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让皇后很为难了,自己和花蛇夫人的关系,在她的眼里,是不是属于该说的范畴?不过看李季歆这毫无改变的态度,应该是没说。

花蛇夫人虽然常年待在花蛇山,可若是说她对皇后想做什么一点都不了解,那着实配不上花蛇夫人的才华。“你这趟去琥珀营,是不是有些问题想要问我?”

李季歆的感想十分深刻,北洲的军权实际上是被皇后控制的,其野心昭然若揭:“我听闻十六年前您离开花蛇山,之后一去不复返,里面是有秘密的,现在北洲军权掌握在您的手里,而您手里只有长宁公主一个女儿,恕我猜测,您是想把公主送上那个位置。”

皇后笑而不语。

李季歆便继续说道:“我猜测您同皇帝之间一定有深仇大恨,那么,吴立平究竟是谁的人?如果他是皇帝的人,也就说明,其实皇帝早就猜测您了。”

皇后依旧笑而不语,李季歆猜的□□不离十了,只是此中缘由,她没有猜测的依据。

过了很久,皇后再一次打开了扇子,遮着脸笑道:“他要是怀疑到了我头上,我还怎么坐在这里同你说话?”

“那么此中原因呢?”李季歆不解。

皇后从桌上拿起酒盏倒了一杯:“我有故事和酒,故事讲给你听,酒留给你喝,你准备留多久?”

☆、第49章 皇后的故事

皇后下了命令,自然是要留多久就多久了,只是不知道傻公主一个人在外头,会不会连自己亲娘的醋都吃。

李季歆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人,可若是这故事和师父有关,她即便是不想听也得听上一听,更何况,这儿有美酒。

那个十六年前一去不复返、让花蛇夫人苦等了十六年的原因,那个一入宫门深似海的秘密,明明爱着却一别而过,明明不爱却委身皇宫,这其中的爱恨情仇应该是荡气回肠的。

皇后坐了下来,摇着折扇遮着半边脸,同花蛇夫人拿着帕子遮着半边脸的样子像极了,是师姐妹呢。

李季歆想到了花蛇山的师父,还有她说起童婕这个名字时的落寞。

“一杯酒,一个故事,我可以留到皇后说完为止。”

皇后自然是满意的,这是花蛇夫人的徒弟,从头到脚她都满意。

“那我便跟你说一个漫长的故事,从十六年前开始。”皇后的笑容里并不那么和善,“这个故事我没有更任何人讲过,所以,你得明白了,我告诉了你,那么你以后就是我的人,要忠于我和阿瑶,忠于我们所拼搏的事,并且肝脑涂地至死不渝。”

李季歆看着她,她坚定的目光,她深沉的眼神。皇后之所以为皇后,在他人不知道的那一面,有着非同常人的智慧和忍耐。

而对于李季歆来说,她带着沈瑶珺从花蛇山下来去琥珀营的那一刻,就知道接下来所做的一切,无论生死,都必须和沈瑶珺紧紧地绑在一起。

她便笑笑:“即使我现在想要离开,恐怕师父也不会答应了。”

皇后笑了,笑如月色清辉撒了满地的凝霜,笑如清莲菡萏摇曳满池芬芳,总觉这魅色之下的笑容让人挪不开眼睛,同高山之上的某个人如此和谐。

“你师父一定同你说了,十六年前我母亲病危,我从花蛇山下来探望母亲,至此再未回花蛇山的事儿了吧?”皇后问道。

李季歆点了点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得不放弃回花蛇山,哪怕同师父道个别呢?”

窗户开着,明亮的月光穿过窗棂洒落在地上,将门外的花枝影子照了进来,知了叫个不停,宁静的夜里分外嘈杂。

皇后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的一颗树上,树枝粗壮,枝繁叶茂:“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我是回不去了。”

没等李季歆发问,她便自己说了下去:“母亲病危是真的,只是我母亲的身体一直很好,突发疾病,我觉得事情蹊跷。当时我父亲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那一年京里只有我母亲,我在花蛇山跟着师父学了不少,回到童府多方面调查,才发现母亲的病危是被人害的,有人一直在母亲的饮食中下毒。毒已入骨髓,无法医治。我唯有在府中等父亲到达再做商议。”

“可是没等到父亲回来母亲就过世了,更悲惨的是,我永远都没在等到父亲回来。那是一个月后得到的消息,说父亲在官道上遭山匪截杀,只留下一具尸体。”她的眼里没有悲伤,甚至没有半分感情,这么多年的隐忍,能将再多的苦涩都埋在心底,“我知道母亲死于非命,也知道父亲不可能是被山匪杀的,是谁杀了我的母亲,谁就杀了我的父亲。”

“为什么?”李季歆淡淡地问道,她毫无悲伤和同情的神色让皇后更加满意,“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花蛇夫人说过,皇后的母亲是北洲有名的文阑宗家,在北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是啊。”皇后坦然地回答,“这世上除了爱你的人,不会再有人为了你去了解什么。他们只管自己手中的权力和利益,一旦稍有危险的信号,哪怕是误判,都要将它湮灭没有例外。”

“那你为什么会进了宫而不是回花蛇山?”李季歆不解。

皇后笑笑,唇角只有微微的弧度:“回去,怎么回去?杀了我父亲和母亲,留下一个在花蛇山待了近十年的我,斩草要除根,懂吗?我若是回去了,将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无论如何都要斩除。我只是稍微幸运了一点儿,没有被杀了,而是被送进宫。当然,凭我的本事想逃走很容易,可我逃了,能去哪儿?花蛇山?这样会把师父和师姐一起拉入险境,会多死更多人。”

“我能做的不只是自保,而是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取得他们的信任,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一击将他们拿下!”

目光坚定决绝,似有毒蛇游移而过,这一瞬间李季歆是相信,皇后绝对是一个有手段的能人!

她所说的一击拿下让她准备了十六年,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仇人是皇帝?”李季歆开口,“可若要国家灭亡,那不是开玩笑的。”

“民心所向乃立国之本,别看东洲现在物阜民丰,那只是京城,你从花蛇山过来的路上,可看见了民生?一个能派手下屠村的人能是一个多仁慈的执政者?莫要被他对阿瑶的慈祥给骗了。”皇后微笑。

李季歆便想到了琥珀山被屠村的小山庄,吴立平真是皇帝派的,那事情就有意思多了。

毕竟,当初想帮助良妃从安宁阁抢走“尸体”的也是吴立平,也就是说,他对良妃去小木屋放蛇害李季歆的事情一清二楚,不但没有阻止,反而暗中相助。那么,他对长宁公主的宠爱是发自心底的父爱吗?

细思极恐,她不敢想象。

“您说得何时的时机是现在吗?”李季歆问道。

皇后只笑了一笑,眯着眼睛,同傻公主有几分相似:“是不是现在,要看风向合不合适。”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李季歆笑问,“不怕我将这事儿捅穿了?”

皇后看着她,信心十足:“你不会。莫说师姐是你师父,就算你真捅穿了,我能在这儿安然活上十多年并且扩张自己的势力,想要在这里杀一个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李季歆并不否认,皇后绝不是在夸大其词。她有这个能力。

“愿为皇后效劳。”李季歆回以一个笑容。

“为了什么替我效劳?”皇后笑得意味深长。

这是两个极富智慧的女人之间的深层探讨,双方明明笑得深不可测,却又互相能从对方的脸上读懂些什么。

李季歆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为了师父,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更为了阿瑶。”

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阿瑶是最后一个理由,也是最重要的理由。

而对于李季歆来说,师父对她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师父要帮的人就是她要帮的人;小村庄的屠村事件她不想再看到第二次,太过血腥和残忍,她的愿望是世界和平,而和平之路上必定有鲜血和死亡,以战止战;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看到阿瑶收到伤害。这么多年装傻已经是一种折磨,若是谁敢欺负这个小姑娘,她的剑就指向谁,一剑封喉!

无疑,这是皇后想要听到的答案。

“我的故事讲完了。”她笑道,“女傅若是喜欢我这儿的酒,以后可以常来。”

李季歆将酒盏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酒是好酒,和着故事却喝出了悲伤的味道。

这个皇后一点儿都不想刚才拿着各种自制暗器和玩具同傻公主开玩笑的那个人,她深谋远虑、锦绣在胸。

李季歆从凤翎殿出来已是深夜。

老槐树下的小木屋在她离开宫里的这段时间已经重建完毕,她说她要住哪儿的。一个人休息的时候沉思,才能将事情前前后后捋顺了。

还没有走进小木屋就听见了里面细细地响动,李季歆停下了脚步,侧耳细听。末了,又负手走了进去。

小木屋重建之后比以前宽敞了许多连床榻都变得更加宽阔了。

床榻上趴着一只小萝莉,傻公主抱着被子打着轻轻的鼾声,像只小猫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李季歆便笑笑,替她掖了掖被子。

傻公主应该是来小木屋等她的,只是她听故事听得太晚了,所以她等睡着了。

小公主的气息是绵长的,睡得香甜,等到李季歆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她翻了个身,抱住了李季歆,嘴里似乎在说着梦话:“嘤嘤嘤,美人儿女傅一回来就不理阿瑶了,阿瑶不开心,阿瑶不给美人儿女傅睡床榻,让她打地铺好不好?”

李季歆抱臂看着床榻上耍无赖的小公主,开口说道:“听说夜里后花园不但有蚂蚁,还有蜈蚣和蚂蚱,我打地铺可以,明早阿瑶去后花园数上一数,回来告诉我蚂蚁有几只,蜈蚣有几条腿,蚂蚱的触角有多长。”

傻公主顿时睁开眼,委屈地看着李季歆:“嘤嘤嘤,美人儿女傅欺负阿瑶,阿瑶要去跟幕后告状!”

李季歆表示随意,毕竟,连皇后都知道李季歆看穿了公主装傻,还帮着李季歆一起隐瞒这件事呢。

☆、第50章 深宫的作妖

傻公主在琥珀营的时候习惯了同李季歆一起睡,她私以为这是个好习惯,可是一回宫,李季歆跑回了小木屋,她岂不是又要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

这种落差感太强了,所以她跑来小木屋求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惜,美人儿女傅好像并不开心。

李季歆又把傻公主送回安宁阁了,傻公主又吵又闹,最后被丢回了房间,临走前李季歆还嘱咐青书:“明天一早去国文馆上课,老时间喊公主起床,别忘了。”

沈瑶珺的内心受到了致命一击,啊,在花蛇山时那个温柔体贴的美人儿女傅去了哪里!难道是因为宫里戾气太重了!

翌日一早,傻公主被青书喊了起来,她睡眼朦胧地去国文馆,照旧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很久没看到长齐了,傻公主最近不在宫里,长齐过得可滋润了。

然而傻公主一来,长齐众星捧月的地位没了。可她没有像以前那么恼,只笑看着,毫不在乎。

课间休息的时候,长齐走了过来,坐在傻公主的面前:“嘿,傻子,我问你,沈玉秀什么时候回来?”

沈玉秀在琥珀营失踪的事被压了下来,除了幕后真凶,谁都不知道那些天在琥珀营发生的事。

傻公主朝着长齐办了个鬼脸:“玉秀妹妹不回来了。”

“沈玉秀是不是为了不嫁去南洲,所以跑到外面去避着了?”长齐这些消息,都是沈云滨告诉她的。

傻公主眨巴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地开口:“要嫁去南洲的人不是你吗?”

“太子哥哥说了,他是不会让我嫁去南洲的!”长齐多么信赖她的太子哥哥,就像傻公主有多么信赖她的美人儿女傅。

傻公主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姐妹,同父不同母,智商的诧异体现在母亲的身上。如果没记错,良妃现在还在锦绣宫禁足,若不是有太子沈云滨撑着,长齐和良妃也不过是弃子的角色。

她便嗤嗤地笑着,开口回答:“去南洲可不是太子说了,是我说了算!”

长齐一瞅着,傻子又开始痴人说梦话了。长齐不高兴,这些天傻公主不在宫里,她也不是干坐着吃饭的。她冲着傻公主招了招手,贴近她的耳朵,悄悄问道:“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你想不想玩?”

按着傻公主的本性,有一个大发明家的母后,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她,可若是作为一个傻子,这会儿应该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要长齐带着她去玩。

毕竟,长宁公主小傻子的人设不崩塌,哪怕她再怎么欺负别人,在有些人眼里,依旧是被欺负的料。

于是她按照傻子的人设站起来,开心地像一朵向日葵,笑得露出了一排牙齿:“想啊想啊,长齐带我去玩!”

长齐便在心里默默地啐了一口,呸!傻子!

都是这傻子害得太子哥哥几次丢人,害得良妃在锦绣宫禁足,害得自己差点儿去南洲联姻,傻子活得好好的,那是对她的侮辱!

还没上课,两个公主偷偷地溜出了国文馆。

烈日灼烧,气候炎热,稍微跑两步便是大汗淋漓。

长齐带着傻公主溜出了国文馆之后,朝着皇宫了无人烟的深宫跑了过去。

傻公主知道宫里的路,心里充满了疑惑。

深宫里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她再清楚不过,只可惜当她的对手是长齐时,她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这会儿再让人给美人儿女傅送个口信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傻公主有附身符,胆子大得很。

可在长齐看来,傻子果然是傻子,什么都不知晓,就跟着她进来送命。良妃不能踏出锦绣宫,那么这个仇,就由她来报了!

深宫杂草萋萋,明明是七八月里炎热的天气,可到了这里,却越走越有一股寒意。

长齐走得很小心,傻公主跟得更是小心,她颇有一番察言观色的技巧,腹诽着无论长齐要做什么,可到底胆小。

于是走在后头压低了声音开口:“长齐长齐,我给你讲个关于这里的故事好吗?”

长齐没有理她,继续往里头走着。

傻公主便自言自语:“他们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不是荒废的宫殿,是秀女们住得地方。那时候□□宠幸秀女,还没有给她名分,却被其他嫉妒的秀女一起弄死丢尽了井里,从此以后这里再无宁日,秀女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奇死亡,直到全部死光,而这里也变成了荒废的地方。”

傻公主还没说完,长齐停在了一口井边。

她便突然提高了音量,指着长齐的背后突然大声叫道:“就是这里,有鬼!”

长齐一个机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叫一声躲到了傻公主的背后,浑身瑟瑟发抖:“哪里?哪里?”

傻公主这回心中知晓了,有些人,就是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就是有贼胆神出鬼没地做了贼,心里却依旧怕得很。

她拍了拍长齐的背,摊了摊手:“吓你的啦,傻子的话你也信,你才是傻子吧?”

吓出了一生冷汗的长齐从她身后钻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鹜。

傻子去琥珀营的时候她没法子报仇,现在她死到临头,竟然还想着欺负自己!

而那口井……

井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幽幽的回声,渐渐在井口扩大,像是水波纹的荡漾,晕成一个个光圈,又渐渐消失不见。

沈瑶珺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这故事是她随口编的,可这里的氛围着实诡异。

“长齐。”她轻声叫唤,“长齐!”

回头看了一眼,哪里还有长齐的人!

傻公主顿时心里一怔!下套了!

长齐不傻,如果是被人掳走,总会发出一点动静,她把自己骗到了这里,恐怕是早已在此处设下了陷阱,等着她自己撞上去!

她不敢乱走,井里依旧有声音发出来,不同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浅唱,又如她刚才说的故事,有人在这里作妖。

要不是傻公主胆子大,恐怕还没把长齐吓到,先把自己吓死。

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思考着万一出现危险,身上有什么可以救命的道具。

傻公主不信鬼神之说,恐怕井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她壮着胆子走到井边,没敢趴下去看。

“井里的人,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才不怕你,识相地自己出来,不然本公主生气了,你连全尸都找不到!”沈瑶珺依旧装傻,傻傻的声音没有半点儿威慑力。

下面的声音大了一点儿,没有人出来。

“我说的可是真的哦,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就算没有美人儿女傅,我也有好多种让你死的方式!”

“我说最后一遍,你要是还不出来,我就真的发火了,你要是死了,长齐是不会替你收尸的!”

这话要是李季歆来说,恐怕还有点儿用处,傻子的身份就是有这点不好,即使里面真的有人在装神弄鬼地吓她,也只会沉浸在乐趣之中。

她撇了撇嘴,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小铁盒,打开来,有几颗琉璃一般的珠子,安静地躺着。

这是皇后昨天刚刚给她的改良加小版微型霹雳子,虽然没有正常霹雳子的威力,但保命是够用了。

按照这个进度,沈瑶珺估摸着,很快会有人从躲藏的地方出来,把她弄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到时候长齐矢口否认来过这里,她就真的成了冤魂。

所谓,先下手为强,若是两军对阵想法大招,另一边肯定会被吓得退避三舍,孤身一人面对敌人,当然也不例外!

她咧开嘴,露出兴奋的笑容,检测母后手艺的机会到了!

“轰”!

井里头的水被炸了起来,伴随着下头人的嚎叫,霹雳子遇水杀伤力没有这么强大,伤人却足够了。

趁着埋伏的人乱成一团的时候,她一溜烟,脚底抹油地从深宫跑了出去……

国文馆里头,快下课了。

长齐抱着书本从知礼院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口等着接傻公主的李季歆。

她便走了上去,负着手笑着看李季歆:“李女傅,你来接长宁吗?”

李季歆微微点头:“是长齐公主,我来接长宁公主。”

长齐故作惊讶地开口:“可是,长宁中途跑出去了之后就没有回来过,她不在知礼院上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