书上见过。你放心,没人会让你下。”

红莲心思倒快,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我明白了。”

杨妡复在大石上坐下,低头瞧见自己凌乱皱巴的裙子,将事情经过及应对之策细细想一遍,开口道:“这会许已过了午时了,咱们不好往前头去,等着别人寻来…青菱与阿姵找不见我,定是会四处寻的,我且在这里眯一眯。”说罢头枕着胳膊歪在大石上,大石被烈日晒得暖洋洋的,舒服得她好像一闭眼就能入睡似的。

迷迷糊糊中,听到纷乱的脚步声过来,接着是青菱压抑着的怒斥:“让你跟着姑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看看弄得这全身?”

杨妡睁眼起身,果然看到了青菱,还有杨姵、钱氏和秦夫人身边的常嬷嬷。

钱氏瞧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石头又冷又硬,当心身上侵了寒气。”

杨妡揉着眼睛解释,“下了会棋,本想坐着歇会儿,谁知道竟睡过去了…早晨起太早,没睡够。”

杨姵恼道:“亏我巴巴地等你半天,你倒在这里躲清闲,害得我们好找。”

钱氏止住她,吩咐青菱,“去拿了你们姑娘的衣裳过来换上,”又看眼红莲,“这个也不像样子,哪里见得了人。”

常嬷嬷上下打量红莲几眼看好尺寸,笑道:“我有两件旧衣裳估摸着姑娘能穿,这就去拿来,姑娘将就着换上。”

红莲忙屈膝行礼,“多谢嬷嬷。”

杨妡笑道:“你穿了嬷嬷的衣裳,少不得要赔两身给嬷嬷。”

“不敢,不敢,五姑娘说笑了。”常嬷嬷点头哈腰地回去,少顷拿了衣裳过来。

杨妡与红莲在附近寻到更衣之处,将衣裳换过,这才与钱氏等人一道往随心楼用饭。不期然地又见到那些穿着官绿色比甲的丫鬟。

杨妡这次认清了,在随心楼伺候的比甲掐着姜黄色的牙边,裙子也是姜黄色的,而魏剑啸身边那两个,比甲上没有牙边,裙子是月白色的。

杨妡暗记在心里,因见戏台子仍在,旁边摆的锣鼓家什却不见了,便问钱氏,“伯母,那个孙玉姣后来怎么了?”

钱氏笑道:“你还惦记着呢,肯定是…花好月圆,恶人肯定会受到报应,好心人总有个好的归宿。”

杨妡便想起魏剑啸,那个畜生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总之她不会放过他,定会要他好看。又思及魏珞,他是怎生把红莲救出来的,他去的时候魏剑啸还在不在?

怔忡着用过午饭,再叙会儿话,杨姵感慨她诗句不如孟茜读得多,蔡家姐妹称赞那闺门旦扮相好嗓门亮,魏琳与魏珺则客气地说招待不周,希望诸位见谅等话语。

喝过一巡茶,也便告辞离开。

在角门等着上车的时候,正看到一个手提药箱明显做郎中打扮的人匆匆出门,嘴里还骂骂咧咧地,“有本事别叫我来,玩意儿不中用还怪到我身上,活该断子绝孙!”

有门房追出来道:“有女客在,少说两句吧,又没少了你的银子,再胡吣就抓你送官。”

那人“呸”一声,慌慌张张地离开。

上车坐定,杨姵好奇地问:“魏府是谁病了,赶在这个空当请郎中,什么玩意不中用?”

平常人家宴客的日子,哪有请郎中过府的,确实也太奇怪了些。

钱氏沉着脸,毫不客气地斥道:“小孩子家家的,是你该打听的吗?”

杨姵平白无故被训一顿,立刻撅起了嘴,到下车也没缓过脸色来。

脸色不好的还有魏氏,一张老脸阴沉沉的,马上要下雨似的…

第28章 亲事

杨妡强忍着脚下疼痛,身姿端正地回了晴空阁,进到内间,立刻踢掉鞋袜扳过脚掌来看。白兮兮嫩生生的脚心,赫然几处或大或小的红痕,有处深的已经见了血。

红莲忙问:“姑娘几时伤的?”

“别问了,只把太医给的药膏拿来,”杨妡仰倒在床上,大口喘着气,“魏府跟我八字不合,每次去都得受皮肉之苦,以后再不去了…今天之事别告诉我娘,免得她担心。”

红莲应着,翻出药膏来,挑出一点正要往手背上抹,杨妡止住她,“手上不用,就把脚底抹抹即可。”

药膏清凉温润,减缓了不少疼痛。

杨妡不往别处去,也没再穿袜子,光着一双天足将明天要诵背的《女则》细细读了遍。

及至暮色将沉,才慢慢踱着步子到了二房院。

杨远桥也在,见了她笑着问道:“妡儿今日玩得可开心,听了什么戏?”

杨妡乐呵呵地回答:“拾玉镯,唱戏那人生得极美貌,就是咿咿呀呀地听得我犯困。”说着捂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杨远桥一眼就看到她手上红印,抓过来问道:“手怎么了?”

杨妡嘟着嘴将事情原封不动说了遍,“她说不当心,可我觉得不是。”

张氏探头瞧了眼,低呼一声,“这么深的印子,得使多大劲儿啊?”默一默,终忍不住心疼,又道:“老封君偌大年纪,妡儿还不满十岁,就算哪里做得不对,指出来就是了,何必…”

杨远桥握着杨妡绵软柔嫩的小手,越发觉得那道指甲印子碍眼,叹口气低声嘱咐,“以后见了远远行个礼就是,别往跟前去…实在不行,少去两趟罢了。”

杨妡乖巧地应了。

此时的松鹤院已经摆了饭,一道酱焖猪脚、一道清蒸桂鱼,一道肉丝茭白,一道蚂蚁上树,外加两碟爽口小菜。

猪脚炖得极烂,入口即化,桂鱼蒸得清淡柔嫩鲜香可口,都是魏氏平常爱吃的。

杨娥夹了一筷子鱼,细细剔去刺,放至魏氏面前小碟中,劝道:“鱼不咸不淡口味正好,祖母尝一尝。”

魏氏没滋没味地吃了,瞧一眼烛光下端庄大方的杨娥,欲言又止,少顷端起碗,自行挑了块猪脚,“不用管我,你也快吃吧。”

杨娥笑笑,也端了碗,闷声不语地吃完了饭,等漱过口,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祖母是因为我的事情烦心?”

魏氏叹口气没否认,“这次秋试璟哥儿不打算下场,说是前些天回老家耽搁了不少工夫,考中的可能不大,想再等几年。”

再等几年?

明年不就是正科吗,今年没把握,可依照他素日才华,只要稍加巩固,明年完全没有问题。可他要再等几年,意思是明年也不打算考?

上次在护国寺,外祖母毛氏说,魏璟决意取得举人功名之后才议亲。

魏璟是男人,到二十岁上娶亲也没什么,可她马上就要及笄了,根本等不起。

是不是魏璟压根不喜欢她,才想拖延下去?

杨娥立时想起魏璟上次单独送给杨妡经书,又想起上午在德正院门口,当着那么长辈同辈的面,毫不避讳地说拿药膏给杨妡。

心里像是梗着一根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堵得难受。

片刻,才找回心神,强作平静地问:“二表哥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我瞧他对五妹妹就极好…”

“胡说!这种事情可不许乱说,要传出去,杨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魏氏最痛恨得孙女们搬弄口舌损坏名声,沉着脸斥责两句,见杨娥神情凄然,神情便缓了缓,“五丫头年纪还小,总得由长及幼,先议定你的亲事,再三丫头、四丫头然后才轮到五丫头…这话不是你该说的,以后千万别再提。阿璟没福气,凭着你这般模样品性的人不爱重,总有他后悔的时候…俗话说,强扭的瓜儿不甜,以后你多跟着你母亲…跟着你伯母出去走动走动,魏家这头就算了。”

杨娥心下黯然,却只能垂首低低应声“好”。

恰此时,玛瑙在门外扬声道:“三少爷过来了。”

“快请进来,”魏氏脸上郁色顿散,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在这些儿孙中,杨峻作为嫡长孙最受器重,而魏氏最喜欢的却是三少爷杨峼。

门帘撩起,穿着象牙白道袍的杨峼阔步而入,身姿如松星眸朗目,连带着屋里的烛光似乎也亮了几分。

魏氏和蔼地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来,吃过饭没有,都用了什么,要不要再添一些?”

杨峼含笑一一作答,“孙儿自二房院来,夜饭跟父亲一道用的,突然想起几件事需跟祖母商量,”说着瞥了杨娥两眼。

魏氏知其意,笑着对杨娥道:“累了一整天,你回去歇着吧,夜里灯盏不比白天亮堂,别看书或者做针线免得伤了眼。”

杨娥恭声应着,退至门外。

门帘垂下,她有意停了停,听到屋里魏氏的笑声,“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小娥的面儿讲,你们俩是嫡亲的兄妹,不比别人。”

杨峼沉着地回答:“因跟小娥有关,当面讲多有不便…头一件,我想是不是让小娥搬到园子里住比较好?”

杨娥闻言,身子一颤,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裙边禁步,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魏氏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并非突然,上次明心法师前来我就有此打算了,今日在外祖家跟阿璟聊过一阵,觉得小娥还是搬出去好。”

魏氏“哦”一声,杨娥屏住气息正要侧耳细听,却见玛瑙端了托盘过来,忙掩饰般抻了抻裙角,急步离去。

回到住所,只觉得酸楚不已。

杨峼到底是怎么想的?

别人都削尖了脑袋拼命往松鹤院挤,他却怂恿魏氏让她搬出去。前阵子明心那个出尔反尔的阉人刚散布出她与魏氏属相对冲的流言,他这样做岂非就证实了明心所言非虚?

而且,待在松鹤院,不用出门,府里大小事情一件不落地都会报过来,她还时不时地拿个主意裁定点是非,所以府中下人对她多有敬畏从不敢怠慢。

再者,家里姑娘们的亲事都有魏氏决断,她费心经营这些年才巩固了自己在魏氏心中的地位,倘或搬出去又有人顶替了她该如何是好?

不管从哪点来看,她搬走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还是她的亲哥吗?

杨娥越寻思越觉得生气,伸手一拂,长案上纸笔器具俱都扫落在地,当啷作响,迸出无数碎片。

采茵与采芹哆嗦了下,片刻才鼓足勇气,赔笑道:“灶上备着银耳羹,姑娘暖暖地喝一盏吧?”

杨娥面黑如铁,厉声道:“出去。”

两人面面相觑,刚走几步,又听杨娥道:“把冬明叫来,我有话问他。”

采茵叫苦不迭。

现下天色已黑,各处门户都着人值守,进出比白日更严。就算她们能出得二门将冬明叫了来,冬明也进不到松鹤院来,难不成杨娥还要黑灯瞎火地出去问话不成?

这可是在魏氏的眼皮子底下,魏氏又最注重规矩。

两人满心为难,又不敢当面抗拒招起杨娥的怒火,只得喏喏应着在院子外头溜达。

时已八月,正午虽仍炽热难当,早晚却是凉,更兼夜风徐起,吹得两人缩首溜肩叫苦不迭。

好在杨峼在松鹤院并没待多久就出来,采茵忙迎上前,支支吾吾地说:“三少爷,二姑娘想叫冬明来问话,许是想打听您的事情,眼下实在不方便喊人…”

杨峼一听就明白,温声道:“二姑娘还没歇息?你进去通报吧,我在这里等着。”

采茵如闻天籁,忙曲膝行礼,“多谢三少爷,”提着裙子急匆匆往屋里走。

杨娥仍在生闷气,听到采茵禀报,心中郁积才散了些,抓起条披帛往肩头一披,吩咐道:“把屋子收拾了…就说你清扫时候不当心。”

采茵咬唇应道:“是!”

这两个月来,杨娥已经发过好几次脾气,每次都是丫鬟“不当心”打碎了,赔偿的银子也从她们头上出。

杨娥心情好时,会拿出银子补给她们,可有几次却是忘记了。

她们也不敢提,只能忍着。

杨峼来回踱着步子,极有耐心地等,昏黄的烛光自屋檐下挂着的灯笼透射出来,将他的身影拉得时长时短。

杨娥姿态优雅地踱步出来,及至近前,仰头娇声问道:“三哥跟祖母说了什么,为何非得避开我?”

杨峼亲热地拍拍她的头,帮她拢紧披帛,“说来话长,今天太晚了,等明儿我散学回来就告诉你。”

“那你还特地叫我出来?”杨娥撅着嘴不依不饶地说,“三哥不告诉我,我睡不安生。”

杨峼勾唇宠溺地笑笑,“别想太多,三哥总是为你好。”

杨娥沮丧道:“哼,你不说罢了,待会儿我就问祖母去。”

“你呀,”杨峼无奈地叹,却仍未松口,“今天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我也回去睡了,明儿要早起去书院。”

杨娥没办法,又不敢真的去打扰魏氏,只得悻悻回了房,辗转反侧许久才渐渐入睡。

杨妡倒是早早就上床睡下,岂料睡到半夜却发了梦魇。

梦里是在冬日的玉屏山,一处偏僻的农家小院。

身材高大的男人举着火把,毫不留情地从窗口扔进去。

火点着糊窗纸,呼啦啦就着起来,里面传来女子惊恐的叫声,“青枝,青枝!”

又有人喊,“门封住了,出不去,救命啊,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