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海待要说什么,我已经扶住自己的额头恳求道:“头好晕,皇上,我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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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惆怅意难言

听说我头晕,皇上道:“是不是伤口又痛了?那我们回宫去吧,叫太医给你看看。”

我明明说的是头晕,怎么扯到伤口上去了?但他不给我辨明的机会,自顾自地吩咐:“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起驾回宫,公主的伤又发了。”

这下,我装也要装出“伤又发了”的样子,君无戏言,怎么着也不能让人以为咱们皇上说瞎话吧。

在回程的车里,我有点不安地问他:“皇上,我们现在就走,合适吗?”

本来他有他的车辇,我有我的轿子,但他半路让车子停下来,把我劫了上去。只能说,皇上虽然生于和平年代,到底是先帝的骨血,彪悍的气质仍在。先帝会喜欢太后,也因为他们同气相求吧。

对于我的发问,皇上给出的回答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堂也拜了,喜酒也喝了,连太后都已经回宫了,难不成,你想单独留下来等他们生了娃娃再走?”

这是什么话嘛,太后会提前回宫是要接见重要客人,琰亲王留不住太后,便留下皇上和我,要我们务必吃了晚饭再走。他是皇叔,今天又是他大喜的日子,太后便也应允了。想不到,答应得好好的,皇上却说走就走,还不知道琰亲王心里怎么想呢。.

听皇上说话的口气比较冲,迥异于平日在我面前的表现,我有点纳闷,难道,他还在为海棠花公案纠结?

他的性子,好的时候固然千依百顺,一旦别扭起来,也是天怒人怨的。如果他真的很在乎那件事,我还不如索性“招供”,也好早点解开他的心结,免得他纠缠不清。

于是我主动告诉他:“那支海棠花的确是祁云海给我摘的。”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我忙补充说明:“是我自己喜欢那花,想摘一枝下来,但树太高了,我够不着,正好祁云海走过,就自告奋勇地帮我摘了一支。”

皇上嘿嘿一笑:“好巧呢,那么大的王府,后园的某个僻静角落,你们也能邂逅相遇。”

我无奈地纠正:“不是僻静角落,那株海棠挺有名的,听说是千年古树。前朝的时候,这府邸的主人还在树的周围竖起护栏,不让人靠得太近。琰亲王住进去后,说树还是自然生长好,围上护栏等于把它拘禁在一方小小田地里,这才拆掉的。”

这不是撒谎,我会出现在那儿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到的时候,祁云海已经在树下伫立了。他也是爱花之人,会出现的理由应该和我一样。我和他,决不是有意相约。

虽然后来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也相信,祁云海并无预谋,他也只是触景伤情,然后在我的安慰和鼓励下动了求婚之念。他的反应,是一个受到重大打击因而心灰意冷的人在感受到温暖时的本能反应。

凭心而论,我对祁云海这样的人是有好感的。作为一个来自民间的公主,选择对象时会更倾向于同样出身的人,这样双方比较容易对话和沟通,容易相互理解。

但这只是大的心理倾向,并不说明我就一定会接受祁云海。弑君案未发生之前,风神俊朗的祁云海都没叫我动心,何况是现在已变成中年人形象的他。

“就这么简单?”皇上对我的说法还是将信将疑。

我好笑地反问:“那皇上认为该有多复杂的故事情节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祁云海的神色不对劲,还有他当时应该有话要对我说,是你故意打断,然后想办法把我支走的,要不是心里有鬼,你为什么要急着拉走我?”

我的脸色沉了下去,语气也生硬起来:“皇上,我和祁云海,最多只是站在一起说说话而已,难道我连跟人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他不依不饶地说:“问题不在于跟他说话,而在于跟他说了什么!”

我的火气上来了:“说什么都是我的自由吧。还是皇上以为,我在泄露什么重要机密,甚至在跟他密谋什么?”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皇上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紧追着问:“那皇上是什么意思,请明说好吗?老是这样拷问来拷问去,我心里没底,我是皇上的姐姐,不是皇上的囚犯。”

“你不只是我的姐姐,你是我的…”他猛然打住了,我也低下头不再吭声。

这是我们之间的禁忌话题,自从上次领悟到他的心意后,后来再仔细体味他的言行,越发肯定了当时的想法。

既然明白他的心意,知道他一切无理取闹的行为都不过是吃醋而已,我不禁起了一点怜悯之心,态度也软和了下来,温言道:“那枝花真的不代表什么,就算祁云海有什么想法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的,我又不喜欢他。”

果然,这句话消解了皇上所有的抵触与急躁,他立刻会心地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祁云海那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配得上姐姐?母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尽喜欢给姐姐介绍一些老头子。”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祁云海再怎样也是中年帅哥,跟老头子还是沾不上边的,皇上不待见人家,就把他形容成这个样子。

我故意说:“母后会这样撮合,是因为姐姐我也老了呀。”

“你老了?”

“起码比皇上老。皇上两岁的时候我四岁,皇上十岁的时候我二十,皇上二十的时候我四十。”

皇上挑起眉:“你这数是怎么算的,我二十的时候你就四十了?”

我扳着指头说:“是啊,皇上两岁我四岁,我的年龄正好是皇上的一倍,所以皇上二十的时候我就四十了。”

皇上大笑:“你怎么不说,我一岁的时候你三岁,你的年龄正好是我的三倍,所以我十岁的时候你三十,我二十的时候你就六十了呢?”

我也忍俊不禁,但,“不管怎样,我比皇上大,这是铁的事实。”

“两岁而已。”他对此不以为然。

“如果是男人比女人大两岁,那的确只是‘而已’;可如果是女人比男人大,哪怕只大一天,也是女大男小,不合适的。”

他索性不跟我争了,蛮横地说:“我是皇帝,我说行就行!”

我不得不提醒他:“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他目光灼灼地问。

什么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在天下百姓眼里,我们是姐弟啊!

年龄的大小的确不算什么,可一旦涉及到人伦大防,就算你是皇帝,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可是这些怎么好跟他说呢?我摆了摆手道:“没什么,我这会儿真有点头晕了,想眯糊一会儿。”说罢,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我和他是完全没可能的呢?

第五十六章 落叶人何在(一)

关于祁云海求婚的事,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如实向太后禀告,不然我怕自己处理,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太后听了之后倒没说别的,只是问我:“你完全不能接受他吗?母后的意思是,假如他真的征服了高哥丽回来,向我提亲说要娶你,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他?”

我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说:“如果这事只是我个人的婚姻问题,那么我的回答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但如果,这事关系到江山社稷,我唯母命是从。”

若我的婚姻能起到巩固朝廷的作用,我便舍了自己又如何?本来也不过是个下堂妇而已,顶了这公主头衔,难道还真拿自己当高不可攀的公主了?即便是真公主,如兰妃、落花、落叶等,当她们的父王要她们离乡背井去异国和亲时,还不是得乖乖从命。

太后却叹道:“傻瓜,你的婚姻,永远只是你个人的婚姻问题,与江山社稷无关。在母后心里,没有什么比我女儿的幸福更重要的了。”

“母后”,我看着这个任何时候都把我摆在首位的人,“那您说这件事女儿该怎么办呢?”

太后给我捋了捋头发说:“你顾虑得也有道理,在领兵出征的关键时刻,的确不能打击他,只能鼓励加安慰。”

“所以”,我无奈的一笑:“当时我只好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他。”

太后也点头道:“不能不答应,就只能含糊其辞了。”

“可含糊也是答应啊”,提起这个,我就有点着急:“女人含糊,男人会以为你只是害羞,其实心里是乐意的。”

太后忙安抚我:“没关系,你没有明确地许诺,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具体怎么做,还得看这次征战的结果。如果无功而返,不能恢复渤阳候爵位,我想祁云海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提了;如果作战形势大好,到时候再想个妥善的办法,让你既不用嫁,也不会让祁云海过于反弹。”

看太后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安定了许多,也有心情乱出馊主意了:“母后,如果您是担心祁云海会因为婚事不顺觉得尊严受挫,从而对朝廷生出异心的话,应对办法其实有很多的。”

太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哦,那你说说看,看咱们母女俩是不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比如,得胜归来后,说他劳苦功高,给他更大的官衔,把他留在京城,每日随班上朝。他离开了军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也可以把他和其他戍守使调换位置,比如让他去北边镇守,严横则调去东边。”

在自己的娘亲面前,我也不怕说错了会惹人笑话,故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太后含笑道:“第一个办法可行,第二个恐怕就行不通了。”

“为什么呢?”

太后给我讲解道:“朝廷会派某位将军去某地镇守,是因为这个人最熟悉当地的情况,有多次跟对方军队交战的经验,如果换一个人,就完全失去了这种优势。像严横,他的祖先是回鹘人,所以他骑术精湛,惯于用骑兵突袭;祁云海则来自南方,水性极佳,擅长打海战,他们两个怎么能换呢?”

我好奇地问:“还有海战?”

太后答:“当然有,不然扶桑为什么会派公主媾和?还不是想向我们学习航海技术,同时也趁机探查一下我国海防的虚实。”

我纳闷地问:“既然母后也觉得扶桑人不安好心,为什么又如此厚待,还让琰亲王娶他们的公主呢?”

太后拍了拍我的手:“这叫礼尚往来,先礼后兵。他们派使节带着礼物来朝觐,我们就以礼相待;若他们敢捣乱,我们也不会客气。国与国之间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撕破脸皮前,大家都是友好邻邦。至于说和亲,人家公主都舍得送来,难道我们还不敢娶?真到两国闹翻的那天,要离婚也好,要怎样都好,吃亏的又不是我们。”

说到扶桑公主,我就提出了一个自己很久都没想通的问题:“母后,您说,假如您只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却被皇上逼着送出去和亲,您会像批发一样把两个都送走吗?还是会送走一个,留下一个?”

太后对此的理解是:“可能有的地方的确有这样的习俗,如古代的诸侯嫁女,或姐妹同嫁,或一个诸侯女带上几个宗室女。史书中也可以找到这样的记载,‘以王女为妻,以室女为滕’,姐妹同嫁的,就是姐姐为妻,妹妹为滕妾了。”

“原来如此。只是这个做母妃的就苦了,统共才两个女儿,被人一网打尽,老了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我为之深深叹惋,太后却只是冷笑:“女人在宫里没地位,就是这样的下场。如果她得宠于扶桑王,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女儿也保不住?”

我悄悄打量着太后,对后宫倾轧的残酷,她是有深刻体会的,所以她选择做其中最强大的那一个,以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作为她的儿女,我和皇上都是幸运的。如果皇上当年没有跟她,而是留在生母身边,现在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哪有君临天下的机会。

可是皇上对母后,似乎并不是很感激,他们之间,即使日常的言语互动中,也可以听出一些不和谐音。我不禁对他们的过往好奇起来,在我没进宫之前,这对皇家母子到底有什么嫌隙?又起于何时呢?

我试探着问:“母后,皇上小时候是不是身体很差,脾气很坏?”

太后抬首看向门口,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赫黄团龙袍服随即映入眼帘,一位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嘴角噙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走了进来。

“姐姐,你背地里说我坏话。”他在我身边坐下,两眼亮晶晶地瞅着我。

“呃,我是关心你,所以才向母后打听的。”我有点发窘,才不过提了他一句,就被他当场抓包了。

“那你怎么不直接向我打听?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好吧,皇上小时候是不是身体很差,脾气很坏?”

“是很差啊,我现在身体还是很差。”至于脾气好坏问题,他自动忽略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还有人以病弱为荣,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明明很好啊,我看不出哪里差了。”

他蹙着眉告诉我:“我硬撑着的,不能让人说咱们天朝的皇帝是病秧子吧,所以我都装得很精神,其实很虚的。诺,现在就不行了,我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太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该传膳了,等用过了晚膳,皇上再回去睡吧。”

可惜,这祥和美好的一幕很快就被破坏掉了,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几句耳语,太后连晚膳都来不及用就匆匆走了出去。

第五十七章 落叶人何在(二)

太后之所以连饭都顾不上吃,是因为琰亲王府出了一件天大的意外。

刚成亲三天的新娘子突然死了一个!

扶桑使节哭着求见太后,请求彻查此事,言辞颇为激烈,大意是:公主太娇小,亲王太魁伟,不匹配的体型再加上过于粗暴的动作,直接导致了公主的死亡。

这个理由实在太猥琐了,也亏他们想得出来。堂堂的亲王,又是手握重兵的实权人物,类似于摄政王的性质了,他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怎么可能像个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的色中饿鬼,把一个发育不良形似十岁少女的新娘折腾致死呢?

要破除这个谣言却也容易,太后当即派出两名嬷嬷,会同两个扶桑女人,一起给死去的落叶公主检查身体,结果发现,她还是处女。

这下扶桑人该没话说了吧?

没想到,他们马上换了一种说法:新婚三天还是处女,落叶公主不堪其辱,自杀身亡。

因为落叶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未见中毒迹象,死因成谜,也就给人提供了无限的发挥空间,把她的致死之由轻易解读成各种版本。

出了这种事,人们总是习惯同情苦主的,即使某些说法听起来荒诞了一点,也没人真去跟他们计较。琰亲王这回可是哑巴吃黄连了,再大的权力,也抵不过人命关天,人家一个活蹦乱跳的公主送给他,结婚三天就变成了死人,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落叶出殡的时候我去拜祭,落花自然是哭得不成人样,琰亲王也形容憔悴,神色惨然。

要说琰亲王对落叶公主有多深的感情纯粹是扯淡,我估计,真正让他沮丧的是,他的府邸如此的不安全,先是他自己遇刺,然后新婚妻子又莫名其妙地死掉,连死因都找不到。堂堂亲王沦为街头巷尾议论的对象,落叶的死因无论被扶桑人归结为“折腾死的”,还是“羞辱死的”,都是对他尊严的严重打击。

祭拜过后,我看他连胡茬子都冒出来了,两眼尽是血丝,忍不住劝道:“王爷,您也要保重身体,太后和皇上可都盼着您早点回去呢。”

他朝皇宫所在的方向一拱手:“多谢太后和皇上关心,我身体倒没什么,就是很多事一下子想不明白而已。”

“不明白就暂时放下,有时候,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也许偶尔灵光一闪,突然就悟出来了。”

“但愿如此吧。”他笑得很勉强。

我朝外面看了看,然后小声提醒道:“王爷,落花夫人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听说自妹妹过世后,她就日夜哭泣,粒米未沾,在灵堂上哭昏了数次,长此以往,我怕…如果她再有个三长两短,扶桑人更不依了。”

琰亲王皱紧眉头说:“我正为这个发愁呢,公主可有什么好办法?”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双胞胎的感情本就比一般姐妹来得深,她们又是被自己的父王发配到异国他乡的患难姐妹,突然走了一个,另一个肯定痛不欲生了,任何的安慰劝解恐怕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有些办法也还是可以试一试的,我提议道:“要不,王爷陪她去漪澜别苑疗养一段时间,离开了亲王府这个伤心地,或许会好点。”

琰亲王却说:“漪澜别苑她妹妹也住过,照样容易勾起回忆。真要疗养,不如索性送她去一个她从没去过的地方。”

“可是这样不是更寂寞了吗?”相依为命的妹妹不在了,连新婚丈夫也见不到,又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想也知道那有多凄惶了。

琰亲王突然用恳求的语气说:“可不可以拜请公主陪她一起去?她在这边也只认识公主,她们姐妹俩对公主的印象都挺好的。”

我有点发窘了,我是来吊丧的,会提出疗养方案也是为了安慰逝者家属,怎么说着说着,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我嗫嚅道:“这个,王爷,梵音跟落花夫人也只见过一两面,基本上和陌生人差不多。王爷可是她的新婚夫婿,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是王爷,而不是别的八杆子打不着的张三李四。”

琰亲王却好像吃定了我一样:“公主刚才也说,太后和皇上都盼着我早点回去理事,我料理丧事的这段时日,已经积压下许多公文了,实在抽不开身。”

这倒也是实话,即使没出事的时候,他也是日理万机的。这回又是新婚,又是新丧,他已经有好些天没上朝了。

见我犹疑,他站起来一揖到地:“求公主看在逝者的份上,陪伴一下她可怜的姐姐吧。”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反而不好拒绝了,仓促之间只能这样回道:“这事等回宫之后,梵音问过太后和皇上的意见,然后再行定夺,好吗?”

“好吧”,他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冲进来一个人说:“王爷,夫人又昏倒了。”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我也跟着来到落花的房间。

落花已经瘦了一整圈,本来就是袖珍型的,这下更显小了。看见我们进去,她在枕上欲起,被我抢上一步按住了。

琰亲王却只是站在床边看了看,然后就说:“还是拜托公主劝劝吧,能说的话,我早都说过了。”

落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是希望他留下的,他却自顾自地走了。

我只好坐到床边,搜肠刮肚地找些话安慰她,说出来也尽是陈词滥调,节哀顺变之类。我和她之前只见过一两面,交谈过寥寥数语,国籍和语言不同,我都怀疑我说的话她是否能完全听懂。

一开始落叶只是低着头默默流泪,待我把琰亲王要送她出去疗养的话告诉她后,她却反应激烈起来,嘴里嚷着:“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这里才是我的家。”

我被她弄糊涂了:“亲王是送夫人出去疗养,又不是…”丢封休书要你滚蛋。

“反正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她一再地重复。

“好好好,咱们不去。”我还巴不得呢,她死活不肯出门,我就不用陪了。

落叶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我却对她的表现产生了怀疑:一个据说几天粒米未进,动不动就昏倒的人,应该非常虚弱才对,怎么刚刚跟我争执时,她底气十足,嗓门一声比一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