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姑娘行了礼就离开了松鹤园。

之所以她们要出来,是因为宋锦如和祁秀芝说要去绣房看新的花样子,顾玉瑶算是主家的陪客,如今多了顾青竹,一行四人走在街上,身后跟了几个婆子,走到哪里还是挺扎眼的,都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她们三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顾玉瑶的绣艺不错,跟宋锦如和祁秀芝颇有话聊,顾青竹就没有太大兴趣了,意兴阑珊的看着长安街的风景。

红渠小声对顾青竹提醒:“小姐,听说武安侯府很厉害,瞧三小姐那热络劲儿,还有表小姐也是,您怎么不上去跟她们说话呢。”

顾青竹笑了笑,只说:“武安侯府确实厉害,但…我不会绣花。”

这是真的,顾青竹学的来任何事情,绣花的技艺就很一般了。

红渠恨铁不成钢:“哎呀小姐,哪里就一定要会绣花了…”

不等红渠说完,顾青竹就打断问道 :“对了,张家安排好了吗?”

“您说庄头一家呀。十多天前庄头就卸了活儿,一家奔城里了,按您吩咐,安排在朱雀老街上的字画铺子里做掌柜。”红渠虽然八卦,但做事还是很利索的。

顾青竹点点头,没有再问。

张家一家都是忠仆,上一世直到她出嫁前才点了那一家做陪房,从上到下对她都很忠心,又能办事儿,尤其是张荣,打理庶务,各方行走,游刃有余,武安侯府回事处的张大管家,当年算是一号人物;他的妻子方如意,是顾青竹身边的管家娘子,也是个厉害角色。

顾青竹从庄子里回来前一天,就跟老张一家说了来城当掌柜的事儿,朱雀老街上的字画铺子,是沈氏还在的时候,送给顾青竹的,也就是顾青竹自己的铺子,书画铺子没什么进项,却有着不小的作用。

顾玉瑶和宋锦如她们要进绣楼,见顾青竹还在后面晃悠,无奈对视一眼,宋锦如陪着祁秀芝,顾玉瑶转身去喊她:“大姐,你走快些,就是这里了。”

顾青竹看见站在绣楼台阶上面喊她的顾玉瑶,身上的衣服料子看着挺素,但在阳光下有五六种斑斓色彩,居然是一匹价值千两的五彩瑾,这种瑾丝出自南方商人之手,丝线极薄,颜色要几种,绣娘就绣几层,丝线难绣,工艺复杂,商人奇货可居,卖的极其贵重。

“你们进去吧,我在街上逛一逛。”顾青竹走近后,这般回了顾玉瑶。

见顾玉瑶绣眉一动,心中暗喜,点了点头:“大姐不喜欢刺绣,就不勉强了,待会儿我们挑好了就出来,可别走远啊。”

说完便转身,跟宋锦如和祁秀芝簇拥着入绣楼,进门时,顾青竹和红渠听见祁秀芝问了句:“你们府上大小姐真不好接近。”

顾玉瑶无奈一叹,虽没说话,却也无声胜有声,宋锦如附和一句:“哎呀,她就那样,别管她,我们挑我们的便是。”

三人没有顾忌顾青竹,在迎客绣娘招呼下跨入绣楼门槛。

红渠有些生气:“小姐,她们怎么这样。”

连个丫鬟都看出来自家小姐受了非议,顾青竹却像是没听见般,双手拢入袖中,淡定自若的走开了,红渠怕说多了小姐难受,只能暗自心疼小姐。

顾青竹在街上走着,忽然眼前一亮,来到一间兵器铺,名为一刀堂,不是那种卖普通大刀宝剑的地方,而是卖比较精巧的,更多用于装饰的器物,或是金银制造,或是玉石打磨,或是镶嵌个珍珠宝石,总之怎么好看怎么来。

顾青竹入内之后将自己要的刀样子当场画给了柜台后的掌柜,付了三成订金后才出来,红渠不懂自家小姐跑这种兵器铺子做什么,还没来得及问,顾青竹走下台阶,迎面就追来一个丫鬟,是顾玉瑶身边的暗香,给顾青竹行了礼说道:

“大小姐让奴婢好找,原是在这里。三小姐和表小姐还有祁家四小姐在清风阁喝茶,让奴婢们出来找大小姐一同前往。”

顾青竹还未说话,红渠就开口了:“三小姐怎的不提前让你来找,清风阁在街角,离这里有点儿路,我家小姐赶过去,只怕她们都喝完茶了。”

暗香赔了个笑,只说自己是听小姐吩咐,并不知道情况。红渠还要说话,被顾青竹拦下:“带路吧。”

暗香对顾青竹比了个‘请’,便在前头带路,虽然知道会晚,但顾青竹并不着急,一路仍旧走走看看,悠闲的不得了。

清风阁是城内首屈一指的茶楼,算是比较高档的文人墨客聚集地,楼高三层,气象恢弘。

顾玉瑶她们在二楼,顾青竹去的时候发现她们桌上还有三个少年,一个与宋锦如亲近的小姑娘,萧国民风虽不如胡人开放,但亦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大大方方的坐下聊天喝茶,没什么奇怪的。

暗香跑过去给顾玉瑶复命,一桌人往刚刚上楼的顾青竹看去,顾青竹淡然走过,顾玉瑶亲热的拉着她坐下:“大姐姐逛到哪里去了,我们在周围找了你一圈都没找着。”

顾青竹笑了笑算是回应,走了一会儿,确实有些口渴,伸手要去拿桌上的茶壶,却见茶壶被另一人拿起,顾青竹抬眼看看他,一个容貌俊秀的世家公子,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旁边那个,顾青竹倒是认识,崇敬侯府次子贺平舟,顾玉瑶上一世的相公,和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差别,文质彬彬,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见顾青竹打量他,贺平舟合上折扇,对顾青竹拱手,顾青竹点头回礼,见旁边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

“大表姐,这是我叔伯家的表哥宋新成,表妹罗秀儿,另两位是表哥的两位朋友,崇敬侯府大公子与二公子,正巧在这里遇见,便拼了一桌坐下。”

宋锦如对顾青竹这样介绍。顾青竹扫过贺平舟与他兄长贺绍景,想起来那日在医馆,便是崇敬侯府的马车过来接人的,想起医馆,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便是那日送伤者去仁恩堂的那书院少年。

“大表姐尽管点爱吃的,全是表哥做东,是不是表哥?”宋锦如对一旁的憨厚少年娇嗔道,那胖胖的少年羞涩点头。

荣安侯府一脉袭爵自居,二房,三房搬出侯府,其中二房从商,似乎颇有进项,宋新成的名字顾青竹从前打理庶务的时候多少也听过些,撇开不是官身这一点来说,宋家二房嫡长子的名头他算是守住了。

顾青竹当然知道维持一个家有多不易,对有担当的宋新成罕见一笑,宋新成圆圆的脸突然就涨红了,想端茶杯喝水,却不小心碰翻了茶杯,一番手忙脚乱,更加难为情了。

宋锦如替他说话:“我表哥特别害羞,平日里都不敢跟姑娘们说话,一说话就是这样,大表姐别见怪。”

“无妨。”顾青竹理解。

贺绍景拿着茶壶给顾青竹到了杯茶,对顾青竹笑道:“原来是忠平伯府的大小姐,失敬。”

这一声‘失敬’,为的是那日在医馆见面,她娴熟的给仁恩堂大夫打下手,面对血腥的画面丝毫不畏惧。

顾青竹点头谢过,便兀自喝茶,对和这位搭话并没有什么兴趣。

贺绍景其人,她上一世没怎么见过,不过传闻倒是听得不少,崇敬侯府历经百年,家中子弟人才凋零,眼看最多撑过贺绍景这一代,就该走下坡路了,可就是这个贺绍景,当初选择拥立皇长子禹王,与史上最年轻的首辅张连清联手为禹王出谋划策,手段阴险,无所不用,武安侯祁正阳在朝中就是败在他们手中两回,致一病不起,怅然离世,后来祁暄袭爵,闹出了个天大的祸事,武安侯府变相被贬离京城,如果没有后来祁暄的奋起直追,那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辅佐禹王取代太子,成为新帝。

只可惜,千算万算,他们没有算到祁暄会绝地反击,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这些人最后的结局,顾青竹不得而知,她是替祁暄挡下一剑死的,后来祁暄有没有杀回京城,把贺绍景和张连清干掉,或者祁暄有没有被他们干掉,她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是挺厉害的一个人。

顾青竹可不想与这样的人有什么牵连,自然是能避就避吧。

贺绍景没想到在姑娘面前,自己的待遇居然没有宋新成好,无论是身份,背景,容貌,气度,哪一样都是他比较好吧。但她愿意给宋新成一笑,却这般冷待自己,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一度怀疑自己是否魅力大减,不惹姑娘欢喜了,可看一旁宋家姑娘和祁家姑娘看他的眼神,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贺世子,听说贵府上有成片的桂花林,可是真的?”祁秀芝算是比较胆大的,贺绍景这样好颜好貌,又有家世的少年公子,如何能忽略,自然没话也要找些话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

小贺同志:男主那么坏,还是我来吧。

某同志:快放我出来,我要秒了他!

某女同志:两个都不是好人,请圆润的——滚!!!

第14章

贺绍景话不多,姑娘们的问题大多都是贺平舟一一回答的,让顾青竹意外的是,贺平舟看着文质彬彬的样子,但性格却十分跳脱,每每与姑娘们说笑的花枝乱颤,宋新成自从紧张的泼了水,几乎就没敢开过口,宋锦如,顾玉瑶,宋秀儿这三个姑娘只顾着跟贺平舟说话,对他也没什么兴趣。

坐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顾青竹看看日头,约莫府里该开席了,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伯府的下人就找到这里,请了诸位姑娘回去,说夫人们正找呢。

宋新成和贺绍景他们是在茶楼里等人说事儿,来早了,遇见顾玉瑶和宋锦如,祈秀芝她们,听说伯府老夫人大寿,几人纷纷起身让带老夫人好,顾青竹与顾玉瑶谢过之后,便匆匆告别离开清风阁,回伯府去了。

她们走后,贺绍景就拿着茶杯站到窗边,瞧着那几个姑娘上马车,前头几个都娇滴滴的,扶着两个丫鬟上车,最后一个却只拉着车门就上去了,动作有点大,却自然爽快,就和她说话的感觉差不多,这个伯府大小姐,有点意思。

********

顾青竹她们回了伯府,伯府门前几个婆子在等她们,见她们一回来,就赶忙领着入内:

“姑娘们怎么才回来,老夫人和夫人们都问了好几回了,快些进去吧。”

直接领到了松鹤园东首,女眷宾客们都在这里入席。

几个姑娘被安排在主家席的左侧席上,回来之后,正好赶上入席,在陈氏等夫人面前行了礼,就兀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主家席上,陈氏是寿星,坐在主位,大陈氏在左侧,右侧是顾秋娘,再往下就是秦氏,然后是二房奶奶,三房奶奶这些叔伯家的夫人们,大多数顾青竹都认识,唯独坐在三房奶奶旁边的一个中年妇人有些面生,她穿着一身青色褙子,头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看着很严肃的样子,顾玉瑶和宋锦如在旁边小声交流,也是在问那个嬷嬷是谁,看打扮不像是夫人,却能坐在主家席上,想来要么沾亲带故,要么就是什么高品夫人身边的红人,否则享受不了这样待遇的。

顾家今日的席面吃的菜肴委实不错,就连祈秀芝都有些惊讶,燕窝,红参等珍贵食材居然比比皆是,比一般王侯府邸的席面都不差了。

菜上桌之后,宾客们都为之惊讶,大陈氏下意识看了一眼陈氏,而陈氏往秦氏那边看了好几眼,秦氏只顾着招呼客人,似乎并未察觉陈氏的目光,大陈氏凑近陈氏说了两句什么话,陈氏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顾青竹胃口不大,吃了两口就饱了,起身悄悄来到陈氏身旁,跟她说自己吃好了,先回琼华院去,陈氏准了。

红渠跟顾青竹离开,客人们都在用餐,园子里都没什么人在,红渠左右看看,来到顾青竹身旁,小声说道:“小姐,我听客人们都在说,今儿伯府用的食材太好了,也不知有没有超了规制。”

各个品级有各个品级的规制,衣食住行都有,不过着重管辖在衣住行这三方面,倒是没听说有哪家因为吃的太好而被弹劾的。

“今儿老夫人寿辰,超了些也无妨。”

顾青竹一派淡定,走了两步对红渠问:“对了,你知道今儿跟老夫人她们坐一桌的那面生嬷嬷是哪家的吗?”

红渠是个机灵的,有很多事儿不需要顾青竹吩咐,她自己就能知道打听些什么。

果然,顾青竹问话之后,红渠就回答了:“好像是崇敬侯府两任夫人身边的管家嬷嬷,姓赵,体面着呢。我见翠珠对那赵嬷嬷都毕恭毕敬的。”翠珠是秦氏身边最有脸面的丫鬟,就算是见了府里的小姐,姑娘,都不见得多恭敬。

崇敬侯府的管家嬷嬷…顾青竹恍然大悟。

崇敬侯府的情况,其实跟忠平伯府差不多,都是前主母去世,新主母上位,这位两任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来府里做什么,顾青竹想想也就知道。

上一世秦氏能够把她的婚书偷走,偷梁换柱,让顾玉瑶嫁给贺平舟,很显然是有崇敬侯府的人相接应的,这一世,秦氏还想故技重施。

琼华院里的丫鬟婆子全都被差遣到了前院去伺候,院子里清清冷冷,没有人在,顾青竹进了院子,下意识往她二楼的闺房望了一眼,只见房门虚掩着,红渠也看到了,正要叫,被顾青竹捂了嘴,拉到了楼梯后面,一声不吭的等待着。

从顾青竹的闺房里走出一个人,鬼鬼祟祟的闪身出来,将房门小心翼翼的关上,然后迅速的撤离琼华院,顾青竹与红渠只消稍稍侧头便能看见离开院子那人的背影,红渠指着那背影瞪大了双眼,顾青竹将她高举的手拍下,从容淡定的走上二楼,进了闺房。

红渠跟着进房之后,赶忙将房门关了起来,在房里环顾一圈:“小姐,您看见了吗?李嬷嬷她…她…您快看看,房里有没有少什么。”

很显然,红渠都知道,李嬷嬷趁着大家都在前院吃席面的时候,到顾青竹房里不会只为了给她些什么点心之类的东西,必然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顾青竹却无所谓的走入屏风,将外衫除下,有条不紊的换上居家常服,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李嬷嬷这件事般,任红渠怎么问,顾青竹就是不为所动,红渠问了半天,都没有得到顾青竹的回答,干脆自己在房里核查起来。

一边核查一边还在嘴里嘀咕,说顾青竹身边伺候的人太少了,只有她一个,顾到了前面,后面就顾不到,才让李嬷嬷有了可乘之机云云。

顾青竹随她去说,兀自走到小书房里,伏案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寥寥数笔,然后将纸折叠起来,放入了一只信封之中,点上蜡油,拿出小书房。

红渠将表面上的东西都仔细核查一遍,纳闷极了:“好像也没拿什么东西呀。小姐的细软都在呢。”

顾青竹喊她过来:“这封信你拿去书画铺子交给张荣,现在就去,机灵点,从侧门走,避着些人,若避无可避,那就说我让你出去买蜜饯果子。”

红渠低头看了看信,另一张字条,欲言又止,在顾青竹的推搡之下,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将信和字条都藏入衣襟之中,迅速的下楼,出院子办事去了。

红渠走后,顾青竹才关上房门,来到那上了锁的私库柜子前,两天前,她在洗房洗澡时,李嬷嬷曾进来将她的衣裳拿出去清洗,她洗完了澡之后,钥匙就被挂在屏风之上,并没有丢失过。

用钥匙打开柜门,里面的银票和金钗细软都被顾青竹藏了起来,只有一些不能藏的宝贝陈列其中,将其中一只玉瓶拿起,往里看了看,她藏在里面的东西已然不见了踪影。

顾青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便没事儿人一样,把玉瓶放回原处,关上柜门,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般。

婚书不在了,李嬷嬷拿走了。

至于这婚书秦氏会如何处理,顾青竹一点都不担心,她上一世能够偷梁换柱,把顾玉瑶嫁入崇敬侯府,那这一世也不会例外,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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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平伯府老夫人的寿宴办的那是相当成功,整场宴会,所有参加的宾客眼中看的最多的就是一个‘钱’字,主持寿宴的新夫人秦氏可真舍得花钱啊,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无一处用的,吃的是不需要花大价钱的。

人们心中纳闷啊,到底是忠平伯府太有钱,还是秦氏太大方呢?

带着这个疑问,也算是宾主尽欢吧。这个疑问在没有定论之前,都足以作为大家茶余饭后的一顿谈资。

老夫人寿宴过后,顾青竹就没什么事儿了。跟仁恩堂的那位老大夫约好十天后去,如今还剩两天,她在一刀堂定的片儿刀约莫做好了,顾青竹一大早就出门去取。

这东西事关她今后用的顺手不顺手,所以必须她亲自验收才行。

她进门之后,一刀堂的伙计就认出了她,热情的走出柜台迎接,顾青竹问她的那套刀有没有制好,伙计连连点头:“好了好了,小姐请放心。”

顾青竹便跟着他站到了柜台前,伙计进柜台拿出一只锦盒出来,放在柜台上,打开锦盒的盖子,露出内里之物。

一套十八把薄如蝉翼的片儿刀映入顾青竹的眼帘,拿起其中一把在手里掂量着,又在手掌上比划两下,刀口还未开封,得先把形做出来,才能求锋。

她看的认真,根本就没有发现,在二楼之上,一个人影藏在楼梯之后,热切的盯着她的背影瞧。

祈暄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抓着楼梯栏杆的手都在发抖,全身血液跟着沸腾,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到那时的她。

年轻,美好,一切都还没有太迟。

他与她的牵扯还没有开始,他还没有做尽伤害她的事情,尽管这种想法很自私,但祈暄真心感谢老天爷给了他一个恕罪的机会,让他回到从前,回到她被伤害的前夕,回到与她最初相遇的时候,没有伤害,没有仇恨,只有他的一颗想要重修旧好,想要弥补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很晚了,但我没有食言!

某同志: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花叔这上帝。

某女同志:@#¥%…&*…我就静静的看着你…

第15章

顾青竹将每一把刀都拿起来仔细查验了一番,挑出几把有点问题的,对柜台后的伙计说道:

“这几把我总觉得手柄这儿不太顺手,你让师傅再给我调一调,像这几把似的,这里得有凹下去的地方。”

伙计仔细聆听顾青竹的吩咐,丝毫不敢怠慢,顾青竹见他慎重,觉得有些麻烦人家,便道:“麻烦了,我把钱付了,另外再加二十两给师傅,务必要给我改好。”

对于手艺人,顾青竹向来不会吝啬。

谁料那伙计却推辞道:“小姐客气了,咱不能收您钱,东西您放心,只要您想改,想怎么改,改几回都成。”

顾青竹一愣:“不收钱?”

那伙计爽快一笑,打算收了锦盒要走,却被顾青竹按住锦盒:“把话说清楚,做生意不收钱是什么意思?”顾青竹没有占便宜的习惯,凡事要问清楚才可以。

伙计有点为难,似乎不知道怎么跟顾青竹解释,而顾青竹觉得奇怪,并不放手,正僵持之际,二楼传来一个让顾青竹眉头蹙起的声音:

“酒逢知己,知音难求,甚少有姑娘喜欢这些,只当是在下送给姑娘的便是。”

顾青竹没有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同床共枕了十多年,怎么可能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呢。

祁暄从二楼端正走下,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藏在衣袖中的手心满是汗,就算是第一回 上战场杀敌,祁暄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一再告诉自己,他已经重生了,回到了十多年前,他的青竹现在还不认识他,他只需好好表现,给她一个好印象,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就好。

他披星戴月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打听她的消息,得知她多日前到这里定过一套刀具,他便将这里买下,为的就是等她来取刀的那一日,可以与她来一场偶遇,以一个新形象出现在她面前,获取她的芳心。

顾青竹缓缓回身,一张比记忆中要漂亮许多的俏脸倒影入祁暄的双眼,明眸善睐,唯独这双眼睛,亮的惊人,黑白分明中,仿佛能看穿祁暄的龌龊私心。

暗自在手心掐了一把,祁暄才对顾青竹勾起一抹微笑,身后的李茂贞见自家世子笑的比哭还难看,真的很想提醒他一下。

顾青竹见他笑容僵硬,一时有些恍惚,她和祁暄上一世应该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安国公府的堂会上,之前肯定没有见过,但她上一世没有来过一刀堂,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把他们见面的时间弄混乱了?

带着狐疑,顾青竹打量着祁暄,他年轻的时候,真的很英俊,这张脸让她沉迷了多年,不可自拔,为他做尽了糟践自己的事情,然而所有的痴心守候,换来的都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与背叛,直到随他去了漠北,顾青竹才渐渐找回了迷失的自己,不再将一颗心放在他的身上,日子才终于不那么难过。

无论如何这一世,她都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你送我?”顾青竹沉静开口,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这样冷漠的语气让祁暄稍微清醒一些,意识到情况兴许不像他想的那么乐观:“对,赠与小姐…”

不等他说完,顾青竹就冷声拒绝:“既是赠与,那我不要了。”

话音落下,顾青竹便转身要走,祁暄下意识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顾青竹也下意识在他手腕穴道上一拍,祁暄的手酸麻中松开了力气,顾青竹得以脱身,快速走出门口,祁暄追到门边,看着她急急上马车的样子,脑袋里空空一片。

李茂贞走到祁暄身旁,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那个敢对自家世子动手的小姑娘,转头见世子神情失魂落魄,仿佛天塌下来似的,嘴里自言自语的念叨:

“她跑了,跑了…”

李茂贞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世子:“您这么唐突,是个姑娘都会跑的。”

自家世子十七岁,没近过女色,自然不知道怎么跟姑娘接触,哪有人一见面就急急忙忙送东西的,人家姑娘该怀疑他动机不纯了。

祁暄回神,对李茂贞蹙眉问:“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