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泓想了想,望向凤婧衣道,“你干嘛不直接进宫去找他?”

凤婧衣沉默良久,反问道,“你很希望我去找他?”

以她对夏候彻的了解,便是她去要了,他也不会轻易给她的。

与其如此,她不如请原泓帮忙,也许更容易一些。

他是大夏皇帝,她是敌国皇后,大夏与北汉从来都是敌对,这样的立场和身份,他们实在不适合见面。

“你容我想想办法。”原泓说出这句话,便也是答应了他们。

可是,要想知道那东西藏在哪里,又要在他眼皮底下偷出宫来,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这个人不进宫去,也确实是对的。

“我们的时间不多,所以…”凤婧衣目光恳求地说道。

“我尽力而为。”原泓说着,抬眼望向她,郑重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凤婧衣道。

原泓望了望外面,确定周围无人,方才道,“如果我帮你拿到你要的东西,那个孩子…要送回大夏。”

凤婧衣沉默地抿唇,久久没有回答。

“岳州的事你还想重演吗,现在已经有人对他下手了,可见再让他留在北汉已经不安全了。”

“这是人家的亲生儿子,你说给你就给你啊。”沐烟看不过去插嘴道。

原泓并没有理她,径自对着凤婧衣继续说道,“这一次他是躲过去了,那下一次呢,孩子回大夏,我会设法养在安全的地方,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虽然我不希望孩子母亲是你,但他也毕竟是大夏的皇子。”

也是如今,唯一的一个皇子。大夏的帝位,将来总要有人继承,可若那个人一直现在这副不立后不纳妃的德行,他总要做一手准备。

凤婧衣沉默着没有说话,虽然自己也有打算将来在万不得已之时将瑞瑞送回大夏,可是真的要离开他,她只想一想就已经心如刀割。

再者,自己又如何放心将孩子交给一个外人。

“此事,我不能现在答应你。”

“好,但是若真到大夏需要这个皇子回来的时候,便是不答应,我也会把他带回来。”原泓说着,到书案旁写了一封密信,说道,“等你回去的时候,带着这封信,却见一下凤凰台附近的一户袁姓人家,将来若是孩子有难处了,就送到那里。”

凤婧衣微怔,接过了他递来的信,想来是原泓和容弈知道了孩子的身世,派过去的。

“多谢。”

——

哎,这个章节名,真是让我无语泪千行。

一生一次一心动5

原泓约定好三天之内把东西找到,她和沐烟也就直接在丞相府住了下来,虽然并不怎么招主人的待见。

一连赶了几天的路,沐烟早早便自己寻了地方倒头睡觉,凤婧衣却忧思难眠,萧昱知道她来了大夏,肯定很生气了。

夜里下了雪,这是大夏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一清早打开门,外面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凤婧衣系好斗蓬,到了前厅原泓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眼眶微青,看样子是一晚上也没睡觉。

“你现在急也没用,我要这一大早进宫去,他才更会怀疑我别有目的。瞑”

他一向没什么事是绝对不会进宫去的,昨天才回来,今天又巴巴地跑过去,谁都会觉得奇怪。

“嗯。”凤婧衣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应了应声,说道,“你可以想办法问孙平,他伺候皇帝饮食起居,皇极殿大大小小事务都由他经手,兴许会知道。”

原泓打了个呵欠,瞥了她一眼问道,“如果那颗解药已经不在了,那怎么办?琚”

“会在的。”凤婧衣截然道。

她有感觉,那颗药还在大夏宫里,只是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

如果真的没有了,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那一切了。

“问句不该问的,别人下的毒,为什么解药会是大夏宫里的这一颗?”原泓问道。

凤婧衣站在屋檐下,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指尖一片清凉,“当年那颗解药是以冰魄为引制成,我从金花谷带回解药的同时,也带回了一颗毒药,两个是相生相克的,只是一直没用就留在了大夏宫里,不知是被什么人给偷去了,炼制成了其它毒药,所以…那颗解药是能解一半毒性的。”

原泓震惊地望着她,不用想也知道带回来的那颗毒药是给夏候彻准备的,以她当时在他身边的亲近,要对他下毒几乎是易如反掌啊。

而当时,以她的立场,要做那样的事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没有毒害他,那颗毒药竟阴差阳错害了她现在的丈夫,也险些害了她的儿子。

“我尽力给你们找回来。”

凤婧衣静静望着自天飘落的雪,定定地说道,“我知道我本不该再来这里的,可若此次中毒的不是他,便会是瑞儿,抑或是我,他是替我们挡下了这一劫。”

“你将他伤得太深,出现一次便是在他心上扎一刀。”原泓望着她的背影说道。

他与那人认识也有好些年了,从未见他像这几年这么寂寥。

“所以,不管再发生什么,我不会再见他。”凤婧衣决然道。

这是说给原泓,亦是说给她自己。

她是将他伤了,可何尝不是将自己也伤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原泓道。

她来大夏的消息还没传到方湛那里,否则又岂会放她活着离开。

说实话,他很意外这个人做事会这么顾全大局,若她真是要回头来找那个人,那可就真的是难为他们了,难为大夏了。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那么头脑发热的人。

“那颗毒药会被人从宫里找到带走,想必宫里还有别人的眼线,你还是及早揪出来的好。”凤婧衣扭头望了望他,提醒道。

“这个不用你操心。”原泓说着,起身一边离开一边道,“有什么需要自己跟管家说,我去睡一觉就准备进宫。”

凤婧衣淡然一笑,没有多问。

原泓一觉睡到下午,方才慢慢悠悠地让人准备了马匹进宫去,到皇极殿的时候,夏候彻正在接见朝中臣子议政。

他便被孙平先带到了暖阁等着,趁着孙平离开的功夫,便满屋子地翻箱倒柜找东西。

可是,里里外外连床底下都找了,也没找到凤婧衣他们所说的那颗解药,这个最应该藏的地方没找到,这偌大的皇极他又该往哪里找去。

他一边在屋里闲逛,一边连个的花瓶都去摇一摇看一看,唯恐自己有漏掉的地方。

“这到底藏哪儿了?”

凌波殿和素雪园都已经废弃了,总不可能是藏在那里了,他该不是真的随手就扔了吧。

难不成是带身边了,只是这要想法在他身上搜,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下不了手啊。

“原大人在找什么?”孙平再进来,看着他忙碌的样子不由问道。

原泓连忙停了手,睁着眼睛说瞎话,“哦,刚才看到一只虫子,想把它捉住打了,可是又被它跑掉了。”

“虫子?”孙平皱了皱眉,“这里每天都有打扫,怎么会有虫子?”

“许是外面天冷了爬进来藏在哪个旮旯里你们没瞧见。”原泓争辩道。

“奴才一会儿让人再仔细找找,皇上还有一会过来,原大人再稍等一会儿。”孙平道。

“不急,不急。”原泓堆着一脸笑,摆了摆手道。

孙平奇怪地望了望他,默然地站在了一旁。

原泓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悠着,感叹道,“这暖阁,还真是变了好多,完全不是上官素以前在时的样子。”

孙平一听他提到那个名字,顿时变了面色,“原大人…”

原泓连忙捂了捂嘴,望了望外面,又道,“还真把上官素沾过的东西都处理了呢?”

“是,宫里上下,一件不剩。”孙平低声回道。

原泓想了想,问道,“当年上官素从金花谷带回来的解药,说是给皇上解毒的,他不是没用上吗,也给处理了?”

“原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问问,别的东西丢了也就算了,可那药肯定难得的灵药,丢了怪可惜的。”原泓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孙平的面色。

“先前是奴才替皇上收着的,后来皇上自己要了回去,现在在不在,奴才也不知道。”孙平如实说道。

原泓走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那你知道他放哪里了吗?”

“原大人去问皇上不就知道了。”孙平道。

原泓干笑了几声,坐回榻上沉重地叹了叹气,他无缘无故地问起来,夏候彻不起疑才怪了。

这找也找了,孙平这里也问了,难道真要从那个人身上下手才找得到?

过了不一会儿,夏候彻自书房过来,看着愁眉苦脸坐在榻上的人不由拧了拧眉。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勤快?”

“你当我想来,燕州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对方也没有人到那寺里去找那个孩子,这要再往后查该怎么查?”他若不拿点正事打着晃子,难不成要告诉他,自己是来帮人偷东西的。

其实这事,说来也奇怪,那个在寺庙里带走的孩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后面他们再有人埋伏在那里,竟一直没有人过来找,也不知是真的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不敢露面。

“此事容朕处理完宫里的事,再作打算,不能再这么没头没脑地追查下去了。”夏候彻一提及冥王教的事,眉眼瞬时掠过一丝沉冷的杀意。

“那个孩子呢,一直放在云台山吗?”原泓问道。

那小家伙倒是乖巧听话,带回盛京来养着倒也不错。

“暂时先留在那边吧。”夏候彻说完,微眯着眼睛望着他,“你这个时候进宫,就是为了跟朕说这些?”

虽然这些话也说得过去,但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然你想到说什么。”原泓说着起身,一边打量着屋里,一边道,“亏你还把这宫里翻了个新,什么跟凤婧衣有关的一件不留,结果咧?”

“你废话真多!”夏候彻面色微沉道。

“以前那么些好东西,你都扔了啊?对了,她从金花谷带回来的那颗解毒的药扔了没有,想扔的话扔给我,我从金花谷想买个药都得费好多功夫的。”原泓笑眯眯地说道。

要知道,当年但凡是给上官素用的东西,无不是宫里顶好的,他一看不过去就全扔了,可真是够浪费的。

夏候彻剑眉一横,“与你何干?”

“我打赌,你还留着吧。”

夏候彻懒得理他,揉了揉眉心往内室走,一边走一边冷声道,“没事滚回府去,朕现在没功夫搭理你。”

“喂,你…”话还没说完,寝殿的门已经被人关上了。

原泓忿然地门外来回走了几趟,还是离开了暖阁,行至书房的时候说是要进去取几道折子,这样的事常有宫人便也没有阻拦。

于是,他又将书房翻了个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只得空手而归再另想办法。

他前脚刚出了宫,暖阁里夏候彻声音沉冷地道,“孙平,谁在里屋翻了东西?”

虽然东西都放回原位,但也有移动的痕迹。

孙平连忙进去,回话道,“刚才原大人说是屋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在屋里找了一下。”

“不干净的东西?”夏候彻拧了拧眉,又问道,“那他还说了什么?”

姓原的,今天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好似心怀鬼胎。

孙平回想了一番,如实说道,“就说了这里东西都变了,嗯,也问起了那颗解药的事。”

夏候彻薄唇紧抿,他那么火急火燎地要那东西干什么?

他若真是想要,大可光明正大的说,又这么拐弯抹角的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让太医过来给原大人看看。”

“原丞相已经出宫了。”孙平如实回道。

“你和黑衣卫去丞相府看看,把太医也带上,看看他到底闹腾什么?”

“是。”孙平领了命,下去交待好了事情,和黑衣卫统领带着两名太医出了宫,直奔丞相府。

原泓刚从凤婧衣和沐烟屋里出来,管家便来传说是宫里来人了,险些吓出他一身冷汗。

“来的是谁?”

“是孙公公和两名太医。”

原泓这才暗自松了口气,瞥了一眼凤婧衣她们的房间低声道,“你过去说一声,就说宫里有人过来了,让她们别出来。”

“是。”

他交待好了,这才前去前厅应付孙平和太医。

孙平到了前厅,黑衣卫统领这几日肠胃不适,一进了府中便向仆人打听了后院如厕之处,回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马厩里拴着两匹马。

府里养马倒并不稀奇,让他奇怪的是这两匹是北汉的马,且是很难得的好马,由于经常要在外奔波对马匹了解也不少,这两匹马分明是刚刚长途跋涉来盛京的。

前厅那边,原泓很快便将孙平和太医给打发了,将人给送出了府转身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得尽快想办法把东西拿到让她们走人才行,否则这样下去,迟早得露了馅不可。

孙平带着人回到宫里时,天已经黑了,夏候彻在书房忙碌着政事,见他回来了头也未抬,“去看过了,怎么样?”

他比原泓先回京,想着是不是在燕州出了什么事,他没有跟他说实话。

“原大人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壮实得很呢。”

“也没有中毒?”夏候彻抬眼问道

“没有。”孙平摇头道。

夏候彻眉眼微沉,“当真没有?”

“两名太医都诊过了,没有。”孙平道。

一行同行而归的黑衣卫统领望了望夏候彻满脸疑云,上前道,“其实,原大人府上还有一件事,有些奇怪。”

“说。”

“原大人一向不好养马的,可属下在府内的马厩看到了两匹马,还是两匹北汉的马,细细看过马匹,应该是这两日才从北汉来盛京的。”

“北汉的马匹?”夏候彻眉眼顿沉,原泓从来不好养马,这应该是别人的。

可是,他能与北汉的什么人什么扯上关系?

突地,他一下想到榆城发生的事,倏地扶着书案站起身,原泓能认识的出自北汉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他心念一动,疾步如风的绕过堆满奏折的书案往外走。

孙平看着疾步绕过书案准备出去的人,连忙取了皮裘小跑着跟上去,“皇上要去哪里?”

“丞相府。”

丞相府内,原泓几人用了晚膳,正合计着要怎么进一步的从夏候彻那里问到那颗解药的线索,管家便惊惶失措地冲了进来,“大人,不好了…”

“有话好好说,慌什么慌?”原泓看着没点定力的管家,有些恨铁不成钢。

“皇上带黑衣卫,把丞相府都给围住了。”管家回道。

原泓刚站起身,听了便觉一阵腿软,怔怔地望向坐在对面的人。

这个时候,他带人围了他的府第,十有八/九是已经得了什么消息了。

“我…我先出去看看。”他镇定下来,决定先出去探探口风,看能不能应付过去。

可总感觉自己是要大祸临头了,上一次帮着把她给放走了,这一次又把人给藏在了自己府里…

他熄了屋里的灯火方才离开,凤婧衣和沐烟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坐在黑暗的屋子里。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她知道该来的,她终究是躲不过。

不该再相见,却又总是不期而遇。

果真,过了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隐约是原泓在阻拦什么人说话的声音,但明显却是没拦住的。

“凤婧衣,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朕翻遍丞相把你揪出来!”

那声音,回荡在府内的每一个角落,震得她的心一阵阵钝痛。

一生一次一心动6

“我说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大半夜的跑到这里闹腾什么,你要找凤婧衣去北汉找姓萧的要,跑我这里算怎么回事?”原泓看着发疯一样在院子里找人的夏候彻,没好气地抱怨道。

这个人一向冷静自持,睿智过人,偏偏这辈子做了最疯狂地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一个最不该爱上的女人,而在那个女人已经另嫁他人之后,竟还一直难忘不舍。

夏候彻站在雪地里,环顾着四周,丝毫没有将他的劝阻放在眼里。

黑暗的屋内,凤婧衣静静地坐着,没有动也没有动说话,无边的黑暗掩去了她所有的表情和神色,就连坐在对面的沐烟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思。

“我出去。”沐烟说话间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又弄乱了头发,入门外去瞑。

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黑暗的屋内有人出来,夏候彻闻声望去,面色却渐渐沉冷了下去。

原泓看着一身衣衫不整的沐烟出来,抬手捂了捂脸,她是要干什么,再想脱身也不用这么糟蹋他的名声吧。

她这副鬼样子出来,是个人看到都会以为他跟她有一腿好吗瑾?

早就知道跟凤婧衣扯上关系就是麻烦不断,他一开始就不该放她们进来啊。

沐烟瞥了一眼怔怔望着自己的夏候彻,望向站在他边上的原泓娇滴滴又羞怯的出声道,“原郎,出什么事了?”

原泓被她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原郎叫得汗毛直竖,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

刚才饭桌上那能吃能吃的泼妇样,一转眼成了这么娇滴滴的样子,实在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夏候彻冷眸微眯看着从屋内出来的人,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吗?

原泓一见边上的人一瞬怔然的面色,便连忙道,“现在你满意了?还要看什么?”

夏候彻很快又冷静下来,望着站在门口衣衫有些不整的人,“北汉来的?”

沐烟望了望原泓,假装不知地问道,“原郎,这是…”

原泓嘴边一阵抽搐,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问你话,你直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