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人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道理一点不假。

顾青竹若是先前流露出丝毫的害怕,只怕现在也已经在韩秀娥手里吃亏了,若是被韩秀娥打了,顾青竹丢人不说,就算事后她能让韩秀娥付出代价,可她丢了的颜面和挨了的打也不能收回啊。

韩秀娥僵直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顾青竹,顾青竹动作十分温柔,在她头上摸来摸去,竟是在给韩秀娥卸了钗环金簪之类的发饰,韩秀娥不知道顾青竹要干什么,所以不敢动,顾青竹把韩秀娥头上的发饰全都取了下来,抛在地上,然后说时迟那时快,站起来的同时,也一把抓住了韩秀娥的高髻,韩秀娥的长发在顾青竹手上饶了一圈,抓的相当结实。

顾青竹提着韩秀娥的头,往顾玉瑶看去,说道:

“你抱着孩子跟过来吧。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谁亏待你了,今儿姐姐帮你讨回来。”

顾玉瑶低头看了看孩子,也不知韩秀娥把她饿了多久,现在吃起来狼吞虎咽的,看着女儿奋力吃奶的样子,顾玉瑶便再没有犹豫,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若是她们只是欺负自己,也就罢了,可如今情况摆在眼前,她要是不振作起来的话,连同她的女儿都会受到这些人的欺负,不管如何,为了孩子,她也得站起来。

掀开被子,女儿的小手一惊,本能巴住了顾玉瑶的胸口,说什么也不会让好不容易到嘴的食物挪开。顾玉瑶让红渠帮她把顾青竹的裘衣披好,幸好裘衣够厚够大,让她可以半敞着衣襟给孩子喂奶也没人能瞧见。

她抱着孩子跟在顾青竹背后,顾青竹拉扯着韩秀娥的头发,将她一路拖行,韩秀娥想爬起来,可刚借了点力,就被顾青竹给拉趴下,她头发长,顾青竹扯起来特别够劲儿,就跟拖着个麻袋似的,将韩秀娥一路从清水苑拖往主院,吸引了一路崇敬侯府的仆婢驻足观望。

韩秀娥自从进了贺家,就没受过委屈,今儿是头一回,也是她不算长的一生中最厉害的一回,她就是在教坊里,也没人这样对她,居然把她当个垃圾似的一路拖行,韩秀娥的指甲在顾青竹手背上抓了好几道口子,顾青竹只当没知觉,手上的力气半点不松懈,韩秀娥挣扎不起来,就开始破口大骂,什么脏骂什么,什么难听骂什么,最后,一些什么‘女表子,贱人’之类的话层出不穷,让人不禁佩服这个姨娘不愧是从教坊里出来的头牌,连骂人都这么野。

段氏早就听了下人禀报,从主院迎出来,正好看到了顾青竹揪着韩秀娥的头发,将她一路拖行的样子,韩秀娥脸上血呼呼的,特别渗人,段氏赶忙上前制止:

“世子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放手!”

顾青竹恍若未闻,还故意抬了抬手,让韩秀娥的身子跟着往上窜了窜,挑衅般盯着段氏,一声不响的从段氏身边经过,踏入了主院的门儿,可怜韩秀娥被顾青竹奋力从主院的台阶上拖上拖下,哪怕把人撞到门槛上,顾青竹也绝不松手,就好像她的手跟韩秀娥的头发长在一起似的。

段氏气的直跺脚:

“顾青竹!你别欺人太甚!要撒泼回你武安侯府撒去,这里是崇敬侯府,还轮不到你这般放肆!来人!来人哪!”

贺家的护院赶了过来,此时顾青竹已经把韩秀娥拖行到了主院里,停下脚步,松开了手,手上多了好几把沾着头皮的头发,韩秀娥捂着脑袋,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就要跟顾青竹拼命,可她好好的时候,都不是顾青竹对手,更别说现在跌跌撞撞的时候了,被顾青竹抬起一脚踢在了脸上,然后不仅头皮在流血,就连鼻子也开始流血了。

段氏吓得捂嘴尖叫:“杀人了!杀人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抓住!”

护院们领命正要上前,顾青竹一声厉斥:

“谁敢动我!我是武安侯世子夫人顾青竹,皇上亲自册封的诰命夫人,我的诰命品级甚至比你们夫人还要高!谁动我一下试试!”

护院们猛地停下动作,面面相觑,全都被顾青竹的自报家门给吓住了。

在心里掂量着武安侯世子夫人到底有多重,若是诰命品级,比他们夫人还要高的话,那他们若动了手,岂非就惹了大麻烦,这种侯门宅邸的女人最可怕了,杀人不见血,矜贵的很。

段氏见护院们被顾青竹给吓住了,正要发飙,就听顾青竹转头对段氏叫道:

“与其让人抓我,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跟我谈谈我妹子的事情。我从前竟不知,崇敬侯夫人竟是一个蛇蝎心肠,草菅人命的女人。”

段氏觉得可笑至极,往跟着顾青竹身后而来的顾玉瑶看去,顾玉瑶披着顾青竹先前身上穿的裘衣,怀里像是抱了什么,见她那宝贝的样子,段氏不难猜出。

顾青竹她不能碰,可顾玉瑶她却是碰得的。顾玉瑶警惕的看着她,看出了段氏的意图,脚下加快了脚步,往顾青竹身后躲去,顾青竹让她坐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手里抱着个吃奶的孩子,顾玉瑶能坚持走这么远,已经精疲力尽,再经不起折腾。

段氏对护院狂吼:“你们都是瞎的吗?还要我说多少回,动手!给我抓住她们!不敢抓这个,那那个你们也不敢吗?”

摆明了柿子挑软的捏,不敢动顾青竹,便要对付顾玉瑶。

顾青竹冷哼一声,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怎么?事情还没交代清楚,侯夫人就想杀人灭口了?”

段氏眉心一蹙:“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我杀什么人,灭什么口?那是我贺家的儿媳,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个外人管的着吗?”段氏看着在地上哀嚎的韩秀娥,只觉得心中怒火在烧,倒不是为了韩秀娥生气,而是觉得被顾青竹在府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简直太不把她这个侯夫人放在眼里了。

既然护院们不敢动她们,那段氏就自己来,她不信顾青竹敢对她动手,若真动了手,就有让护院们擒拿的理由。

打定了主意,段氏上前欲擒住顾青竹,被顾青竹闪开,一条胳膊被顾青竹给扭到了背后,段氏怒不可遏:

“看到了吗?她想杀了我!你们动手,有什么事我兜着!来人呐,把这个泼妇给我抓起来。”

段氏话音落下,护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半天之后,还是决定围过来,段氏以为就要得逞的时候,主院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打斗声。

李茂贞带着一队护卫冲了进来,砍瓜切菜似的,将贺家的那些护卫放倒在地,顾青竹瞧见李茂贞他们,将段氏松了手,段氏赶忙逃离到一边。

顾青竹对李茂贞惊喜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李茂贞帅气一笑:“回夫人,自然是世子让我们来的。世子还有一句话让属下转告夫人。”

顾青竹蹙起眉头,直觉祁暄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只听李茂贞字正腔圆的来了一句:“世子让属下告诉夫人,遇事儿您尽管闹,有事儿世子给您兜着。”

第187章

李茂贞这句话说出来, 不仅顾青竹愣住了,在场的人也都愣住了, 这武安侯府的人全都疯了不成?跑到崇敬侯府来这样撒野。

李茂贞说完之后,便带着武安侯府的护卫们站到一旁, 直挺挺的站着, 精神面貌比起崇敬侯府的虾兵蟹将那不是好了一个档次。

段氏的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里面瞪出来,对顾青竹叫道:

“顾青竹, 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带人到我崇敬侯府来闹事?纵然你武安侯府势大又如何,也不可这般仗势欺人吧?这事儿就算是皇后娘娘亲自插手过问, 你也没有道理吧。”

顾青竹深吸一口气, 冷哼一声喊了声:“李茂贞。派人回去告诉老夫人与夫人, 就说今日我在崇敬侯府为妹子讨公道,我娘家妹子在人家家里被这一家子禽兽磋磨的快要没命了, 我若不管不问,岂非禽兽不如, 待事情解决之后,我会自己写折子递入宫中请罪, 一切罪责,我一力承担。”

李茂贞犹豫:“世子夫人, 世子说了…”

顾青竹打断:“照我说的去做吧。”

“是。属下这就派人回去。”李茂贞领命之后, 便果真喊了两名护卫, 在他们耳边低语几句话之后, 两护卫收刀入鞘,火速回武安侯府去。

顾青竹转身, 直面段氏,毫无惧色:“贺夫人,听见了吗?今儿我在府上做的事情,跟武安侯府没关系。哪怕我就是拼了这世子夫人的身份不要,也得把道理给说清楚了。好好一个姑娘嫁到你家,不过一年的功夫,你就有本事把她折腾成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若不是欺她没人做主,无人照应,你们敢对她这样吗?到底是你们贺家仗势欺人,还是我仗势欺人?”

段氏为顾青竹的气势所惧,却色厉内荏的强撑:

“哈,简直胡说八道,贺家对她已经够好了,供她吃穿,给她名分,至于你说的折腾,那也是她有错在先,我是她的婆母,可她对我没有半分敬重之心,在我面前失礼,失仪,我没有追究你们顾家教女无方,你却在这儿指责我欺负她?我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办事,难不成就因为她是你顾青竹的妹子,在府中犯了错,我也得像祖宗似的供着她吗?”

段氏既然想将道理,那顾青竹就和她辩一辩这些道理,冷笑道:

“她犯了什么错?天底下没有一个做母亲的会放得下自己的孩子,更别说是初生之子,她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能容得下你们欺负吗?你是她的婆母,她喊你一声母亲,可是你扪心自问,你的所作所为是一个母亲该做的吗 ?你将她的孩子从她身边抢走,还要她对你恭顺听从,你所谓的规矩,是要她没有七情六欲,当一个言听计从的木头,只要有任何不合你意的地方,就是她的错,是吗?”

段氏不耐烦的挥手:“你别危言耸听,我将孩子从她身边抱走,那是因为她带不了孩子,那孩子啼哭不止,我是担心孩子被她带坏了才抱走的,毕竟你们顾家的姑娘,一个个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有一点礼教,粗俗不堪。”

今儿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段氏也豁出去了,她是崇敬侯夫人,就算顾青竹有诰命在身,甚至比她高一级,可她年龄在这儿,辈分在这儿,如何能被顾青竹指着鼻子骂而不反击?

顾青竹忽略段氏的言语攻击,从容辩道:

“哪个孩子生下来是悄无声息的?孩子哭天经地义,你因为孩子哭就把她从母亲身边夺走,并且交给一个从教坊青楼里出来的,千人骑万人睡的女支子抚养?还纵容她虐待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若非今日我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歹毒心肠的人。”

“我何时将孩子交给她抚养了,孩子一直在我身边,不过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命她抱过去带一带,什么虐待不虐待?顾青竹你说话可得有证据。”

段氏有些慌乱,往跪在地上虽然不再哀嚎,却抱着脑袋不敢说话的韩秀娥看去,这个蠢货,目光短浅至此,活该她受罪。好死不死,居然在顾青竹面前抱着孩子去挑衅顾玉瑶。段氏想着,若顾青竹真的以此说事儿,那她就将一切责任全都推到韩秀娥身上去,反正不可能承认她有心以孩子教训顾玉瑶的。

“证据?”顾青竹的声音提高了一度:

“你要证据,我是不介意将京兆尹请过来,让他将你贺家的仆婢尽数传到京兆府去问话调查,你府上如何对待我妹子的,我相信京兆府会查个水落石出。孩子什么时候从她身边抱走,抱走之后留在你身边多久,留在那个妾身边多久,那个妾身边的人也可以审问审问,看看她有没有尽心照顾孩子,有没有饿着她,那孩子一天在她院子里哭多久,你若想要证据,这些证据我都可以给你找出来,只怕到时候,证据确凿,你这个崇敬侯夫人就要担上一个虐待孩子,虐待儿媳的罪责了,为老不尊,心肠歹毒,按照我大萧的律法,你知道你会被判成什么罪吗?贺家会因为出了你这么个毒妇而受皇上褒奖吗?皇上会包庇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吗?到时候,你侯夫人的位置还能保得住吗?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让人去把京兆府的人请过来立案调查。你敢吗?”

顾青竹的这番话一鼓作气说出来,听得人畅快淋漓,段氏面如死灰,一根手指头指着顾青竹,颤颤抖抖,气的面红耳赤,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顾青竹的一句‘你敢吗’让段氏彻底没了底气,凭顾青竹此时的激动情绪,她完全做得出来让人去请京兆府的事儿,她疯了,真的疯了,为了一个素来不和的妹子,居然能做到如斯地步,她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豁出去了的。

她疯了,段氏可没有疯,她不能跟顾青竹继续叫骂,不能再刺激她,因为不管京兆府来了人是否能把她说的那些情况全都调查清楚,并且立案,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出动了京兆府,那么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解决了,到时候让京中所有府邸都知道,崇敬侯府和武安侯府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叫别家人如何看她。

更何况,在顾玉瑶这件事上,段氏似乎是有点心虚的,她确实不喜欢顾玉瑶,想要整她,可是这都是心里憋着的事儿,不能堂而皇之说出来,后宅的手段就是这样的,可以背地里悄悄动手,哪怕把人给逼死了,那也是被逼死的人时运不济,到时候给她来个厚葬,旁人还得说她仁善厚道,可若是事情全都闹开了,让别人知道她是怎么在后院整治儿媳的,她这名声也就毁了,一个‘恶婆婆’的帽子就会扣下来,贺家也会因此而面上无光。

为了一口气,承担这么大的风险,段氏怎么想都不合算。

这个时候,贺荣章和贺平舟都听到了消息,从书房赶了过来,看见这主院里这么大的阵仗,贺荣章眉头一蹙,指着祁家那些护卫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

顾青竹还未说话,李茂贞便上前抱拳行礼:“参见侯爷,我们是武安侯府的护卫,奉了世子之命,前来保护我家世子夫人的安全。”

贺荣章眉头紧锁:“保护安全?你们世子夫人到我侯府来,会有什么不安全的吗?全都给我出去,贺家可容不下你们这么多护卫在。”

李茂贞不为所动,坚持原则:“侯爷多担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只要世子夫人事情办妥,我们自然不会留在府上。”

贺荣章咬着牙,看向了正与段氏面对面,针锋相对的顾青竹,见段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在顾青竹面前吃了亏,贺荣章先前来的路上,听下人们说了主院发生的事情,知道今天的事儿,是因为顾玉瑶引起的,往顾玉瑶看去,只见她披着件裘衣,坐在石桌旁,眼睛红肿,仍在哭泣,不时轻拍怀中孩儿。贺荣章往一旁贺平舟看去,贺平舟见顾玉瑶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不禁蹙眉怒道:

“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回去!”

贺平舟一来,原本缩在一旁哭泣的韩秀娥也扑了过来,她满脸是血,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血污,表情狰狞,吓了贺平舟一跳,下意识往旁边一闪,让韩秀娥扑了个空,韩秀娥摔在地上,贺平舟才看清楚是她,蹙眉问:

“怎么是你?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韩秀娥坐在地上,指了指顾青竹,愤愤不已道:“还不就是那个贱人,二爷今儿一定得替妾身做主。”

贺平舟顺着韩秀娥指的方向,往顾青竹看去,只见顾青竹神情冷漠盯着自己,贺平舟心中一荡,瞧见顾青竹那出色的姿容与气度,心中的怒火竟然突然就消失弥散,自从他知道他原本该娶的是顾青竹之后,他就没有办法以平常心面对顾青竹了,只要看见她站在自己面前,贺平舟就自觉矮了一截,别说替妾侍做主了,他就连一句埋怨的话,对着顾青竹也是说不出口的。

第188章

贺平舟愣住了, 没有说话,倒是贺荣章忍不住了, 看着韩秀娥的狼狈样子,倒不是说心疼她, 只是觉得顾青竹太过无礼, 居然跑到崇敬侯府来动他府上的人,是根本不把他崇敬侯府放在眼里的意思。

“简直胡闹!全都给我滚出去。崇敬侯府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撒野!”

贺荣章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有威严, 让先前还六神无主的段氏心中稍定,不管怎么样, 就不相信顾青竹敢和侯爷正面对应。

可下一刻顾青竹的回应, 立刻就将段氏的想法给否定掉了, 只听顾青竹说道:

“侯爷,我们无心冒犯, 只不过今儿这事儿若是说不清楚的话,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离开贵府的。我妹子是忠平伯府三小姐出身, 好好一个姑娘嫁到你们贺家来,你们若是对她有什么不满, 大可以直接说出来,犯不着用这等龌龊手段欺负她。”

贺荣章往顾玉瑶看去一眼, 只觉得这女子越发的面目可憎, 早知道把她娶进门会这么麻烦, 当初就不该怕一时丢人, 忍下那么多闷气,现在倒好, 顾家出了个顾青竹,居然敢当面来指责他贺家手段龌龊。这口气,贺荣章哪里咽的下去,怒道:

“就算是欺负,那也是我贺家的事儿,轮得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在我府中指手画脚吗?若真想替她讨公道,便让顾知远亲自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他是如何教出来你们这样目无尊长的好女儿的!来人,把这些敢上门闹事的人全都给打出去。”

李茂贞立刻挡道顾青竹面前,贺家的护卫们看见了贺荣章,这才算有了底气,摩拳擦掌上前拿人,跟祁家的护卫动了手脚摩擦,正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只见门房之人疾步跑来,来到贺荣章面前,大惊失色道:

“侯爷,外头来了好些个诰命老夫人,为首的便是武安侯老夫人和武安侯夫人,门房没人敢拦她们,现在已经到了垂花门外。”

贺荣章和段氏对看一眼,贺荣章眉头蹙起:“她们来做什么?祁家这是当真要与我贺家为敌了吗?”

段氏暗自拉扯了一下贺荣章的衣袖,还没说话,就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主院外响起:

“崇敬侯府的规矩可真大的很啊,老身都走到这边了,也不见个人出来迎一迎,看来我们这些老骨头,是再没有什么用了。”

随着声音传入,主院垂花门后走入一群衣着华贵的老夫人,为首的正是余氏和云氏,云氏扶着余氏,身后还有其他几位看着就德高望重的老夫人,顾青竹都认识,镇国公府老夫人张氏,护国公府老夫人李氏,还有相国夫人赵氏,来了四五位,全都与余氏一般身份的老姐妹,平常关系还不错,顾青竹没想到,今天她们居然愿意屈尊降贵,与余氏一同到贺家来走这一趟。

其实凭余氏的身份,就算是她一个人来,贺家上下也得倒履相迎,但她不仅自己来,还叫了这么多身份相当的老夫人一同,显而易见,并不是来做客的。

贺荣章能够对顾青竹摆他的侯爷谱儿,可对于这么多高门府邸的老夫人,纵然他再怎么不愿意,再怎么知道她们来者不善,也得笑脸相迎,上去行礼打招呼。

“哟,今儿什么风,将诸位老夫人吹来我这崇敬侯府,来的突然,有失远迎,还望诸位老夫人恕罪。”

贺荣章的话音刚落,余氏就哼声道: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们来的时机不对,让侯爷责怪我们这些老骨头没有事先递帖子请示吗?”

一开口便是针锋相对,贺荣章暗自咬牙:“不敢不敢,祁老夫人言重了。”

余氏鄙夷的哼了一声,不与他继续多言,从他身边经过,来到顾青竹身边,顾青竹看着余氏和云氏,惭愧的低下了头,说道:“祖母,母亲,今儿是我逾越了。回去我再向二位请罪。”

顾青竹当然知道今天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对,一般人家哪容得下她这样嚣张的儿媳,所以,她可以对贺家的人绝不低头,却不能不对余氏和云氏认错。

云氏看着她,叹了口气,顾青竹以为她想说什么责备的话,静心聆听,谁知道云氏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你这孩子,怎的这般倔强?有事只知道自己扛,不知道回去告状吗?你是我们祁家的媳妇儿,你的夫君是世子,你的公公是侯爷,你的祖母是加一品的诰命夫人,皇上皇后见了也得敬重三分,就连你的婆母我,那也是一品诰命,这样的祁家,难道还护不住一个你?需要你一人承担什么责任?”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一本正经,不仅让顾青竹傻眼了,让在场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最后大家有志一同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这祁家上下就没个正常的人。

就算云氏说的这些话是事实,可也没有全部当面说出来的道理呀,居然还鼓动儿媳回去告状,也是够耿直。

余氏暗自勾唇,往旁边云氏看了一眼,只觉得自己不待见了一辈子的儿媳,今天看起来格外顺眼。本来嘛,她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说话做事还不能随心,成天端着架子,那也太憋屈了。

顾青竹惊讶过后就是满满的感动,鼻头发酸,她是三生有幸,才会遇到这样开明的婆母与祖母。

余氏将顾青竹上下打量一遍,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眉头一蹙,对顾青竹故意问道:

“青竹啊,你在贺家可有人欺负你呀?你可有受伤?”

顾青竹看向余氏,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余氏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后来看见余氏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背,顾青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乖乖的将手抬起,让自己受伤的手背露给余氏她们看。

镇国公夫人张氏惊讶一声:“哟,怎么伤成这样,看着像是什么东西抓的。”

旁边的夫人也都对顾青竹的手背表示了自己的看法,纷纷诉说同情。

“怎么搞的,告诉祖母听,是哪个伤的你?可是崇敬侯爷?亦或是崇敬侯夫人?”余氏故意这般说。

贺荣章和段氏脸色极其难看,可在余氏她们这些老前辈面前,纵然心中有再多怨言,也是不敢说出来的,毕竟今儿来的可都是萧国权势府邸中一等一的诰命老夫人,这些人若是联名上奏个什么事情,就连皇上也不能忽视不理的。

顾青竹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暗自摇头,小声嗫嚅:

“祖母别误会,并不是侯爷和侯夫人所为,是他们府上的一个妾,那个妾嚣张至极,我的妹子玉瑶是贺家二公子的正妻,三个月前刚生产,便被关到了一处临水的阴寒之地,刚生不久的孩子,也被人抢夺送给那妾侍抚养,若是那妾侍是个好的,尽心尽力抚养孩子也就罢了,可偏偏那妾侍是个教坊青楼出身的女支子,本身就其身不正,如何能教好孩子,更别说孩子在她手中,日夜啼哭,吃也吃不饱,我妹子被欺负的不成人形,我心中气不过,正要撞见那妾侍欺负我妹子,便与她纠缠一番,虽说教训了那妾侍,可手背也难免受伤了。”

顾青竹语气平和,将今天她在贺家的遭遇尽量简略的说了出来,并且将好几个重点全都划出来,一是段氏夺子,二是妾侍身份,三是妾侍不敬主母,当面欺负,这些要点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

我不是无缘无故在这里撒泼,而是贺家做的太过分了,我不得不出手。

随余氏一同前来的老夫人们听了顾青竹的话,便对今日的情况有所了解,目光落在顾青竹身后那瘦骨嶙峋,手里抱着婴儿的女子看去,顾玉瑶未曾梳洗,披头散发,面黄肌瘦,这样一个女子居然是个比顾青竹年纪还小的,心中不免泛出同情,贺家确实做得过分,居然将一个妙龄女子,磋磨成了这副鬼样子。

她手中抱着的孩子,听说有三个月大,可是看起来也就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可见素日没有人精心喂养,那小指头露出来,细的叫人心疼。

这些老夫人都是善良之辈,养尊处优一辈子,最见不得这种连孩子都不放过的后宅龌龊事宜,顿时在心里就偏向了顾青竹所言。

顾青竹再接再厉,又接着说道:

“祖母莫怪我多事,玉瑶是我娘家的妹妹,我俩一起长大,我离京半年,她生孩子之时我未曾赶到探望,如今回来了,便想着来瞧瞧她和孩子,没想到到了贺家,遇见的便是这样的光景,好好一个姑娘,居然被贺家欺负成这样子,孩子也是可怜,我若这都不闻不问,岂非与禽兽无异?”

余氏点头,其他老夫人也跟着点头,余氏牵起顾青竹手上的手背,送到贺荣章面前,冷冷说道:

“其他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且来说说我宝贝孙媳妇手受伤的事儿吧。”

贺荣章看着顾青竹那只有几道血印子的手背,再看向跪在地上,吓得抖如筛糠,知道今天碰到硬茬儿,不该因为顾青竹是顾玉瑶的娘家姐姐,就不放在眼中,与她发生冲突,武安侯世子夫人的名头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更何况,韩秀娥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贺家不可能因为她一个妾侍,跟武安侯府对立,可若就此认命,她又心有不甘。

第189章

韩秀娥在贺荣章还没开口的时候, 就主动跪爬到了各位老夫人面前,仰起头将自己的惨况表现给诸位老夫人们看, 想让她们看看,顾青竹不过受了那么点小伤, 可她受的可是足以毁容貌的大伤啊。

“回老夫人的话, 世子夫人手上的伤,是妾抓的, 可妾也是没办法,世子夫人将妾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妾要是不反抗的话, 可能就要被世子夫人打死了。”

韩秀娥鼻子有些肿, 脸上血痕污垢一大片,看着特别凄惨, 余氏垂眼看了看她,然后回头对贺荣章和段氏问道:

“这是…”

段氏小声回道:“这是平舟的妾侍, 世子夫人来了之后,不由分说就揪着她的头发, 拖走了一路,您瞧她头皮都给扯掉了好几块, 世子夫人下手也忒重了。”

余氏煞有其事的点头, 蹲下身子, 亲自查看韩秀娥的头上, 脸上的伤,韩秀娥将头仰的高高的, 将头发扒开给余氏瞧,确实血呼呼的,渗人的很。

站起身后,往顾青竹看去,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