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赶到的时候,柳氏前襟已经被尿透了,潘辰见状赶忙从床上拿起一块干净的巾子递给柳氏擦手,然后看向床上的安宁,尿之前倒哭的大声,可尿完了之后,仿佛知道自己闯了祸,居然还咧嘴笑了起来。

柳氏原本是想揪起他的小屁股打两下的,可看见这小东西的笑容,整颗心都给化了,哪里还有打他屁股的心呢。

潘辰将同样湿漉漉的安宁抱到了床铺其他不湿的地方,用被子给他盖好了,然后才将奶娘给喊了进来,奶娘处理这种意外又经验,直接带着换洗的干净衣裳过来的,还有人打了热水进来,三两下就帮安宁擦洗了身子,换好衣裳。

第275章

听了柳氏的话之后,潘辰晚上就把让潘筱出宫的事情和祁墨州说了,祁墨州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在宫里或是不在,没什么差别。如今既然病的这样严重,那回去也可,只是身份上得改改。”

这一点潘辰早就想到了:“这是自然的。”

祁墨州靠在床上,把安宁放在他的肚子上,让安宁的背靠着他的两条腿,抓着他的两只手,一个劲儿的逗他玩儿,潘辰见他这样,不禁说道:“人家都说是慈母严父,我瞧着就你这宠劲儿,将来还不定把他宠成什么样儿呢。”

潘辰嘴上这么说,自己也凑上去亲了一口安宁肥嫩嫩的小脸儿,祁墨州见她凑过来,还不忘在她脸上捏一把,惹得潘辰递来一记白眼,祁墨州说道:“如今他还小,宠着些的,等到大了再管起来,现在你就是对他严了,他能懂什么意思吗?”

潘辰抿唇一笑,表示对祁墨州的这句话并不相信,祁墨州见她狐疑,也不辩驳,直接威胁道:“你还别不信,到时候我对他严了,你可别到我面前来哭鼻子求情,一律不接受的。”

潘辰无所谓的笑了笑,根本不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我且等着看。”

“你等着看吧,我总要将他培养出来的,越早越好,我这一生就没为自己活过,他能接了我的位置,我就带着你出宫去,咱们名山大川,四处游历,不带他,让他一个人在这牢笼之中飞不高,跳不远的。想想就开心。”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满头黑线,对他斜睨了一眼:“你可真舍得这皇位?”

“有何舍不得?我小时候,只想做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大漠黄沙,马革裹尸,一辈子痛痛快快的,可谁会想到,如今竟是我坐在这位置上,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位置好,只有坐在上面的人才知道,这个位置上要承担的责任有多大,一步都不能错,都说天下是皇帝的,可是谁又说过,皇帝也是天下的,没有自我,想要一个自己认可的女人在身边陪伴,都需要比旁人努力更多,才能有这个底气。”

祁墨州的声音在帐子里轻柔的回荡,听起来很温柔,与他平素的冷淡不太一样,可是这些话听在潘辰耳中,却是别样的滋味,这是祁墨州第一次对她坦言出这些心事,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天下是皇帝的,但皇帝也是天下的,他们看起来是尊贵不凡,大权在握的,可是却有着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不自由,与责任,他要在其他方面做到最好,才能在一个婚事上面稍微适当的任性一些。

潘辰看着祁墨州,回想着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事情,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潘辰深吸一口气,将身子靠到了祁墨州的肩膀上,祁墨州低头看了她一眼,顺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别有一番岁月静好的宁静,所谓幸福,便是如此吧。

安宁靠在祁墨州腿上玩儿累了,打了一个不太秀气的哈欠,然后眼睛就开始不精神起来,潘辰见状,坐起来,将他抱在手上,果然,肚子里饱饱的,身上干干净净的,靠在潘辰的怀里就睡着了。潘辰抱了一会儿之后,才舍得将他放在床上,祁墨州给躲到最里面去了,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安宁睡,看着潘辰轻手轻脚的模样,不禁笑道:“还好意思说我,你瞧瞧你那宝贝劲儿。”

潘辰反击:“我又没说我不宝贝,严父慈母,我的角色和我的行为是对的。”

两人无聊的斗嘴,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未免惊着安宁睡觉,两人笑完了之后,就双双蹑手蹑脚的从床铺上爬下来,将帐子放下,改为坐到秋千上说话去了。

“封后大典定在十一月,你觉得怎么样?”

祁墨州与潘辰聊起了这个话题,潘辰正在给叠安宁的小衣裳,听祁墨州这样说话,不禁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什么时候都好,我不在乎那些形式。”

潘辰的意思祁墨州明白,只见潘辰回答完了之后,又忽然抬头看着祁墨州,对他问道:“定在十一月,那岂不是离你的生辰很近,这么说来,禹王,肃王他们都会来吗?”

祁墨州点头:“嗯,会来。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来不像样子。”

潘辰叹息:“那岂不是又要忙一阵子了。去年他们回来,就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今年要再来一回…对了,禹王和荣华郡主怎么样?还有禹王妃。”

提起禹王,潘辰就想到了去年祁墨州生辰之日的那场闹剧,荣华郡主据说已经给禹王生下了一个闺女,尹家到现在都没和禹王和好,有一个一品国夫人的禹王妃在府里,尹秀芝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多好过。

祁墨州一笑:

“自然是鸡飞狗跳了。禹王妃不是个软糯性子,尹秀芝也生来高傲,两人在府里斗法,禹王左右为难,不得不说,当初你提议这么做果然很厉害。”

潘辰挑眉:“我提议?你敢说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我当时只是提议让尹秀芝做禹王的平妻,是你后来硬给禹王妃封了个国夫人,明摆着就是要让禹王妃在府里压着尹秀芝嘛,我不过是猜中了你的心思,替你开路引证罢了。”

说到这里,潘辰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当初两人在大殿上一唱一和,将禹王和尹秀芝逗得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好笑,那尹秀芝如今肯定后悔极了,她想要用自己的魅力,将祁家的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却又掌握不好火候,跟禹王早早的有了关系,珠胎暗结,让祁墨州识破了她的计划,若是她能再自控力好一些,就算不嫁入宫里,尹家自然也有办法替她谋一个好的亲事,哪里要委屈自己嫁给禹王做什么平妻呢。

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起今年还能见到这么一大家子,潘辰紧张的心情顿时就觉得不紧张了。祁墨州见她忽然笑起来,也知道她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不禁摇头,跟着一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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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安宁的满月,潘辰也终于可以出月子了,这些日子在房里憋着,真是一个大大的考验,潘辰跟柳氏说过,其实坐月子只要注意保暖,就可以了,不一定要留在房里,柳氏不听这些,只当潘辰胡说八道,如果不是潘辰坚持的话,柳氏还希望潘辰在床上渡过一个月呢。

潘辰洗过澡,梳了头,换了一身新衣裳,由月落和秋萍两人搀扶着走出了殿门,殿外,柔福宫伺候的人尽数陈列在院中等候,看见潘辰出门,竟整齐的跪下给潘辰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潘辰看了一眼月落:“哟,怎么的,我做了个月子,你们就懂事起来了?”

月落没有立刻回答潘辰的话,而是看了一眼秋萍,两人放开潘辰,也走到大家伙的队伍中去,对潘辰跪下,行礼山呼,潘辰站着等了会儿,月落行礼之后,才对潘辰说道:“今儿是娘娘晋升之后,大伙儿第一回与娘娘行礼,自然是要行大礼的。”

潘辰笑了,对她们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心意我都知道了,起来吧起来吧。”

一向不怎么多话的秋萍,今日也忽然俏皮起来了,对潘辰说道:“娘娘,咱们一行人都行了大礼,您就不表示表示?”

潘辰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抬手说道:

“表示的表示的,都先起来,李全过来。”

潘辰将李全喊了过来,李全也是满脸喜气,对潘辰说道:“娘娘,奴才们可是等这份赏等了好久呢。”

潘辰跟着笑了起来:“你们要赏直接说就好了,还拐着弯儿的说,好像我不给似的。这事儿自然是你和月落去办了,封红要一等的,没人发两份,另一份算是我替太子赏的。”

潘辰的大方让柔福宫里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大家站起来之后,就直奔李全和月落,把两人给团团围住了,李全一个劲儿的在喊:“别挤别挤,得一个个来呢。”

说着话,就把月落给拉入了库房去准备封红去了。

柳氏抱着安宁走过来,一靠近潘辰,安宁的身子就要往潘辰身上靠,他现在手脚还没那么大的力气,来抓潘辰,但是肥肥的身子不住跟着潘辰转动,就说明了他要潘辰,果然,潘辰一抱到手中,他就嘤嘤的笑了,将这些天照顾他颇多的柳氏看的一阵郁闷:“唉,所以说,这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带都没用,带的再亲,爹娘一来,还是爹娘好。”

潘辰听了柳氏的话,不禁将鼻子和安宁对了起来,母子俩脸对着脸,鼻子对着鼻子,安宁的小胖手抬起来拍在潘辰的脸上,潘辰对安宁说道:“听见没有,有些人在吃醋呢。咱们安宁就是可爱,对吧,谁都喜欢,对吧,外祖母还跟我家安宁在吃醋呢,对不对?咱不让她吃醋,咱们也抱抱她,好不好?”

和安宁说话,潘辰的声音就自动软了下来,听得柳氏一阵恶寒,但下一刻就跟潘辰一样的腔调,凑过来对安宁拍手逗弄:“来来来,再给我抱抱,过段时间我走了,就抱不到了我的小安宁咯。”

第276章

柳氏的话说完,就从潘辰手里接过了安宁,潘辰看着柳氏,问道:“你要走了?”

柳氏抱着安宁走到廊前的花圃那儿站定,让安宁趴在她肩膀上看花,才转过身对潘辰说道:“嗯,要走了。”

潘辰过来:“回他那儿吗?”

柳氏深吸一口气,想了想:“不一定吧,天人族如今已经乱了,入世派的乐清也死了,我想到大漠去看看,再出海一趟。”

潘辰没有说话,总觉得这样的潇洒生活应该是柳氏最希望的,不管是大祁还是萧国,其实柳氏都不喜欢,无论哪里让她留下,对她而言都是束缚,她已经被束缚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所以,潘辰没有反对,而是很自然的接受了柳氏的这话,点头对她说道:“好,那你玩儿的开心些,玩儿好了,记得回来看我们。”

柳氏原本还以为自己和潘辰说了这番话以后,潘辰会阻止,或者哭着挽留,没想到她只是很平静的说出这么两句话来,倒让她准备好的安慰之词无处说了。

在安宁屁股上拍了两下,才又开口:

“我走了,你好好的。多听听祁墨州的话,别给他惹麻烦,在后宫之中,虽说如今你已贵为皇后,可凡事还是要当心的,知人知面不知心,遇事多想想总没错,千万不要冲动,你和安宁我都不担心,有祁墨州在,总会护着你们娘儿俩的。”

“娘。”潘辰无奈:“怎么我在你心里,永远就是一无是处吗?孩子都生了,你还不放心我,难不成要等到我七老八十了,你才放心吗?”

柳氏被潘辰的话给说笑了:“你就是七老八十了,在我眼里,也还是孩子,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做事的一套方法,我不过就是提醒提醒你。”

“知道了。这些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你只管出去玩儿个痛快,把这些年的都补上,玩儿够了,就去萧霁容那里,他虽然比我大很多,但是一定比我缺母爱,没准儿这时候还在做梦要在娘亲怀里睡觉呢。”

听潘辰这样说萧霁容,柳氏忍不住啐了她一口,便没再说什么,抱着安宁去御花园赏花去了,潘辰站在廊下,看着湛蓝的天空下白云朵朵,一个月子一坐,秋风飒爽,别样清凉,潘辰觉得,这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连空气都清爽的沁人心脾。

随便呼吸一口,都能将身体中的污秽去除干净,阳光下的一切是那样透澈鲜明,柳氏抱着安宁,一路和他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安宁趴在她肩膀上吐泡泡,两只手偶尔也会舞起来,这样平静如画的日子,潘辰简直想要让时间静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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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说走,便没有耽搁,过了两天就真的启程了。

临走之前,对潘辰吩咐了又吩咐,让她一定要处理好潘筱的事情,潘辰答应这件事她亲自去办,柳氏才放心离开了。

来到长乐宫外,两个看守的嬷嬷赶忙迎上前请安:“参见皇后娘娘。”

潘辰抬手,往长乐宫内走去,月落和辛冬随护在侧,月落叮嘱辛冬,一定要寸步不离潘辰,因为她见识过潘筱发疯时的情景,实在怕自家娘娘受伤。

潘辰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怕的,提着裙摆就踏上了台阶,进入了殿内,左右看了看,殿中摆设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这段时间以来潘筱砸了不少,内廷司那边也没有给她补过来,情有可原,毕竟就算补过来了,也是被她重新砸碎罢了,潘辰在门边上站了一会儿,就看见孙氏拿着几枝枯掉的花走出来,看见潘辰,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潘辰指了指外面,潘辰往里面探头看了看,似乎看见床上躺着个人,应该是潘筱睡下了。

跟着孙氏出了殿门,走到院子的石桌旁坐下,孙氏看着潘辰,如今这后袍加身的雍容,这一刻才不得不接受事实,叹了口气,对潘辰说道:“娘娘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潘辰见孙氏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话了,点点头回道:“为了贤妃之事前来。不知潘夫人可想过,贤妃这病该如何医治?”

孙氏抬头,不解潘辰是什么意思:“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贤妃的病该如何治疗,应该问太医,如何来问我?”

孙氏自问不懂医术,回答不了潘辰的问题,潘辰不再卖关子,对孙氏说道:“问太医若是有用的话,我又何必来问你呢,太医那儿给的答案是,贤妃郁结在心,身体并无大碍,只不过这心里上的问题,往往最难解决,太医给她开了药,她可有好好的喝?”

孙氏犹豫了一下,这才决定不隐瞒,摇了摇头:“她若是肯好好的喝药,病情又如何会反复成这副模样?心病喝药也治不好。”

“既然如此,那夫人可有想过,贤妃为何不肯喝药?”

孙氏觉得今天的潘辰有点奇怪,但如今潘筱变成现在的样子,就算孙氏心中气不服,却也明白,现在的潘辰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任她摆布的庶女了,不敢说话,那就只能听潘辰说了。

“贤妃的心病便是这皇宫,便是我,这话说的没错吧?”潘辰对孙氏问,孙氏想了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点头的话是违心,因为潘筱的病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嫉妒,而嫉妒的根源,不就是眼前这个命好到了极致的女人吗?但这些话,她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只随口答道:“娘娘自然是知道内情的。”

潘辰不置可否的扬眉:“正是因为知道内情,所以,今日才会过来。”

“娘娘想来找贤妃?”孙氏问。

潘辰摇头:“找你。”

孙氏讶然:“找我?为何?”

“有些事情跟夫人说比较好,贤妃现在精神上面出了问题,她只要看见我,哪怕我什么都不说,都不做,也会让她当场就犯病,她一犯病,我还怎么和她说话?夫人一直将贤妃视若掌上明珠,有些事情,夫人自然是可以替贤妃决定的。”

潘辰的话让孙氏有些狐疑:“娘娘是想说什么事情?”

“我想将贤妃送出宫去。宫里的回忆对于贤妃娘娘恢复病情并没有任何好处,相反的,她会经常听见我的消息,我对她而言,就是刺激,若是再这么刺激下去,我相信贤妃娘娘的精神会一日不如一日,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日夜颠倒了?夜里不睡,白天不起?东西不爱吃,成天想着怎么伤害自己,做什么都郁郁寡欢的?”

潘辰将潘筱的症状说的一点不差,让孙氏惊讶不已:“这些事情,娘娘如何知晓?”

若说她派人监视长乐宫,也有可能,但是为何连日夜颠倒,郁郁寡欢的情况都说的出来呢?

“我之前问过太医了,太医说,贤妃这种病称之为心里癔症,若是不加以治疗的话,那么等待她的很可能就是某一天的想不开,她会越来越厌弃自己,厌弃其他人,乃至于厌弃这个世间万物,慢慢的会觉得死才是解脱,我今日前来,就是想问夫人,若是贤妃真到了那一步,夫人会如何想?会不会伤心?”

“娘娘这说的什么话,贤妃是我的命根,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会不伤心?”

潘辰说到现在,等的就是孙氏这一句话,点头说道:“很好,既然夫人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我想将贤妃送出宫去,但…却不能以贤妃的名义,夫人可以将她以其他身份接入府中修养,也可在府外另外安排宅院供贤妃修养,而在贤妃出宫以后,宫里便会传出贤妃的死讯,这个世上,也就再没有潘筱这个人,我这么说,夫人能听懂吗?”

潘辰的话让孙氏皱起了眉头:“这世上再无潘筱这人?哈,娘娘打的真是个如意算盘,难道我会蠢得凭娘娘这几句话,就彻底抹杀了贤妃之名吗?你为何想将她送出宫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她将来再与你争宠?所以想早早的将她赶出宫去…”

对于孙氏的话,潘辰并无动怒,心平气和的说道:

“我相信凭我如今的地位,贤妃就算是恢复如初也很难再将我撼动,夫人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吧。你一时想不开,我不怪你,但你自己要想清楚了,留在宫里的话,其实对我并无差别,反正你们都只能在长乐宫里活动,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困扰,我只是觉得,我与贤妃到底是一家子姐妹,不忍见她在宫里香消玉殒罢了,她这种病,若是不能在一个舒心的环境中修养的话,发病起来也是很快的。到时候,若是贤妃真的在宫里有个三长两短,自杀了,对我来说,岂不是更加方便的事情吗?我若要害她,何必多此一举,费心费力替她重找身份送出宫去呢?夫人想想我说的是不是有点道理?”

潘辰将自己心里的话尽数对孙氏说出,孙氏依旧狐疑的看着潘辰,脑中转的飞快,不得不承认,潘辰说的并没有错,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想不出来潘辰如今的地位身份,要用这种复杂的手段害人的理由,如果潘辰真的想杀了贤妃,那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第277章 大结局三(正文完)

“有道理又如何?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私心吗?”孙氏拍着石桌对潘辰道。

潘辰笑了,对要冲上亭子保护她的辛冬摆了摆手,辛冬才没有上来将敢对潘辰拍桌子的孙氏拿下。

“我还是那句话,我若是有私心,犯不着做这些事情,我让贤妃在宫里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潘辰说完话之后,孙氏就冷笑起来:

“哼,你为何要对我们这么好?你不是应该最希望我们死掉的吗?别跟我说什么一家子姐妹有感情,我不相信。”

事实证明,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准,就好像孙氏对潘辰的感觉,就算潘辰把理由说的再怎么充分,她还是能感觉出潘辰的别有用意。

“你说的不错,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真的希望你们就这样死掉。只可惜,我娘不愿意,上回她也来看过贤妃了,回去之后才与我说起这事儿,她请我这么做的,我这么说,你可相信了?再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们留在宫里自生自灭,我也懒得管你们了。”

潘辰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起身往亭外走去,孙氏见潘辰不像是作假,真的要走,这才起身喊住了潘辰,说道:“事情还没说清楚,你走什么走?”

潘辰回头看着孙氏,只见孙氏神情有些无奈,努了努嘴之后,才对潘辰说道:“既然娘娘有此想法,何不趁此机会再与我说的详细一些,我好配合娘娘安排。”

孙氏这么说,便算是妥协了,潘辰才转身回到亭子里,再次坐到了她的对面。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其他要求说给孙氏听,孙氏听到最后,对潘辰问道:“娘娘所说的这些,一定会兑现吗?当真就这样轻易的放贤妃出宫去?今后不会再拿此事说话吧?”

潘辰保证:“出宫去了就是出宫去了,改名换姓之后,她依然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她出宫去,你安排好她的身份之后,我便在宫中安排贤妃潘筱‘死去’,只要宫里发出了讣告,皇上那里自然会处理好这件事,今后贤妃便算是过去式,我就是想拿这事儿再说话也是不能了的。夫人完全可以放心。”

至此,孙氏再没有其他问题了。潘辰与她从亭子中走出,走到殿门口,殿内传来了潘筱的咳嗽声,孙氏就神经紧张起来,赶忙往里面探望而去,潘辰看着她急切的身影,幽幽叹了口气,虎毒不食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孙氏在潘家做当家主母那么多年,为了一个女儿,竟然也能做到如斯地步,本来心里还对柳氏说的这事儿心存不满,但此时此刻,潘辰倒是完全释怀了,潘筱和孙氏就算曾经想要动手杀了她,但她最终也没有死,反而是她们被折磨到了今天,并且很有可能今后会越来越受折磨。

因为潘筱得的是抑郁症,如果她自己不能走出来,旁人不能将她开导过来,那其实她在潘家和在皇宫的下场是一样的,现在只盼着潘家的环境能够让潘筱恢复一些,这样也不枉孙氏日夜担忧了。

从长乐宫出来之后,潘辰就着手安排潘筱离宫之事,两天之后,潘辰以送孙氏回府为由,将潘筱和孙氏一同送出宫去,回到潘家,只等孙氏给潘筱改头换面,有了新的身份之后,潘辰才好进一步安排宫中之事,估摸着得到封后大典之后了。

***************

十一月初,封后大典便定在初六。

潘辰几乎一夜没睡,从凌晨开始,就在那里被动的经历着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就像是结婚似的,潘辰和祁墨州虽然已经没羞没臊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但是依旧属于手续不太齐全的类型,潘辰入宫是走的赠品路线,没有规规矩矩的行礼,拜堂,本来潘辰倒也觉得没什么,但是祁墨州却把这次的封后大典看作是对她的补偿,倒让潘辰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受。

一层一层的凤袍穿到了身上,潘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哪个环节穿错了又要重新折腾一遍,之前穿德妃的礼服时就觉得重的很,如今这皇后的凤袍,简直是重中之重,因为里里外外足足有十几层,所有的布料上的金丝银线,全都是真材实料的,最外面两层外衣上还有那种金子做成的装饰,整套衣服穿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也就是两个多小时才穿好,保守估计得有三四十斤重量。

潘辰觉得很庆幸,自己最近在喂奶,吃的很多,身子圆润了不少,吃得多了,力气就大了,身上的重量勉强扛得住。

穿好了衣裳之后,就是化妆了,在化妆之前,潘辰特地要求吃了一顿,但是却被告知不能吃太多,理由很明显,怕她到时候憋不住…被伺候 嬷嬷说话吓住了,潘辰最终也只敢吃了点干货垫吧垫吧,那种夹汤带水的东西是碰都没敢碰一下,终于体会到了人家新娘子成亲前夜的痛苦,不能吃喝,第二天还要很累的跟着去行礼,潘辰有笔一般的女孩儿成亲还要累一些,因为她要爬太庙啊,太庙下面到上面,至少得有好几百层台阶,一想到要顶着这么重的衣服,爬那么高,潘辰就觉得不想要什么封后大典了。

坐到镜子前,随意被嬷嬷们折腾,一层一层的粉刷上去,刷的脸白白的,然后再点胭脂等等,房间里熏着提神的薄荷香,若不是这种香味,潘辰觉得自己能坐着直接睡过去。

脸上的妆画完之后,外面就开始蒙蒙亮了。令潘辰更加绝望的是,不仅身上那么重,她竟然忘了,头上还要顶一个至少十斤重的凤冠,凤冠纯金打造,相当漂亮,像个帽子一般,前面又类似帝王冕旒一样的东西,全都是金珠,重量可想而知。

潘辰终于知道,为什么皇后出巡,身边要有那么多人陪着了,她现在穿着这么多衣裳,戴着厚重的凤冠,若是没有两个强壮有力的嬷嬷扶着,潘辰举步维艰。

从柔福宫出门,潘辰坐上了皇后的凤轿,一路被抬着去了太极殿外,祁墨州已然正装完毕,在殿外等着潘辰的到来,潘辰从凤轿上走下,由嬷嬷扶着,一步步走到了祁墨州面前,祁墨州看见她被打扮成这副模样,不禁忍不住笑了出来,潘辰瞪了他一眼,控诉他没有义气,但看见祁墨州身上的装备之后,潘辰心里就舒服多了,祁墨州身上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也就是说,他现在肯定也觉得很累。

两人现在宫中拜过了先帝,然后便一同乘坐龙撵,前往太庙祭祖,潘辰坐在龙撵之上,越往太庙走,就越感觉身上的重担压制,祁墨州似乎感觉出她的紧张,一路都抓着她的手安抚,潘辰感激的回握,心情忐忑,到了太庙,祁墨州先行下车,再将潘辰亲自扶下来,在威武雄壮的长号角声声吹响之后,祁墨州牵着潘辰的手,踏上了台阶,在太庙之中,两人跪在先祖牌位前,听礼部念完了一长段让人听不懂的经文后,双双拜过祖先,便算是礼成,然后就要再回到太极殿,接受群臣参拜。

潘辰与祁墨州高坐帝台之上,肃穆庄严,至少外人看起来是这样子的,可是实际上只有潘辰才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一动都不能动有多痛苦。

不仅仅是身体上疲累,还有一个最无奈的现象,她从早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饿能忍受,但是,这胸口涨奶却是难受的很,因为安宁一直都是她在喂的,所以,潘辰就没有刻意的回奶,现在仍在哺乳期内,从昨晚开始,安宁就没有吃到她这个娘亲的奶,潘辰穿衣服之前,虽然挤过一回,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胸口涨的太难受了。

礼部的宣读文书还在继续宣读中,潘辰稍微动了动,祁墨州就转头过来看向她,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潘辰咬着唇,没好意思在大家面前说到底怎么回事,只是稍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对她的这个动作,祁墨州感觉到并不陌生,知道她这是涨奶的缘故,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再忍片刻,我听着快要完了,待会儿读完之后,宴席就不吃了,直接回去就好。”

潘辰点点头,没有跟祁墨州客气,礼部的文书果真如祁墨州所言,很快就宣告读完,潘辰接受了群臣叩拜之后,便是大宴群臣的时候了,潘辰一起身,群臣便躬身相送,祁墨州牵着潘辰的手走下帝台,在群臣目光中,帝后走出了太极殿。

潘辰忍不住坐上了轿撵就直奔柔福宫去,去了宫里之后,正好听见安宁在撕心裂肺的哭,月落和奶娘正围着他打转,用拨浪鼓之类的东西引他,潘辰过去接过了安宁,安宁闻见了熟悉的气味,才渐渐的停止了哭闹,一直往潘辰身上拱,潘辰抱着他入内,痛痛快快的喂了一场后,安宁打了个饱嗝,潘辰自己也算是解放了。

祁墨州已经将礼服换掉,穿回了明黄龙袍,潘辰便也不客气,从里面换了平日里穿的凤袍走出,祁墨州对她伸出了手,潘辰与之交握。

“走吧。”

潘辰以为祁墨州要带她会太极殿中,可是轿撵走了一半,潘辰才发觉不对。轿撵不是往太极殿去的,而是往国光塔去。

潘辰一路被祁墨州从塔底牵上了塔顶,塔高十层,站在最高层上往下看,看到的是千家万户的太平盛世,潘辰发出一番感叹,转头看向了祁墨州,说道:“为何带我来这里?”

祁墨州目光落在潘辰脸上:“带你共赏这万里江山。”

潘辰看着他,黑亮的眸子里倒映出祁墨州的脸,只见潘辰灿烂一笑,犹如两人初见面时那般,少了惧怕,多了随意,但却都是发自内心的。

“今后,臣妾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皇上多多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