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祁暄从怀里就掏出了一张银票,递到那丫头跟前儿,那丫头哭丧的脸都愣住了,仰头看他,祁暄抛下银票,说道:

“拿着银子把人葬了,再去东升客栈找间房住下,回头我派人去找你。”

那丫头接过银票,呆愣愣的给祁暄磕头,周围先前指指点点的人,现在也没什么话说了,刚说这姑娘卖的太贵,不会有人买,这就给人买走了,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还真有那有钱没处花的主儿,买这么个小姑娘回去。

祁暄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大好事,心情乐得要飞起,青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对身边的下人都很关照,她就算不肯见他,那她身边的人总该要来见一见的吧。

反正现在,只要青竹肯见他,管他什么招儿,祁暄都已经不在乎了。

第二天,顾青竹到仁恩堂,卢大夫给人出诊去了,药铺里拿药的人不少,伙计手忙脚乱,积了两副配好的药没送,顾青竹见他走不开,便主动提出去给人送药,伙计千恩万谢。

顾青竹出来之后,红渠就跟了上来,为了配合顾青竹,她也换了身男装,看着假小子似的,让顾青竹觉得好笑。

红渠替顾青竹背起药箱,见小姐不赶自己走,就神气活现起来,打趣道:“唉呀,也不知道谁家有这福分,让小…呃,公子亲自送药过去。”

顾青竹只是笑笑,提醒她药箱别碰到别人。

这两副药是城西一家老主顾用的,府里老夫人年事大了,不方便出行,一般都是仁恩堂把药熬好了送去,今天正巧药铺里忙,伙计没空,才让顾青竹跑这一趟。

送完了药,红渠看见茶摊儿,就说自己渴了,其实就是不愿回仁恩堂去守着,顾青竹无奈一笑,陪她坐下,要了两杯热茶,带四样干果,红渠得意极了,坐下后就不客气的吃起来。

顾青竹只喝茶,对吃的不感兴趣,左右看看街景,看看人头攒动,倒是颇有一番闹市间的太平感悟。

就在这时,一声高亢的尖叫声传过来,街上行人都吓了一跳,红渠端着茶碗上前凑热闹,就听前方不断有喊叫传出,还伴有男人的叫骂和周围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抱怨。

红渠探了情况,过来回禀:“少爷,是一对夫妻打架。女的跟个疯婆子似的,头发也不知道都就没洗,身上可脏可脏了。”

伴随着红渠的那一声‘疯’字,人群那头又传出一阵类似杀猪似的惨叫,这声音若非真是痛苦至极是发不出来的,顾青竹哪里坐得住,往声音的源头探去,红渠放下手里的茶碗,背起药箱追上去:

“少爷,您去干什么呀,一个疯婆子而已,回头再伤了您。”

顾青竹恍若未闻,拨开人群,果真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女人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周围一片狼藉,卖菜的,卖鱼的,卖花草的摊子全都给掀翻了,卖鱼的人坐在地上骂天骂地,几个盆全都被掀了,周围全是水,盆里的鱼在地上翻肚子跳,没有水就是抓回去也没用了。

男人手里拿着麻绳,看样子是想把女人绑回去,女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惨叫一声高过一声,眼睛不住上翻,嘴里开始吐白沫。身上脸上全都蹭在泼了水的泥地上,脏的简直没法看。

顾青竹让红渠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针灸带,没什么犹豫就走上前,那女人力气特别大,被男人压着,还能顽抗,嘴里的声音真比杀猪的好听不到哪儿去。

顾青竹拔出一根针,蹲下身子,飞快出手,一根针扎在她的神庭上,女人瞪大了眼睛,浑身开始抽搐,男人一愣,看向顾青竹,手底下的力气松了,顾青竹拧眉冷道:

“把她两只手按在后面,别动。”

顾青竹的声音有一股天生的威慑,男人见她手里拿着针,慌忙回神,费了死力,才把女人抽搐的两只手固定在身后,顾青竹再度施针,短短一息间,她便在女人的额头上施下了五六针,下针后一会儿,女人的抽搐就得到了缓解。

“扶她起来。”顾青竹再吩咐。

男人照做,这个时候已经没法去管这小公子是谁了,看他出手有点门道,下意识听他吩咐。

女人被扶着坐在地上,依旧疯疯癫癫的翻白眼,顾青竹在她头上摸穴位,男人以为这小公子嫌脏,说:

“俺让俺娘来抱住她头吧。怪脏的。”

红渠也在后头说:“是啊,少爷,多脏啊,您别脏了手。”

“无妨。”顾青竹摸准了穴位,刚要刺,那女人的头就转开了,试了几回都这样,顾青竹无法,只能跪到地上,一只手环过那女人的颈项,将她的头固定在自己手弯里,不能动弹之后,才稳稳的下针。

女人的眼睛越瞪越大,表情十分痛苦,围观的人都驻足看着,以为那女人要死的时候,女人突然一声呕,就大吐特吐起来,那气味别提多难闻了,周围的人离得挺远,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生怕那女人吐的东西溅到自己身上,而离得最近的顾青竹却丝毫没有退怯,将女人身子往前倾,一条胳膊拖着她的颈项,另一只手在她背后给她顺气,拍打背部的穴位,让她能把腹中秽物尽数吐完。

女人吐了好长时间,终于到最后吐无可吐了,才趴在顾青竹的胳膊上喘息,先前的癫狂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虚弱。

顾青竹见女人好些了,才把她扶起来送到男人手里,男人呆愣愣的看着她,顾青竹从地上缓缓立起,胳膊上,衣摆上尽是泥土污垢及女人吐出来的秽物,从衣袖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顾青竹一边擦拭身上的污渍,一边对男人吩咐。

“这种失心癫,你光是锁着她不出门没用的。平日里少吃些东西,最忌油腻,生冷。这种病人得干净着养,不然越关越严重。”先前替这女人治病时,发现她脖子和手腕处都有绳子的印记,家里有这种病人,为了防止她出门打人,很多都选择把人绑在家里,不是什么错,但方法不正确。

顾青竹把手上的脏污擦干净以后,从药箱里拿出了纸笔,蘸了墨,写下一个药方子,递给那男人,吩咐道:“这是一贴息风药,牛黄一钱,天麻三钱,地龙,全蝎各五钱,再加一两甘草,一两茯苓,六碗水煎成一碗,每日午时服用。”

男人愣愣的不敢接手,还是红渠把药方子接过去,放到他怀里女人的身上,却也只敢伸长了手放下,根本不敢靠近。

顾青竹将东西收拾收拾,见红渠怕脏,就自己背上了药箱,从人群中走了,自己也感觉到,身上的气味实在不好闻。

人群中好些人都对顾青竹竖起了大拇指,觉得这小大夫人小本事大,还有一颗医者父母心,很是难得,有些还在打听这小大夫的出处。

顾青竹背着药箱从一辆马车旁经过,车链子后头露出一张惊讶的脸,一直目送着顾青竹的背影离开。直到她转过街角,贺绍景才放下车帘,对于先前看到的一幕,犹在咋舌。

第32章

顾青竹身上脏了, 只得回府换衣裳,红渠到现在还在咋舌中,一边替顾青竹拿换洗衣裳, 一边忍不住对顾青竹问:“小姐, 先前那个疯女人那么脏,您怎么一点不介意呀?”

红渠的话是委婉了说的,那种情况下, 谁都会退让三尺, 包括她这个小丫鬟, 一时都难以接受。

顾青竹将外衫除去, 随口答:“脏又不传染,怕什么。”从前在军里的时候, 更脏的环境她都待过,看着那些为国为家而受伤的将士, 只要能救性命, 哪里还管脏与不脏呢。

“话虽这么说, 可…”红渠支支吾吾的, 忽然就给顾青竹跪下了,顾青竹看了她, 不明所以, 红渠就道:“小姐,红渠知道错了,先前那些脏活儿应该是奴婢来做的,奴婢非但没做, 还躲得远远的,奴婢实在太不应该了。”

顾青竹觉得自己身上还有点味道,便没有扶红渠,抬手让她起来:“不必如此,人之常情罢了。”

说完之后,便入了洗房,仔细清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回到仁恩堂。

仁恩堂里已经没有早上那么忙了,伙计从柜台后面出来,问她们:“怎的去了这么久,我忙完了之后,特意跑了一趟赵员外家,却没遇见你们。”

这伙计叫昀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京城人,十六岁的时候被家里送来仁恩堂里当学徒,跟了卢大夫三年,颇通医理,一些小毛小病的,也能医治医治,做事很妥帖,对顾青竹她们很照顾,一般不会劳烦。

顾青竹只随口应了声,倒是红渠把她们在路上遇到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给昀生听,昀生听得钦佩不已,原本他和卢大夫一样,觉得顾青竹这么个富家小姑娘,可能就是从别处看了一点医书,懂了一点点医理,就想着济世为怀,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真不得了,懂的医理全都是一些实践型的,一开口就知道并不是从医书上看来的纸上谈兵,要么她自己亲身实践,经验丰富,要么就是教她的人委实厉害,而小姑娘这个年纪,不可能是亲身实践出来的经验,只能是后者,所以,卢大夫一直说,这小姑娘的师父定是华佗转世云云。

“哦对了,这里有封信件,指明交给你的。”

听红渠把事情说完,昀生才想起来有这回事,把柜台上的一张纸递给了顾青竹。

顾青竹正在收拾药箱,先前打乱了些,接过纸张,有些纳闷:“确定给我的?”

她来仁恩堂才多久,除了陈氏,就没人知道她在这里,谁会给她信?半信半疑,打开了那张纸,红渠也觉得奇怪,凑头过来看,只见纸上就写了四个字:东升客栈。

“这什么呀。就这几个字啊?”

红渠小时候跟小姐后头学过字,所以认得。可正因为认得,才觉得奇怪,莫名其妙四个字送过来,没有署名,谁知道是谁给的。

“就这个,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卖油郎小五送来的,一个婆子给了他五文钱,让他送过来。说只要交给青竹你,你自然会明白什么意思。”

昀生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顾青竹知道。

红渠一头雾水,云里雾里:“什么我家少爷就明白了?几个字而已,连个署名也没有…”

顾青竹将纸合起来,对红渠道:“别咋呼,我知道了。”

红渠和昀生对望一眼,红渠咋舌:“少爷你知道了?”

顾青竹将信收入袖袋,眉头深锁,纸上赫赫祁暄的字迹,她看了十几年,再没有比这更熟悉的了。

他又想干什么?

东升客栈是城东一家酒楼型客栈,离仁恩堂很近,不过一个转角的路程,他知道她在仁恩堂,知道她在干什么,提起东升客栈就是想要她过去。

祁暄这人从小是福窝里长大的,对人情世故不通透,后来众叛亲离,被发配去了漠北,才一夜转醒,摸爬滚打,挣了一身功勋,战场上他杀伐决断,在军中建立起威信,不可置疑,他是有天分的,可能也正因为这天分,使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普通人相处,习惯性高高在上。

她若不去的话,说不得下回他就要自己上门来,那样更麻烦。

将药箱收拾好之后,顾青竹让红渠在医馆里帮昀生研药,只说东升客栈很近,她去见个人就回来。

红渠原本是要跟去的,顾青竹坚持,只得留下。门外的护卫见顾青竹出来,赶忙要驾车,顾青竹走过去说了声:“我去东升客栈拿个东西,就在转角处,不用跟来。”

护卫仁叔却坚持:“小姐,沈老爷吩咐要保护好您。我陪您走一趟,在外头等您便是了。”

仁叔是沈博派来保护顾青竹的,为人十分谨慎,顾青竹不想为难他,便同意让他走一趟。

来到东升客栈门前,仁叔抱胸在客栈外站着,叮嘱顾青竹若有事大喊便是。

到了客栈里头,顾青竹并没有发现客栈有什么不对,一楼大厅里客人还挺多,来来往往的,左右观望几眼,就有眼尖的伙计过来问她:“可是顾家小公子吗?”

顾青竹点了点头,伙计就殷勤的将她引到三楼,东升客栈一楼,二楼都是酒楼,三楼四楼是供客人休息的客栈,生意很是不错,不过今儿上了三楼就发现,楼下的喧闹跟这里似乎很不一样,显然三楼没什么客人,不用说也知道是为什么。

伙计送她到一间客房的门口便退了下去,顾青竹试着推了推门,门就从外而内地开了,走进去就看见祁暄晃荡着两条腿,坐在罗汉床上,悠闲在在的,嘴角勾着一抹笑,像是早知道推门而入的是她般。

顾青竹拧眉走入,祁暄起身迎来:“我就知道咱俩有默契。”

祁暄过来就要抱住顾青竹,被顾青竹冷然隔开:“我觉得我跟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今天过来就是再重申一遍,我和你不可能了,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医馆还挺忙,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走了。”

说完这个,顾青竹就要转身,被祁暄一把拉住:“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有不愉快的,可到底感情还在,你何必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

顾青竹将手抽出他的掌心,往后退两步:“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俩加起来也没几日的恩情,用不着说这些。”

被当面点破,祁暄有点尴尬,却又无从反驳,他从前被鬼遮眼,看不到身边的明珠璀璨,偏被那米粒莹光所迷惑,对青竹爱答不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不多。

“只要你愿意,我今生都补给你。”祁暄语带诚恳的说。

顾青竹冷笑:“不需要,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和你再有任何牵扯。”

祁暄有点失落:“青竹你别这样说,我心里难受。”

顾青竹却丝毫不让:“难受,就不要再找我。从此以后都不要来,我认真的。”

“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不可能。我也是认真的。”祁暄深邃的目光直直盯着顾青竹,仿佛要从她的双眼看入她的心。

不想再和他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顾青竹要走,再次被祁暄拉住:“青竹,你可以打我,骂我,讨厌我,甚至憎恨我,但是你不能不要我。”

言辞十分卑微,可听在顾青竹耳中却很讽刺,耐着性子冷道:

“放开。”

祁暄想起上回在一刀堂,他言语激动处冒犯了她,她对自己的反应,青竹从来就不是那种柔弱的性子,认定的事物不会轻易改变,可一旦改变,就很难再挽回。

将她的胳膊抓的跟紧,一个旋身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禁锢住,顾青竹恼羞成怒,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祁暄眉头一蹙,丝毫不让,无论顾青竹怎么挣扎,踢他打他,他都不放手,直到顾青竹打累了,祁暄才抱着她说道: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放弃。我犯的错,我会承担责任,而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明白吗?”

顾青竹被他气得眼眶发红,目光炯炯,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话:“我不会是你的。”

祁暄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居然生出一点点的窃喜,终于青竹不再对他毫无波澜了,她依旧会生气,生气的她,比死气沉沉的她更让人放心。

“咱们试试看。”

祁暄鬼使神差的低下头,想一亲芳泽,却没想到,头刚刚埋下,额头就被顾青竹的额头狠狠的撞上,因为用力太猛,两人同时放手捂住了额头,就连顾青竹这个动手的都觉得额头疼的要命,反正每次遇见祁暄,她都没好事发生。

轻拍了两下额头之后,顾青竹转身就走,还没走两步,就听祁暄在她身后喊道:

“苏柔。我找到了苏柔。她不是你的心腹丫头嘛,你不想见她?”

顾青竹停下脚步,缓缓回过脑袋看向祁暄,眉头紧锁:“苏柔?”

祁暄放下手,额头上红了一块:“是啊,我在街上看见苏柔卖身葬父,想着你肯定想见她,就把她买回来了。她就在这客栈里,我让人把她喊过来。”

正要喊人,却见顾青竹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讽刺讥笑,祁暄见状,心凉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冷笑:哼哼哼。

男主:我似乎感觉到了空气的安静。好尴尬。

感谢以下小天使的馈赠:

第33章

“你…不想见她?”祁暄干咳一声, 想要打破此刻的安静。

顾青竹旋身冷笑:“你们还真是孽缘不浅。合该要在一起。”

祁暄拧眉,做最后挣扎:“什,什么意思?”

没有说话, 顾青竹抬脚跨出了门槛, 独留祁暄一人在房里踱步反省…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上一世苏柔那丫鬟是跟着青竹一起嫁到武安侯府的,跟在青竹身边好些年,是什么时候嫁人的?七年前?八年前?反正青竹身边另一个丫头红渠离府过世之后, 就一直是苏柔在她身边伺候, 照理说不该那么早嫁, 可突然间, 苏柔就被青竹配人了。

祁暄迷瞪瞪间,忽然想起来一件很要命的事情。青竹把苏柔嫁人之前, 苏柔似乎伺候过他几晚醉酒…他可以确定,自己没动过她, 只是那之后, 青竹就把人给嫁了, 说明什么?

说明他傻了。

后悔的一拍脑袋, 正好拍在被撞的额头上,捂着额头, 蹲在地上唉声叹气的。现在青竹就挺讨厌他的, 他偏偏又做了这种糊涂事儿,简直…前途一片黑暗啊。

“公子,你怎么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自祁暄背后传出,祁暄蹲着身子就回头去看, 只见被梳洗打扮好的苏柔,俏生生的站在他身后,面色关切。

祁暄看着她,往事不堪回首。

苏柔见他盯着自己,脸色泛红,浅浅一笑,端的是俏丽动人,欲上前将祁暄扶起,可谁知,手刚碰到祁暄的衣裳,他被他猛地挥开,祁暄站起,大步往外走,苏柔讶然追上:

“公子。你走了,我怎么办?”

祁暄不耐烦的回答:“爱怎么办怎么办,不给你钱了嘛。”那一百两银子,他拿去喂狗也好啊,干嘛要赎这个女人!

苏柔提着裙摆追在身后,实在着急:“可,可公子不是说,有人要见我吗?”

祁暄急急下楼:“见什么见,不见了不见了。你拿着钱,爱干嘛干嘛去,别跟着我。”

说完这些,祁暄就出了东升客栈,头也不回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苏柔站在门口,看着祁暄离去的背影,急的直跺脚。

父亲去世之后,她无依无靠,便想出以这种方式最后博一把,以一百两银子的高价卖身,只要有人买她,那不管是做妾还是做丫鬟,她都认了,跪了两天,居然真的给她遇上个年轻俊美的公子,本以为那公子是想金屋藏娇,可如今一声不响就走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让她怎么能觉得不可惜呢。

***********

祁暄找到苏柔这件事,顾青竹不意外,当年她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在路上遇到苏柔的,她标价一百两银子卖身葬父,顾青竹刚刚丧母没多久,感同身受,便出了一百两,把苏柔放到身边,和红渠一起做贴身丫鬟,苏柔读的书比红渠多,人漂亮,头脑聪明,跟她一同嫁去武安侯府以后,苏柔很会做人,好人自己当,坏人推给红渠,这就是为什么红渠被武安侯夫人除了,而她幸存下来的原因。

红渠去了之后,顾青竹知道她暗地里做些小手段,私藏点东西,如果不是心野了,想爬祁暄的床,顾青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来不说多好的前程,至少不会像那样匆匆配人。

这一世她本就没打算再救苏柔,顾青竹觉得自己上一世就是太重感情了,以至于落得那样惨淡的下场,苏柔一开始把自己的身价定为一百两银子,一般当街卖身葬父的,顶多也就十两的价格,她宁愿将自己已故的父亲尸体放在闹事中等待金主,可见并不是个纯粹的人。兴许她当年还埋怨过顾青竹把她买走,当了好些年丫鬟呢,若非顾青竹,她当个姨娘,妾侍该不成问题的。她又何必毁人前程呢。

至于祁暄会不会顺势收了她入房,这顾青竹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值得庆幸的是,苏柔事件以后,祁暄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来她这里盯梢了,只要祁暄不来烦她,顾青竹就谢天谢地了。

十月里,安国公夫人六十大寿,请了忠平伯府,忠平伯老夫人陈氏和安国公夫人大陈氏是嫡亲姐妹,每逢年节两家都有来往,大陈氏寿辰,陈氏自然是要前往恭贺的。

早半个月前,秦氏就开始准备那天穿什么,戴什么,可无论怎么搭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顾玉瑶也有这方面的感觉,拿着自己头上已经戴了好几回的金步摇来找秦氏。

“娘,这金步摇都变形了,您能不能给我重新定一套呀?”金子容易变形,其实只要修修就好了,不过这套步摇顾玉瑶前两个月戴出去过几回,自从顾青竹闹了那么一回后,顾玉瑶就没出门参加过聚会了,秦氏说要低调些,好不容易等到安国公夫人大寿,她可得打扮的亮眼些。

秦氏也在挑首饰,听了顾玉瑶的话,叹道:“说的轻巧,我还想定套新的呢。”

顾玉瑶见状,将不要往桌子上一放,嘟嘴道:“娘不是说爹有的是钱,连给我们定一套首饰都不能吗?”

秦氏被女儿问住了,眉头蹙起:“你爹有钱,可前几日我刚问他要了几千两出来,现在哪里好再开口,你这步摇是新的,没见你戴几回,我让王嫂子给你整一整,跟新的没什么两样。”

顾玉瑶不解:“您刚要了几千两银子,我的一套首饰最多几百两,您就给我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