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区之下,竟是流水丛林,花繁叶茂,山洞之中,泉水叮咚,伴着女子浅浅的呼吸,身边,男子目光温柔,看了她许久,伸出手,轻轻拂着她的脸。

下一秒,女子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破口就砸出一个字:“滚。”一把擒住对方的手,一个反擒拿,“老娘有男人了。”

这般彪悍,除了容浅念哪里还有谁?

“十一。”

柔柔嗓音方落,容浅念一愣,安静。

“是我。”

这样好听,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像蛊惑。

这是萧殁。

她迷迷糊糊,松了手,这才睁开眼,还有些惺忪,懒懒窝进萧殁怀里,梦呓一般说着:“我刚才梦到你摔倒山崖下面去了。”

这人大概还没睡醒,做梦呢。

萧殁轻笑出声,将软软的她抱进怀里,俯身在她耳边说:“这里便是崖底的山洞。”

容浅念半睁的眼睫颤了几下,掀开,清醒了不少,嘟囔上一句:“我就知道我没那么容易玩完。”她勾住萧殁的脖子,笑着凑上去,“祸害遗千年。”

他蹙眉,伸手去抱她。洞外漏进的光有些昏暗,照得他脸色纸白。

“怎么了,是不是我碰到你伤口了?”她趴在他怀里,不敢乱动,只是抬眼,直直看他,“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伤着哪里?箭伤还疼不疼?”

她伸手,又不敢碰他的伤口。

萧殁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自己便是大夫,止了血便没事了。”又亲了亲她慌乱眨着的眸子,“乖,没事,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那箭上有毒。”她伸手抱住他,枕在他肩上,细细查看他后背的伤。

萧殁抚着她的脸,吻她皱起的眉头:“昙花一现是百毒之王,那箭上的毒对我无用。”

容浅念将信半信:“不许骗我。”

他轻笑着点头。

容浅念又细细看了萧殁的伤口,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安放回去,起身,环顾了四周,摇头咋舌:“书里果然都是唬人的,山洞里没有武林秘籍也没有藏宝据点。”走到洞门口又看了几眼,一脸嫌弃,“除了树还是树。”

萧殁轻笑,将她抱回怀里:“若非这些树,你我大抵不死即伤。”捧着她的脸,视线相对,“十一,若有下次,”

“若有下次,你要再敢我丢下我,”伸手,作扑到状,“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若有下次,大概还是会如此。他还是会丢下她,她也还是会一同跳下。

明明不可为,情爱里,奈何半点也由不得情理。

萧殁只是笑,拉起她佯作爪子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手,落在她腰间,轻解罗裳。

这是……就地正法?

容浅念愣了,眸子溜了一圈:“不会吧,在这?”

嗯,虽然没有红烛锦帐、花前月下,不过,这暗无天日、黑灯瞎火也别有一番韵味啊。

瞧瞧容家姑娘小眼神,小半惊悚,大半期盼。

萧殁手一顿,微微蓝眸染了些许无奈:“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一句话,容浅念一脑袋的黄色泡泡都破灭了。

她耷拉着眸子,双手张开,说:“你脱吧,我不反抗。”

萧殁嘴角笑意晕染,揽着她,解了她外裳,里衣,然后……没有然后了。

容浅念看了一眼身上的布料,抬头,问得很认真:“要不要把里面的也脱了?”

这妖孽,还能更流氓点吗?

萧殁拂了拂她的脸,轻笑:“我是大夫。”

大夫怎么了?你还是男人,还是我男人呢。容浅念很受挫啊。

话说这容家姑娘虽然没个闺阁小姐的样,成天上天入地的,不过她这一身肌肤也算是冰肌玉骨勾人犯罪。

容浅念看看自己半敞的衣襟下,再看看自家男人。

靠,老娘这么没有魅力?

诶,这等黑灯瞎火的良辰美景不用来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着实可惜啊。

手上一疼,断了容浅念一肚子不纯洁的花花心思。

萧殁蹙紧了眉,动作再轻一分:“疼吗?”

容浅念瞅了一眼胳膊上的划伤,回答:“疼。”

这话要是让十三听到,肯定赐容浅念一句:你就作死吧。

好吧,这妖孽,两辈子,第一次喊疼。

萧殁撕了一襟衣角给她包扎,动作轻缓极了:“青衣很快便会找来,乖,你莫要沾了水,我不会让你留疤。”

萧殁拢了拢她的衣衫,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容浅念耷拉着眼,郁闷地不想说话。

猝不及防,唇上一凉,然后一股苦涩在舌尖蔓延,淡淡药香弥散,她乖巧地张开嘴,抬眼,他便在她眼前,近得呼吸都缠在一块,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大胆地伸出舌头,毫无技巧地作乱。

他唇齿间和她一样,是苦的。

他的唇留在她唇畔,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这种草药可以凝血。”舔了舔她的唇,“苦吗?”

苦,很苦。

容浅念抬头,说:“没尝到味道,要不再来一次?”

嗯,八成萧殁给她喂毒药,嗜甜如命的容家姑娘也会问上一句:要不要再来一次。

萧殁又亲了亲她。

容浅念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说:“你看了我身上的伤口,我还没看你的呢?”

正是此时,山洞之外,有脚步临近。

“世子,那里有个山洞。”

于是,三方人马趋近,方才临近洞口,洞中便传来声音。

“还疼不疼?”

“我还是不放心。”

“你给我看看。”

这是容家九姑娘的声音,听着,安好,没受伤。

“听话。”

这是殁王的声音,听着,有些急促。

洞门外,脚步再近一分。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还是容家九姑娘的声音,只是一句话,僵化了洞门口靠近的三位主子与一干侍卫。

唯独殁王府铁衣卫面不改色,众人看了看昭明世子铁青的脸,又看了看夏王与澈王,嗯,同样铁青。

青衣无声叹:王妃,果然彪悍。

洞外,各种沉寂,各种僵冷,洞中,话语依旧,各种暧昧,各种火热。

“十一,我没事。”

“你别动。”容家那彪悍的主又说,“我来。”

哇靠靠,这姑娘要不要这么霸王。

“十一,乖,别看了。”

殁王声音听似无奈。

“我不看我怎么知道。”

“我没事。”

容浅念声音提了几度:“你没事我有事。”又软了几度,“我疼。”

这对话,叫洞外一干铁骨男儿,各个面红耳赤。

听听,有没有一股子干坏事的味道,没办法,谁叫平日里,这容家姑娘肚子里坏水太多。

第一个听不下去的便是昭明世子。

“小九。”

昭明世子一声怒喊。

容浅念手上动作一顿,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嘴角抽了抽,干笑:“好巧啊,凤歌儿。”

还有更巧的呢?

随即,先是萧简,再是萧闵,堂而皇之便站在了容浅念前面。

今天吹得是什么风?怎么有股阴森森的感觉。

她继续干笑:“咳咳咳,你们怎么都来了。”

这时青衣领着一干侍卫进来,只见自家主子躺在地上,衣衫半解,容家那妖孽趴在上面,倒是人模人样衣冠楚楚,萧家另外三位主子,一个一个脸色沉得吓人。

俨然,一出霸王硬上弓。

青衣干咳了几声,上前:“王妃,您先放开王爷。”

容浅念额角三根黑线,低头,自家男人正含笑看她,胸膛半裸,她吞了一口口水,撇开眼,很淡定地起身,再回头,一本正经地解释:“误会误会,我什么都没干,真的。”

这男上女下,衣衫不整,说误会?谁信?

容浅念头疼了,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对面三个,依旧脸色难看,显然不信,尤其是昭明世子,咬牙切齿,狠狠盯着萧殁,视线那叫一个火热。

空气中,有股火药味,很浓。

只是下一秒,只闻容家姑娘大吼了一声:“萧凤歌,你在看哪里?”

吼完,容浅念捡起地上的衣服,将自家男人包得严严实实。

这下,萧凤歌的脸绿了,所有人傻了。

唯独,殁王轻笑不断。

容家姑娘与殁王安然而归,惠帝下令回宫,一场狩猎落幕。

已是第二天晌午,椒兰殿中,殁王一睡一天一夜,殁王妃留宿椒兰殿。

素白窗幔里,女子合着眼睑,睡得安静,身侧,男子抱着她,缓缓睁开了眼,微微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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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她算账,连本带利

素白窗幔里,女子合着眼睑,睡得安静,身侧,男子抱着她,缓缓睁开了眼,微微的蓝色。

窗外,夏日的阳光正好,男子目光温柔。

良久,她睫毛颤了颤,缓缓掀开眸子,还带着惺忪,迷迷糊糊懒得像只猫。

萧殁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醒了。”

容浅念揉揉眼睛,掀开被子看了看萧殁的伤口:“伤口还疼不疼?”

萧殁握着她的手,声音柔软:“别担心,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容浅念低头,看了又看,心疼坏了,“肯定要留疤了。”

他将她抱着怀里,靠着床沿坐着,拢了拢她微乱的发:“没关系。”

容浅念连连摇头:“什么没关心,大大的有关心,这要留了疤,以后我们亲热的时候,我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弄死萧衍,太影响心情了。”

这姑娘,能想点别的吗?

萧殁只是笑,听她碎碎念。

咬咬牙,容浅念又一脸愤慨:“敢动我的人,老娘一定要扒了他的皮。”说着,伸出手来张牙舞爪。

萧殁抓住她的手:“这些事,我来做便好。”

一场狩猎,萧衍动了多少心思,这笔账,自然是要还的。

容浅念想了想,点头:“那好,我就讨一点利息。”

一点利息?这容家姑娘的一点利息可不是谁都付得起的。

这下又有得玩了。

他眸光温柔,点头。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容浅念伸手,在被子里反复摸了又摸。

萧殁抓着她胡乱动弹的小手,抱着她躺下:“当年,椒兰殿大火,唯有我活下来了,大火后一个月,我便能站起来,只是想要斩草除根的人太多,我若是不瘸了一双腿,定活不到今天。”

他声音凉凉的,眸中,有隐隐约约的浮光,很荒寂。

容浅念看着心疼,伸手搂着萧殁的脖子,胡乱亲他的眼,问:“他们没有怀疑吗?”

“院子外的风铃草,若常服,会出现筋脉尽断的假象。”

她听着,觉得心口疼的厉害,他只是很用力地抱她:“没事,都过去了。”

不,她记仇,她锱铢必较。她放在心坎上的人,她舍不得重了轻了一分的人,旁人动之,绝对不饶。

抬头,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萧殁:“他让你坐了十年轮椅,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她男人的账,自然,她来讨。

萧殁不言,看着的眼睛,那般宠溺。

容浅念笑,问他:“我废了萧衍一只手怎么样?”

有些陈年老账啊,算起来,有利息的。

他还是不说话,俯身便吻她,唇齿交缠,他念着:“我的王妃。”

这是第二次他这么喊她,她爱极了这称呼。

申时,太阳已落,椒兰殿外点起了宫灯。殿中,传来嗓音沉沉,微哑。

“她可走了?”

青衣候在殿门口,回:“走了。”

话刚落,隔着窗纸,殿中,那立于窗前的身影骤然倒下。

“王爷!”

一声喊叫,惊了椒兰殿外偶过的夜莺。

这夜,是血色的。

宫中,打更声起,月满楼宇。

景仁殿中,点了一炉青烟。案榻之上,萧衍懒懒半躺:“可留下痕迹?”

地上,跪了一地身着黑衣的男子:“回殿下,绝无痕迹。”

“自然不能留下痕迹。”微微上扬的语调,萧衍启唇,森冷,“一个不留。”

一句话落,霎时,殿中死寂。

然,一个清泠的嗓音懒懒地传来:“哟,这是干嘛呢?杀人灭口?”带了戏谑的笑意,“要不我帮帮你?”

话音一落,有风袭过,只见,地上所跪之人,皆仰面后倒,没了声息,面色发青。只一招,甚至不见招式。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一地的糕点。

这便是武器?这等手法,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

萧衍大惊:“谁?”

不见人影,一只玉盘骤然砸来,直袭萧衍面门,他纵身闪躲,飞离案榻。

“躲得挺快嘛。”

话落,只见横梁之上,那人身影窈窕,缓缓而落,侧躺于案榻,素手拿起那玉盘,拈了块糕点:“你这景仁殿的茶点倒是不错。”

萧衍望去,那女子半张脸笼在黑纱之下,模糊了容颜,独独一双眸子,很亮。

这双眸子,似曾相识,声音,陌生。

萧殁全然戒备:“你是什么人?”

嘴角一扬,那人反问:“你猜。”说着起身,放下玉盘,拍拍手,绕着殿中走了一圈,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道,“你这景仁殿倒是宝贝多。”

萧衍脸色大变:“你、你是扫黄组。”

那女子惊呼一声:“哎呀,居然让你认出来了,那我只好,”

她顿了片刻,萧衍背脊一凉,抬眸,那女子扬唇一笑,轻轻启唇:“杀人灭口了。”

声落,素手成爪,直袭萧衍命门,毫无花招。

出手,便是杀招。

殿外,三更声起,月隐云层,夏季的夜晚,竟卷起冷风肆意。

宫中冷寂,四更时分,长信殿外,脚步慌乱。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慧帝放下手中奏折,脸色些许恼怒:“大半夜的喧哗什么?”

“景仁殿走水了。”

慧帝脸色一变:“太子呢?”

传话的宫人额头渗汗,哆嗦着,回答:“殿下还、还在殿中。”

一声响,打翻了案桌的砚台,慧帝神色竟也慌张。

片刻,长信殿外大喊:“摆驾景仁殿。”

这夜,宫中喧哗不断,午夜时分,景仁殿大火,风向朝北,火势大作,太子被困大火半刻,辰时之后,火才灭,太子移至皇后宫中,慧帝亲临,召其御医为太子看诊。

宫中处处人心惶惶,太医院,一波一波的人进进出出,步履急促。

太医院外,议论纷纷。

守院的侍卫打着盹,看看天色:“今晚是怎么了,这来太医院宣旨的人,都第三批了。”

有侍卫掩嘴回答:“你还不知道吧,景仁殿大火,太子殿下左手被烧了筋脉。”

“大火烧了筋脉?这宫中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那听热闹的侍卫笑了笑,又问,“很严重?”

“皇上都连着砍了好几个太医了。”压低了嗓音,说,“殿下的手怕是保不住了。”

这就让人纳闷了:“这天前些个还下了雨,怎么好好的就走水了呢?”

侍卫又说:“传旨的公公说是景仁殿进了贼。”

如今这世道,偷东西的还放火?

那侍卫沉思:“贼?”忽然,声音放高几度,“难道是扫黄组又来了?”

这天底下的贼,唯扫黄组,有那胆子与本事。

回话之人摆摆手:“谁知道,总之这皇宫要乱了。”

一场大火,烧了殿下一只手。天灾??谁知道呢。这深宫之间,多得是未解的谜。这天已经变了,能不乱吗?

未央宫中,慧帝龙颜大怒,地上跪了一地的御医。

慧帝站在寝宫之外,来回走动:“你们这群饭桶,朕养你们做什么?。”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这已经是第三批太医了,前头两批都砍了脑袋,慧帝如此大开杀戒,未央宫中,各个战战兢兢。

慧帝正欲下令,寝殿之中,慌慌张张出来几个胡子白花的老太医,颤着身子上前:“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