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今日在宫里,有闫氏在场,她对潘辰又多了几分轻蔑,指着说道:“德妃娘娘这般目中无人,今后可千万别说是从我潘家出去的,我潘家世代书香,后代子孙就没有你这等猖狂之辈,在太后面前,居然也敢这般嚣张。”

潘辰蔑着双眼,悠闲在在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对孙氏的话毫不介意,良久之后,才抬眼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孙氏,掀唇说道:“潘夫人是世代,那本宫倒要问问你了,你一个无品无级的民妇,见了本宫不仅不行礼,还与本宫这般大声说话,这便是你们教出来的礼仪吗?”

孙氏面子挂不住,给潘辰当面戳着骂,却又无话可说,上回潘辰在潘家受伤之后,潘坛得知她的计划,那之后,就对孙氏敬而远之了,孙氏这段时间总想着让潘坛给自己上书求个正经的诰命下来,可是潘坛却一直拖着不做,让她这无品无级的事情,又在关键时刻被潘辰给拎出来说,真是好没面子。

威武候夫人与孙氏是朋友,看不惯潘辰‘仗势欺人’,站出来替孙氏说道:“娘娘息怒,怎么说潘夫人也是娘娘的嫡母,今日也非国之场合,私下见面,国礼可放一边,自然是依着家礼来的。这家礼之中,哪有嫡母对子女行礼问安的?”

潘辰扫了她一眼,不冷不暖的回了一句:“哦,照威武候夫人的意思,本宫现如今还得向潘夫人行礼是吗?我从前竟不知道,什么场合该行什么礼,是遵从国礼还是家礼,居然是你信口说的吗?有国才有家,任何场合,自然是国礼大过家礼的,你混淆视听,是想怎么的?”

现场火药味甚浓,闫氏见孙氏上场挤兑潘辰之后,她就再次靠在软垫之上,坐山观虎斗是闫氏最喜欢做的事情。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镇国公夫人站出来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这国礼家礼都对,就不要再在这方面纠结了,你们都忘了今日咱们入宫的目的了吗?是为了贤妃娘娘而来,又并非为了讨论礼节而来,何必在这方面闹得不愉快呢。”

第256章

镇国公夫人不提,潘辰也懒得再和这两个人打嘴仗,收了声后,对孙氏挑了挑眉,说道:“贤妃娘娘的事情?不就是她生病了,需要静养嘛。还有其他什么本宫不知道的事情?”

孙氏冷哼一声:“哼,贤妃娘娘身体好的很,怎么可能生病?分明就是某些人想趁着皇上不在宫里的时候,对贤妃痛下杀手!还真当其他人眼瞎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一手遮天了?”

潘辰对孙氏点点头,说道:“倒也没有想过为所欲为,一手遮天,毕竟有潘夫人在,宫里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逃得过夫人的眼呢?”

孙氏想继续挤兑下去,却听镇国公夫人清脆一咳,提醒孙氏不要乱说话,窥探宫廷这个罪名,她们可不想跟孙氏一起担。

“你若不是想趁机铲除贤妃,又何必将她软禁起来,她与你同为四妃之一,宫中之事就算没有中宫,也有太后做主,你软禁贤妃的时候,可有把太后放在眼里?”

孙氏就是这样,从前到现在都改不了狐假虎威的说话方式,明明是自己要说的一件事,可她偏偏要说成其他人的意思,然后仗着其他人的势头,达到压制的目的。

闫氏也很不喜欢这样的孙氏,倒不是因为被借了势,不开心,而是孙氏根本对宫中权利分布有所误解,如今的潘辰,在后宫里的权利,可比她这个太后大多了,皇上帮着潘辰架空了她这个太后,可孙氏不知道其中厉害,还想借着闫氏的势去压潘辰,这不是存心让闫氏难堪嘛。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闫氏若是当场驳斥孙氏的话,那么孙氏和潘辰的这个架估计也吵不起来了,所以,闫氏就算心里对孙氏不满,但表面上也没有说出来。也想听听潘辰到底会如何回答。

只见潘辰莞尔一笑:

“且不说我在宫里能不能做主将贤妃软禁,只说贤妃吧。潘夫人可切莫再追问了,贤妃娘娘在宫里做的事情,你未必知道的清楚,这么说吧,的确贤妃不是生病,而我确实将她软禁起来,并解散了长乐宫众。”

孙氏听潘辰说到这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潘辰兴奋的来到闫氏面前,说道:“看看看看,太后您可看见了,德妃娘娘可曾将您放在眼中?居然就这样承认了,她凭什么将同为四妃之一的贤妃娘娘软禁起来?这后宫之中的法,难道还能容得下她吗?”

闫氏也是苦在心里,很想跟孙氏说,容不容得下的,她说了真不算啊。就算现在皇上不在宫里,闫氏也没有把握能够将潘辰拿下,皇上离宫之前,对御前侍卫可说了,见德妃如见他,这话其实就是说给闫氏听的。所以,有皇帝在身后护着潘辰,闫氏就是对她不满怨恨,那也没能力出头啊。

更何况,闫氏只是想看戏,想看看潘辰被人挤兑的样子,就算她有能力,也能分得清该帮谁,若是几年前的潘家,闫氏可能还会偏向一些,但是近年来,皇上执意打压士族,潘家势力远不如从前,听说在宫外,潘家很多时候还需要仗着潘辰这个宠妃的名号,才能站的住脚呢。

所以,不管是哪种情况,闫氏也不可能站出去给孙氏当枪使的。

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潘辰,闫氏对孙氏回了一句:

“潘夫人不必激动,德妃也不是那等无缘无故伤人之人,何不问问确切的缘由,再做判断?”

这句话,闫氏确实是说了一句本心话,她讨厌潘辰,但是却不能否认潘辰的本事,也明白潘辰不是那种恶意打压后妃的人,事实上,以潘辰的独宠程度,她还真犯不着给自己找事儿干,打压后妃的最终目的是争宠,可潘辰的宠爱多的都嫌腻歪,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贤妃动手?一出手就是软禁?

定然是与长乐宫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有关吧。闫氏一直知道,却没高兴动手,觉得为了几个奴婢和太监,犯不着在后宫里闹出什么事儿来,也是没想到潘辰会动手的那样果断,直接把长乐宫的人给遣了,简单粗暴的把潘筱给关了起来。

孙氏得不到闫氏的支持,气焰才稍微歇下来,潘辰对门外的月落使了个眼色,月落想了想后,便从门边退了出去。

“是啊,还是先问问德妃娘娘,为何会这样做。”

镇国公夫人也有些软了,她今日被孙氏喊来撑腰,纯属意外,是上了威武候夫人的贼船,镇国公夫人本身和孙氏就没什么交情,更别说她也算是个人精,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后宫的真实走向,但凡太后手中有点权利,潘辰也不敢这样嚣张了,想起了近段时间的传闻,皇上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跟疯了一样,独宠着潘辰,一直以为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但如今看太后和潘辰的表面互动,镇国公夫人哪里还猜不到呢。

所以,当即改了口风,开始一点点的跟作死的孙氏划清界限了。

孙氏一连受了两个打击,她想要利用太后压着潘辰,教训她,镇国公夫人是她拉过来撑腰的,为的就是让太后对自己更加重视一些,可是没想到,事情根本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发展,潘辰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让孙氏内火中烧。

“好,既然太后和镇国公夫人都这样说了,我倒要问问德妃娘娘,贤妃娘娘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要让德妃娘娘私下里动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德妃娘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这件事,就算我亲自触翻盘龙柱,也是要纠缠到底的。”

潘辰看着孙氏,简直有点想笑,跟她说了多少回,她是前朝的诰命夫人,大祁又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居然还想上殿去撞盘龙柱血谏。

潘辰不想和她纠缠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了,往外看了一眼,似乎看见了康寿宫外的人头攒动,月落果真是懂潘辰的,虽然没有事先告知,但一个眼神,再加上观察事态发展,月落就能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不理会孙氏,潘辰走到门边,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了月落和她身后的楚红等之后,潘辰才噙着微笑,转了回来。

厅中众人也听见了外面的响动,闫氏对潘辰问道:

“来者何人?潘辰你想干什么?说不过了,还想动手不成?”

潘辰来到闫氏面前,从容不迫的对闫氏说道:“太后多虑了,能动口解决的事情,潘辰从不动手解决。来的这些人,就是我想给潘夫人她们的一个答案。”

孙氏和威武候夫人对视一眼,威武侯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妙,目光往镇国公夫人那里递去,可镇国公夫人此时已经确定了内心想法,拒绝和威武侯夫人做精神交流。

只有孙氏无知者无谓:“什么答案?德妃娘娘说的什么模棱两可的话,恕我听不懂了。”

潘辰不想和她废话,指了指院中跟着月落身后走进康寿宫院中跪下的一大帮人,说道:“潘夫人可以出去看看那些人,然后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孙氏半信半疑,根本不想配合潘辰,还是威武候夫人拉着她往外去,潘辰也跟着去了廊下,镇国公夫人扶着闫氏亦走到了门边,院中跪着的十多个人,无一例外,都是伤痕累累的,其中有几个情况特别严重的。

潘辰朗声指着楚红说道:

“那是贤妃身边的贴身宫婢,潘夫人应该认识她吧?”

孙氏蹙眉,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驳,楚红跟着潘筱回去过几次潘家,所以孙氏是认得她的。

潘辰的声音刚刚落下,就见被点名的楚红往前跪行了好几步,主动将自己的衣袖尽数撩起,让大家看见了她青紫一片,布满伤痕的手臂,潸然泪下:“奴婢是长乐宫管事姑姑楚红,贤妃娘娘的贴身宫婢,奴婢身后众人也全都是长乐宫伺候的人,近几个月来,贤妃娘娘性情大变,总爱以凌虐身边仆婢为乐,像奴婢这样的都算是轻的,小红,小绿被贤妃娘娘下令缝了半边嘴,昨天刚刚由太医拆线医治,顺子和橙子手脚全都被沸水浇淋过,手脚算是废了,其他众人也是无一幸免,尽数被贤妃娘娘虐待过。幸亏由德妃娘娘仁心施救,奴婢们才得以存活下来。”

楚红说的话字字珠玑,让在场众人听的不免动容,再看到众人的惨况,心中更是有了明确的偏向,康寿宫里也有不少奴婢嬷嬷和太监,瞧见长乐宫众人都不免皮上一紧,大家都是低人一等的奴才,若是全都遇到了像贤妃那样的主子,那他们可不就等于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贤妃虐待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宫里却没人敢指出来,太后也不管,德妃刚刚回宫,就出手解决了这件事情,在众宫婢太监心中,潘辰就是那救奴婢们于水火的英雄,人心所向。

刘嬷嬷也是感触不已,探头往外看去,不时看向闫氏,闫氏被刘嬷嬷看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便转身回了殿内,不高兴再去搀和这场争吵了,反正闫氏最终的目的也不是帮孙氏和潘筱出头,就是想看潘辰的笑话,如今笑话看不成了,闫氏还留着干嘛呢。

第257章

楚红的血泪控诉将贤妃不为人知的一面给揭露了出来,潘筱这段时间的转变,孙氏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宫里是有眼线的,上回她以为潘辰要对她女儿下杀手,可是后来发现,潘辰倒是没敢真的杀人,就是用了点小伎俩让筱儿受伤了,如今身上伤口好的七七八八,但总有几处消不掉的地方,筱儿难过也属正常,事实上,在孙氏的眼中,她的女儿就算打了几个宫婢太监那又怎么样呢,这点小事,哪里就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了,潘辰不过就是想借此小题大做罢了,孙氏觉得自己必须要揭露潘辰的险恶用心。

于是挣脱了威武侯夫人的牵制,从潘辰身边擦身而过,冲到了楚红面前,伸手就是两个嘴巴子,怒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眼里可还有你的主子吗?那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要让你这样反口来对付自己的主子?”

楚红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孙氏,目光瞥见了台阶上的潘辰,只见潘辰眉头微蹙,显然是对孙氏此举相当不满,楚红瞧见潘成这样,像是受到了鼓励般,直面孙氏道:“潘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不过是将实情说出来,怎么就成了对付主子?您口口声声说有人许了我好处,那个人您指的是谁?是德妃娘娘吗?”

面对楚红的伶牙俐齿,孙氏气不打一处来,扬手还要再打,却被一旁的李全抓住了衣袖,孙氏回头瞪着李全,李全却毫无畏惧:“潘夫人,这里是皇宫,不是您自家后院,楚红姑姑是宫里的一等宫婢,怎么说也有六品,您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对她动手?”

孙氏被李全拦住了,哪里还不知道李全是潘成的人,大从心眼里看不起:“你有是什么狗奴才,胆敢这样与我说话?”

李全微微一笑,从容有礼:“奴才也只是柔福宫太监总管,区区五品罢了,潘夫人在宫里行凶,奴才怕您发狂伤到我们金贵的娘娘,这才上前阻止您,不说别的,就您这举动,若是咱们娘娘真的要与你计较,只怕将你关入天牢等候发落都不为过,潘夫人应该感谢我们娘娘仁慈。”

孙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一个阉人当面给了没脸,还大言不惭的教训她,气不服到顶点,刚要也给李全两个巴掌,被赶到身边的威武侯夫人拉住了,说什么也不让孙氏再动手了,心里别提多后悔答应孙氏来管这档子闲事儿,也是她自己没有眼力劲儿,听着孙氏信口胡诌,还以为她是从前那个相国夫人呢,如今陪她一同闯入宫里,得罪了德妃,今后也不知道会不会遭受什么无妄之灾呢,哪里还肯让孙氏继续惹事呢。

“什么时候了,你就少说两句,这位公公说的对,这是宫里,不是你家后院。”威武候夫人觉得孙氏真是疯了,她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帝的丈母娘,皇家的奴才权当她自己家的奴才了吗?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孙氏被威武侯夫人拉住了,虽然还是很气,但至少没再扬手要打人,潘辰在石阶上站着,刘嬷嬷主动派人来给潘辰抬了一张椅子到廊下,请她坐下说话,潘辰看了一眼刘嬷嬷,又回头看了一眼殿中的闫氏,只见闫氏眼皮子一耷拉,微微抬眼看了看潘辰,正好看见了潘辰对她灿烂的笑,廊下阳光里,笑得那么灿烂,看着就刺眼,但还算没有从前那么讨厌了。

潘辰坐下之后,孙氏和李全他们的争执才告一段落,听见了威武候夫人说的那句话,潘辰只笑了笑,好整以暇的说了一句:“潘夫人动辄就对人动手,看来贤妃这脾气,就是从潘夫人身上学来的,这便是潘夫人自诩的的教养,本宫算是见识了。”

孙氏挣脱威武候夫人,往潘辰的方向冲了两步,辛冬赶忙挡到了潘辰前面,防止孙氏发疯,不过,孙氏就算过分,但还没有胆子真的对潘辰动手,冲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潘辰,你别得寸进尺,太过分了。别忘了自己的出处。”

潘辰懒得和孙氏打这种嘴皮子的仗,指了指后面跪着的楚红一行人,说道:“我的出处是哪里用不着潘夫人提醒,今日既然你来了宫里,对本宫质问,原本本宫不搭理你也没什么,但事情总要有个前因后果,我也不是那等蛮横之人,后宫里的规矩是我定的,我自然得第一个遵守,后宫里的规矩中,就有一条,不得随意折辱,虐待宫婢与太监,贤妃知法犯法,凭着她这等恶劣行径,我将她身边的宫婢太监全都遣散,却没有定她的罪,就算是我顾念了一家子姐妹的情谊。”

孙氏打断潘辰:

“你顾念情谊?真是个笑话,你潘辰若是顾念情谊,贤妃会是如今的下场吗?你顾念情谊,又怎么会将贤妃的一切抢走?不过就是打了几个低贱到泥地里的奴才罢了,就算是外面的大户人家,打杀几个奴婢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偏到了你这里,要小题大做,抓着鸡毛当令箭,你昧着良心啊。”

孙氏的话在康寿宫院子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所有宫婢太监全都面面相觑,看着孙氏这个世家夫人,嘴上虽然没有反驳,可心里必然是愤愤不平的。

潘辰深吸一口气,直言回道:

“宫外如何我不知道,潘家如何我也不知道,但我记得宫外也有法律,仆婢死了,主人家也是要告官府的,也是要有一个确切的罪名的,也许在潘家,潘夫人打杀了几个奴婢,无需上报官府,那是潘夫人面子通天,凌驾于法律之上。但不管怎么说,在这皇宫之中,就没有可以随意打杀奴婢的事情,潘夫人你自己回头看看那些被贤妃伤害的宫婢和太监,将心比心,他们也是爹妈生的,做了奴婢是不得已,可都是奔的一个前程,谁又比谁高贵些,他们凭自己的努力,拿着相应的报酬,可谁也没说过,为了那点报酬,就要把命都搭上去吧。合着你以为他们是木头人,针戳在身上不疼,沸水泼在手上不热?若非潘夫人还是没法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便再举个例子给你听好了。”潘辰坐直了身子,顿了顿之后,才接着说道:“潘夫人不过是在宫外听说了贤妃身边的奴婢被我遣走了,就迫不及待的找人一起杀入宫里来对我兴师问罪,我没有对贤妃做出其他任何伤害,只是遣了她身边的人,潘夫人爱女心切,就这样受不了,可是你却对贤妃的这种恶劣至极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甚至还觉得是我小题大做,觉得这些低贱的奴才就该给贤妃欺负,就算死了也得把嘴闭上,永远不能告诉别人,免得坏了贤妃的名声。可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情传出去,会坏了贤妃的名声,那你怎么就能容忍贤妃做的呢?若是她不做,她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有人站出来说她不好呢?你气急败坏,我能理解,但是却不接受,并且很反感。”

潘辰的话说完之后,康寿宫里有一段时间是静默无声的,所有奴婢太监听得心中激动不已,似乎在这个冰冷的皇宫之中,他们感受到了夏日的烈阳,说的人心都火热起来。

孙氏被潘辰说的哑口无言,紧咬牙关好一会儿,才憋出了几个字:“你,强词夺理。怎么敢将这些贱奴与贤妃相比?贤妃,贤妃是…是我潘家的嫡女,世家嫡女中的翘楚,她生来就比别人尊贵,她…”

潘辰摆摆手:“行了行了,说了这么多,也只是要潘夫人认清事实罢了,贤妃在宫里做的这些劣迹,已经彻底违反了宫规,我不发落她,但是也不会姑息,皇上既然着我代理后宫诸事,那这件事便只能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潘夫人若是不服,可以回去让潘丞相上折子参我,只不过参我的理由得写的详尽有理一些,若只是一味的强调身份,很显然是行不通的。”

说完这些话,潘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刘嬷嬷上前搀扶潘辰,潘辰对她笑了笑,转而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吧,没什么好说的了,潘夫人若是高兴,就留在宫里吃一顿饭,若是不高兴,就直接回去吧。”

孙氏哪里肯就这样放过潘辰,追上去说道:“潘辰,饶你说的冠冕堂皇,我只知道一点,你没有权利关着贤妃,还不让人在她身边伺候,她与你同为四妃之一,难不成你要她亲自端茶烧水吗?你这是恶意折辱,是要遭报应的。”

潘辰止住了脚步,月落似的听不过去,正要转身去和孙氏撕扯,被潘辰拦住,从容转身,笑眯眯的看着孙氏,潘辰说道:“既然潘夫人这样担心贤妃身边没人伺候,那也好办,我就破一次例,让潘夫人留在宫里,去贤妃娘娘身边伺候好了。”

不等孙氏反应过来,潘辰又对一旁的李全说道:“去告诉内廷司,原本说定的长乐宫外伺候宫婢全都散了吧,贤妃吃喝拉撒全都由爱女心切的潘夫人去做好了,其他人粗手粗脚的,伺候了贤妃娘娘也不舒坦,潘夫人是贤妃生母,想必自有一套伺候女儿的方法,咱们就别多事了。”

潘辰的话,让康寿宫里一阵哗然——德妃这一招太狠了。

第258章

潘辰从康寿宫离开,感觉四面周围的气氛都有点不对了,康寿宫宫婢和太监几乎成夹道欢迎的架势,分开两边,痴痴的望着潘辰,直到潘辰彻底走出去,潘辰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很多宫婢和太监依旧对她的背影继续关注着。

潘辰纳闷回头:“大家这是怎么了?”

月落抿唇一笑,从潘辰耳旁说道:“娘娘您刚才那番话真是大快人心,如今只怕整个宫里的人都对娘娘痴心一片了。”

潘辰将手拢入袖中,满头黑线的看了一眼月落:“痴心一片?你这词用的…”

李全难得插嘴:“月落这回用词没错,娘娘,您刚才那番话真的是暖了咱们的心了。”

很早李全就知道潘辰是以诚待人的主子,不会故意苛求奴才们什么,可是别的人却是不知道的,对自家娘娘有很多误解,所以,今天自家娘娘这么说了,今后肯定有更多的人敬佩娘娘了,这就是李全希望看到的。

“是啊,娘娘,您刚才说话的时候,奴婢简直感动的想哭。”月落立刻附和。

“没那么夸张吧。”潘辰觉得自己说的话还挺正常的,转头问了问一直默不作声的辛冬:“辛冬你也这么觉得吗?”

辛冬很认真的对潘辰点头:“嗯,奴婢也这么觉得。娘娘的话说的太叫人暖心了。奴婢今后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娘娘的知遇之恩。”

连不善言辞的辛冬都这么说了,潘辰就知道那番话应该就算是成功了,这回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不是特意的去腔调这些话,只是想对孙氏的话进行辩驳,不想让她错误的三观影响到别人。

回到柔福宫之后,月落和李全还没有从兴奋中恢复过来,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潘辰今儿起的早,根本就没有睡醒,换了衣裳之后,就躺下睡了会儿,肚子饿了才醒过来的。

醒来之后,月落告诉她,说楚红和从前的长乐宫众在院子里等潘辰,潘辰一愣:“等我?怎么了?”

“楚红姑姑说要再谢过娘娘,还有其他人也是的,都要给娘娘磕头道谢呢。”秋萍拿着梳子给潘辰梳头:“奴婢看着觉得都挺可怜的,那几个遭了大难的都还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今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受了那么重的伤,再在宫里伺候贵人怕是不能够了,若是发配到杂役房去,就更加辛苦了。

潘辰想了想后,说道:“放他们出宫如何?”

秋萍还没说话,月落就先摇头了:“娘娘,受伤的人在宫里还不至于被饿死,可若是出了宫,就难说了,大家都是家里没活路了,才进的宫,就想着在宫里混口饭吃呢。其他人奴婢不知道,就那个被烫了手脚的小太监,据说家里兄弟十一个,爹娘实在养不活他了,才给他送进宫来的,就这么让他出宫去,只怕也是饿死的命。”

潘辰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若有所思了片刻后,走出房间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咦,可以设个工会,他们这就属于工伤了,根据严重影响程度,可以酌情补偿…”

潘辰的声音很小,月落和秋萍只听了一半儿,也没怎么听得懂,之直到潘辰在那儿嘀嘀咕咕好一阵儿,仿佛茅塞顿开似的。

走到院子里,果真看见楚红她们站在院子里,看见潘辰就都要下跪,潘辰给拦住了:“行了行了,你们心意我领了,就别跪了。这回长乐宫的事情,也给了我不少触动,前一阵子太忙,以至于宫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就断没有不管的道理,我知道你们今天过来找我,道谢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想问我今后何去何从,是不是?”

楚红和旁边的一位宫婢对视一眼,楚红上前一步,对潘辰点头道:“是,娘娘。奴婢们一直都是长乐宫的,如今从长乐宫离开了,总是住在人下所里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才斗胆…”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像你们这些受了轻伤的,等到伤养好了之后,就可以让内廷司重新安排到其他宫里做事,至于受了重伤的,我会想办法补偿,今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薪俸照常发,宫里替你们养老,当然,如果你们宫外有活路的话,也可以跟我提出来出宫,等伤完全恢复之后,我会另外给一笔安家费,但是我话要说在前头,不要贪图一次性的安家费,要确实考虑到自己出宫以后能不能生存,慎重考虑过以后,再来给我答案,听明白了吗?”

楚红等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些话,有的听懂了,就连连点头,那两个被人抬着的太监绝望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希望,两人率先说道:“娘娘,奴才愿意留在宫里,不会白吃饭,伤好了就可以干活儿了,不管多苦多累,咱们就待在宫里了。”

另一个也是这样说的。

潘辰叹了口气,点头说道:“行,你们不想出宫,就待在宫里好了,总不会少一口饭吃的。”又看向了楚红,说道:“不仅仅是他们受了重伤的,你们没有受重伤的,也可以来与我说,是想留在宫里,还是出宫去,只要你们自己愿意,都可以来跟我说。”

楚红率先摇头:“娘娘,奴婢,奴婢不出宫,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奴婢,奴婢斗胆,请娘娘能不能收留奴婢,奴婢会写字,会算账,能干粗活细活儿,只要娘娘肯收留,奴婢什么都能干。”

潘辰看了一眼楚红,楚红的目光有一点闪躲,她的这个表情有那么点儿意思,像是在试探潘辰,其实这种心理很好理解,楚红还是有野心的,从贤妃那里离开之后,并不想今后就平平淡淡的,她想借此机会,攀上一个比潘筱还要高的高枝儿,如今后宫里,最高的枝头就是潘辰了,她试探着,想要看看潘辰的底线在哪里,有胆色,有野心,这样的性格,从来就不是潘辰愿意放在身边的。

所以,潘辰犹豫了很久,才委婉的对拒绝了楚红:

“这个…一切还是听内廷司怎么分吧。你们从长乐宫出来,想必都是有些特长的,宫里的规矩我已经改过了,若是你们真的有能力,其实又何妨从下面再爬上来呢,如今的宫中职务,有八成都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爬上来的,待在我身边没前途,我身边的职务全都满了,你们就是再优秀,也没法越过如今我身边的人,所以,倒不如去其他地方搏一搏,后宫里的人多,但是机会也多。”

楚红眼中闪过了失望,却没有完全表现出来,深吸一口气后,对潘辰点了点头:“娘娘的意思,奴婢知道了。”

说完这些之后,潘辰就让大家退下了,楚红领着一群伤患出了柔福宫,往人下所去。

秋萍和月落忍不住上前,月落最是可惜:“娘娘,其实不是我拆台啊,楚红姑姑除了人有点讨厌之外,本事还是有的,她是咱们宫婢之中,少有的才女,咱们锦绣阁里那么多女先生,女账房,娘娘怎么就不给她个机会呢?”

潘辰笑了笑:“我觉得真正有本事的人,不差我给一个机会,你看我今天拒绝了她,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她比你厉害,你愿意把你的位置让给她吗?”

月落想了想之后,认真的回答:“只要她能比奴婢更好的伺候娘娘,那奴婢这个位置就算给她也没什么。”

潘辰看着月落,有点意外:“好姑娘。你有这个想法,楚红就已经输了一大半了。她有能力,可是野心也大,这个野心不会因为她在长乐宫受到过挫折就改变,相反的,只会激励她,让她的野心越来越大,你别看我如今风光,可是你们是知道的,我身边的容量就这些,跟你们在一起是家人的感觉,她来我身边,就是纯伺候,我需要处处包容我,像家人一样的人在身边陪伴我,不需要把我当菩萨似的供着的奴婢,我说这些,你们能听懂吗?”

月落和秋萍对视一样,两人脸上全都是意外的表情,秋萍难得木讷的说道:“娘娘的意思是,没把咱们当伺候的奴婢,是当的…家人?”

潘辰果断点头:“是啊,所以我才说,她在我这里没前途的,我身边就没有她能够爬的位置,你们是我的家人,你们曾经为了我,甚至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我们之间的默契是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楚红再有能力,可是她对我来说,也不是家人,她去其他地方能更好的施展她的才华,不是更好吗?”

潘辰说的确实是内心所想,因为在祁墨州当初想杀她的时候,潘辰永远也忘不了,柔福宫里这些看起来很平凡,很渺小的人,会鼓起那么大的勇气,豁出自己的性命来救她一个人,从那时候开始,潘辰就已经把她们当做是家人了。

月落低下了头,忍不住掉泪,秋萍也觉得鼻头酸酸的,不远处廊下正和张能记账的李全也看向了这边,张能更是愣的连打算盘的动作都停下了,凌霄和辛冬默默的靠在了一起,相视微笑,整个柔福宫里外,似乎被一道温馨的暖阳所笼罩,每个人心中,都因为潘辰的这几句话而变得无比温暖。

第259章

潘辰这两天总觉得睡的不是很安稳,祁墨州离宫已经有三四天了,潘辰还是觉得不怎么适应,最明显的感觉,就是睡觉的时候,被祁墨州搂在怀里睡习惯了,一开始挺抗拒的,觉得抱在一起不舒服,可是祁墨州这方面比较强势,抱着抱着,倒是潘辰渐渐的离不开他了。

当时她远走萧国的时候,虽说有柳氏陪着,可是潘辰到最后也没怎么适应,直到他找到了她。

起床梳洗过后,正在吃早饭,李全手里拿了一封信跑进来,潘辰看见了,面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是皇上来信了吗?”

李全本来想呈上来给潘辰看,可是听了潘辰的问题,又顿了顿,回道:“娘娘,不是皇上,是您让我前些天一直在内廷司里盯着的萧国来的信,夹在国书里送到建康来的,皇上走之前跟我干爹说过让直接给娘娘,所以就让给我捎过来的。”

潘辰这才想起来有这茬儿,祁墨州离宫之前,她最担心的就是柳氏的安全,一直让李全盯着内廷司,祁墨州走之前跟李顺交代了,若有萧国的信给潘辰,只需直接送来就是。

潘辰放下筷子,接过了信件,便打开看了,以为是柳氏,可是打开信之后却发现不是的字迹,翻到最后,看见落款居然是萧霁容,心里一阵纳闷,从头看了起来,萧霁容写的比较简单,潘辰之前给柳氏的信里问的是一些解毒的方法,可是萧霁容却没有回那些,而是说了他和柳氏近来的状况,潘辰从信里得知,柳氏在萧国遭到了刺客的攻击,写信的时候,已经脱离了危险,让潘辰不要担心,并且信中直接点名了刺客的身份,天人族这三个字跃然与潘辰的眼中。

将信合上,潘辰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柳氏遭到了天人族的刺杀,那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萧炎章在她和天人族的入世派之间做出了选择,决定牺牲柳氏了,而正如祁墨州所言,萧霁容没有袖手旁观,他在暗处救了柳氏,既然他说柳氏脱离了危险,那应该是真的没有大碍了,要不然萧霁容也没有这个心情跟潘辰互通信件了。

想到这里,潘辰才再次将信打开,往后面看下去,萧霁容将天人族刺杀的细节也告诉了潘辰,并且还提醒潘辰和祁墨州也要多加小心,天人族的刺杀不会只针对柳氏一个人,萧炎章跟天人族妥协,如果祁墨州不妥协的话,那么天人族很可能也会刺杀祁墨州。

潘辰的一颗心再次给揪了起来,祁墨州可能会被刺杀?潘辰想起他离宫之前确实说过,他要去帮见天人族的守旧派,应该是想借力打力,可是,入世派如今的行为很是嚣张,颇有孤注一掷的意思,不成功便成仁,如果真的是这样不瞻前顾后的乱来,刺杀祁墨州也是完全可能的事情啊。

李全看见潘辰的表情愣住了,跟月落她们看了一眼,月落才弯下腰,在潘辰耳边轻轻的喊了一句:“娘娘,您怎么了?”

潘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月落,早饭也没心思吃了,站起身就往外走去,月落着急喊:“娘娘去哪儿,早膳还没用呢。”

早膳也拉不回潘辰的心,她直接去了书房,将墨稍微研磨了两下,就拿出几张空白的纸,开始给萧霁容写回信,对于萧霁容,潘辰还不敢完全相信,她其实是想问问他,能不能知道天人族后面的计划,如果要刺杀祁墨州的话,会是什么时候动手,可是,这些问题问出去,如果萧霁容没有歹心,可能还会帮到潘辰,但只要萧霁容对祁墨州有半点歹心,潘辰这样肆无忌惮的询问他这些问题,萧霁容就会知道祁墨州此时在宫外涉险,到时候,若是他不相帮,反而落井下石,祁墨州的处境就更加雪上加霜了,所以,潘辰拿着笔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在纸上写下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