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授衣看得出了神,忽然禁不住抬手,从她背后环过去,狐裘披风从他伸出的皑白袖子上滑落,他动作很缓慢,一点点贴近她的腰。

这时突然一个叫声划破空气:“哥哥!今天要去母后那用膳,你没忘吧…吧…解,解大人!”

虞步帆现在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身材,不过显然精壮了许多,他刚刚跑完桩子,一扭头没见着解教习,心里一喜,就跑来想直接拉着他皇兄去母后那里,谅解大人也不会闯母后的姑苏殿。

卧槽他没想过要自投罗网啊!

解般狠狠一拍桌子,黑棋子在她掌心直接湮灭成粉尘,虞步帆胆战心惊看着她投过来杀人的眼光,刚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哥哥…算了,哥哥好像比解大人杀心更重…

解般咬牙切齿:娘的早不来晚不来,老子刚想出点眉目,过来跟只八哥似的嚎,明日跑桩五百遍!掉下来一次加一百遍!

虞授衣冷面如霜:早不来晚不来,就差一点就揽到了,过来跟只鹩哥似的叫,明日叫休衷再给他加五百遍跑桩,跑不完不许用膳!

虞步帆往后退了几步,战战兢兢道:“皇兄…解大人…今天,今天天气很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遇刺

常灯节在穆戍是个团圆的节日,街上早就挂起了常风灯,穗子在风中乱舞,夜里雪不大,有晚归的人戴着风帽匆匆忙忙归家,家中烛火温暖明亮。

姑苏殿也比往常亮了些,晚膳放得齐整。虞授衣穿着常服抵达后,旁边内侍连忙上前解了滚边披风的绳子,虞授衣拿了旁边温热的毛巾擦了手,推门进殿。

太后一如既往低头看着书,已经翻到了结尾,摇了摇头,合上册子放在桌上,又换了一本接着翻。虞授衣略微颔首,看了那册子,底色是冷峭的绡蓝色,字是带着金粉的狂草,一看就知道是公子芥的招牌模样。

“君上,八殿下,三公主,以及解大人都在后殿,现在可要将他们叫来?”内侍上前问。

虞授衣低下眼眸看了看太后,忽然道:“母后,休衷她怎样?”

太后抬头,看了他半会,然后道:“你是说解休衷?”她似是回想了一下,“她提着老八耳朵进来,见到那小姑娘又逗人家玩去了…可见她还是比较喜欢娘气点的东西。”顿了顿,上下打量了虞授衣一番,又道,“你还不够,这儿存了盒胭脂,要么?”

虞授衣:“…”

沉默片刻,虞授衣轻声道:“母后,儿臣问您的,是您与休衷相处如何。”

太后听闻,忽然捡起刚才看完的一册话本子,卷起来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随后递给了虞授衣:“与她略有些不和。”

虞授衣轻蹙了眉,从皑白的衣袖中伸出手,接过内侍躬身传来的话本子,随意翻了两页,微微抬了眼:“两百年前的镶宛之战?”

“如何?”

“母后对排兵布阵有异议么?”

太后敛眉:“那倒没有,解休衷也没有,镶宛之战挺成功的,兵法上挑不出错。”翻了手中的话本子一页,又道,“只是解休衷说此战后应该屠了镶宛山峦中的十个镇,本宫觉得屠三个就够了,剩下的放抢,这样劳逸结合,比千山鸟飞绝要好,解休衷那样就太人神共愤了。”

虞授衣看着手中话本子赫赫的“劝降十镇”四字,缓慢道:“母后,五十步笑百步,何必呢?”他将话本子轻放到桌上,淡淡说,“母后不曾上过战场,这种事休衷是有道理的,要么一个不杀,要么一个不留,否则来年风水轮转,谁说得准。”

太后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再有道理解休衷还是比较喜欢娘气的,胭脂你要不要?”

虞授衣掀茶盖的手顿住:“…”

四两拨千斤,当面捅刀子,时隔多年,太后宝刀未老,手段果然一如既往犀利的很。

解般是抱着小公主入席的,虽然自小公主记入太后名下,自然不会有人克扣她的裳服,然而多年穿着长衣长袍,她已经习惯那份重量,反而穿着合身的衣裳容易走不稳。

小公主一身烟青色的长裳,袍服拖曳到地上,像是一只栖息在解般手臂上的幼孔雀,她的容颜明净如初,额上佩着祖母绿的吊坠,长发用碧翠钗拢作一束笔直柔顺垂下。解般将她放到椅子上后,她就安静地用双手撑着椅子边缘,上身微倾,两条小腿微微地晃。

相比之下,八殿下就活得很猪狗不如,他先跑到一边,撩开袍角,卸下绑在腿上的重石袋子,然后又解开腰带,腰上还有一圈沙袋,再把手浸到水中,用皂角洗黑了一盆水,脱下鞋子往脚底涂了膏药,才一瘸一拐走到桌边,坐的位置也是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尤其是不引解大将军的注意。

不晓得的,还以为八殿下不是太后亲生的。

虞授衣也曾经旁侧敲击问过解般,为什么那么喜欢小公主,是因为她可爱还是漂亮,或是说性别产生的本能亲近。

解般想了一会,答道:“只因为她是个小女孩。”

“嗯?”

“小女孩是用来宠的,因为她们大了之后命运大多都会很糟糕,束缚的规矩太多了,特别是战乱之年,女人的最大作用就是生孩子和干农活——臣是特例,不过是因为托远仲王的福,当今也只有臣一个特例了。”解般瞥了一眼累死累活的八殿下,冷冷道,“至于男孩子,乱世之下,怎容弱鸡?”

姑苏殿的膳食都被温着,内侍依次替人夹了菜,太后执起了筷子,刚将那一小片香菇递近唇边,顿了一下,然后维持着那个姿势,启了口:“君上,去传禁卫吧。”

虞授衣本是垂着眸子,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松手,筷子摔在了地上,敲金断玉的脆声一响,以解般的耳力可以听见外面由远而近传来熟铁摩擦的脚步声。说时迟那时快,解般忽然将手中筷子往桌上齐齐一垛,手腕发力震断了半截筷子,两道断筷猛地往上冲去,破开房梁隔层的砖瓦,一个身影迅速消失不见。

“她还在这里。”

解般慢慢抬头,一字一句:“是个女人,骨头很软,同伙不明。”

说完她又迅速低头,拨开了小公主碗里的鱼肉,把筷子啪得一声放旁边:“这个不能吃,坐好,不要乱动。”

小公主双手扒着桌沿,抬头愣愣道:“饿也不能吃吗?”

“废话。”

小公主不说话了,晃着的腿也收住。

姑苏殿一时间寂静无声,解般忽然转身向虞步帆招手:“八殿下,过来。”

八殿下浑身寒毛条件反射的根根倒立。

“八殿下,骡子啊,还要我数三下才开始转磨?”解般声音不高,低沉沉的,因为顾及太后,简直就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话,比平日多了十分的威慑。

八殿下火烧屁股般小跑过来了。

解般指了个位置让他站好,然后略有些犹豫看向太后:“太后娘娘,您能不能考虑移下尊位?”

太后单手撑着下颌,风轻云淡:“你照顾两个小的,费心了,贪多嚼不烂。”

“娘娘的安危…”

“本宫这么大年纪,活得很清楚,只有安,没有危。”

解般顿了一下,略略点头,又看向虞授衣:“君上…”

她话说到半截,忽然抄起桌上折了半截的筷子,再次以诡谲的手法掷出,刺入梁柱,入柱三分,激得房梁都颤动。这一震荡将一片黑色衣角给暴露了出来,解般勾起嘴角,刺客发觉后立刻现身拔出匕首迎向解般,从天而降如黑鹰迅猛。

解般手无寸铁,但她随即抄起身后椅子,手腕几乎扭曲的把椅子旋转到了前方,然后狠狠从刺客侧面轮了过去,这一下椅子瞬间散架,但是刺客也被猛地从半空甩了过去,重重摔在地上。解般随即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实心的椅子腿,垂眸在桌上敲了敲,然后一招蛟龙擎天就砸了过去,这若是用在伯浊剑上足以一击毙命,但椅子腿杀伤有限,仅仅让刺客被砸得后滑了一些,吐了几口血。

“皮厚。”解般评价道。

她一手背在身后,然后摊开右手,虞步帆连忙又捡起一根椅子腿递到她手中。解般掂了掂,看向虞授衣:“君上,杀还是…”

她还是没能说完,侧身用椅子腿挡了一柄匕首,扔了之后的同时五指拍出,掌风磅礴,这回打结实了,拍到另一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胸口,心脉被震断的爆破声沉闷响起,那人弯下腰吐了口血。解般面无表情,抬起脚往他膝盖上一踏,将之狠狠踩低了一截。

“没耐性。”解般再次评价,“那女的是你姘妇?”

她问话的时候脚上用力,骨头崩断碎裂的声音响彻大殿,地面都如蛛网般龟裂,男刺客发出痛苦的嚎叫,结果叫到一半被扼住了脖子,生生憋了回去。

解般示意八殿下:“摔个盘子,拿些小点的碎片,让他吞了。”

八殿下手无足措:“啊?”

解般冷冷说:“啊你个蛋,让你循环渐进,还想一步登天?行,前者坏掉他的声带,后者直接割了他的喉咙,你快点,没看见我手脚都没空吗?”

八殿下手忙脚乱摔盘子之时,解般一脚踩在男刺客膝盖上,一手扣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拿着一根筷子指着不远处的女刺客,如果那女人敢有动作,这根筷子会毫不犹豫穿透她的太阳穴。

局面已经完全被控制,解般一边警惕周围是否还有同伙,一边向一直垂眸无动作的国主道:“君上,是否需要提审?”

虞授衣淡淡道:“不需要,是回琉国的人,都习惯了。”

解般正在思考回琉国的地方以及与穆戍有何恩怨情仇,冷不丁听见小公主的声音:“他们在流血,我去照顾他们一下?”

解般正在想问题,闻言不耐道:“随便随便。”

解般很快想出来回琉国其实是个混乱的国家,国君昏庸无能,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做白日梦,于是为了让他一统天下的白日梦实现,努力向各国派出杀手去刺杀各国国君…也是蛮拼的,听说他们养杀手的钱就要耗掉大半个国库。

等她搞清楚这个,才猛地回想起跟小公主说过什么来着?

等等…现在不是白莲花的时候啊!照顾个屁啊!

解般回过神,环视周围,战战兢兢的内侍们过来清扫地面,更换膳食。小公主跪坐在不远处,身后烟青色长袍铺洒开,她正拿着那个小碗,筷子夹着最后一点鱼肉喂给了女刺客,还安慰道:“你在流血,肯定很痛,吃点东西就不痛了,会很快好起来的…”

解般:“…”

那、那个鱼肉…

女刺客的脸都被椅子腿打歪了,再怎么艰难都没办法拒绝小公主的善心,被喂下鱼肉后,喉咙哧哧了几声,随即眼珠僵死,整个人也慢慢失去了生机。

解般咳了一声,严肃对喂完东西转过身的小公主道:“做得很好,做人就是要这么善良,要以德报怨…快过来等着吃饭。”

随即她瞪了一眼还捏着一把碎瓷片,犹豫不决放不放入男刺客喉咙里的八殿下,沉声道:“王八龟,你也好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名字

姑苏殿的常灯节饭局虽然发生了插曲,然而也仅仅是个插曲,太后历经百战而仍存于高位,自然是本领超群深不可测,而且对待子嗣既不冷淡也不护短,仿佛只要不是性命攸关的时刻,那在她眼中都是打过几次照面的陌生闲杂人等…

这一点解大将军尤其受用,她就算把八殿下揍哭,太后也只会低头看着话本子,然后对她说一句:“对待小孩子要耐心,要把话说明白一点,不要一句话都不说就打人。”

八殿下当时难得见到母后居然站出来为他说话,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母后…”

太后又翻了一页话本子,续道:“解休衷,老八越哭你越手痒就直说嘛,左右不是什么丢人的癖好。就是本宫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堵嘴打人的癖好?”

八殿下:“…!!!”

是亲娘吗?果然…果然世人常说宫闱之中亲情凉薄,虎毒食子!

当时解般怔了一下,随即向八殿下绽出一个笑容:“…臣,当然有。”

八殿下表示生无可恋。

散席之后,解般望着外面黑不溜秋的夜色,心里还记挂着文火山庄的团圆饭,

虞授衣也从姑苏殿出来,旁边内侍们立刻为他系上厚重的狐裘,打理袍角。他注视解般腰际被刺客溅上的斑斑血迹半晌,慢慢道:“明日你佩剑入宫吧。”

解般惊了一下:“君上,外臣不可配剑进殿入宫,这是规矩。”

虞授衣心中微冷,外臣二字简直像天外巨石砸在他心口,敢情在姑苏殿过常灯节,在她解休衷眼里便如一般的宫宴毫无差别?

她到底把自己当作是什么人?

敢在姑苏殿砸东西,敢在穆戍君上与太后面前杀人,敢随意恐吓教训穆戍嫡皇子,她都是独一份,她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虞授衣看了她良久,鸦色的眼瞳晦暗不明,最终他垂下了眼眸,步下阶梯:“这随你。”

身后是解般跪地的声音,严谨有礼:“恭送君上。”

… …

解般归来时,文火山庄透出点点烛光。

她心下一松,步入院中,聂小塘本来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侧散落着几个做了一半的荷包,然而一听见脚步声就转醒了,打了个哈欠:“小解你回…”忽然暼见解般腰际被泼洒上的血渍,声音立刻变了,“怎么回事?哪里伤着了?啊?你说话啊怎么回事?”

解般被聂小塘按在了凳子上,见她跟只仓鼠一样上上下下找伤口,又好笑又不耐烦:“不是我的,宫里来了刺客,我救驾来着。”

聂小塘更是被惊吓到:“刺客?”说完狠狠一拍,“你不知道躲吗?还救驾!刺客是闹着玩的吗?”

解般唉声叹气:“姑奶奶,孙子我看起来就那么弱不禁风吗?”

聂小塘被她一堵,又是拍了一下:“谁是你姑奶奶!”

已经夜深,解般训狗似的训了八殿下一天,困得不行,抬手一边揉聂小塘的头发一边应声:“是是,小塘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晚了去休息去休息啊,不要闹了。”

聂小塘被她劝哄着推到门外,还挣扎道:“你还没沐浴呢!我去叫人抬水?你还要不要吃宵夜?我做了汤圆,芝麻馅儿的…”

解般一律答着:“不要不要不要…”

等门关上,聂小塘站在门外半晌,忽然又冲上去敲门:“小解!你出来!去隔壁睡!这是我的屋子!!”

解般倒头就睡,屁事不理,然而半夜却黑着脸去找了隔壁睡的聂小塘,控诉道:“你家那崽子都两岁了,怎么半夜还会哭?饿了吗?”

聂小塘睡眼朦胧:“可能是…”

“你快去快去,我最烦这个,三更半夜的,吵死人了。”解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掀起被子钻了进去,她是一身单衣跑过来的,因为睡觉喜欢蹭枕头的缘故,头发乱成一片,披在身前身后。聂小塘还没来得及起来,冷不丁身边上来一只摸起来毛绒绒的大将军,低叫了一声:“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头发上都结了霜?没叫人灌热壶吗?”

解般裹着被子,哼哼着滚到里侧睡去了。

聂小塘左看看右看看,叹了口气,起身去找鞋,披上外袍准备回去看崽子,又回到榻前掖了掖被角,出门后反手关了门,又叹了一口气。

还说崽子烦人,自己不晓得多烦人!活宝一样!

解般第二日醒来后,拿着一方帕子擦了伯浊剑半晌,敛眉搞不清君上的意思。

众所周知,佩剑进殿入宫确然是个禁忌,自古以来除非是开国大功臣,否则没这个资格,就连力挽狂澜拯救大黎的征泽大将军都没这个待遇,从小到大第一次要求配剑入宫,解般很谨慎,想这到底是小阴谋,还是大阴谋呢?

她压根没想过有盛宠这回事。

想了半天,果然君心难测。解般最终还是配了剑,拿了麦子喂了长大许多的猎都,然后如往常一般进了宫。

八殿下如今深深摸准了解大将军的性子,在她跟前哭闹是没用的,而且冬日寒冷,一脸的眼泪还容易把脸冻伤,很得不偿失。于是八殿下思量很久,决定从小公主这里下手。

小公主原本是有个名字的,据说是满月时太上国君赐的。然而自从虞授衣登位执政,太上国君发觉小公主并非他子嗣,冷淡得很,墙倒众人推,一时间小公主被多方打压,甚至被人擦了玉碟上的名与封号。那段时候瑚太妃的日子也很难过,动不动就哭,哭到看不清人,就抱着小公主莺啊燕啊心肝啊的叫,搞到最后不仅她记不清小公主的名字,连内侍宫女也搞不清小公主到底叫什么。

记入太后名下后,太后还专门派人去问了太上国君这小公主叫什么,太上国君深沉望天,然后回头对派来的宫侍道:“孤…也记不得了…”

太后听了回禀,哦了一声,也不惊讶,只是评价了一句:“女人的事,他也就下半身能记得…等本宫翻下话本子,给她重新取个名。”

公子芥的话本子的确有很多好名儿,不管主角还是配角儿,名字都相当超凡脱俗,绝非莺燕之流。太后翻了一下午的话本子,旁边准备记录的内侍等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道:“太后,三公主殿下想必一定会感恩戴德娘娘的赐名,娘娘不必太精益求精。”

太后被打断后,抬头疑惑道:“取什么名?”

内侍愣了一下:“娘娘…难道不是为三公主找名字吗?”

太后回过神,又看了看话本子:“啊,这个故事写得好,一时忘了正事…你等本宫再从头看一遍,再作定夺。”

内侍盯着话本子如一垛鞋拔子的厚度:“…”

这个话本子名为《痴翡抄》,与之前公子芥笔下的王侯将相的故事不同,这是个有些江湖背景的传记,武林侠气荡气回肠,然而轰轰烈烈的功绩也拯救不了人物的结局,相忘江湖,剑断天涯,一杯残酒伴余生。

太后如往常一样不曾有过唏嘘,淡淡合了册子,道:“书中一人名为扶忽,扶桑未止,忽闻魂归,就这个吧。”

内侍急忙奉承:“那一定是个钟灵毓秀的姑娘家!”

太后道:“其实是个恶贯满盈的采花贼。”

内侍:“…”

他握笔的手僵了,忽的最后一笔瞬间带歪。

太后又道:“名字好听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顿了半晌忽然轻拍了一下话本子,“不过这个话本子别让那小姑娘看到了。”

内侍连忙应道:“…是。”

虞步帆与虞扶忽的年纪相近,因为有意讨好她,先跑去给她几块糕点,又主动跑到木桩上练了一套拳法给她看,只见虞扶忽在下方铺开宣纸,蘸了墨,看了他几眼,又低头画画。八殿下心里高兴得很,心想果然妹妹就是懂事,还知道要把自己此刻的英姿留下来。

他练得如痴如醉,就连解大将军来时都没能制止他疯魔一般的拳法,解般看了他一会,低头点了点虞扶忽的头:“在干什么?”

小公主抬头见了解般,兴致很高地举起笔:“在作画!”

解般蹲在她身边,作势要拿起宣纸:“在画什么?唔,这个有点眼熟啊。”

小公主点头:“是猴子!”

八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