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哼哼:“我与你插……插……插!哈哈哈……”

台上柳照眉那唇边的笑意已经有些勉强,一双上了妆的眸子光闪闪地,黑白分明的惊人,更为频繁地望向楚归,加之他扮相绝美,就如个可怜兮兮地美人一般,就差当场一拜了。

楚归对着柳照眉那双眼,好歹便开了金口:“杜帅,这戏唱得不错呀!”

杜五奎正在想入非非无法自拔,闻言咽了口口水:“可不是吗?三爷也听出好儿来了?”

“好,是真的好,”楚归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说,这柳老板的唱腔、扮相,在这锦城里敢说是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了。”

杜五奎瞄瞄楚归的脸,又看看台上的柳照眉,咽了嘴口水一拍大腿:“这话哥哥赞同!”

楚归忽然做若有所思状:“听闻近来蒋委员长正在主张‘新生活运动’,也有几个名流大员,也附和提倡保护国宝,我看,这柳老板也算是国宝之一了吧?杜帅怎么看?”

杜五奎意味深长地望着柳照眉:“柳老板当然是宝贝,国宝!难得的国宝啊!哈哈哈……”

楚归道:“既然杜帅也这么说,那么我看,我们是不是也附议一下……把柳老板这样的国宝给好好地保护起来?”

杜五奎刚要表示赞同,忽然间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味儿来,脸上的笑僵了僵,转头看着楚归,道:“三爷的意思是……”

楚归笑得慈眉善目地一脸高尚:“我的意思很简单……杜帅跟我那么投契,怎么可能不明白?”

杜五奎瞪着楚归,楚归微笑如昔,慢悠悠地抬头看戏台上:“这处游龙戏凤好是好的……就是有些太荒唐了,堂堂地一个皇帝,见了个有点姿色的女人就失了魂儿似的,瞧,竟跟着人进了里屋了……荒唐,着实荒唐,怪道这正德帝只当了十几年皇帝,死后连个传位儿的子嗣都没有……”

杜五奎挑着眉,看台上皇帝同躲避的李凤姐调弄:“三爷知道的可真多啊……”

楚归道:“我也不过是听说的,幸好咱们现在是文明、民主的新社会,能把这些荒唐事儿当成趣事,又让柳老板这样的人才活灵活现地演出来,果然是社会的一大进步,杜帅觉得,我刚才的那个提议如何?”

台下说着,台上演着,杜五奎眼皮动了几下,见李凤姐惊慌失措地欲跑:“好逃呵好逃!”正德帝追上:“好赶哪好赶!”李凤姐嗔怒:“你这人前庭赶到后院,后院赶到卧房,你是何道理?”正德帝色迷迷道:“要你打发打发。”李凤姐

哼:“原来是个化郎,待我取个铜钱与你。”正德帝笑:“你这丫头连打发二字都不晓得?”李凤姐似忐忑似娇羞:“懂倒懂,我怕。”

杜五奎便说道:“三爷,你瞧,这丫头分明也动了春心了,却装得跟什么黄花儿大闺女般,扭扭捏捏说她可真不假呀!三爷你说正德帝荒唐,我瞧她本也是个淫~妇……”

楚归望着柳照眉,悠悠然道:“说到淫~妇……我倒想起那千古第一淫~妇潘金莲,武大郎沾了她,丧了性命,西门庆沾了她也没好下场,至于武松,这还没沾她的身子呢,就是九死一生……真真是祸水的很,看来英雄好汉还是莫碰为妙。”

杜五奎皱眉:“这么说来,我倒庆幸。”

“杜帅庆幸什么?”

“庆幸柳老板不是女人啊!”

楚归慢慢道:“但在我眼里,柳老板可真比女人还女人。”

杜五奎听到这里,便道:“三爷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了,得,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三爷这是要跟我抢人吗?”

楚归笑:“如果是,那杜帅让是不让呢?”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杜五奎身后的副官跟几个警卫齐齐起身,手按着腰间枪匣子,楚归身边儿的老九面色阴沉地起身,他身后的几个随从一色儿黑色褂子,默不作声地握紧了拳头。

戏台上柳照眉都也发现了不妥,一边仍旧对着白一边紧张地望着下面,刹那间连后台的鼓点儿都似慢了下来。

杜五奎死死地盯着楚归,眼神恶毒像是蛇盯住了青蛙。

楚归笑意浅淡,似乎并未发现眼前一触即发的生死危机。

正在两人似要大干一场之时,杜五奎忽然哈哈大笑:“没想到三爷也是同道中人,既然如此,那么兄弟我就只好……把美人让给三爷了。”

楚归一挑眉,终于慢慢说道:“谢杜帅给面子。”

杜五奎一抬手,他身后的几个警卫放松下来,台上柳照眉双眸一直盯着此处,见状便知道大事似成,神色才缓缓安定。

正好儿正德帝表明了身份,两人说得妥当,李凤姐便唱:“叩罢了头来龙恩重,”正德帝方才被台下的对峙惊得发抖,勉强唱道:“用手搀起爱梓童。”李凤姐又唱:“低声问万岁,欲往何处从?”正德帝回答:“孤王打马奔大同。”李凤姐羞:“就在这店中住一晚。”自然正中皇帝心意,当下一拍即合地:“一床衾被渡凤龙。”

杜五奎眼睁睁地瞧着台上的人成就了好事,但自己的

好事却给人搅合了,腹中火起也没心思再看戏,只是他不敢同楚归翻脸,便只狠狠地瞪了台上的柳照眉一眼:“这戏果真有些荒唐!不看了!”霍然起身,带人往外而去。

台上李凤姐正恭敬地:“万岁请呐……”望着杜五奎离去的方向,一颗心放进肚子里,双眸含情脉脉,看向前头稳稳坐着的楚归,万千感激。

楚归对上柳照眉那双比女人更媚的眸子,他对这个没兴趣,就转头看杜五奎离开的英姿,谁知这么一回头,倒看到戏楼后面,沿着墙根儿处,有个人正低着头极快地走过。

楚归一看此人身形,微怔之下,心头砰地一跳,便没心思目送杜五奎,只想道:“她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幕看似简单其实老难写了~各种微妙,耗神之极~~~已经修改许多遍,总算感觉满意

但若有纰漏处大家也可指点一二,若无大碍就请多多包涵啦~=3=

另外,内容提要那个很惊悚让人精神一振吧,哈哈哈,其实是多么地纯洁啊~~

第 13 章

那人不是别人,自然正是陈继鸾。

陈继鸾跟陈祁凤两个,在锦城里东转西转,终于先找了个简陋的小租房暂时安身,第二天一早,陈继鸾把陈祁凤留在屋里,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要出来,自己便出来找办法。

陈继鸾心想,不管怎样都要把黑马给赎出来的,只可惜他们所带的盘缠加上栗少扬送的,总共还不到五十块大洋,这些盘缠都有用不说,就算是他们舍得,那也还是远远不够的。

陈继鸾先前曾经跟着商队来过两次锦城,也认得几个生意人。陈继鸾本想去讨个法子的,那些相识的同继鸾交情泛泛,能答应帮出几个银元的就已经不错,除此之外却一概没有法子。

幸好有个老成的掌柜,便拉着陈继鸾到僻静处,低低说道:“姑娘,你这件事棘手,要我看最好就是那马儿不要了,赶紧走人……不过,你要是真舍不得那马儿,倒是可以试着去找一个人……”

陈继鸾忙了大半天,此刻好不容易得了指点,就赶紧往金鸳鸯这边来,原来那掌柜说的,正是这金鸳鸯的柳老板同警察局局长交情不错,倘若柳老板愿意在警察局长面前美言两句,那么那黑马还是有望被还回来的。

陈继鸾去金鸳鸯的时候时辰还早,打听了几个人,却听说柳照眉人还没有到,再问柳老板住在哪,却没有人愿意跟她说了。

陈继鸾无法,只好暂且等着,却见华灯初上,金鸳鸯内外都热闹起来,她觑着人没留意,便悄无声息地摸上楼,将到了后台化妆的地方,却被一人拦住,问她是来做什么的。

陈继鸾便道是来找柳老板的,那人说道:“柳老板在上台前是不见外人的。”

陈继鸾等了小半天,又记挂陈祁凤在家不知如何,心急如焚。

正在这功夫,却见有个人越过她进去,在里头一个上妆的美人身边儿低低道:“老板,杜帅到了。”

那丽人上妆的手势一顿,有些焦灼问道:“三爷呢?”

那传信的就摇头,柳照眉手微微发抖,却不做声。

拦下陈继鸾的那人便要推她出去,继鸾见机不可失,便道:“柳老板,我有事相求……拜托请帮个忙……”

柳照眉望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儿,凄然一笑,也不回头,只轻轻地说道:“如今我已是自身难保,却还有人来求我帮忙?我若真如此能耐,又何必去低声下气求别人?”竟不理会。

陈继鸾听着他的话里头几分凉薄,几分幽怨,加之拦阻那人

一再阻挠,陈继鸾无法,便先退了出来,却也不离开,只安静站在角落里,拦她那人见状,便只骂了几句便离开。

陈继鸾站了不足一刻钟,就见先头报信那人又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陈继鸾心头一动,探身看去,却见他进内在柳照眉耳畔说了句什么。

柳照眉一转头:“真的?”声音里也带了颤意,更有几分惊喜似的。

陈继鸾惊鸿一瞥,望见那上了妆的半边脸孔,红粉绯绯,果真美的不可言说。

陈继鸾不知发生何事,却听得楼下一阵地吵嚷,她怔了怔,走到楼梯处俯身看去,却蓦地吃了一惊,原来竟看到一张熟面孔,赫然正是那晚上欲杀马又暗中指使巡警把马儿拉走的楚三爷。

陈继鸾心中暗暗叫苦,直叫冤家路窄,却也无法,赶紧地后退一步,又紧紧地贴在墙根儿上。

陈继鸾如今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在犹豫中,却见那化妆的屋子里一人出来,赫然正是上好了妆的柳照眉,整个光彩照人,比女子更似女子。

陈继鸾急忙点头:“柳老板……”

柳照眉抬眼,看陈继鸾站在墙根儿处,他一怔之下,便轻声说道:“你这人倒是固执,也好……倘若今晚上我过了这一关,那么我便帮你这个忙也无妨。”

他说完之后,嫣然一笑,翩然离去准备上场。

陈继鸾听了柳照眉这句话,忙活了一天直到现在才觉得眼前明亮了几分,当下熄了退的意,专心等在此处。

她悄悄看看底下,却见那新进门的楚归正跟一身军服面目可憎的杜五奎携手到了前排落座。

陈继鸾望着两人那副“亲热”模样,心中便道:“真真蛇鼠一窝。”

陈继鸾打起精神将这出戏听下去,台上柳照眉跟“正德帝”演,台下楚归跟杜五奎演,而陈继鸾旁边,也有两个上妆准备接场子的龙套演。

柳照眉演得是“游龙戏凤”,楚归演得是“俏罗成枪挑李元霸”,而陈继鸾身边这两个龙套演得却是“智收姜维”,好一个——“听山人把情由细说端详”。

两个龙套本着闲杂磨牙八卦的心思,断断续续三言两语地把柳照眉跟杜五奎,柳照眉跟楚归,楚归跟杜五奎之间的那些儿事说了个明明白白。

陈继鸾这一站倒好,免费地把三幕戏都看了个正着,——楚归跟杜五奎对峙那刹那,两个龙套见要闹场,嗖地躲进里屋去了。

陈继鸾藏好身形往下看,一时也捏一把汗,只是望见

楚归那淡然的表情,她心中不由地也对这个邪性十足的地头蛇有几分佩服。

待见杜五奎离开之后,陈继鸾想到方才那两个龙套所说,便觉这戏楼里不能呆了,显然柳照眉所依仗的那救星是楚归,此刻楚归帮他解了围,柳照眉下台后必然要感谢他……她留在这里,是讨不了好的,不如等在外头。

陈继鸾见楚归施施然地看着台上,一副入迷的模样,又看杜五奎往外而去,便也急忙贴着墙根往外溜去,谁知正要神不知鬼不觉出门,楚归却好死不死地转过头来,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陈继鸾将要出门,鬼使神差地回眸看了一眼,正对上楚归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陈继鸾心头咯噔一顿,楚归望着她,脸上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

输人可不能输阵。

陈继鸾勉强一笑,冲楚三爷一点头,才转身出门而去。

柳照眉将脸洗的干干净净,换了一身月白长衫,望着镜子里素净的容颜,想想那人的样儿,兀自有些不自信,心里忐忑恍惚。

“老板,老板!”外间戏班的人跑进来,慌里慌张道,“老板,三爷走了!”

“什么?”柳照眉一惊,“走了?”

“三爷刚起身,往门口去了,老板你看……”

话还没说完,柳照眉急忙转身往外而去,将下楼的时候,果然见楚归正在往外走,身边儿围着一群人,也不知正在说什么,有几个似乎还是当地报社的记者,在手里捧着簿子,写写画画,也有些阿谀奉承的,抑扬顿挫地套近乎。。

柳照眉顾不得,叫道:“三爷!”便拔腿下了楼。

柳照眉便跟楚归在戏楼的大堂内碰了面,两个本都是光彩照人的人物,站一处孰高孰低却是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