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坐在那里正常说话, 可是却让这花厅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震慑和压力,云氏的眉头从顾青竹一进来就没有解开过, 越发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是有恃无恐,才敢对她这样说话吗?

“表嫂,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新媳妇进门都要给婆母请安的,表嫂初来乍到, 与婆母尚未熟悉,这么做是为了让你尽早习惯, 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 反倒像是逼迫一般。”

颜秀禾笑脸相迎, 看起来像是在解释,实则煽风点火。

顾青竹并不在意:“颜小姐对新媳妇进门的规矩很了解。不过我觉得,守规矩这件事,与是否初来乍到没有任何关系,颜小姐这么说,反而会让别人觉得夫人是欺负新来的,而事实上,夫人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你挑拨离间的手法并不高明。再说了,侯夫人与我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你在这个家里,是什么身份?”

颜秀禾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身份是她心中的刺,最讨厌别人提起这个,长在祁家这么多年,府中上下都对她十分礼遇,就算有些说闲话,也只敢在背地里说道一番,并不敢当她面提起,顾青竹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上来就揭人短处,颜秀禾可不想被她欺负,当即反驳:

“我是什么身份?侯夫人是我的姨母,世子是我的表哥,我虽身份不高,可总不会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吧。世子夫人的威风也太大了。”

顾青竹低头浅笑,冷哼道:“表妹…居然管了表哥家里的家事,只怕颜小姐真正的目的不仅仅是想当个表妹吧。”

颜秀禾容颜大变:“你,你什么意思?”转身对云氏告状:“姨母,您告诉我,世子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过就是为姨母说了一句公道话嘛。”

云氏抬手冷道:“好了。我都听到了。你且退下。”

云氏开口发话,颜秀禾便没有再继续纠缠的理由,暗自愤慨,转而瞪向顾青竹,云氏冷声对顾青竹道:“这么说,你是不想每天来请安了?”

“没说不想,只说让家里所有兄弟姐妹一起来,没道理母亲只受儿媳的礼,不受其他人的礼吧。”

顾青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并不惧怕云氏。

比起上一世的战战兢兢,顾青竹这一世可没那么好的耐性跟云氏和祁家的姐妹们在府里搞后宅关系,她们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总之合得来就多处处,合不来那也没有处的必要。

“所以,母亲还坚持明天要受大家的礼吗?”

顾青竹对云氏最后发问。

云氏气的直捏手:“你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就事论事而已。”

顾青竹不是没瞧见云氏生气,也知道云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求得就是个面子,若是顾青竹能给她一个台阶下,兴许事情就揭过去了,但顾青竹不想这样,云氏的耳根子太软,就算这回揭过去,她身边只要还有那些挑事儿的人在,云氏就是那些人手里的一把刀,专门用来削顾青竹的,这么一把刀,顾青竹若退让,只会让刀越来越锋利,只会让使刀的人越来越顺手。

为了尽量避免今后的麻烦,顾青竹宁愿现在就把矛盾给激发出来,让云氏恨上她,反正她也没打算让云氏喜欢她。

“你,你简直放肆!”

云氏一拍桌子,指着顾青竹怒道:“虽然知道你没有娘教,顾家也是男盗女娼之流,可你既然嫁到祁家,就得守祁家的规矩,我身为你的婆母,教你规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顾青竹眉头蹙起,一旁祁云芝低头不语,眉角微动,不动声色的等着看热闹,而先前被顾青竹怼的无话可说的颜秀禾也是得意洋洋的在一旁看着顾青竹挨云氏的训斥。

不用说,云氏现在说的闲言碎语,便是从这两人口中说出的了。

“母亲教我规矩,的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只是请母亲慎言,我与祁暄的婚事是由皇上赐婚的,有圣旨为证,母亲说我没有娘教,这我承认,我娘确实去世的早,除了教我一些做人的道理之外,那些勾心斗角,拐弯抹角的心思一点都没教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仇恨,会让人在背后那样中伤我,我们顾家是忠平伯府,纵然品级低微,却也难任‘男盗女娼’的评价。敢问母亲,这个评价是您自己想到的,还是有人与你这般说的?若是您自己想到的,那我想问您,您凭什么这么说顾家?您对顾家有多少了解?若不是您想到,而是别人告诉你的,那我也想问问您,您凭什么相信旁人的话?与您说这些话的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您可曾认真的想过?”

祁云芝和颜秀禾对看一眼,云氏似乎也觉得‘男盗女娼’四个字说的太严重了,往旁边两个姑娘看了一眼,心中气难平,并不理会顾青竹的分析之言,固执的怒道:

“别和我说这些蛊惑之言!你们顾家做的事儿,敢做还怕别人说了?还有谁冤枉了你不成?你和世子成亲的确是圣旨赐婚不假,可是你也得知道,这道圣旨是世子替你求来的,并不是因为皇上对你另眼相看而赐给你的,主次要分清楚,你以为仗着圣旨赐婚就能在武安侯府里为所欲为了吗?只要有我在一日,这种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从前你在顾家如何,我管不着,可你现在进了祁家的门,我便有责任教导你,明日开始,卯时三刻必须到我这里来学规矩,若有一日不来,便做目无尊长的罪名家法处置。”

云氏的死脑筋让顾青竹很是意外,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那从明日开始,我也随青竹一同来聆听母亲教诲好了。”

祁暄穿着巡城的铠甲,手里托着一份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子走进主院花厅。

将手里的小笼包子递到顾青竹面前:“就知道你起来不会吃早饭,福兴记的小笼包,刚出炉的。来人,去给世子夫人拿碟醋过来。”

顾青竹看着那只冒着热气儿的笼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祁暄是嫌云氏不够生气,故意拿着这个来气人的吧。

果然往云氏看去一眼,云氏的脸色简直比锅底都要黑了。

祁暄毫无所觉般,将头上的头盔取下,抛给门外站着的李茂贞,自己在顾青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替她将筷子从筷子套里拿出来,递到面前,外头丫鬟果真取了一碟酸唧唧的醋过来,一时间花厅里的气味可就复杂了。

顾青竹放下筷子:“我不饿。”

她把筷子放下,祁暄就把筷子拿起来,重新塞回她手中,坚定道:“怎么会不饿,你昨儿晚上就没多少,今儿早上就只喝了杯水吧。我在外头巡城,瞧见福兴记的小笼包子刚出炉,马不停蹄给你送回来了,快吃快吃,可香了。”

他喋喋不休,旁若无人的解释这小笼包子的来历,也不管旁人看的受得了受不了,顾青竹虽然有当面跟云氏吵架的打算,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借祁暄的手来气云氏。

顾青竹始终不肯动筷子,祁暄没法子,只能拿过筷子,亲自给她夹了一只蘸上香醋,用碟子等着送到顾青竹嘴边。

“我真不…唔。”

顾青竹的话没说完,就被祁暄将包子塞到嘴里,被迫咬了一口,花厅里的肉香就更明显了。顾青竹吃着喷香的小笼包子,简直没脸去看云氏的脸。

终于云氏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对祁暄和顾青竹道:

“你们眼中可还有我在?”

顾青竹看向祁暄,这话她还真没法回答。

祁暄看着顾青竹开始吃,才把筷子重新给她,然后转身,对云氏腆着脸一笑:“娘,这一大早的,您发什么脾气,对身子多不好。”

“我发什么脾气?你瞧瞧她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成亲第四天,连请安都没有,睡到日上三竿起,我好不容将她请过来,她却丝毫不尊重我。我这正教训的好好的,你来这么一出,什么意思?是打定主意要替她撑腰,不要我这个母亲了是吗?”

云氏觉得若只是顾青竹一个人的问题,那她最多教训她一段时间也就够了,可是现在儿子明显把魂儿都丢在这女人身上了,她就不能坐视不理,看着儿子执迷不悟下去。

妻子可是宠,但是不能无法无天。

祁暄看向顾青竹,顾青竹正在咬第二口包子,对于云氏的指责,充耳不闻,也不想与祁暄解释,他爱怎么误会怎么误会去。

“娘是说让青竹每天卯时三刻过来请安是吗?这我听见了,明儿开始,我陪她一起来便是。母亲教训儿媳,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可是,儿子也不免要多问一句,母亲当年嫁到祁家来的时候,祖母可曾要母亲每日卯时三刻去给她请安?”

第131章

祁暄的话在花厅中回响, 顾青竹夹着包子惊讶的抬头,祁暄这是想跟云氏正面交锋了。居然连祁家老夫人都抬了出来。

云氏脸上的表情特别精彩, 没想到儿子居然会问出这种话来。

祁暄仿佛没看出云氏的不高兴, 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 当年母亲嫁入祁家时,祖母并没有让母亲日日卯时三刻过去,祖母是母亲的婆母, 她既然能体贴母亲初为人妇的艰辛,为何轮到母亲你做婆母的时候, 却不能体谅自己的儿媳?”祁暄的目光对上云氏,神情特别郑重,话锋一转:“不过, 若是母亲执意如此, 那我与青竹也无话可说,明日起便卯时三刻过来。最后问一句, 母亲是认真的吗?”

云氏看着儿子,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内心的心情,是悲伤,是愤怒?想到儿子居然把自己和顾青竹相比,她和顾青竹的情况能一样吗?

可是儿子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 云氏若还坚持教训顾青竹的话,势必要与儿子成为对立面, 那样一来, 岂非正中了顾青竹的意, 将她与儿子生疏了。

“既然你这么护着她,连你祖母都搬出来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云氏决定为了儿子,还是要从长计议,不能一下子中了别人的计,儿子现在对她正新鲜着,所以什么事儿都以她为先,云氏现在与顾青竹正面相对,儿子必然要插手,做的太过的话,反而是她这个做娘的咄咄逼人。

祁暄爽快点头:“那儿子便多谢母亲宽厚了。”

转身走向顾青竹,顾青竹胃口不好,只吃了一个多点,便放下了筷子,祁暄有些失望:“早上得多吃些才行。”

顾青竹起身到云氏面前,躬身行礼:“多谢母亲理解。若无其他事情,青竹便告退了。”

对云氏行完礼,顾青竹转身便离开主院花厅,祁暄如影随形而出。花厅里,颜秀禾待他们走远,听不见了之后,才凑到云氏身边低语:

“姨母,您看我说的没错吧,表哥现在眼里就只有表嫂一个人,就跟中了邪似的,从前表哥对您多尊重啊,现在他竟然为了表嫂与您这般说话,可见表嫂是个多么厉害的人。”

云氏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这些。

儿子从小便文武双全,是世人称颂的好男儿,云氏一心想给他娶个同样出色的媳妇,可怎么也没想到,那孩子被鬼迷了心窍,娶了顾青竹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祁云芝往颜秀禾瞥了一眼,颜秀禾垂目,两人对云氏告辞以后,便凑在一起离开了。

云氏在厅中越想越生气,便往书房去找祁正阳说道此事,将事情原委与祁正阳说了之后,想让丈夫给自己评评理。

“你说这姑娘是不是邪门儿,暄儿什么时候对我这样说过话?”

云氏说到这里,伤心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眼眶红了一圈,祁正阳看在眼中,无奈安慰:

“你哭什么。多大点事儿。他说的也没有错啊,当年母亲确实没让你日日请安,你却用这个来给青竹立规矩,有些站不住。”

云氏没什么主见,虽然还算识大体,可有些事儿就是绕不过弯来。

果然,听了祁正阳的话,云氏就怒了:“我,连你也拿我与她相比,我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是我们云家那一辈最出色的姑娘,我的母亲对我教导有嘉,我循规蹈矩,熟读女则,女戒,从未做过半点出格的事儿,谁提起我,不说我端庄贤惠,可暄儿娶回来的是什么样的人?她悍名在外,顾家又是那等男盗女娼之辈…”

还未说完,云氏的话就被祁正阳打断:

“不是,你越说越过分了,什么叫男盗女娼?顾家再不济那也是伯爵府邸,这话谁跟你说的?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若你在外面这般说,人家都能以此拿捏你的错处,参你一本,严重的话,还可以参我一本,这种话,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第二次。”

云氏哑口无言,知道这话不对,却忍不住要说。歪着身子,暗自垂泪,祁正阳无奈过去,拥住她的肩头:

“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就是担心青竹那孩子把暄儿带坏了,是不是?我跟你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算你不相信青竹那孩子,可暄儿你总得相信吧,从小到大,他何时被人带歪过?倔的跟头牛似的,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难以操控他,你却还担心他被一女子带坏。”

云氏吸了吸鼻子:“正因为是女子,所以我才担心。温柔乡,英雄冢,再理智的男人瞧见美貌女子都是糊涂的,暄儿是我儿子不假,可他也是男人,是男人就脱离不了这劣根性。若是等到他被人害了,那时候你再后悔就迟了。”

祁正阳一生纳了三个妾,两个是婚前启蒙的通房,只有一个是因为对方美貌才纳回府中的,便是这一个,让云氏计较了一辈子,逢事就拿出来说道一番,并且把这种思维,扩散到全部男人身上。

“这不是还没怎么着嘛。你不要把人总想的那么坏。我看青竹这姑娘不错,我派人去她开医馆的朱雀街上打听过了,实实在在的开医馆替人看病来着,医术很不错,人品也很好,周围一些买不起药的穷苦人家去,她好些都是半卖半送的。就算顾家传出她不好的名声,让别人误会,可咱们既然和她做了一家人,就得实事求是,不能被一些恶意中伤的流言所蒙蔽了。”

祁正阳的话,云氏并没有听进去,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就是这样,与丈夫商量的意思,并不是来听丈夫分析对错,她要的就是丈夫无条件的安慰,若是祁正阳能与她一起说几句顾青竹的坏话,云氏心里还没这么难过,可偏偏不仅儿子被迷惑与她为敌,丈夫也站在外人那边,这才是让云氏真正生气的地方。

既然丈夫这里得不到认同,那云氏就算与他多说也是白费,甩了袖子离开书房,来如风去如电,弄得祁正阳也很被动,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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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竹和祁暄走在一起,跟了一路,顾青竹停下脚步,无奈转身对祁暄问:“你不是在巡城嘛。”

“是啊。巡城呢。”祁暄抱着头盔说道:“待会儿还得去呢。”

“那你去吧,我认识路。”顾青竹心情有点复杂,祁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搂过顾青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想太多,我娘就是个没主心骨的人,耳根子软,别人说了什么,她便信什么。现在她对你这样,是吃醋,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忽然跟别的女人跑了,心里总归有些不如意的。等她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顾青竹耳边听着祁暄的话,幽幽叹息:

“我没怪她。你用不着解释这么多。”

祁暄看着顾青竹的侧脸,忽然倾身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顾青竹眉头蹙着,没好气看向他,只见祁暄嘿嘿一笑:“夫人这样子真好看,一时没忍住。”

顾青竹烦躁的将祁暄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撸下来,快步往前走去,祁暄跟着粘过去,一眼便猜透了顾青竹的想法:

“哎呀,我今儿也不是故意要和她顶撞的,就是气不过。她根本不知道,你是我死皮赖脸非要娶回来的女人,还以为是你勾引了我,我若不表态的话,她就不知道我的态度,在祁家,欺负你就是欺负我,谁敢欺负你,我跟谁没完。”

“你以为你这么一来是帮我?你娘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吃软不吃硬,我跟她之间好解决,无非就是她喜欢我和不喜欢我的差别,可你掺和进来,性质就变了。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顾青竹走的很快,边走边说,她确实有点怪祁暄插手,这样一来,云氏不会怪祁暄,却会把气撒到顾青竹身上,顾青竹倒是不怕她,就是嫌麻烦,若祁暄不插手,她顶多跟云氏闹翻,今后还少点麻烦。

“我就是看不得你受委屈。”

祁暄跟在顾青竹身后,可怜兮兮的说道。顾青竹没理他,祁暄把人送到沧澜居以后,才无奈将头盔戴起,回去巡城了。

顾青竹回到沧澜居,红渠迎出来:“世子夫人回来了。可瞧见世子了?”

顾青竹板着脸进门:“瞧见又如何?”

“瞧见就好。世子先前回来没见着您,听说您被夫人喊去了主院,气急败坏就赶了过去,手里还托着一笼屉的包子,奴婢瞧着,世子的手都烫红了。”

红渠跟在顾青竹身后将先前祁暄回来的景象说出来,顾青竹在屏风后换衣裳,听到这里手中动作迟缓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恢复,红渠听里面没动静,继续说道:

“世子对您可真好,从前奴婢还担心过世子没那么好相处,您嫁过来要吃亏什么的,可这几天世子对您的态度,那真是好的没话说。”

顾青竹重新换了一身浅粉色的外衫走出屏风,低头系着绳结,不理会红渠喋喋不休的推荐,等她说完之后,顾青竹才开口道

“去让门房准备马车,我要去仁恩堂。”

红渠惊讶:“现在去仁恩堂吗?可是夫人那边能同意吗?”

“她不同意我也得去,我是嫁到祁家的,又不是关到祁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第132章

顾青竹的马车从祁家出去, 红渠一路战战兢兢,不住往马车外头看, 顾青竹被她看的有些烦, 问道:

“你看来看去的, 看出什么来没有?”

红渠放下车帘子:“我在看有没有追兵过来。”

顾青竹无语:“什么追兵?我们成什么了?”

“小姐您不知道,大户人家对这些事儿可讲究着呢,三小姐在贺家, 简直就跟被关起来似的,我那天听小翠说起的, 贺家把三小姐当犯人似的看管。”

红渠一辈子没怎么见过大场面,听了贺家怎么对顾玉瑶的,就在那里担心是不是所有的侯府都那样。

“反正我瞧着侯夫人似乎也不太友善的样子。”红渠虽没见过世面, 可也懂看脸色, 侯夫人虽说表面上和气的很,但有时候看自家小姐的目光, 透着嫌弃。

顾青竹抿唇无语,并不想与红渠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只提醒一句:“你知道侯夫人不友善,那你就避着些,没事儿被凑到她跟前儿去, 听到没有?”

红渠算是顾青竹上辈子的遗憾,因为自己能力不足, 没有将红渠保护好, 让她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如果上一世顾青竹也跟这一世一样强势,不想讨好云氏,没有掉以轻心的话,红渠应该不会有事。

“哦,知道了。”红渠觉得自家小姐根本就没听懂她的意思,她是想让小姐当心着些,可怎么小姐还反过来让她当心呢。

马车停靠在仁恩堂外,红渠搬了一箱子的喜堂下来,昀生闷闷不乐的撑着脑袋在柜台上,良甫倒是忙前忙后的,又是碾药又是抓药,看见顾青竹和红渠,良甫放下手里东西,迎上前来:

“先生怎么现在就来了。成亲也不多歇息两日。”

顾青竹笑了笑,与往常并无二致:“成亲有什么好歇的。这两天看病的人多吗?”

“不算太多吧。”良甫接过红渠递过来的喜糖,笑着问话:“先生莫不是担心医馆里,你就放心回去吧,我与昀生对付寻常病症没有问题的。”

顾青竹看向昀生,见他还站着柜台后头,倒不再撑着脑袋了,就站在柜台后痴痴的望着顾青竹,可顾青竹一看向他,他又飞快将头低下,假装自己好像很忙碌一样。

红渠给他送糖去,昀生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让红渠把糖放在一旁。红渠说了声‘莫名其妙’,回到顾青竹身边。

顾青竹刚坐下,准备理一理这两天的药方子,看看都开了什么药,外头进来一名小厮,看着有点面熟,良甫问:

“你是看病还是抓药?”

那小厮赔笑了一下,走到顾青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小的是来找顾先生的,我家公子想与顾先生在茶楼一叙。”

顾青竹抬头看他,隐约有点印象,那小厮见顾青竹目露疑惑,赶忙自行解答:“先生,您不记得我了,我是宋记米粮铺子的伙计啊。您之前去过,咱们见过两面的。”

“宋记…”顾青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起身问道:“你是宋新成派来的?”

小厮点头:“是,正是我家东家派小的来的。我家东家现在已经在南边儿那个茶楼里等着先生了。”

顾青竹想了想,红渠在旁边拉扯顾青竹的衣袖,似乎想提醒她什么,顾青竹恍若未见,对那小厮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小厮离开以后,红渠拦着顾青竹身前:“小姐,不能去。”

情急之下,红渠直接唤顾青竹做小姐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因为这事儿太大了,小姐刚刚嫁人第四天,未经许可出门本就不对,还出门见其他男子,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那小姐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污言秽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顾青竹见红渠阻拦,心中也稍微疑惑了一番,她在与祁暄成亲之前,让顾青学给宋新成捎过一封信,然后宋新成也没什么特别反应,顾青竹以为他是想彻底把她从生命里抹去,所以虽然心存抱歉,却也没再去招惹他。

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主动派人来找她,只不知是为了什么,不管怎么样,见他一见,当面把话说清楚,再向他道歉一番,总能缓解顾青竹心中的愧疚。

至于红渠担心的那些,顾青竹暂时还没有想到,她是问心无愧的就成。

稍微收拾了一番,顾青竹便不理红渠的阻拦,往南边的茶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