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氏眉头蹙起,防备的看着潘辰:“你待如何?”

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潘辰才行,她诡计多端,说不定说个什么出来,就把她给忽悠过去了,闫氏这般想道,定不能被潘辰牵着鼻子走。

“臣妾觉得,妃嫔侍寝这种事情吧,得是出自皇上自愿,若是皇上不愿,那我们后宫安排再多的名额和规定都是纸上谈兵,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们哪怕排出了确切的名单,今天谁,明天谁,可是到了皇上那儿,来不来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来了干不干事儿,也是他主导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潘辰很认真的在和闫氏探讨这个问题。

闫氏不敢掉以轻心,想了又想之后,才谨慎回答:“是这个道理又如何?等名单确定下来之后,就可以去告诉皇上,请皇上配合后宫,按照名单上的侍寝顺序轮…”

闫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潘辰给打断了:“这事儿太后去说?”

潘辰的话让闫氏一愣,果断拒绝:“怎么可能是哀家去说,自然是由德妃去说。”

潘辰也不和她客气,直接摇头:“我可做不到逼迫皇上去侍寝的那一步,若是太后执意如此,那太后干脆直接罢免了我的身份,或者把其他有能耐的姐妹提升上来,只要谁能左右了皇上的意思,让他按照名单上的顺序轮下去,我不做这个德妃也没什么的。”

闫氏眼睛一瞪:“你,你威胁我?是以为我不敢把你如何吗?哼,让你管后宫是看得起你,你若自己不愿意,又怪的了谁,明日我便上奏皇上,让他撤了…”

闫氏说这番话的时候,刘嬷嬷拼命在旁边拉扯着闫氏的衣袖,可闫氏却无所觉,最后刘嬷嬷无可奈何,只好从旁出声阻拦:“太后慎言!德妃娘娘不是那个意思,老奴都听出来了。”

刘嬷嬷打断了闫氏的话,闫氏侧目看着她,只见刘嬷嬷对闫氏眨了眨眼,暗自摇了摇头:“德妃娘娘的封号是由皇上钦定,太后您可没有权利罢免德妃呀,更何况,德妃娘娘先前那番话,说的确实中肯,别说德妃娘娘左右不了皇上,放眼整个后宫,又有谁能左右得了咱们的皇上呢?太后千万不要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呀。”

刘嬷嬷对太后说的这些话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避讳的,闫氏盯着刘嬷嬷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深吸一口气,明白刘嬷嬷拦着她的目的,有些话一旦出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气话,到时候若是真依着气话闹起来,谁也不好看…不,必然是闫氏这里更不好看的,皇上不可能罢免德妃,但太后的话若是说出去了,皇上不依着办,丢人的还是闫氏啊。所以,与其说刘嬷嬷说那番话是为了潘辰,还不如说是为了闫氏的面子。

闫氏干咳了一声,终究还是把那几个字给咽了下去,对潘辰冷道:“你说你有什么用?让你办点这种小事,你都办不好。皇上不听你的话,你就想办法让皇上听你的话呀,男人靠的就是枕边风,枕边风吹得好,可比那些个什么言官谏臣管用多了。真是没用!”

闫氏不能替罢免潘辰的事儿,就换了一种口气挤兑潘辰。

潘辰抬眼看着闫氏,好脾气的笑了,其实攀扯也不愿意刚回宫就和闫氏打擂台,潘辰更希望大家和和气气的,你不犯我,我不犯你,逢年过节要能坐在一起说几句漂亮话也就够了,所以,闫氏不追着潘辰找事儿,潘辰也乐得给她面子。

“是是是,是臣妾没用,臣妾天生不会吹枕边风,吹出去的也是歪风,所以说,问题还是绕回了原来的地方,侍寝这种侍寝吧,得靠皇上自觉,咱们把名单排的再好看,皇上不来一切都是白搭。”

闫氏最讨厌的就是潘辰这软绵绵的太极拳,守着一个点,永远借力打力,从不肯吃半点亏,言语上败了一回,闫氏话锋措辞就没那么严厉了。

“白搭白搭,你说一句白搭,是不是就要整个后宫的妃子成天守活寡,看着你那儿滋润雨露,她们一个个就得干死在宫里不成?”

闫氏不想跟潘辰打太极,直接把最厉害的话说了出来。

潘辰笑了笑,闫氏开始和她谈感情,那这事儿也就好办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潘辰将手拢入袖中,原地踱步好几下之后,才缓缓言道:“其实这事儿也不难办。臣妾想问太后,后宫女子入宫来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闫氏没想到潘辰会转过头来问她,看了一眼同样不明所以的刘嬷嬷,刘嬷嬷想了想后,才斟酌着回答:“回娘娘,这后宫女子入宫来,自然求的是皇上恩宠了。”

潘辰看了一眼心思通透的刘嬷嬷,又问道:“那求得皇上恩宠之后呢?”

刘嬷嬷实在不太懂这位德妃娘娘到底想说什么,愣了一会儿后,才硬着头皮答道:“这…恩宠之后,自然就是求子嗣了。”

潘辰点头:“嗯,对,求子嗣,那求了子嗣又是为什么?”

刘嬷嬷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都要出来了,看向了闫氏,闫氏两手一摊,让她继续回答,刘嬷嬷无法,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要是再说下去,就该要涉及到皇子争位,后宫争宠这方面的事情了,这些话,可不是她一个奴才能够随意谈论的。

闫氏见刘嬷嬷答不出来了,才替她对潘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不用在这里言语为难刘嬷嬷,有些事情,你能说,她不能说!”

潘辰看着刘嬷嬷,觉得这是个人才,至少能和她说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也不再为难她,兀自对闫氏说道:“是,太后既然如此吩咐了,那臣妾便不客气直言了。”深吸一口气后,将自己的想法尽数对闫氏表达出来:“臣妾以为,后宫女子入宫求的是皇上的恩宠,正如刘嬷嬷所言,求得恩宠以后,便是求子嗣,后宫女人,身边有了子嗣之后,便算是对自己身份的巩固,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所有进宫的女人都是这么想的,无一里外,可将她们的这些想法深度剖析开来看看,其实大家之所以要争宠,做了一切的一切,为的就是要地位稳固,衣食无忧,步步高升,大家不过就是打着求皇上恩宠的名号,实际里求这些物质上的东西罢了,大家都是刚入宫的官女子,从小锦衣玉食,既然入宫来,那就断不是求情缘来的,而且,连皇上都没见过,求情缘三个字也太迷茫了些。”

闫氏越听越觉得潘辰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蹙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直接说就好了,绕这么大的弯子,我也没听懂你的意思呀。”

“太后,臣妾的意思是…既然大家入宫之后,求的不是情缘,求的是荣华富贵,地位稳固,那为什么一定要用侍寝这一项被皇上主导的事情来实现呢?大家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来实现自己求荣华富贵,求地位稳固的目的呀。”

潘辰的话说完之后,康寿宫里有那么一瞬间是沉寂的,闫氏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潘辰,良久之后才对潘辰问出了:“你的意思是…让后妃们不要通过侍寝来获得恩宠,继而求荣华富贵,求地位稳固?”

对于闫氏的悟性,潘辰很满意,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玩儿呢!”闫氏由衷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潘辰:“后宫里除了侍寝,还能有其他什么方法来稳固地位?”

闫氏觉得这个潘辰为了让皇上不找其他女人真是煞费苦心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后宫里的女人不求恩宠,求什么?难不成求观世音菩萨慈悲济世吗?简直就是笑话。

对于闫氏的不赞同,潘辰也不气馁,呼出一口气后,将这些天一直在脑中思虑的事情说了出来。

“臣妾的意思是,大家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在后宫里获得技能等级,比如说,擅长琴棋书画的,可以琴棋书画的级数来获取相迎的等级,比如会刺绣的,就和会刺绣的一起比比,技术好的自然获得的等级更多,我这么说,太后你能听明白吗?”

这是潘辰想了好几天才想到的方法,从前祁墨州宠幸不宠幸其他女人,说真的,她不在乎,因为她自己就不是很在乎祁墨州这个人,但是自从上回出宫之后,她和祁墨州互通了心意,她决定对祁墨州敞开胸怀,试着接受他,再到这一回的萧国之行,潘辰对祁墨州已经情根深种,她喜欢上了祁墨州,那自然就不会愿意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了,她的男人在爱她期间,只能爱她一个人,这个问题,潘辰也和祁墨州说过,祁墨州自己也赞成,所以后宫这些女人的出路,也就是潘辰最近着重考虑的问题了。

第240章

潘辰的话让康寿宫里的气氛有那么片刻是静默的,闫氏蹙眉看着潘辰,刘嬷嬷也傻眼了,两人似乎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把潘辰刚才那番话给消化掉。

潘辰见她们还有些不懂的样子,于是又接着继续说道:

“与其在宫里孤独终老,还不如让她们每个人都有一份致力于终身的事业,这样,就算没有男人,她们在后宫也不会觉得有多寂寞。”

闫氏凝眉冷道:“你有皇上陪着,倒是不寂寞了,却要其他妃子做这些事,潘辰啊潘辰,我从前竟真的是小瞧了你。你这霸道性子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呀。”

闫氏这么说,潘辰就知道她还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解释道:“太后可能还没明白我想说的意思,反正皇上宠幸不宠幸后宫,我们说了都不算,主动权在皇上手里,与其大家在后宫里被动痴痴等待,不如做点什么,这样至少精神上面可以得到满足,不会那么无聊啊。”

闫氏冷哼:“皇上宠幸不宠幸,我看啊,完全就是捏在你手里,如果你真的有心让后宫的姐妹们都过上好日子,那你为什么不劝皇上雨露均沾呢?你这个想法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恶毒的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后宫里就该有个后宫的样子,你妄图以自己的自私来控制整个后宫,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做到。”

潘辰耐着性子看着闫氏,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我的那番话,其实太后不一定要急着反驳我,太后可以重新想想我说的对也不对,我的确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去劝皇上雨露均沾,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我不会劝皇上去别的女人那里,当然我也不会阻止皇上去别的女人那里,一切都是皇上的自由,我先前说的话的意思是,在皇上没有去各宫姐妹那儿之前,大家也未必就要在宫里憋着,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被皇上宠幸不是唯一的一件。”

闫氏的老毛病又犯了,上回潘辰来和她说后宫改制的事情,她也是这般和潘辰左右抬杠,说到底,其实就是因为她的思维有些固话,并且潘辰的表现让她感觉到了威胁与不安全,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反对潘辰的所有意见,上回后宫改制的时候,潘辰没有妥协,那么今天自然也不可能向闫氏妥协。

转过身去,对闫氏行了一礼,潘辰决定给她一段时间好好的考虑考虑,其实更多的是想让闫氏明白一个道理——她同意不同意,对潘辰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闫氏同意是最好,她有些想法自然会来和闫氏商量着办,若是不同意,那潘辰就只能自己拿主意,做决定了,闫氏就是想参与也是不行的。

“我的话太后可以仔细想想,其实我大可以不必在后宫里做这些事,我不做这些,皇上也是宠我,做了反而会给自己增添麻烦,但我还是跟太后说了,这件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言出必行,撇开有点颠覆后宫规矩这件事,太后就不觉得这个方法挺好吗?至少让大家生活里有了其他新的希望,不会成天死气沉沉,怨天尤人,就算是开朗的性子这么在宫里憋个几年,也都成了阴沉的性子了,不管太后信不信,我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大家好的。”

说完这些话之后,潘辰便转身离开了康寿宫。

她今天来康寿宫,一来是回宫后来给闫氏请安,告知闫氏她怀孕的事情,二来也是想把这个想法透露给闫氏知晓,看看闫氏的反应,也没有太出乎意料,闫氏本来就是那种不愿改革,只愿太平的老古板,任何新的想法对她来说都是挑衅,潘辰不是第一次和她打交道,自然深谙其中道理,并不会太在意闫氏的意思。

事实上,潘辰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老实的,因为她提出让后宫妃嫔用其他方式升职,这本身就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情,后宫里的女人争斗之所以多,归根结底,就是无聊和利益分配不均作祟,无聊是真的,后宫里没有其他娱乐活动,成天想着皇上什么时候来宠幸我,我就一飞冲天,这种美梦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不现实,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所以潘辰想给她们找点事做,而她在这件事上面也有好处,就是后妃们有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就不会总盯着祁墨州了,这样潘辰也能稍微省心一点点。

虽说祁墨州说过,一辈子对她好,可是潘辰觉得自己也得要努力努力才行,不能将所有的一切责任全都放在祁墨州一个人身上,这样他身上背负的太多,潘辰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她稍微分担一些压力过来,至少能让他少费点心思在后宫里。

回到柔福宫,方太医已经等待院子里了,看见潘辰来行礼,潘辰抬手让他起来,怕他等的急了,衣裳也没有去换,直接坐在葡萄架下的椅子上让方太医诊脉,其实昨天回来之后,太医院已经来了好几个太医给她会诊过了,这个方太医是潘辰去萧国之前一直给她调养身体的,潘辰对他也颇有异议,就是因为他的知情不报,所以,潘辰才会糊里糊涂的被萧霁容截走之后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娘娘身子经过前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好了很多,如今胎盘落稳,娘娘颇有些劳累的迹象,但是无妨,只需好生歇息两天就没事了。”

潘辰让月落给方太医封了个封红,这是喜封,方太医不能不收,千恩万谢。潘辰又对他请教了一番饮食上的问题。

“饮食上没什么特别需要主意的,生冷忌开就好了,其他的照常即可。”

潘辰让月落把小厨房的厨娘给喊了出来,让方太医具体跟厨娘说说到底要注意些什么,月落扶着潘辰入了殿内,伺候潘辰换了一身居家的衣裳,正在卸头上的装饰,就听外面传来声音:“娘娘,李淑媛和闫昭仪求见。”

潘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有些意外:“李淑媛和闫昭仪?她们来做什么。”

手里也没闲着,继续卸妆,月落打下手,猜测道:“该是来贺喜娘娘的吧。”

潘辰叹了口气,真的有必要在柔福宫外设一道门禁,至少得让大家不要三天两头就过来烦她才成啊,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人既然来了,就总要接待的,对月落说道:“请她们去耳房等着吧,我卸了妆就过去。”

月落领命下去传令,潘辰倒是听见了廊下的脚步声往主殿左侧的耳房去,月落回来之后,替潘辰赶紧梳好了头,整理一番后,潘辰才去了耳房里。

李淑媛和闫昭仪看见潘辰,赶忙迎过来行礼,潘辰笑着说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私下里见面咱们就免了礼吧,快些坐。”

李淑媛是安国公府的嫡女,自有一身气度,闫昭仪跟潘辰相处过几回,也不是外人,两人坐在下首处,李淑媛目光在潘辰的腹间瞧了两眼,对潘辰笑着恭贺道:“臣妾入宫之时,便知道娘娘是有福的,这不,皇嗣随身,可喜可贺。娘娘宫里吃穿用度皆为宫中极品,我们没有其他东西可送,便送娘娘一些亲自做的针脚,因为消息来的急,还没来得及给殿下做衣裳,等一会儿回去之后,臣妾就开始裁剪。”

什么礼都比不过手工做的东西,潘辰看着手里的香包和帕子,对李淑媛笑道:“李淑媛有心了,只是现在就做小衣裳未免太早了些,这些事儿自有月落她们张罗,你就不要受累了。”

李淑媛却是坚持:“娘娘,臣妾笨拙,其他事情也不会做,唯有这绣艺能拿得出手,娘娘只要不嫌弃,臣妾便不觉得累。”

这样诚心诚意的话,让潘辰倒是没法再拒绝了,反正怎么说都是她的心意,最后用不用不是关键,关键是潘辰收下了她的心意,对李淑媛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闫昭仪从旁笑道:“哎呀,跟李淑媛相比,我就像个棒槌似的,针线也不好,都没想到要给殿下做些衣裳什么的,我可真是榆木脑子,得亏娘娘不嫌弃我笨,还忍了我这么长时间,真是罪过。”

对于闫昭仪潘辰从来都是好言好语的,这姑娘虽然是闫氏的内侄女,但是心地还算纯良,一开始对潘辰倒是有点敌意的,但是后来她亲自去祁墨州面前现了几回,被打击之后,就彻底死了心,安安分分的在后宫住下了,就凭她能火速放下对祁墨州的幻想这一点来看,潘辰就觉得两人的三观还算是合的,全都是那种不会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

“这话说的,好像我这柔福宫里就没有绣娘,等着你们给我绣衣服穿呢。”

耳房中的气氛一时融洽,李淑媛虽然会做人,但是交谈起来,给人感觉还不错,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种的沉淀,是那种真正的教养沉淀,与潘筱那种被宠坏了的冷傲不一样,潘筱和人相处,会让人不舒服,但李淑媛就不会,她虽然态度也很疏离,但是疏离中却带着亲近,很好的保持着人和人之间的那份度量,不会太亲近,也不会太疏远,不会让你难堪,处处都能让你体会到舒适,这就是一般人很难拥有的修养了。

第241章

李淑媛和闫昭仪离开之后,潘辰吃了些东西便去了书房,她虽然跟太后闫氏提了这个反感,但是具体的流程还没有确定下来,之前因为要改后宫的规制,那时候潘辰就曾经有过这样的考虑,但是一直以来她都对祁墨州选妃纳妾之事不排斥,所以都没上心,可现在…她不上心是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孕的关系,现在只要想起来祁墨州去宠幸其他女人的画面,就觉得恶心想吐,非要吃几颗酸梅子压压才成。

祁墨州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潘辰歪在书案后头,手里捧着个酸梅罐子,看见祁墨州进来,眼前一亮,祁墨州走过去将她手里的酸梅罐子拿掉,说道:“不是说不能贪吃这过酸的东西,会坏了胃口的。”

潘辰正在想他的坏处,盯着祁墨州半晌没说话,让祁墨州都不禁觉得奇怪,摸着脸对潘辰问道:“发现我又好看了些吗?”

潘辰:…

“酸的是开胃的,怎么会坏了胃口呢。”潘辰想拿回酸梅罐子,试图为自己辩驳。

祁墨州却强势的将罐子放到身后,靠坐在潘辰面前的桌沿上,轻笑一声:“过犹不及。”

潘辰抢不到罐子,只好放弃,决定将嘴里的一颗梅子省着点吃,祁墨州往她面前的桌上看了看,说道:“你在写什么?怎么回来之后,你比我都忙呢。”

说着就拿起潘辰写的密密麻麻的一张纸在看,潘辰靠在椅子上,似乎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写,祁墨州看了两行,问道:“怎么又要改规制吗?之前你定的那个我觉得就挺好,没什么要改的了。”

潘辰盯着祁墨州,似笑非笑道:“这回要改的是后宫妃嫔,今儿我去太后那里请安,太后让我劝你要对后宫姐妹雨露均沾呢。”

祁墨州看了她一眼:“你同意了?准备写章程,想劝我去别人那儿?”

他的目光有点凶狠,仿佛只要潘辰敢点头,他现在就敢抱着她打屁股似的。

潘辰从善如流的一拍桌子:“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我的男人怎么能去别人那里呢。你想去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祁墨州斜眼看着她,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她那小表情,就是想骂也骂不出来了,忍不住失笑:“你能这么想最好,要是让我听见任何你想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的话,小心你的皮!”

潘辰擦了擦冷汗,赔笑道:“不会不会,一定不会。”

所以说,真的不是她不愿意帮闫氏,不愿意帮阖宫上下的姐妹,祁墨州本身是这个态度,潘辰就是想帮其他人说道几句他也是不依的,不得不说,身为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真的让潘辰感觉到很汗颜,要说他有问题嘛…潘辰切身体会过,不知道多健康,这样看来,也就只有他天生专情这么个说法了。

“那你写的这些都是什么呀?”祁墨州对潘辰扬了扬手里的纸,看的不是第一张,所以有些云里雾里,潘辰将纸拿过去,将桌上她写好的东西前后整理了一番,然后再递给祁墨州,说道:“是关于后宫等级的问题。我今儿也和太后提起了,虽然她还没有赞同,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做出来,她看见效果之后,就不会反对了。”潘辰原本是想全部写好了之后,再拿去给祁墨州看,但现在他既然来了,那潘辰干脆抓住机会,和他说道说道自己的心中大计。

“我是想,后宫里的妃子美人会越来越多,大家来自五湖四海,要说都是爱你的,别说我不相信,你肯定也不会相信,所以,大家刚入宫的时候,想法都是一样的,就是获得你的垂青,然后受宠,在宫里站稳脚跟,或升位分,或荣光家族,从前后宫里的女人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一条奋斗途径,就是攻略皇帝,皇帝是她们实现目标的唯一途径,但是现在我想给她们增添几条途径,只要是正经选秀入宫的女子,跟我这种野路子入宫的不一样,该是都有些特长的,若是能让她们按照特长来赚积分,积分够了就可以升级,可以满足愿望等等。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潘辰说完了一大串,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全盘说了出来之后,对祁墨州问道,只见祁墨州将她写的东西从头开始看,并没有立刻理她,从桌沿下来,拿着纸张一边踱步一边看,潘辰也不催促,趁着他走开了,又拿起他藏在背后的酸梅罐子打开,偷偷吃了两颗酸梅子。

祁墨州坐到窗台下面的太师椅上,看完了之后,刚要跟潘辰讨论,就看见潘辰在偷吃,放下纸,啧了声,吓得潘辰赶忙将罐子盖好,藏到了身后,然后一边舔嘴唇,一边对祁墨州腆笑了起来,祁墨州无奈走过去,无情的再次没收酸梅罐子,左右看了看,才发现一个特别好的地方——柜子顶上,祁墨州长手一伸,就能把罐子轻松松的放上去,潘辰走到那柜子下面,将手伸的最高,也只能够到柜子顶下方的花纹,祁墨州好整以暇的对她笑了笑,然后潇洒转身,跟潘辰谈论她的突发奇想。

“你这个想法好是好,但是未免会让人觉得武断,到时候若是没有获得等级的必然要在背后诟病你,还有那些获得等级的,若是特长不同,功用也不同,如何能让人觉得公平呢?这方面还得好好的想想才行。若是你愿意,明日可以找礼部的人一起商量商量,若是有他们从中出力参考的话,应该能完善很多。”

祁墨州的确是认真的看了潘辰的意见的,提出的问题也正是潘辰考虑的地方,不仅仅是祁墨州说出来的这些,更有其他要点需要考虑到,若是能让礼部参与进来,那对潘辰的确是如虎添翼,至少在礼数上周全一点,今后她被骂的也会少一点,要做肯定是要做到最好才行的。

“好,明日还让礼部的那几个女官过来,我和她们详细商讨。”

潘辰在工作方面向来都是很配合,很勤快的,祁墨州见了却又有点不乐意了。

“不用明天那么着急,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替我分担,我还没那么脆弱,不想做的事情,旁人就算怎么劝谏都没用,如今的你,最重要的不是做这些,而是将自己的身子养养好,替我生两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出来。”

祁墨州的话潘辰知道是什么意思,祁墨州正值盛年,登基之后,虽然秀女诸多,但是他入后宫并不勤快,帝王宠幸妃子,最终的目的就是要传宗接代,现在祁墨州执政稳妥,国家蓬勃发展,其他并没有什么遗憾,唯独缺乏子嗣这条,纵祁墨州再无视,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所以,如今潘辰怀孕,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给祁墨州解了一点压力,如果她这一胎能一举得男,祁墨州有了长子,那他肩上的压力就会更小一些,那么今后他想宠谁,或者不宠谁,那些史官,言官就没什么说的立场了。

潘辰认真的点点头,抚着肚子对祁墨州道:“嗯,皇上放心吧,我一定努力替你生个儿子出来。”

祁墨州一愣:“为什么非要生儿子,我觉得闺女就挺好,最好生的像你这般。”

潘辰摇头:“不,要生儿子,女儿以后慢慢生,这一胎还是生个儿子好。”

祁墨州看着这样的潘辰,不禁失笑:“你说的这样正经,就好像你能控制他是男还是女一样。”弯下腰身,与潘辰面对面,祁墨州将双手轻轻的搭在潘辰的肩膀上,温柔说道:“不要给自己压力,你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喜欢,正如你所言,咱们慢慢生,有的是时间,是不是?”

潘辰看着祁墨州,乖乖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面对面的腻歪了好一会儿,祁墨州才把潘辰抱到了软榻上,让她靠着软榻休息,自己则拿着潘辰写的东西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潘辰躺在软榻上,看着祁墨州的移动身影,对他说道:“我今日将这些想法告诉太后知道了,太后说我自私和善妒,我当时就想,就算是被人说自私和善妒,我也要把这事儿做下去才行。”

祁墨州的目光依旧在纸上,对潘辰点点头,说道:

“对太后那儿,无需想太多,你要做什么自己做就是了,不需要她的认同,还是那句话,能给她脸面的地方就给,不能给的地方也不用勉强,心里敬着她就得了,用不着什么都听她的。”

潘辰扑哧一笑,就知道祁墨州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对于太后,祁墨州愿意给她属于她的体面,但是却不愿意让太后过多的插手他的事情,前朝的事情自不必说,后宫的事情,若是有其他人能管起来,其实也可以和闫氏没有什么关系的,祁墨州可以容忍闫氏做太后,享尽荣华富贵,却容不得闫氏指手画脚,干涉他的生活。

“皇上对太后并不恨,是不是?”

照理说闫氏是祁正阳的正妻,祁墨州的母亲是祁正阳的妾侍,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说闫氏小时候虐待过祁墨州,潘辰也不觉得奇怪,但是祁墨州对闫氏并没有太多恨意。

只见祁墨州抬头看了一眼潘辰,点头答道:“嗯,不恨,因为不在乎,跟她不熟。”

第242章

祁墨州的回答让潘辰差点笑喷了,虽然她从祁墨州平时对闫氏的表现来看就知道,他对闫氏是个什么态度,可是这些话从他嘴里亲自说出来,却又是别样的感觉。

祁墨州抬眼看了看潘辰,见她笑得灿烂,不禁说道:

“有这么好笑吗?”

潘辰从软榻上坐起来,连连点头:“嗯,好笑。你知道吗?这些话我从前怎么都不敢想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祁墨州扬眉,坐到她对面:“不是我说,那会是谁说?”

潘辰直言不讳:“你发病的时候会说。”

祁墨州一愣,盯着潘辰看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发病时发生的那些事情,的确如潘辰所言,他是会口无遮拦说那些话的。

提到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潘辰不禁有些感叹:“哎,你有没有发觉,自从上回从宫外回来之后,你就没有发过病了。”

祁墨州点头;“是啊,自从被你那什么催眠了一回,当时的感觉虽然有点不舒服,可是后来想起来,却是觉得精神没那么紧绷了,以往精神紧绷的时候,最容易犯病,但是这段时间感觉还不错,累虽累些,却没有从前那种紧张的感觉了。可见你那个催眠还是有效果的。”

听祁墨州说这些,潘辰不禁笑了:“其实这就是心理问题,不是说我那催眠术有多厉害,是你自己没有从前那么封闭内心了,可能跟你想起来发病时候的情况也有关系,人的身体里有一股力,像你这样的情况,就等于是把一股力分散成了两股,两股分别对抗,哪一股都不愿服输,两相对冲之后,自然而然你的身体就会压力增大,压迫你的神经,让你产生神经虚弱的感觉。”

祁墨州将手里的纸张放下来,看着潘辰,说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你说的那什么力…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我懂你说的那种感觉,从前我不知道发病时候的自己是那样的,就算有傅宁告诉我,但也只是片面的形容,当我想起来自己发病时候的情况时,心里似乎就能明白为什么会发病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没错,很多心理问题的产生都是因为主体人格的压抑造成,有的人就像是你似的精神分裂,因为压力太大,或者对某人某事执着的思念,从而造成了病发,有的人遇到压力,则会转化成抑郁症…”

潘辰说到这里就打住了,说起这些心理上的事情,她可真是滔滔不绝,居然异想天开的跟祁墨州聊起了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的问题,这一切也太违和了,关键是祁墨州不仅没有觉得奇怪,反而还一副静心聆听的样子。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什么叫做…异域症?是在不同的地方发病的意思吗?”

潘辰看着好学的祁墨州,无奈摇摇手:“不是不是,抑郁症和你这种总是犯病的病情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又有点不一样,现在说不清楚,等以后要是遇到了,我再和你详细解说。”

祁墨州点点头,赞同了潘辰的话。

潘辰靠在软枕上,看着不远处的窗牑,祁墨州也收起了好奇宝宝的问题,继续靠在另一边的软枕上看潘辰写的计划书,室内一片静谧,让潘辰产生一种很奇妙的安静感,她从窗牑上收回了目光,看着祁墨州的侧脸,心中纳闷起来,祁墨州的次体人格,难道就这样消失了?心理疾病从来都是很难根治的,像祁墨州这样自我想通的案例不是没有,但是却是凤毛麟角,很少发生,有些病人是假性痊愈,就是在一定的时间内,通过意识上的假性治疗,骗过了大脑神经,达到了短时间内的精神和解,可是这样的和解并不彻底,有可能只是封藏,可封藏起来的东西,一旦再次被打开,那将会爆发更加恐怖的力量来支配…

祁墨州经过一次催眠之后,就神奇的想起次体人格的记忆,这样的过程,可能会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但这是绝对吗?就连潘辰都没法肯定,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曾经以每个月出现三四回的频率,变成了现在三四个月都没有出现过,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潘辰脑中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祁墨州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软榻里面取了薄毯子盖在潘辰身上,倾身过去,替潘辰将高高的软枕拿掉,换上了更适宜睡觉的枕头,看着她的睡颜,祁墨州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顺着她的腰线抚上了她的腹部,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潘辰在梦中,似乎游离在太空中,周围一切都是空虚的,她走啊走啊,走入了一个入口,街上熙熙攘攘的人,路面上铺着厚厚的青石板,看着该是新修不久的样子,周围店铺林立,各路货郎叫卖声不绝于耳,潘辰左右看看,觉得这条街有点熟悉,可是却又说出不来哪里熟悉,远远的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围绕在货郎身边,其中一个冷着脸,另一个却满脸的笑容,尽管年代久远,可潘辰还是能认出他们,祁墨州和祁雪州,爱笑的是雪洲,不爱笑的是墨州,雪洲指着糖葫芦对墨州说:“哥,我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