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得,骨肉分离,她就真的不曾后悔过吗?

凤婧衣沉默了很久,说道,“那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再回到那个时候,她还是会嫁给萧昱。

因为,在那个时候的她,根本不曾预料到自己在离开他之后会那样学深爱上他,爱到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也不曾知道两个孩子的出生会有那么多的变故,也不曾想到他们会再一次又一次地相见。

一直以来,是她带着南唐的人与大夏为敌,他们都不曾背叛过她,即便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不曾背弃她和南唐。

可是最终,背弃不是他们,却是她。

因为一己私情背弃了他们,投入了曾经的仇敌怀中,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是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就是错。

她的心已经背叛了,她的理智不能再一错再错。

她后悔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坚持该走的,正确的路,虽然这条路让她有些累,有些难过,可是对很多人而言,它是对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可是想到她,想到两个孩子,她仍旧心痛难耐。

青湮听到响动,回过头来只看到她离开的背影,只是看在眼中隐约有几分寂寥。

她说的对,那是最好的选择。

大夏与南唐之间的敌对,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想放下就能真正化除干戈,凤景之所以当年会对两个孩子下手,就是怕有朝一日,她会弃南唐和他而去。

所以,她也知道,即便爱上那个人,也是没有出路的,所以她做了该做的选择。

凤婧衣回到另一个房间,与夏侯彻会合,“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一路上,她心事重重地没有说话,夏侯彻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但碍于周围人多眼杂,一直不好开口多问,一直到回去了才开口。

“一路想什么,丢了魂儿似的。”

“没什么。”她淡笑道。

一直都是如此,她心中真正的心事,从来是不能道与他听的。

夏侯彻面色微沉,“到底有什么是朕不该知道又不能知道的?”

“没什么事。”凤婧衣道。

夏侯彻有些怒意,又有些痛心,“你总是这样,所有该朕知道的,朕都是最后一个人知道的,孩子的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才知道他们,你宁肯相信别人,也不肯相信朕。”

他希望,她有难处的时候,第一站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更不是萧昱。

可是,她总是将所有的事都瞒着他,而他也总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才得知早该知道的一切。

他不想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争论,可每一次却又是避免不了。

“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好。”凤婧衣道。

夏侯彻冷然一笑,“朕不该知道,别的人就该知道,姓萧的就该知道?”

他讨厌这种感觉,这种她总是把自己排除在她世界之外的感觉。

“夏侯彻,我知道你权大势大,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你能解决得了的,起码对我而言,你的出现只会所有的事更加不可收拾。”凤婧衣道。

她一直想离他远一点,远得再没有交集,可是现实总是与她心中所想背道而驰。

她不喜欢面对变数,可他却是她人生最大的变数,他的出现颠覆了她原本的世界和她原本所坚持的一切,可她却又无法恨他。

夏侯彻有些无力而痛心地望着她,难道他的出现对她只是困扰而已?

凤婧衣起身,说道,“我累了,先休息了。”

说罢,先回了内室。

她在一天一天喜欢上这样朝夕相对的日子,喜欢上在他身边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贪恋又害怕,明明知道这是萧昱最不想发生的,也明明知道这是错的,却还在不知不觉中一错再错。

她甚至不敢去想,再从雪域城出去,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萧昱。

夏侯彻一回头看到阖上的房门,深深地拧了拧眉,他自认是擅于猜度人心情,可是她的心,他却总是猜不透。

大约当局者迷,便是如此吧。

直到晚膳的时辰,里面的人也没有出来,他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膳食,起身进了内室去唤人,才发现她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到床边坐下,想要叫她起来,又有些不忍心扰她清梦。

说来真是可笑,似乎从认识了她,他就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他了,他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是坏,可他自己却已然无法左右了。

从他进来,凤婧衣已经醒了,也知道他就坐在身边。

夏侯彻轻轻伸手抚了抚她颊边微乱的发丝,他这一生的挫败和无力,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

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去拼去争,可是唯有对她,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才能在一起。

有的时候,他甚至都在想他们一直这样待在雪域城里不出去,虽然这里是龙潭无穴,但她还在身边,一出了这个地方,她就是北汉皇后,还会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他恨那个横在他们之间的萧昱,却总该是该死地羡慕着他,羡慕他那么早就找到了她,羡慕他们有那么多相守的时光,羡慕他在她心中沉重的分量…

房间里,一片静谧。

半晌,凤婧衣背对着他说道,“对不起,刚才…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他的出现,是让她的世界方寸大乱,可是很多的时候,她却是在想念着他的出现。

“是朕先起的头,不怪你。”夏侯彻浅然笑语道。

他没有她那么多的顾忌,自然也无法理解她的所要面对困境,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就可以不惜一切地去追,可是她被太多的人和事束缚,注定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

而她,又从来是将自己放到最后的人。

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样总是矛盾和争执的他们,怎么会又都舍不下对方。

相比之下,没有哪个女子面对他敢一再顶撞,而她身边的萧昱也从来不会对她疾言厉色,可偏偏好的人没有走进他们的心,坏脾气的他们却撞进了彼此的心中。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该用晚膳了。”

凤婧衣反射性地想缩手,却没成成功,沉默了一阵方才坐起身,跟着他出了内室。

两个人相对而坐,夏侯彻给她盛了汤递过去,“不管出去会怎么样,在这里我想我们再因为任何事争吵了。”

凤婧衣浅笑,接过碗没有说话。

明天该是夏侯渊回到雪域城的日子,那就意味着,他们将要面对大的困境了。

纵然谨慎睿智如他们,对上那样心思深沉的夏侯渊,也没有完全地把握能不让他完全识破。

然而,夏侯渊回来的时辰,远比他们所预料得要早。

春咏园,在这冰天雪地的雪域城,大约也只有这一处地方,还有着花开的庭院,公子宸就是住在了这里。

夜深人静,庭园的寝阁已经熄了灯火。

一个身披轻裘的修长身影进了园中,园子的守卫齐齐行了一礼便由着他进去了,他没有敲门直接便推门进去了。

床上睡着的人瞬间惊醒了过来,一拔剑跳下床指向来人,喝道,“什么人?”

来人丝毫没有被她吓到,不紧不慢地到了桌边找到了火折子,点亮了灯火方才开口,“你以为,能进来的人除了我还能有谁?”

公子宸持剑光着脚站在床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灯火下映照下的人,面容俊秀,又有着些许病态的苍白,正是曾经的大夏楚王,夏侯渊。

夏侯渊解下身上的斗蓬,自己倒了杯热茶,抬眼瞥了还持剑以对的人,“收起来吧,拿着它你也干不了什么。”

公子宸恨恨地咬了咬牙,还是收剑入鞘了。

夏侯渊抿了口茶,抬眼道,“过来坐。”

语气不可谓不温柔,但她却丝毫不见领情的样子。

“宸月?”夏侯渊语气沉冷了几分,隐有怒意。

公子宸走到床边,又折了回去在他对面坐下,就算她自己不坐过来,他也有本事将她拎过来坐着,谁让她现在功夫被废成了毡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有什么快说。”

“听守卫说,最近一段日子还算规矩。”夏侯渊闲自在在地说道。

“那么多的门神守着,我还能干什么?”公子宸笑意冷嘲。

夏侯渊低眉拨弄着杯中的茶叶,喃喃说道,“算算日子,隐月楼的人也快要找你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本事找到这里来了。”

“如果他们来了,我还会留在这里?”公子宸冷笑道。

可是,心里却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就算他们来了,你还在我手里,他们又能怎么样,我就不信凤婧衣会真的要你死?”夏侯渊笑意冷淡。

“他们不会要我死,要我死的人,是你吧。”公子宸冷哼道。

“我当然不会想你死,但若是你要帮着别人置我于死地,便是舍不得,我也不会留你。”夏侯渊说着,抬眼望向她,目光中透着深冷的寒意,“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宸月。”

——

推荐一首歌,我写皇桑和公主的时候经常会听得泪流满面,你们有听到比较适合这个文听的歌,也可以推荐我。

我没有契合的歌,就各种卡。

《你就是我要的幸福》黄志玮和黄奕蓉对唱的。

灵感君,快显灵,让我快点码完二更。

一生一次一心动35

他这样不择手段的人,便是说出这样的话,公子宸也不意外,只是心头仍旧忍不住地一颤。

他们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可以在风平浪静的时候相依,却会在生死关头都置对方于死地。

她早就知道,世间男儿皆薄幸,感情再深又如何能深过他们的野心,也许偶有那么几个会是例外,但也深爱刻骨之后才会知道。

她与他之间,不过一夕相遇,数月相处渐生好感,哪里经过那么多的事,哪里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

“凭什么?”公子宸冷笑望着他,嘲弄地问道,“你凭什么要我就得站在你这边,凭什么要我就要这样被你困在这雪域城内?”

“你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夏侯渊平静地问道。

他不曾亏待她什么,她要什么,她都给了什么。

“我若将你废了武功,关在这里,你说好吗?”公子宸针锋相对,冷冷笑了笑,“你以为你给了我锦衣玉食,我就该千恩万谢,我公子宸要什么没有,缺你这些东西吗?”

金钱?

她从来不缺这个。

权力?

她若想有权,南唐和北汉又岂会没有她的位置。

“凤婧衣给了你什么,你这么多年都为卖命,不累吗?”夏侯渊冷然笑语道。

“她给的,你永远都给不了。”公子宸道。

凤婧衣没给过她什么贵重的东西,但给了她情义和信任,而这此东西是这个人给不出来的。

“是吗?”夏侯渊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对于凤婧衣这个女人,他一直是深为欣赏的,那样的女人注定会吸引男人的追逐和征服,连他自己都有一段时间有些被那个女人所吸引。

但是,也仅仅是吸引而已。

他起身到了床边,一件一件脱下身上的棉服,坐到床上脱了靴子,然后钻进了尚还热着的被窝准备睡了。

“你要睡这里?”公子宸走近床边道。

“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睡这里?”夏侯渊有些疲惫地闭着眼睛,喃喃说道,“你可以不睡床上,要睡地上,我也不拦着。”

公子宸嗤然冷哼,上了床躺下,不就睡个觉,谁怕谁。

夏侯渊顺势便贴了过去,在她颈间嗅了嗅,“你好香。”

对于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谈不上有多么喜欢,但一段相处还不错,床第之间也颇为契合,便觉留在身边了是不错的。

公子宸盯着帐顶的花纹,没有搭理他的话,男女之事上她从来不是扭捏之人,但现在是肯定没心情应付他的。

大约是一路回来太累了,夏侯渊倒也没起动她的心思,只是眯着眼睛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说着话。

“待到冥王教一统天下之时,你我共掌天下,总比你当一个小小的隐月楼主好,你为何就不乐意了?”

“天还没亮呢,你就做起白日梦了。”公子宸毫不客气地道。

他想一统天下,也要问问那几个人答不答应。

“你以为,我等了这么些年,都是白等的?”夏侯渊冷冷地笑出声道。

这么多年,因为知道自己没有万全地把握扳倒夏侯彻,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不暴露出自己的实力。

若是以往的夏侯彻,他还会惧让三分,那个时候他,太过冷血无情,几乎没有任何的弱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孩子,他的女人,都是他致命的软肋,任何一个到了他手里,都会成为他威胁他的筹码。

尤其,凤婧衣如今还是北汉的皇后,一旦有她在手里了,还怕夏侯彻和萧昱不斗个你死我活,只是她如今从丰都失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竟一时间寻不到人。

“难怪,大夏的皇帝不是你。”公子宸冷哼道。

“但不久之后,就会是我。”夏侯渊沉声道。

公子宸嘲弄地笑了笑,实在不知道他们争来争去,争那些要做什么。

“那就等你坐上皇极殿的那一天,再来跟我这说这样的话,别再在尽说梦话,你不嫌烦,我听得也烦。”

“好,我就让你看着那一天。”夏侯渊睁开眼睛,侧头望着她,眼底寒意森冷。

公子宸沉默了良久,有些小心地问道,“你为什么,非要争那些东西。”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要。”夏侯渊道。

为什么?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往那个方向走,这么多年一直清楚自己该去做什么。

“权力的诱惑,就那么大?”公子宸侧头望着他的侧脸问道。

“对。”夏侯渊坦言道。

纵然这么些年他一直装做不恋权势的样子,但在心中,他的对权力的追究却比任何人都强烈。

“哪怕,最终会送了你的命,也不愿罢手?”公子宸问道。

夏侯渊闻言许久没有说话,半晌睁开眼睛望向她,“你很盼着我死?”

“有点。”公子宸坦然承认道。

她与他也算相识多年,却从未真正看透他的心思,更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他变成如今的样子,这样同床共枕地躺在一起。

夏侯彻低头,逼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说道,“宸月,我们在一起,也有过快乐的时候,不是吗?”

“但那已经是过去。”公子宸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当你逼得我摔下悬崖,险些死去的时候,那些东西早就烟消云散了。”

当初将她逼至绝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正是她芳心初动喜欢上的男人。

可就因为她发现了他的身份,便被他带人追到无路可退的悬崖。

从她跳下去的那一刻,她也让自己死心了。

如今再见到他,也不过只是故人重逢罢了。

“我有去找过你。”夏侯渊道。

在她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他的心真的也有揪痛过,就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那样的痛,他也赶到了崖底去找过她,可是他没有找到。

最后才辗转得到消息,她去了丰都养伤。

“你找或没找,都不重要。”公子宸望向帐底,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这个人的心,太冷,太碍,让她都心生惧意。

“如果你真的彻底忘了我们的过去,不是早该告诉所有人,我就是冥王教的人,而不是一直以来都不透露,不是吗?”夏侯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侧脸说道。

如要凤婧衣和北汉的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又岂会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动静?

可见,她并没有向别人说起他在冥王教的秘密身份。

“即便我不说,他们也早晚会知道,我也不想被人知道,我曾跟这么一个人有关联。”公子宸冷然道。

她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了,竟无法开口向任何人提及他的事,包括她一直引为知己的凤婧衣,她也不曾开口说出真话。

夏侯渊深深地笑了笑,说道,“你这理由,未免太过拙劣。”

“既然教王大人将来是要坐拥天下,富有四海之人,又何必将这等不入眼的人留在身边了,不怕被人笔话吗?”公子宸担开话题,掩饰自己的慌乱。

“别人,又哪里有你的特别。”夏侯渊道。

是的,特别。

她的身上,总有一种的特别的东西,让他不由自主地着迷,而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可是,她终究是隐月楼的人,有朝一日凤婧衣的人找到这里来,她只怕还会生出帮着他们与他为敌的心思。

而他,从来容不得身边有这样的人。

“特别?特别的不男不女?”公子宸冷然失笑道。

夏侯渊闻言失笑,侧头在她耳边低语道,“不,你很女人,起码在有的时候是让人爱不释手的。”

说话间,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别有深意。

她精明,犀利,他喜欢这样特别的她,有时候却又讨厌这样的她,因为太过精明,精明地都来算计他了。

公子宸倒并不羞赧,斜眼瞅了他一眼道,“是吗?可我觉得你不男人?”

她见不得这样病焉焉地男人,就像他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

“是吗?”夏侯渊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