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渠规规矩矩的跪在花厅中间给云氏和两位小姐磕头请安,云氏外在软塌旁,看了她一眼,祁云芝站在云氏身后给她按着头上的穴位,对颜秀禾使了个眼色,颜秀禾便对红渠问道:

“世子夫人一大早去了什么地方?你且说来听听。”

红渠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她们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斟酌片刻后,才用低若蚊蝇的声音回道:

“世子夫人去了仁恩堂,仁恩堂是世子夫人与世子成亲前开设的一家医馆。”

“医馆?”颜秀禾冷哼一声:“当真是去医馆吗?医馆里不是有大夫吗?她要每天去了做什么?”

红渠觉得这位表小姐来者不善,捏着手里的医书,急急解释:

“医馆里是有大夫,可世子夫人也是大夫,她得去看看前一天开的药方有没有错,若遇到疑难杂症,还是得世子夫人亲自医治的。”

云氏一直闭着眼睛,并不想与红渠这丫头亲自对话,一切交由颜秀禾劝劝发问。

“哼,听说你们医馆里的其他两个人也是大夫,是两个男人吧。世子夫人婚前便与他们混在一起,婚后却还不知避嫌,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红渠急的心如擂鼓,满头大汗,解释起来都有些结巴了:

“不,不是。良甫和昀生一直就在医馆里的,世子夫人没和他们混在一起,表小姐切莫说这些话,污蔑我家夫人。”

颜秀禾眉眼一怒:“大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说我冤枉你家夫人?我的问题你只管回答便是,那医馆里是否有两个男子,世子夫人是否婚前就与他们混在一起?”

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误的,红渠还没傻成那样,知道这表小姐心里憋着坏,想要在夫人面前泼自家小姐的污水,红渠脖子也硬了起来。

“表小姐是否冤枉我家夫人,自己心里清楚。我家夫人行得正,坐得直,倒是表小姐自己把人和事想的肮脏,就以为别人和你一样。”

虽然顾青竹叮嘱过红渠,不要跟主院有多接触,可红渠伺候顾青竹多年,又怎会容忍别人污蔑自家小姐,女人最关键的就是名声,若是小姐的名声在她这里被人污蔑了,那她红渠还算什么小姐的贴身陪房丫鬟。

颜秀禾从椅子上站起来,气急败坏,往云氏面前一跪:

“姨母,您都听见了,世子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都能指着我骂,说我肮脏。可我就事论事而已,世子夫人出身伯府,怎会不知男女有别之事,可她在外开设医馆,还雇佣两个男人,成天与他们混在一起,就算世子夫人没存异心,可别人会那么想吗?从前世子夫人的名声是顾家的,可如今她嫁到祁家,她的名声不就代表了祁家的名声嘛。我不过为了祁家着想,多问了两句,这丫头就这般奚落我,委实欺人。”

云氏缓缓睁开双眼,颜秀禾的话她不是没听到,虽然知道颜秀禾问的确实有些严重,可顾青竹身边这小丫头牙尖嘴利,半点不懂规矩,云氏恨屋及乌,指着红渠冷道:

“来人呐,将这不懂规矩的奴婢家法伺候。让她知道知道,武安侯府的规矩是什么样的。”

云氏一声令下,从门外就走进两个粗壮婆子,将红渠给押在地上。

第135章

红渠趴在地上, 背上踩着两个婆子的脚,两条胳膊也被踩着, 她动弹不得,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头被送入一副夹具中,这才意识到侯夫人想对她干什么。

祁云芝在云氏身后做不忍状:

“小丫头,你何必为了你那主子遭受这样的折磨,那东西夹手指,可疼可疼了。”

红渠哪会不知道这些东西, 大户人家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奴婢,刑罚花样百出, 夹手指算是一样, 可红渠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呢。

“奴婢不懂,奴婢没做错什么, 夫人为何要这样对我?”

红渠的问题让颜秀禾冷哼一声:

“你怎么没做错?世子夫人行为不端, 你身为她的贴身奴婢,不劝导,反而助长,这就是错!”

云氏看着红渠,问道:

“你若知错, 言明一声即可, 只要你说出你家夫人与医馆两人的关系, 刑罚可免。”

这刑罚, 云氏还是第一回 用,她性格温和,府里已经有好些年没人敢惹她生气了,没想到新媳妇儿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动了真怒,虽不一定真的会对着小丫头动刑,不过吓唬吓唬她也没什么,若是真能从她嘴里问出一些事儿来,也算有点作用。

红渠连连摇头:“世子夫人是清白的,夫人明鉴。”

云氏蹙眉,觉得这小丫头情真意切,不像是说谎,难道真是冤枉顾青竹了,她最近被顾青竹弄得头脑有些不清楚,又听了云芝和秀禾这两个孩子的话,觉得顾青竹确实不检点,这才同意喊了顾青竹的贴身丫鬟来问话,见这丫头嘴硬,便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这丫头生死关头都坚持己见,足见说的是真。

“你说的可是实话?”云氏对红渠问。

“是,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欺瞒,世子夫人确确实实是在医馆给人看病的,绝对没有表小姐说的那样龌龊。”

红渠心里恨死了颜秀禾这个女人,看着柔弱无辜,实际上最坏的就是她,颜秀禾见云氏有赦免红渠的意思,不等云氏发话,就上前指着红渠道:

“你还敢说我龌龊?你们愣着干什么,既然夫人要行刑,那便动手啊。”

两个婆子对看一眼,弯下腰,将手指夹子两边的绳索往旁边拉扯,不过两下,红渠的惨叫声就传了出去:“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顾青竹急急忙忙跑到主院就正好听见红渠的惨叫,立刻加快脚步,不等通传,直接闯了进来,看见红渠被压在地上行刑,顾青竹想也没想就上前把其中一个嬷嬷推到一边去,不顾形象大声质问:

“你们在干什么?”

她声音透着狠厉,把云氏吓了一跳,先前云氏刚被颜秀禾下令夹这丫头的手指而吓到了,小丫头的声音又尖又利,让云氏有些后怕,还没喝止,顾青竹就先闯了进来,看她那兴师问罪的架势,云氏收起了同情,怒目相对。

“我倒要问问你,你在干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

顾青竹把两个行刑的婆子推开,将红渠扶起来,不理会云氏的话,把红渠手指上的夹具取下,红渠的手指处泛红,顾青竹帮她活动了两下,红渠倒吸一口凉气,能感觉到疼,就说明手指还没坏。

早上她的医书忘在枕头边上,走了一半,让红渠回去取,她急着往仁恩堂去,以为红渠接着便到,可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红渠都没回去,顾青竹放心不下她,赶紧回来,果真沧澜居的婢子告诉她,红渠被喊到主院来了,顾青竹二话不说赶了过来,听见红渠惨叫。

顾青竹冷着一双眼,往在场所有人看去,颜秀禾上前对顾青竹道:

“世子夫人,你是没听见夫人的话吗?这贱婢犯了错,如今正在行刑,你突然跑进来质问,还有没有将夫人放在眼里?”

顾青竹沉着目光对上颜秀禾的,让红渠退到一边,自己缓缓走近颜秀禾,面无表情的样子,让颜秀禾暗自心惊,要知道,顾青竹上一世可是做了很长时间的侯夫人,府中上下没有不臣服她的,靠的可不是仁慈,早就养出了一身压人的气势,颜秀禾在她面前哪里够看。

“我上回就问你了,你…是个什么身份,在侯府里,轮到你说话吗?”

顾青竹语调沉沉,似乎压得颜秀禾喘不过气。

颜秀禾硬着头皮顶上:

“轮不轮的到,是夫人说了算,世子夫人说了不算。那个贱婢犯了错,就该受罚。”

“她犯什么错了?她来府中十多日,日日与我一起,碍着你们谁的眼了?是夫人,还是你?”

顾青竹的声音很轻,却很有震慑力。

颜秀禾暗自咽了下喉咙,声音略微颤抖:“当,当然是夫人了。”

她怎么能说是碍了自己的眼呢,必须用云氏来压人啊。

可话音刚落,顾青竹就手起刀落,当面甩了颜秀禾一个巴掌,把颜秀禾的脸都打偏了,颜秀禾捂着脸回头,只听顾青竹蹙眉,压低声音怒道:

“想想清楚,到底是谁。我的丫鬟当真是碍了夫人的眼吗?”

颜秀禾心惊胆战,察觉到顾青竹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一个头两个大,捂着的脸颊火辣辣的,不仅因为疼,还因为丢人,她在祁家这么多年,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失去理智也是有的。

“当,当然是…”

可颜秀禾的第二次回答还未说完,顾青竹又在她另外一边脸颊上打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花厅中回荡。

接连两个巴掌,让颜秀禾颜面无存,捂着脸跑到云氏身边大哭起来,云氏本来还对动了顾青竹身边的丫鬟,有些愧疚,可顾青竹打颜秀禾两巴掌,瞬间就让她的愧疚烟消云散,指着顾青竹道:

“反了反了。真的反了,来人呐!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拿下。”

顾青竹回身大喊:“谁敢。”

只一声怒吼,便止住了外面人的动作,顾青竹回身对云氏冷道:

“母亲,我很敬重您,并不愿意与您为难,也很愿意遵守您制定的府里的规矩,就算我有任何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可以直接问我,您不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我的丫鬟动手,并且还是动这样阴毒的刑罚,她一个丫鬟,若是没了一双手,便是死路一条,我竟不知,我和我的丫鬟到底做了什么,要让夫人对她下这么重的手,甚至不惜要害了她的命。”

云氏眉头蹙起,被顾青竹问的哑口无言。

可现在形势所逼,她要抹不开面子对顾青竹解释,不是她让动的手,她就是吓唬吓唬这丫头。

“母亲您不说,我也知道是谁鼓动您的。颜秀禾…是不是?”

顾青竹的手笔直的指向颜秀禾,颜秀禾捂着脸为自己狡辩:“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我有没有冤枉你,你心里清楚。你在祁家待了有十年,祁家待你不薄,尤其是夫人,对你更是如亲生孩子一般疼爱,你却对夫人没有半点感情,反而处处借夫人的势力,威吓那些对你不利的人。你置夫人于何地?”

顾青竹的声音渐趋平缓,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盛怒,可正是这样平缓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更加慑服。

颜秀禾恼羞成怒:“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何时做过你说的那些?”

“那我的婢女呢?你为何要对她动手?”顾青竹问。

“不是我动手的,是夫人…”颜秀禾看向云氏,见云氏脸色变了,就不敢往下说了,只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顾青竹见她那样就来气,装可怜是颜秀禾的看家本领,她本就生的楚楚可怜,再加上后天磨炼演技,装可怜的技术已然到达巅峰,顾青竹上一世在她手里吃过亏,现在可没那么好骗了。

“顾青竹,你适可而止。是我命人行刑的,那又怎么样?我觉得这丫头不懂规矩,教她规矩罢了。”

云氏护着颜秀禾,认定了是顾青竹在欺负她。

顾青竹冷笑:“那请问夫人,我的丫鬟哪里不懂规矩?是见了夫人你没有下跪请安,还是背地里说了夫人的坏话?你们为什么对她动刑?”

云氏被问的哑口无言,总不能直接跟顾青竹说,对她丫鬟动刑,就是为了问出她的秘密,云氏觉得自己也是糊涂了,不知不觉间就被两个孩子弄得失去了理智,一心想要教训顾青竹,可冷静下来想想,却发现事情好像不是那两个孩子说的那样,顾青竹除了每天出门不询问她,别的并没有做错什么。

仁恩堂确实是她婚前开设的,那伙计也在仁恩堂做了两年,绝不可能与顾青竹有什么牵连,但她刚才怎么就像是鬼迷了心窍,把顾青竹自动带入到那恶人的形象上去呢?

“夫人说不出来吗?那颜小姐呢?你说的出来吗?”

顾青竹从地上捡起了先前夹青竹的夹具,一把揪住了颜秀禾的胳膊,掐着她的麻筋,将她拉到一旁,捏着颜秀禾的手指,放入了那夹具中间:

“说呀。今天你能跟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便放过你,若你说不出来,那你怎么对我丫鬟的,我便怎么对你,我这个人很公平。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第136章

颜秀禾被吓得在哪儿惨叫连连, 不住对云氏求助:“姨母救我,姨母救我。”

云氏怎么也没有想到,顾青竹竟然丝毫不在意在她面前的形象,若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绝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如果她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等暄儿回来, 让暄儿出面闹一番,同样能达到效果,并且还不会让她形象受损。

云氏知道自己没有主见, 耳根子也软,但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想, 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确实不喜欢顾青竹自由散漫的做派,但秀禾言语中对那丫鬟的引导, 云氏不是听不出来,求的不过是顾青竹的一个态度。

“够了!”

颜秀禾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云氏受不了,拍桌子喝止:“像什么样子。”

颜秀禾的手指从指夹中滑落, 顾青竹并不让她逃开, 将指夹卷起, 抓起颜秀禾的一只手, 用指夹卷狠狠在她手背敲了两下才放开。

“啊——”

颜秀禾被指夹卷打了几下手背的骨头, 疼的直叫唤, 瘫在椅子上连动弹都不敢了,顾青竹在她面前,便如那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脸色凝重凶狠,手里拿着指夹卷,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敲她脑袋似的。

颜秀禾不敢接触顾青竹的目光,暗道今天惹了不该惹的人,原以为有云氏撑腰,可以欺负一下顾青竹的丫鬟,顾青竹知道以后,纵然生气,可也不会为了一个丫鬟来找云氏的麻烦,当然如果她敢来找云氏麻烦,那就更好了,让云氏直接教训顾青竹。

谁想到,顾青竹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云氏面前的印象,实在太凶悍了。颜秀禾颤抖着身子,捧着被顾青竹敲打的右手,悔不当初。

顾青竹教训了颜秀禾之后,将手里的指夹卷抛在地上,低头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裙,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动我身边的人就是动我,若有下回,就没这么简单放过你了。”

对颜秀禾说完之后,顾青竹又来到云氏面前,对云氏福身一礼,说道:

“母亲今后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便是,就算您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祁家替您探风的人,用不着学那些憋在后院无所事事的妇人,实在太无聊了。更何况,就算我身边的人犯了错,也该由我来决定怎么处罚,毕竟人是我带进祁家的,旁人有什么权利对她刑讯逼供?母亲觉得我说的在不在理?若觉得在理,那今后请母亲一定要擦亮双眼,不要被一些口蜜腹剑的小人蒙蔽,伤了我们婆媳间的和气。”

顾青竹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

“不管您喜欢不喜欢,我都已经嫁进来了,至于为什么我会嫁进祁家,您若是不清楚缘由,可以去问问您的宝贝儿子。顾家是胳膊,祁家是大腿,胳膊拗不过大腿,我已经认命了,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不想夺谁的权,碍谁的路,我与母亲您也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背后耍阴招。我是个大夫,仁恩堂已经开了两年,不会因为我嫁入祁家而关门歇业,只要府里没事,我每天都会去仁恩堂里,母亲若是不放心,觉得我在外面不检点,大可派一个信得过的人监视我,我无所谓,但请您别再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她们伺候我多年,便如同家人一般,我断不会对她们置之不理。”

云氏被顾青竹这番慷慨陈词说的颇为震撼,顾青竹的胆量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但不可否认,她也十分坦然,对自己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心虚之态。

顾青竹说完之后,转身将一旁吓得脸色发白的红渠扶着,头也不回的离开花厅。

颜秀禾委屈巴巴的来到云氏身旁跪下:“姨母,您一定要给我做主,您瞧我这只手,只怕,只怕要废了。”

云氏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颜秀禾的话像是没听到,颜秀禾心有不甘,伸手拉了拉云氏的衣袖,云氏回神,将自己的衣袖从颜秀禾的手中抽出,神情严厉道:

“做什么主?你可知冤枉世子夫人是什么罪名?你连证据都没有,就敢说世子夫人与其他男人有染,还当着我的面逼供人家的丫鬟,你是真把我当傻子了是吗?”

颜秀禾面色一凛,慌忙低头,祁云芝上前扶着云氏:“母亲息怒,就算咱们动了嫂嫂身边的丫鬟,可嫂嫂也不该这样无礼对母亲说话,她打从心底里就没有敬着您。”

“闭嘴。”

云氏心情十分复杂,一贯的软耳根子今天都没有发作,而是厉声喝止了祁云芝对顾青竹的攻击。

“从今往后,你们两个不许在我面前提关于顾青竹的话,是非曲折,我自有眼睛看,你们两个全都回去闭门思过。下去吧。”

将两个姑娘打发下去以后,云氏觉得头疼欲裂,她没主见,一遇到这种需要费脑子想的事情就手足无措,好在她有理智,会反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要冷静下来,一般都能分辨出对错。

她这几天确实很浮躁,一来是不满意顾青竹这个儿媳,二来是觉得儿子被顾青竹迷惑了,三来是一个普通母亲纠结的内心,总觉得儿子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想要通过一些方法,让儿子认为她的想法是正确的,从而掩盖自己复杂的内心。

可是今天顾青竹的话让她醍醐灌顶,一直以来她好像都想错了。觉得是顾青竹勾引了暄儿,是她让暄儿像是失去理智般,在皇上面前替她讨赐婚圣旨。然而她好像错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也许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愿意嫁到祁家来呢。

听说她之前定过亲,若是有心迷惑暄儿,她又怎会与旁人定亲,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吗?可若她是真心与旁人定亲,暄儿横刀夺爱,先斩后奏,抢亲,提亲,再到入宫求赐婚圣旨,全都是暄儿一厢情愿的逼迫,所以在顾青竹口中,祁家才成了大腿,顾家是胳膊,她嫁入祁家,根本就是被逼的?

要想通这一点,对云氏而言可不怎么容易。

毕竟儿子在她眼中是最优秀的,放眼整个京城,就是龙子龙孙也未必有她的儿子好,所以下意识里就觉得这世上没有不喜欢自己儿子的女人,可现在想想,她的这个观念,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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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寿居中,余氏听桂嬷嬷将主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歪在软塌之上,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敲着矮榻。

“事情就是这样,世子夫人发了一通火,带着她的丫鬟离开了主院。”

余氏眯起了眼:“还真是一点委屈都不受。”

桂嬷嬷赔笑:“可不是嘛,不过今天的事儿确实是夫人做的不地道,夫人的耳根子软,听不得好话,那个颜家的小姐,抓准了夫人这脾性,添油加醋,挑拨离间,夫人一时受蒙蔽也是有的。也幸好世子夫人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她丫鬟的两只手只怕都保不住了。”

余氏扬眉,不置可否,桂嬷嬷又问:“老夫人现在觉得这位世子夫人值得见一面吗?”

余氏犹豫,没有像之前那么斩钉截铁了:“有什么好见的。一个有勇无谋的黄毛丫头。若她真厉害些,就不会亲身上阵,自己出马顶撞婆母了。”

“奴婢倒不这么觉得。也许是世子夫人对身边人态度的缘故吧,奴婢也是伺候人的,感同身受,觉得世子夫人定是个仁义善良的,若不然,又怎么不懂那样简单的权衡利弊呢。为了个丫鬟开罪婆母,确实不理智,但也更令人敬佩,不是吗?”

桂嬷嬷对暄儿媳妇如此推崇,余氏也只是哼了两哼,没有触动,她看人从来不听别人说,只相信自己的直觉,眼睛和耳朵,这姑娘要么是一腔孤勇,要么是心机深沉,无论属于哪一种类型,都不是余氏所喜欢的。

所以,尽管心中觉得暄儿媳妇这回干的漂亮,余氏也并不想对她就此改观。还得再看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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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暄赶回府里的时候,顾青竹已经带着红渠回沧澜居了,亲自配药给红渠擦,祁暄将顾青竹拉起来,前后转了三圈,顾青竹不耐推开他:

“我没事儿,是红渠。”

祁暄在外面听说府里的事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只恨自己回来太慢,万一青竹被母亲欺负了该当如何。

红渠的十根手指头都被绷带包着,已经上好了药,心中五味陈杂,有好些话对顾青竹说,可是,世子爷在旁边站着,她也不好装看不见,继续留下当电灯泡,起身对两人行礼,准备告退。

“回去以后别碰水,伤的不重,休息几日便好。不过这几日还是要注意些的。”

顾青竹对红渠事无巨细的交代,亲自给红渠看过伤口以后,悬在心上的一颗石头总算放下了,红渠的手算是保住了,她再不会容忍上一世的事情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