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怕我,是怕你。”

“母后…”我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不是我跟皇上真有什么,而是这样的话从太后嘴里说出来,太让人吃惊了。

她抚着我的背说:“我们母女之间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母后是过来人,皇上那点心事,难道母后会看不明白?”

我嗔道:“那您还整天给我物色夫婿人选。”

太后笑问:“你真想嫁给他吗?”

我忙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嗓音说:“母后,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儿臣以后就别在宫里混了,多丢人啊,打自己弟弟的主意。”

“放心,不会的,我身边的这几个人要是都靠不住,母后也别在宫里混了。但皇上那儿,你也要上点心。”

我越发惊疑不已:“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儿臣竟听不明白。”

“母后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跟他搞好关系。他在乎你的意见,这对我们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我仔细琢磨她的话,难不成,她希望我成为连接她和皇上之间的纽带,或者,说得再露骨一点,用我来牵制皇上?

但仔细看她的神色,又觉得不像,她的眼中,除了对我的关怀,就是隐隐的担忧。

她自言自语地说:“该让皇上亲政了,这样也许能减少一些他对我的恨意。”

我大惊:“恨意?母后这话从何说起?”

“哦,母后是怕迟迟不让他亲政,他对母后会有些不满。”

不对!我确信自己刚刚没听错,就是“恨意”二字。

好奇加上心惊,我越来越想知道,在我还未进宫之前的那些岁月里,这对母子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第六十四章 殷殷嘱爱女

落叶一案最后基本是照太后所说的办法解决的,落花承认因自卫而杀妹,但看在和亲公主的身份上,免于刑责,令其迁居于王府后园净室中吃斋修过。

琰亲王也以“治家不严,致伤两国亲和”为由自请免去太师封号——他在皇上为太子时是太子太保,皇上登基后,便改封太师了。

我本来以为这样只是做做表面文章,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挽回一点声誉。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一桩丑闻,总归是不好看,在全国百姓面前丢了亲王兼太师的面子。

没想到皇上竟然批准了!还在朝堂上说什么“王叔为国事操劳,夙兴夜寐,以致无暇兼顾家庭,才导致了惨案的发生”,等等。所以,特批他三个月假,让他好好打理一下家事。

此话一出,朝野震动,直弄得人心惶惶。

三个月啊,皇上正是雄心勃勃,要执掌朝政、除弊更新的时候,三个月后再回来,也许皇上早已收回了许多原本由琰亲王极其亲信掌管的权力机构,下面的那些官员,尤其是中下级官员,怎么能不着急?他们名义上是皇上的臣子,实际上又各有主子,其中攀附琰亲王的最多。皇上还小,太后又是深居后宫的女人,只有大的任免才会过问,级别低一点的,要说生杀予夺大权全在琰亲王一人手中也不过分,遍布全国的大小官吏,至少有一半的任命书直接或间接出自他手。

可是君无戏言,皇上既然当堂准奏,琰亲王的三个月假也休定了。

那些人的担忧不是没理由的,炎亲王休假未及一月,朝中便有人联名上奏,请皇上正式亲政。

奏章传上,太后立刻跟一干老臣紧急磋商,老臣们都是先帝手里的旧臣,肯定希望皇上早点亲政了,这事几乎没什么可议的。原来皇上老是称病不朝,他们不好说什么,现在皇上意气风发,每天勤于政事,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太后也让崔总管去请了琰亲王,可惜他不肯到,只是托崔总管捎来口信,说皇上已年满十五,照理也该亲政了。

既然琰亲王都表示支持,这事很快就敲定了。

于是,这一年的五月初一,太后亲拟诏书,宣布皇上正式亲政,改元神武元年。

神武之名,自然是为了让即将到来的大战有个好兆头。

皇上亲政,那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说明天佑皇朝的小皇帝终于长大成人,结束了由太后和王叔代行君权的历史。在朝臣和百姓看来,这才是正常状态,他们心里都希望有个真正的君主,不是母鸡司晨,更不是王叔揽权。

他们如愿以偿了,太后和琰亲王就郁闷了。但皇上亲政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谁也没法阻拦,太后和琰亲王也只能顺水推舟,不然岂不犯了天下众怒?

亲政诏书下达的那一天,扶着喝得半醉的太后回宫,我试着提议:“皇上亲政,母后也安逸了许多,要不儿臣也陪母后出去度度假吧,听说西京那边的宫殿修得很漂亮,儿臣一直都想去看看。”

西京是京城长安的陪都,也是先帝的称帝之所。先帝统一中原后,因为西京过于偏西,便迁都长安,把原来的京城作了陪都。但每年仍花费大量的银两进行修缮维护,先帝去世前一年的夏天还去那里避暑了。

太后没有拒绝,只是说:“现在还早,等过一两个月天气热了,母后再带你去那边消夏。”

我高兴地嚷着:“那就说定咯,琰亲王休了三个月,我们也休三个月,六月初过去,八月底回来,正好赶上桂花开。”

“音音”,太后看着我,眼中有几分醉意,也有几分清醒,“你希望母后做个不问实事的安乐太后吗?”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如果要问儿臣的意愿,是的!母后前半生活得太辛苦,儿臣希望母后的后半生能安逸自在,乐享天年,活到一百岁。那时候儿臣也八十岁了,正好陪母后一起走,咱们下辈子再做母女。”

太后笑开了:“傻瓜,一起走,下辈子年纪一样大,怎么做母女?”

“是哦”,我抓了抓脑袋,“那儿臣晚二十年再投胎。”

“好了,别贫嘴了,你老实告诉母后,你真这么希望吗?如果真这么希望,为什么刚才要想一会才能回答?”

“因为,儿臣知道这不是母后的意愿。”只是我的意愿而已。

“你错了,这也是母后的意愿!”

我没有惊喜,只有错愕:“这是母后的心里话?”

“心里话!在自己的亲生女儿面前,我为什么要说假话?”

“可是母后的性格,不像是这种人啊。”要不然我不会将信将疑。

“那你以为母后是哪种人呢?”

见我一副难以回答的窘样,太后轻叹道:“音音,你还小,以为你眼里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以为一个人显露给你的,就是他的真貌或全貌。其实你错了,就比如说母后吧,人前人后一副无忧无惧,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谁见了都自觉矮三分,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唯唯诺诺,屁滚尿流的。要不是我自己先把架子搭得足,他们会服吗?早把你母后不知踩到哪里去了。”

对于这一点我由衷地感佩:“儿臣还以为母后素来如此,天生就是母仪天下之人呢。”

太后嗤道:“狗屁的天生!不信你现在去街上拉个女人来,只要不是太歪瓜裂枣,还像个人样。给她穿上我这身行头,再派几百个人去服侍她,一顿给她吃一百多道菜,皱一下眉头就有人膝盖发软,黑压压地在她面前跪成一片,她不喊平身他们不敢起来。这样的日子只要过上半年,你再看那个女人,保不准比你娘气势还足,一看就是‘母仪天下之人’。”

太后分析得头头是道,我也没法辩了,虽然我真的觉得她的气质浑然天成,根本就不是装得出来的。

每次太后说完一通道理,接下来就该是教育我了。

这不,马上就开始唠叨了:“在这一点上,你要向母后学习,不要老惦记着自己是什么下堂妇。告诉你音音,你要是不把自己当公主,别人也不会把你当公主,即使表面恭顺,心里也不会尊重。人都是犯贱的,你的公主架子搭得越足,他们的奴才意识越强,也就越服你。”

我低下头道:“道理儿臣也懂,只是这公主头衔,儿臣确实受之有愧。”

太后瞪了我一眼:“有什么愧?你知道先帝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打铁的。”

“对嘛,他原本不过是个打铁的。因为体格魁伟,有一身蛮力气,为人也颇为豪爽,渐渐地积聚了一帮流氓地痞在身边,做起了大哥。前朝变乱,到处都是攻城掠地的所谓‘义军’,他也纠合了一只队伍,学人家占地为王,这样才成了气候。先帝做了二十几年铁匠,称帝后在位不过十几年,他怎么不说自己是铁匠,而开口闭口必称朕呢?外国来朝拜的人,都说他威武不凡,霸气冲天,要照你说的说法,他天生就是当皇帝的。可如果天生该当皇帝,怎么没有生在帝王家,而是生在一个小铁匠铺里呢?”

对于这一点,我的看法与母后恰好相反:“正因为是皇帝命,所以没生在当时的帝王家,那样就成刀下鬼了。历朝历代的开国君主,有几个是生在皇宫里的?”

“历朝历代的皇后,又有几个是生在皇宫里的?多半都来自民间,其中不乏像你母后这样出身寒微的人。”

“母后”,我有些惭愧地说:“儿臣是不是很不像公主?是不是有人背后说了什么,让母后难堪了?”

“谁敢!除非他不要命了,这一点你放心,只要母后在的一天,你当不当自己是公主都是天朝最尊贵的公主,母后是怕,以后我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在宫里…”

我忙打断她:“首先,母后不会走;其次,我也不会一直留在宫里。”如果我真打算终身不再嫁的话,必须有个自己的府邸,宫里毕竟不是我的家。当然这是后话,好不容易才母女重逢,怎么着也要先陪她住几年。

太后摇头轻笑,笑得有点感伤,也有点神秘:“首先,母后一定会走的;其次,你多半会一直留在宫里。我的女儿,会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这是母后的心愿。”

“可是…”你给我物色那么多‘驸马’人选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可是,我的女儿,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恍如喃喃梦呓,太后念叨着这句话睡着了。

第六十五章 求赐公主府

因为太后的情绪有点低落,我连着好几天没回瑶光殿,白天晚上都住在太后那里。皇上刚亲政,事情也多,经常忙得连人影都看不见。

有时候他晚上过来给太后请安,我也会避到内室去。自从太后说了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后,我就尽量避免跟皇上见面,想以此向太后表明,我绝无觊觎小皇帝之意。他比我小,他是皇帝,他还是个纯洁的孩子——至少从身体上,有很多迹象都表明,他还未被宫里的任何女人染指过。

我比他大,我是民女一枚,我嫁过人又被夫家休弃了。我们的条件太不对等。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和他是姐弟身份。我不想成为千夫所指,万民唾弃的坏女人。

当然,太后的心意我也能体会,她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给我。如果不是做女皇太大逆不道、风险太高,很可能不得善终的话,她大概会想办法给我弄个女皇当当。

但,对“最好”的理解,人与人之间是有偏差的。太后认为,让我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就是对我最大的爱,而我却以为,安闲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才是神仙境界。要达成这个目标,还是尽早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的好,不然,在皇上的后宫里,怎么躲得开皇上?怎么躲得开这永无休止的争夺?

于是有一天,趁着晚上和太后睡前聊天的机会,我终于向她开口道:“母后,等我们从西京消暑回来,能不能赐给儿臣一座府邸?这样以后想出宫散心就可以直接回自己家了,又安全,又舒适,多好。”

“你想要一座府邸?不喜欢住在宫里吗?”太后的口气有点惊讶。

我赶紧声明:“不是不是,宫里儿臣也喜欢啊,但儿臣还想在宫外有一座公主府,是不是太贪心了?”

太后笑嗔:“你是想在外面有个房子了,逛街什么的更方便吧。”

“不是啦”,虽然的确有那样的想法,但决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儿臣终究得有自己的房子,宫里是给皇上的嫔妃们住的,即使是真公主,也没有在宫里住一辈子的理。”

“真公主不能,那是因为她和皇帝有血缘关系,假公主就不同了。”

“母后…”我急了,再扯下去,又不知道她扯到那儿去了,最近她心情不好,老拿自己的女儿打趣。

“好了,就是要个房子嘛,小事一桩。母后明天就拨一笔银子下去,让他们给你修一座公主府,京城你最喜欢哪里?”

我忙说:“不用特意拨银子,若为了我的府邸,居然动用国库银两,岂不是罪过?”

“什么罪过,盖个房子能要多少钱!”

我提醒她:“平时也许不算什么,但现在是非常时期,马上就要开战了,需要多少粮饷?祁云海打高哥丽都跟我约了一年为期,匈奴如今兵强马壮,比高哥丽可厉害多了,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到时候银钱花得像流水一样,缺的就是钱,要是母后还插一杠子,硬要他们调拨一笔出来给我修府邸,我们娘俩,还不成了皇朝的罪人了。”

这样一说,太后也沉默了,她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平时太后要修个房子支点钱自是小菜一碟,战时就另当别论了。

“那这样吧”,太后想了想说:“咱们不动用官中的,母后这些年也积攒了一点体己,反正我也用不上,都拿出来给你修房子好了。我自己的私房钱,总该没人说什么了吧。”

“还是会有人说的,太后有钱修房子,没钱支援前方将士?在这个敏感时刻,最好不要大兴土木。”

太后不知如何是好了:“你又要房子,又不许母后修,那你要母后怎么办嘛。”

我笑着说:“如果要现修才有房子,那还是太后吗?太后手里应该有现成的房子吧。”

“有是有,每年总有几个被查抄家产的官员,这样的房子应该还有十几处没赏出去。”

“就是啊,有十几处,母后情愿封着让它烂掉,也不赏赐给儿臣。”

“傻瓜,这种房子都有些霉气,怎么能住。”

“赏给别人,别人就能住了?”

“别人能不能住关我屁事,我肯赏给他就已经是额外开恩了,不然要他自己去买,得要多少钱?”

“母后,儿臣不计较这些的。有的房子几度易主,住在里面的人机遇好坏可能有天壤之别,那又怎么说呢?命运自造,福祸自招,与房子有什么相干。”

太后抚着我叹息道:“难得你小小年纪就看得这么透,其实母后希望你天真一点,糊涂一点,这样兴许能快乐一些。都只怪母后没有早点去找你,害你受那么多罪,吃那么多苦,心都变灰了,母后对不起你啊。”

看她又有自责忏悔的苗头,我忙打断她:“儿臣也谈得上吃苦,比儿臣凄惨的人多了去了。就是以前的张家,也并没有虐待儿臣,儿臣生不出孩子来是事实,他们要纳妾,也是人之常情。”

太后不乐意了,提高声音道:“何以见得就是你生不出孩子?也许是那个男人自己没种呢。这样的例子母后可听得多了,嫌媳妇不生育,一纸休书把她赶出门,结果没两年媳妇在别人家生了孩子,他家新娶的媳妇还是毛都没怀上一根。”

我忍不住大笑:“所以母后迫不及待地要把儿臣嫁出去,看儿臣是不是能怀上一根毛?”

太后亦笑开了:“那是一开始的想法,如果你能怀上,当然好;如果不能,母后也有办法让你有孩子。不过现在母后改主意了。”

我根本不敢追问她改的是什么主意,因为,其实我心里已经明了。

不过,这又涉及到一个问题了:如果她真这样打算,还会让我住到宫外去吗?

我试探着说:“关于公主府的事…”

没想到她很爽快地答应道:“行,只要你不嫌晦气,母后就赐给你一座现成的府邸。其实,只要好好装修一下,改变一下屋子的布局,住进去之前再大大地做个道场,应该是没问题的。”

“多谢母后!”

我开心极了,活到十八岁,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这是太后赐给我的屋子,只要我不作奸犯科,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应该会没人再收回去吧?

太后又问:“你要不要事先去实地考察一下,然后挑一家你最喜欢的?”

我笑着说:“不用了,随便哪一家都行,若屋后有花园,再有个小池塘,就太完美了。”

“傻瓜,母后手里的房子,以前的屋主非富则贵,岂止有花园池塘,有的还有温泉池呢。”

我喜出望外地嚷:“那儿臣就要有温泉池的。”

太后沉吟道:“这种房子,位置就比较偏。不如这样吧,母后在皇宫附近赐给你一座公主府,再在山边挑一座带温泉池的给你做别墅,好不好?”

“好,当然好,实在太好了!就怕有人会说闲话。”

“不要命的尽管说,本宫正想杀几个人解解闷呢。”

第六十六章 安巢覆旧痕

太后说话算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让崔总管把那些宅子的登记册找来给我过目,上面有宅子的位置、面积、市价、布局等等,资料很全面。我没有挑最大最好的,我一个人带着一群仆人住,要那么大没有意义。

太后看了我挑的不大满意,好坏还在其次,关键是,“这房子离皇宫有点远啊。”

我答道:“反正是坐车,远一点近一点无所谓,我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

“那,好吧。”

她大笔一挥,这两处宅子就成了我名下的产业。

太后随即拿出一笔钱进行大规模整修,这回,我拦也拦不住,她的理由很充分:犯官的屋子,有怨气,有霉气,必须弄得焕然一新,根本看不出原屋子的痕迹,才能彻底改变风水和运势。

于是有不少风水师自荐上门,让崔总管应接不暇,最后综合他们的意见,把原来的大门封了,在侧面重新开门,并为此特意修了一条巷子通向外面的大道,这条巷子便理所当然地被命名为公主巷。

所有的修整和扩建工作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完成了,我知道太后是想赶在朝廷正式宣布跟匈奴开战之前把这事搞定。因为皇上用的是“声东击西”的策略,所以战争未正式打响之前,一切的筹划只会在秘密中进行,一般的臣僚和百姓根本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装修公主府也不会引起什么非议。

“拥有自己的家”,我实在太喜欢这种感觉了,自府邸赐给我第一天起,就忍不住命驾前往,然后在那儿找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院落,暂时安顿下来。以后的每个白天我都是在那儿打发的,或出去看看进度,或坐在屋子里看看书,瑶光殿里属于我的东西,也慢慢地搬到了新家。

当然,我还是会赶在晚膳前回到春熙宫陪太后用膳,然后就住在那儿。

太后的春熙宫是个很庞大的建筑群,除主殿外,尚有四处偏殿,如紫薇阁、茗湘阁就属于其中的怡和殿,此外还有玉芙殿、丽正殿和瑶仙殿,我完全可以在这里挑一处偏殿做为我以后在宫里的落脚处,没必要占着一座主宫。

瑶光殿在先帝时期是一位曾经十分得宠的贵妃住过的,也有四处配殿:锦华轩、绛雪轩、霁影轩和绘雅轩,那时候分别住着四位美人。这样的主宫,即使是真公主,也未必有资格拥有。只不过母后太宠我,皇上又未大婚,闲置的宫殿多,这才成了我的住所。

现在皇上亲政了,若不是忙着打仗,朝臣们议得最多的,该是皇后的人选,皇帝的大婚,这些宫殿马上就会迎来新主人。

我突然想到,皇上下决心打匈奴,除了匈奴确实成了皇朝的心腹大患之外,借此逃避可能到来的逼婚,是不是也是原因之一?

算起来,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他是大忙人,我也是大忙人,他忙于军国大事,我忙着筑自己的巢。他治国安天下,安的是大家,我安的是小家。

这天早上,太后用过早膳就出去会客了,我稍微收拾了一下也准备出门,外面通报说:“小安子公公求见。”

我倒也没十分诧异,很平静地让人把他领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