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不想和他兜圈子,直接将这件事情抛了出来,只见潘坛脸上一阵尴尬,没想到潘辰竟然知道这些事,但姜还是老的辣,就算给潘辰当面质问,潘坛亦自有一股不羞不臊的本事,对潘辰说道:“我道你如何会对潘家这样大的成见,原来竟是为了那件事。是,为父承认当初写折子是一时冲动了,可那时你在宫中处处压制着你姐姐,让你姐姐日日以泪洗面,你是庶出,不知道分寸竟还处处打压嫡出的姐姐,为父这才忍无可忍写了那封折子,但后来,为父也后悔了,还亲自去祖宗祠堂里上了香,禀了罪,给你抄了一份长生经,这些你都不知道,我不怪你,但你若因此而怨恨为父或是潘家,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潘辰满头的问号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见一个人把这么不正的三观说的这样冠冕堂皇的。潘坛这些话的中心思想就是,我写折子参你是扫把星,是我一时冲动,是你的行为逼他做的,被皇帝驳回之后,他的后悔方式就是去祖宗祠堂里点个香,告祖宗的罪,然后写一写什么长生经,而这些事情潘辰都是不知道,并且无法确认的,可就算潘辰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潘坛还要求潘辰无条件的原谅,不原谅就是你的不对。

人可以迂腐,可以封建,但他这样的三观不正,潘辰觉得就说不过去了吧。

不过,这些话潘辰也就是心里想想,已经放弃了当面和他争论的兴趣,挑眉轻声问道:“哦…那所以,丞相今儿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赶紧说吧,说完了她好赶紧拒绝,赶紧回去插花。再这么和他耗下去,潘辰真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呸过去了。

“既然你与潘家与为父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了,那为父也就不隐瞒你了,最近潘家确实有点事情,你五姐姐出嫁在即,嫁的是西陵吴家的嫡长子,那吴子期确实是个很好的归宿,为父有心让你五姐姐嫁的风光一些,你在入宫前,姐姐们对你也是颇为照顾的,如今该是你为姐姐们出力的时候了,不要求你做其他什么事情,只要你在皇上面前,替你五姐姐说几句话,让皇上给她封一个县主的封号,至于封邑和封地,若是能让皇上给一点,那自然是更好的。”

潘辰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潘坛的话,突然有种,自己像是被人当做傻子一样的感觉,潘坛说的可真轻松,若是潘辰自己没脑子,说不定还真给他骗了,潘瑜没有功绩,没有荫封,就像是祁墨州自己说的,想空手套白狼,套一个县主的身份过去,并且潘家不想付出任何东西,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更何况,潘坛居然还想着不仅是给个县主的封号,还要封邑和封地?

“这个…我记得,长公主的一个孩子,至今也还没有封县主吧,五姐姐的身份上,是不是有点够不上?”

潘辰觉得自己说的挺委婉的,因为气的太过了,都觉得啼笑皆非了。

潘坛见潘辰没有答应,眉峰一蹙:“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旁人这么说你五姐姐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潘家百年名门望族,这样的出身和身份,放眼整个天下又能找到几家?长公主的孩子没有封县主,那是长公主自己没有对皇上请封,是因为她还不需要县主的身份,可你五姐姐出嫁在即,自然有个先后了,你只管去说便是,凭着皇上对你的宠爱,为父相信,应该不难才是。”

潘辰再次笑问:“若是不难,丞相何不让贤妃去说呢?同样是皇妃,贤妃娘娘又是潘家的嫡女,说话肯定比我要有分量的多了。这件事情在贤妃和丞相眼中,也许不是什么难事,但在我的眼中,这就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了。恕我做不到。”

潘辰直接回绝了潘坛,并且将事情推到了潘筱身上,反正他不是说这件事不难吗?那就让她的宝贝女儿去做好了,潘辰才不想趟这个浑水呢。

“你…”潘坛被潘辰的话给噎着了,忍了忍要发怒的脾气,试图继续说服潘辰:“如今谁不知道,你在后宫的声望比贤妃要高,你开口,皇上必然不会拒绝,何必非要贤妃娘娘出面来哀求呢?她从小心气儿就比旁人高一些,你这不是为难她吗?”

第174章

对于潘坛的话,潘辰觉得已经没什么好与他说的了,只笑着来了一句:“丞相心疼贤妃,我也是支持的,五姐姐的事,我真帮不上忙。唉,也是旁人看着我风光,其实啊,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苦处。对了,我也好长时间没回去看看姨娘了,不知我姨娘近来如何呀?”

潘辰将话题引到了柳氏身上,只见潘坛愣了愣,目光显然有些闪躲,说道:“你姨娘…自然是好的。”避开了潘辰的目光,潘坛似乎又想了个主意:“如果…你肯帮这个忙,那我回去之后,定然会多宠爱一些你姨娘,你觉得…这样可好?”

一个人能无耻到什么地步,潘辰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看潘坛的表情,他一定知道柳氏离开了潘家的事情,暗地里有没有派人去找,这个潘辰不知道,但是,他在明知柳氏离开的情况下,居然还和她说这些,这就不仅仅是没有父女亲情了,他连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不过潘辰本来也没把潘坛和潘家放在心上,如今又见识了潘坛的无耻,哪里还想和他多说废话,直接摇头说道:“宠爱倒是无所谓的,我姨娘反正喜欢清净,但五姐姐这个忙,我真帮不了,丞相如果心疼贤妃娘娘,那何不自己出面对皇上说呢?迂回找到我这里,可不是太费劲了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潘辰就不等潘坛反应过来,转身离开了太和殿,不再和他多牵扯了。潘坛意识到自己被潘辰撂了橛子,在殿中愣着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回到家中,潘坛将今日在宫中与潘辰的谈话告诉了孙氏,孙氏听了之后,果然怒了:“哼,不过是个庶出的下贱身份,居然敢跟相爷这样说话,简直是翻了天了!”

潘坛也还在震惊中,他入宫去找潘辰说这件事,感觉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潘辰就算心里不愿,可必然会给他这个父亲几分薄面的,谁想到,他去开了口,不仅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还给奚落了一番回来,他要是自己找皇帝能有个好结果的话,又怎么可能需要找她去呢?

“我当初就说柳氏和她肚里的孽种不能留,如今潘家养她们这么多年,老的老的跑了,小的小的忘恩负义,到底是低贱胚子出身,仁孝礼仪全都不顾了。”

孙氏开始念叨潘坛,潘坛瞪了她一眼:“好了,此时怪我有何用?我看吴家根本就是在无事生非,从前定亲的时候也没说要瑜姐儿有县主的名儿啊,不过是近日吴启忠近来在建康城里有了点名望,就想后悔了,也不想想,当初他来建康举目无亲,若非我举荐,他哪来如今的声势?”

潘坛对孙氏吹胡子瞪眼说了这么一通,孙氏也不敢再和他念叨了,扶着潘坛坐到一边去,安慰他道:“吴家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如今谁让莨儿跟在吴子期后面做事呢,其实凭咱们这样的家世,请皇上封个县主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在前朝…”

孙氏的话让潘坛给挡了回来:“什么前朝?你还嫌不够乱是吗?”

孙氏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敢跟潘坛较真儿,潘坛见她软下来,又开口抱怨了一句:“要不是因为莨儿有把柄给抓在吴家手里,量他们如今也不敢在我面前掀风浪,都怪你生的个好儿子!什么不好碰,偏偏去碰了那杀头的买卖。”

提到儿子,孙氏就不乐意了,跟潘坛争辩:“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莨儿年幼无知,着了外面那些人的鬼门道,他哪里知道那些军需买卖不能碰?再说了,军里私下里碰的人多了去了,偏偏咱们莨儿给推到了台面上,叫人抓了辫子,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老爷在军中说不到话吗?吴家如今拿此事说道,要瑜姐儿封县主出嫁,虽说趁人之危,可若是老爷有本事,何以这等小事也办不好呢。”

潘坛素来敬重孙氏,对孙氏言听计从,知道她痛子心切,谁要说了她的一对儿女,那她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的,潘坛自己也是如此,先前不过是说些气话,夫妻俩凝视片刻后,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孙氏也不是存心和潘坛争辩为难,出言安慰道:“妾身说话太过,老爷莫与妾身计较,不过是被潘辰那臭丫头给气得,年初宫见之时,我便在她那儿受过一回气,回来也是说与老爷听过的,如今老爷也亲自领教了那丫头的厉害,可还会说我大惊小怪,无容人之量了?”

夫妻俩不想说儿女的不好,吴家如今又拿捏着潘莨的错处说事儿,也不能招惹,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潘辰可以拎出来骂一骂了。

潘坛叹气在孙氏手上拍了拍:“如今她是翅膀硬了,不仅连这点小忙都不帮,还处处显着要与潘家作对的样子,筱儿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啊。”

提起这个,孙氏眼波一转,忽然就笑了出来:“哼,关于这个,老爷可以不用操心了,我自会为筱儿讨回公道就是了。”

潘坛看向孙氏,只见孙氏嘴角扬起一抹笃定的笑,潘辰身边有她安插的钉子在,如今身上只怕早就中了毒,离她毒发不过是时日早晚的事情,但这些孙氏可不打算对潘坛和盘托出,毕竟她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当家主母的大气温婉,杀庶女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既然孙氏不想说,那潘坛也断没有追问的道理,反正他只想家业兴旺,官途坦荡,至于其他的,全权交给孙氏去处理他也是放心的。

孙氏眼睛一眯,算算潘辰中毒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不知为何,竟丝毫没有动静传出来,孙氏也不禁有一点着急了,心念一转,对潘坛说道:“只瑜姐儿这事儿,咱们该怎么办?眼看月底婚事在即,若是没有县主的封号,吴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潘坛想了想后,摆手回道:“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吴家不过是要挟,可也不敢真的因为这事儿对潘家如何,莨儿虽然行事莽撞,有把柄在他们手中,可说到底也不是莨儿一个人的事,若真闹大了,在建康城中牵扯极大,量吴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若真牵扯出来,他们根本就别想在建康城内立足了,至于婚事,是他们求亲在先,这个时候悔婚,对他们家也没有好处。”

听了潘坛的分析,孙氏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犹豫了片刻后,对潘坛说道:“那老爷,妾身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老爷觉得如何?”

潘坛见她有话要说:“夫人但说无妨。”

孙氏凑近潘坛耳边,对潘坛小声说道:“瑜姐儿成亲那天,我想递折子入宫,请贤妃与德妃一同回府相聚,也能给潘家壮壮声威,这样就算瑜姐儿没有封县主,也可以让那吴家人看看,我们潘家的势力。”

而最重要的一点,孙氏并没有和潘坛说,她安排在潘辰身边的钉子已经好些时候了,可潘辰一直不出事,她等的都有些心焦了,潘辰在宫里太过谨慎,但如果出了宫来,那情况就不同了,况且,她让那钉子下的都是些慢性毒药,潘辰受了伤回去,也得过阵子才毒发身亡,这样也怪不到潘家头上。

潘坛不懂孙氏内心的真正想法,费解道:

“若是壮声威,让筱儿回来不就够了,还要她回来做什么?”

潘坛口中的‘她’说的自然就是潘辰了,如果可以的话,潘坛简直不想承认她是潘家的人,一个对不愿意为家族做牺牲和贡献的人,就算她做到了皇后的位置,又有什么用?又能给家族带来什么好处呢?

孙氏却是坚持:“一门双妃,只要她来了,自然能给潘家多些威势。”

潘辰不想和潘家多牵扯,不想为潘家牺牲,孙氏偏偏就要她物尽其用,丢了性命之前,总要让她给潘家做出一点贡献才好,哪怕是撑撑门面呢。

“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反正我是对那丫头不抱任何希望了。不过是受宠了一点,就开始眼高于顶,今后若是失宠了,自然也别想潘家对她施以援手。”

有了潘坛的这句话,孙氏也就放心下来了。嘴角噙着笑,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

潘辰在柔福宫中打了个喷嚏,月落就赶紧给她送了披风出来,潘辰捧着手炉站在廊下看雪。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多呢。”潘辰呵出了一口雾气,这般说道。

“马上就要腊八了,天儿是该下雪的时候了。”

潘辰回头看了看她,突然说道:“回头做点柿饼出来,咱们过年守岁的时候吃吧。”

“哎,只要娘娘吩咐就成。”

两人正说着话,秋萍打着伞从外面回来了,在廊下入口处跺了跺脚,这才搓着手走到了潘辰身前,潘辰给她拂了拂肩膀上的雪花,将手里的暖炉递给她,秋萍也不客气,抖了抖身子后,才对潘辰说道:“娘娘,玄参那里有事儿禀报,似乎事情有进展了。”

潘辰眉峰一挑:“哦?这就有了?”

第175章

潘辰走进殿中,让秋萍喊玄参进来,玄参从外面透了透寒气,这才进殿给潘辰行礼问安,自从那件事请暴露之后,她就不怎么敢和潘辰对视了,也是被潘辰给彻底震惊到了,她用的那种毒,潘辰居然能从头到尾将她用的东西全都说出来,玄参哪里还敢跟潘辰对着干,再加上,她妹妹的事情,潘辰说到做到,将那屠户给赶出了建康城,用绝了后患,玄参本来害潘辰就是为了自家妹子,如今事情解决了,她又被潘辰给发现了,自然将所有事情全都交代给潘辰听了。

之前是潘家的大管家先找到的她,说是要给她银子替她解决妹妹的事儿,让玄参替他们夫人做事儿,玄参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情败露之后,自己必死无疑了,娘娘一定不会放过她,可是让玄参没想到的是,娘娘给了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与娘娘相处这么长时间,玄参知道自家娘娘是个什么性子,柔福宫里上下和睦,对娘娘忠心耿耿,玄参的心也是肉长的,不可能没有触动,她也想跟大家一样,忠心耿耿的待在柔福宫里,原本就是逼于无奈才答应人家做的事情,现在娘娘不怪她,反过来让她帮忙,玄参觉得,只要能重新取得娘娘的信任,就算最后被人发现了,她也在所不惜。

“行了行了,别跪了。说说,怎么样了?”潘辰对玄参问道,让秋萍把手炉递给玄参捂一会儿,玄参战战兢兢的接了过去,只觉得暖的不仅仅是手,还有自己的一颗心。秋萍和月落退了出去,偌大的柔福宫里就剩下潘辰和玄参两人。

“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换了一种膏脂,辗转送到了长乐宫去,贤妃娘娘用了又一些时候了,并未发觉不对劲的地方。”玄参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做的事情,见潘辰点头,玄参才又继续说道:“娘娘是知道的,其实这种毒若是脸上身上没有疮和伤痕,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就在今天早上,贤妃娘娘对楚红姑姑发火的时候,被簪子上的亮片割坏了一点耳垂…”

“割坏了耳垂。还要多久才能看出效果?”

潘筱想要潘辰的命,潘辰不会对她客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当初让玄参用什么毒害她,如今潘辰只想给她如数奉还。

“大概十天左右就能看到效果,所以奴婢才敢来禀告娘娘的。”

潘辰听了玄参的话之后,就明白了大致的意思了。让玄参继续去盯着,有消息第一时间汇报。

就在潘辰等玄参消息的时候,内廷司将孙氏的折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潘辰打开看了看,就交给了一旁的月落,秋萍瞄了一眼,对潘辰问道:“娘娘,潘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呀?从前潘家有事,也没见她递折子入宫来请您啊。”

潘辰想了想后,对秋萍回道:“要么是想让吴家人看看潘家一门双妃的鼎盛,要么就是对我有什么企图,想要在宫外对我做点什么呗,黄鼠狼给鸡拜年,反正肯定没安好心就对了。”

秋萍听潘辰这样形容潘家夫人,一时没忍住笑了,月落从旁问道:“那明知道是没安好心,娘娘还要去吗?”

潘辰看了一眼月落:“去啊,为什么不去?有的时候面对敌人,一味的忍让是没有意义的,得深入敌方阵营,看看他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样,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待啊。”

月落和秋萍对看一眼,不懂自家娘娘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事情说的这样轻松,潘辰也不想和她们多解释什么,拿着孙氏的折子,便往太和殿去了。

路上积雪,潘辰是坐着轿撵去的,还没从回廊走到门口,李顺就得了消息,亲自迎了过来,潘辰瞧见他笑了笑,李顺便上前来请安了:“哎哟,让奴才说什么好呢,就在刚才皇上还提起娘娘呢,娘娘这就来了,可不就应了那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对于李顺口中出来假么道三的话,潘辰并不想给予太多回应,和他寒暄了两句就进了太和殿。

太和殿里的地龙烧的没有潘辰柔福宫里的旺盛,因为祁墨州行伍出身,不习惯太温暖的环境,潘辰进去之后,正要将披风除了,祁墨州从屏风后走出来,手里拿着卷宗,对潘辰道:“别脱了,怪凉的。”

潘辰才不会跟祁墨州客气,他让不脱就不脱了呗,裹着披风往暖炉旁走了走,潘辰简直想把炉子抗在背上行走,祁墨州坐在软榻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样怕冷的潘辰,放下了卷宗,对潘辰招招手,说道:“这屋子里最暖和的是朕,你怎么不来抱着朕取暖?”

潘辰:…

不想吐槽他的不要脸,潘辰想起来自己是带着正事来的,吸着鼻子,将孙氏递进宫的折子给祁墨州看了,说道:“娘家五姐姐成亲,夫人请我回去主持。”

祁墨州是知道潘辰和潘家的关系的,看了孙氏正儿八经递入宫的折子,不禁冷笑一声:“你若不想去,便不去罢,横竖你在宫里,谁也奈何不了你。”

潘辰却摇头,直言不讳:“不啊,臣妾要去!五姐姐一个庶女的身份,嫁给了西陵吴家的长子,这么热闹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回去凑凑热闹呢。”

祁墨州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听潘辰现在提起来,不禁笑了,潘辰不解,祁墨州对她招手,潘辰走过去,还没站稳,就给祁墨州给拉扯到了怀里,强行按坐在他腿上,潘辰身上有披风,祁墨州箍着她,潘辰就没法动弹了。

将潘辰的一只手从披风里拿出来,放到自己胸口捂着,潘辰靠在他怀里,果真像是靠在暖炉上似的,秉着有福就享福的观念,就不挣扎了,只听祁墨州说道:“潘家这回惹上的事儿不小,你知道吴家为什么敢要挟潘相?还提出非分的要求,让给你五姐姐讨个县主封号?”

这些八卦的事情,潘辰哪里知道,听祁墨州似乎想科普,当即两眼一亮,说道:“莫不是有什么故事在里面?”

潘辰虽然早就知道潘坛和孙氏不会无缘无故给潘瑜求什么县主身份,但是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自然是感兴趣的。

“要说这事儿还得说到潘家大公子潘莨身上,好端端的沾染上了倒卖军需的事情,这种事情虽说是朝廷一手掌控的,可是古往今来,想从中获利的人不在少数,潘莨也起了这个贪心,就跟着人家后面做了,谁知道,他点儿背,刚入行就给遇上了大扫荡,赔了货让潘家损失不少不说,还差点因为这个吃了官司,若真入了狱,就这个罪名,朕能把潘家整得举家流放关外你信不信?”

潘辰满头黑线:“信,您这手段,臣妾还会不信?”

别说把潘家整流放了,就是整灭门了,潘辰也相信啊。只不过这句话她没当着祁墨州的面儿说出来罢了。

“不过事情有转机,那个管这案子的人吧,跟吴启忠有过命的交情,听说了吴家和潘家就要联姻,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吴启忠,吴启忠从中周旋,才算是替潘莨把这事儿给压了下去,可什么时候再翻出来说,那就是他吴家高兴的事儿了,仗着这个原因,吴启忠想着让自己的嫡子娶你五姐姐这个庶女,有点太亏了,这才又跟潘相提出要个县主的名头,好让他吴家娶亲娶得有面儿一点。”

经过祁墨州的解释,潘辰终于明白了孙氏和潘坛的意思了,怪不得孙氏会两度进宫找潘筱求援,让潘筱找祁墨州说封潘瑜县主的事情,还惊动了潘坛亲自入宫来找潘辰,原来这对孩奴夫妻,是为了自家儿子在打算啊。潘辰相信,如今今天出事的不是潘莨,而是潘勤的话,就算是打死孙氏,她也是不会入宫来替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请封什么县主的。

潘辰想到这里,狐疑的转向了祁墨州,问道:

“这些内情,皇上既然都知道,难道就由着他们糊弄吗?不做点什么?”

潘辰神情狡黠,眼睛里透着光,看着叫人忍俊不住,祁墨州伸手在她鼻头上刮了刮,宠溺道:“别以为你这一肚子坏水在想些什么,朕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世家里,像这种互相牵制的地方多了去了,朕只需知道,派人暗自盯着,别惹出其他更大的事情,至于这种小事,他们有他们自己解决的方法,换句话说,他们出手次数多了,所暴露出来的新问题,可比这些事有意思多了。”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讲的是‘制衡’。潘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祁墨州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禁笑着问道:“又在想什么心思呢?”

潘辰一瞪眼:“没想什么呀!”眼睛一转,潘辰对祁墨州比了比被祁墨州放在一边的孙氏的折子,说道:“五姐姐成亲邀我出宫去,这事儿皇上还没说准还是不准呢。”

祁墨州似笑非笑的靠近潘辰,吓得她不住往后缩,祁墨州没给她太多机会,凑近她耳中轻声说道:“准不准的,还得看娘娘如何表现啊。”

潘辰:…

喂,青天白日的,大哥你的节操掉了!!!

第176章

潘瑜成亲是在腊八前夕,潘辰对他们挑的这个日子不是很懂,据说是成亲之后,潘瑜正好年底随吴家一同回西陵祭祖,过年。

潘筱和潘辰都是妃子,潘辰的仪仗规格要比潘筱高一些,潘辰走前边儿,潘筱就得跟在后面,等潘辰下了轿撵之后,潘筱的仪仗队才能向前。

内廷司也不知道是特意被吩咐过还是怎么的,在潘辰的仪仗队中,很多都是从御驾队伍里挑选出来的,品级自然比潘筱的仪仗要高,甚至连潘辰的护卫队,都是由御前侍卫副统领张宁亲自带队的,潘坛领着一大家子在外迎接两位皇妃,首先看见的是盛装的潘辰,又看见她这周围的排场,张宁上前对潘坛行礼,潘坛认出了他,一番见礼之后,居然还转过了头对潘辰说道:“娘娘回家一趟,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居然还要劳烦张副统领护送,潘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里有什么危险呢。”

潘坛和孙氏心里酸是肯定的,潘辰就喜欢看他们脸上发酸,可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用说,如果今天用这些御驾仪仗的是潘筱,潘坛和孙氏定然又会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潘辰莞尔一笑,其乐融融道:

“哪里有什么危险,不过是皇上爱惜罢了。”

既然你们想听酸话,那潘辰也不客气了,直接呈上了特级酸醋,让他们一次酸个够。

潘坛和孙氏脸色一僵,还没说话,就听在潘辰后面下轿撵的潘筱上前来说道:“德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照你这么说,皇上只对你爱惜,对我便是不爱惜了?”

潘辰回头,对潘筱做出一抹娇柔做作的笑,嘚瑟兮兮的抚了抚鬓角,皮笑肉不笑道:“爱惜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皇上对贤妃爱惜还是不爱惜,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贤妃自己清楚就得了。”

潘筱被潘辰将了一军,她脸色憔悴,厚厚的妆容似乎都不能掩盖,孙氏上前,冷声说道:“都是一家子,何必在家门口论这些是非呢,贤妃娘娘素来端庄大度,教养超群,德妃娘娘忠厚仁孝,姐妹同心,如何都在今日开起了玩笑?快别说了,随我进去瞧瞧你们五姐姐去吧,今日是她的好日子,也算是熬出头了,嫁过去是吴家明媒正娶的大妇了,礼节可繁琐着呢。”

孙氏杀人不见血,指桑骂槐的,几句话就把潘辰不是明媒正娶入宫的事儿给揭了出来。外面等候的宾客们面面相觑,心里更加确定了,德妃不为家族喜之事。就算受宠,也只是以色事君,看着如今风光,却未必长久。

孙氏亲自牵着潘筱入内,潘坛扫了一眼潘辰,终究还是维持了气度,对潘辰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入门。

潘辰走在通往主院的路径上,身后跟的是宫中的内侍们,月落,秋萍跟在她左右后方,月落嘴快,忍不住替潘辰打抱不平,小声埋怨道:“哼,什么嘛,潘丞相和潘夫人怎么能这样与娘娘说话呢?”

秋萍扶着潘辰,对月落瞪了一眼,以同样小声的声音警告她:“什么场合,别乱说话。”

潘辰也转过头去对月落看了一眼,月落暗自吐了吐舌,也不敢再造次了。

因为潘辰和潘筱是皇妃,所以,入了客厅之后,两人便都是坐的上位,潘辰不经意的扫过潘筱的耳廓,确实如玄参所言,有一道特别细小的口子,潘筱感觉潘辰在看她,转过头来,高傲的瞥了一眼潘辰。

穿着一身火红嫁衣的潘瑜被两名全福妇人给扶了出来,还未戴凤冠霞帔,先出来请安来的,她走到潘辰和潘筱面前,分别给两人行了礼,然后给两人敬茶,潘辰位分高些,自然从潘辰开始,潘瑜亲自端着一只装有热茶的三才杯送到潘辰面前,轻柔的说了一声:“德妃娘娘请用茶。”

说着潘瑜便动作缓慢,小心翼翼的托着杯盘给潘辰敬茶,潘辰接过杯盘,让一旁的秋萍将她的贺礼送上,然后伸手将杯子从杯盘上拿起,正要喝,可好端端的杯子,忽然就裂开了,热水洒了潘辰一身,潘辰本能的跳了起来,用手把碎掉的茶杯从身上取下,谁知道一时心急,手指给碎瓷片割坏了一些。

月落和秋萍也受到了惊吓,赶忙上前看潘辰有没有事,见潘辰的手指开始流血,月落怒目瞪向了敬茶的潘瑜,只见潘瑜赶忙低下头,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直呼:“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谁准备的茶碗?”

厅里的人也全都乱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孙氏从外面进来,看见潘辰手指上的伤口,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翘,可只是一瞬间就变成了担忧之色,来到潘辰身边,看着她的手,惊呼:“哟,这是怎么了,怎的还受伤了?快快快,将大夫请来。”

潘辰看着孙氏这样说,冷静下来上前一步道:

“不用了,仪仗队中有御医在,传御医吧。”

目光扫过孙氏和潘瑜,潘筱的脸上,孙氏挺直背脊站在那里,潘瑜跪在地上,脸上有点心虚,潘筱则拢着袖子,面无表情却十足等着看戏的形态。

“月落,随我去换衣服。礼仪一切照常进行,可别误了五姐姐的好时辰。”

潘辰这样说完之后,就在众人注目之下,带着月落和秋萍等内侍走出了喜堂。潘瑜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孙氏身边,暗自扯了一下孙氏的衣袖,被孙氏拉开,冷淡的瞥了一眼,潘瑜就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孙氏走到潘筱身旁,母女俩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后,孙氏才对厅中众人道:“一点小插曲,礼仪照常进行。瑜姐儿还不来向贤妃娘娘敬茶?”

这一声令下后,厅里才恢复了秩序,潘瑜上前给潘筱敬茶,磕头,收礼,谢恩,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

**************

潘辰从厅里出来,并不去孙氏特意给她安排的院子换衣裳,坚持往梨香院去,大管家得知后,赶忙将这件事禀告了孙氏,孙氏眉头一蹙,冷道:“哼,她要去那儿就随她去好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大管家有些心虚:“可是咱们府上派多人找了柳姨娘这么多天,都不曾找到她,万一德妃娘娘问起柳姨娘,咱们该如何回答?”

“有什么不好回答?柳姨娘自己有脚,她一声不响的走了,我还没去官府告她是个逃妾,还派人找她,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当家嫡母,为了那么个低贱的妾侍做交代吗?天下可没这等礼法。你担心什么?”

大管家得了孙氏的回答,才稍稍放下心来。

月落和秋萍替潘辰推开了梨香院的大门,里面扑面而来便是一股子灰尘味,月落扶着潘辰入内:“娘娘,潘家做的也太过分了。姨娘住的地方,怎的都没人打扫了?”

月落不知道柳氏已经离开了,还以为柳氏在潘家受难呢。潘辰扫了一眼院子,不胜唏嘘,领着她们进了房,就地换了身衣裳,然后就想起来柳氏之前说过,她走的时候太急了,忘记拿包袱了,包袱就放在房间里的暗格里。

潘辰不知道暗格在什么地方,不过却知道柳氏有个专门藏东西的地方,让月落和秋萍出去等她,潘辰爬上了略有灰尘的床,潘辰拍了拍右手边的床板,就见床底被褥下凸起一块,潘辰将床上的被褥掀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将凸起的那一块床板给往上掀开,里面果然还放着一个包袱,看来柳氏和她在扬州分别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潘辰将包袱拿起来,拍了拍并不脏的外表,将床铺继续铺好,拿着包裹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