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是给她的?”燕湘荀怒吼。

今早啊,常湘殿的宫人禀报,闻家姑娘夜里落水了,是谁急得手抖洒了一杯茶?是谁急不可耐去元妃那求来良药?是谁屁颠屁颠一大早来华清宫寻人?是谁是谁?

近侍公公不敢说。

燕湘荀整个一发怒的狮子,“给本王拿去喂狗!”

轿子颠簸得更厉害了。

喂狗……我滴爷啊,这盒子里装得可是百灵草啊,据说包治百病,千金难求啊,用来治闻家姑娘落水已经够暴殄天物了,喂狗?要不要这么任性啊?近侍公公一脸苦相:“奴才这就去。”

“等等。”

近侍公公才迈了三步的脚收回来。

沉默了好半天,燕湘荀似乎不耐烦,催促:“送去华乾殿,就说,就说是本王母妃赏的。”

就是说嘛,这胳膊还能扭过大腿,王爷遇上了闻家姑娘,栽定了!

☆、第四十八章:气炸天,从!

就是说嘛,这胳膊还能扭过大腿,王爷遇上了闻家姑娘,栽定了!

尔后,这百灵草是送去了华乾殿,闻家七小姐也大大方方收了,还差人来传了句话,说:懂滴,懂滴,这别扭劲,真雏儿!

燕湘荀一听,手里一杯茶砸出,恶骂:“该死该死!”

神马雏儿,那是常湘王的硬伤。

“殿下息怒。”

“滚,都给本王滚!”

瞅见主子一脸狂怒,一屋子奴才白着脸赶忙退下。

掌事苏公公连忙哄着小祖宗:“是谁惹殿下生气了,奴才这就去教训他。”

往日里,教训教训那不长眼的,小祖宗也能消停消停,不想今儿个苏公公才说罢,主子便脾气冲了上来:“本王还没教训,哪里轮得到你!”

苏公公心肝颤抖:“奴才多嘴。”

燕湘荀冷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案桌,似乎思忖着什么,久久心神不宁。

“若嘴硬的家伙,你说,本王要如何教训她?”

嘴硬?谁这么胆大包天?苏公公立马回话:“掌嘴。”

掌嘴?燕湘荀皱了皱眉:“掌了她的嘴,她就会听话?”

“再不听话,抽几十板子,饿个几天。”

以往常湘殿里的奴才都是这么训的,哪个敢不听话!

“本王要她心甘情愿地听话。”

苏公公仔细掂量思考:“不若扒光了,扔去敬事房,让那群老公公好好伺候伺候。”

敬事房里那群老东西,阉割那玩意大半辈子,手软的没几个,手干净的更是死绝了,扒光了送去那,都是被玩死的命。

也不知道是哪个活腻了敢惹小祖宗,苏公公默哀。

忽然,一个凳子砸过去。

“老子这就扒了你丢去敬事房!”

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苏公公腿软,双腿一跪:“殿、殿下饶命。”哦,原来惹着小霸王的那位,也是个祖宗,轻不得,更重不得啊。

燕湘荀烦躁,踢翻了脚边的暖炉:“滚去院子里种花,种不出茉莉花,本王就削了你。”

“是,奴才这就去。”苏公公撒腿出去,一脸的哭相,这时节,哪里种得出来茉莉花。

是什么时候王爷开始种那玩意的?哦,上次王爷无意间哼了几句调,是这么哼的,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这调,谁哼过来着。

“不要脸!”

“不知羞!”

“无耻!”

“下流!”

“该死的,去死去死!”

“……”

不要脸?无耻?下流?这句句指控,怎生有股子恼羞成怒的味儿。

殿中,谩骂不停,素来动手不动嘴的常湘王妙语连珠,字字不带重样的。

想必,快气炸了。

殿中又是好一阵嚷嚷,燕湘荀的嗓音都哑了:“小白,你去咬她!”

嗯,真怒了。

才片刻——

“回来!”只听见小王爷气急败坏,“不许咬,只许舔!”

哦,瞻前顾后,舍不得啊。

又片刻——

“不不不,舔也不许,你——”思忖了好一会儿,里头传出常湘王耳提面命,“你吓唬吓唬她。”

不许咬,不许舔,妈呀,唱哪出?

殿外苏公公一边刨土,一边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刚刚在路上逢见了闻家七小姐。”

这就不奇怪了,闻家姑娘,那是霸王爷的克星!

这时,内事公公跪见:“殿下。”

燕湘荀躺在软榻里,抬抬下巴:“要不是要紧事,当心你的皮。”

公公抹汗,颤言:“是、是闻家姑娘。”

燕湘荀顿时坐起,眉眼都亮了:“快说快说。”

瞧瞧,还是闻家姑娘能降住!

“奴才在路上遇着闻家七小姐,七小姐让奴才带句话来给殿下。七小姐说看上了常湘殿里的一个小、小,”支吾了半天,难以启齿,“小妙人,希望殿下割爱。”

殿外种花的一干人等都发呆了,闻家那姑娘才十三啊,要不要流氓得这么天经地义。

“谁?”一个字,好像从燕湘荀牙齿里蹦出来的,全是切齿的火药味,还带着酸味。

完了,闻家姑娘这一把火又捅到王爷心窝子里了。

那内事公公颤抖得不像话,大冬天的一身冷汗,掖着嗓子说:“司膳房的林小贱。”

“妙、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燕湘荀道,“去把那个小贱人给本王剐了。”

小贱人?哎呦喂,小祖宗这是气得哪一出啊。

传话的公公都快哭了:“殿下,闻家姑娘还说了,说,说……”

“再支支吾吾,本王弄死你!”燕湘荀气急败坏,恨不得杀人,更恨不得将那小流氓撕了。

“说、说王爷别气,大不了她委屈点,让,让,”一咬牙公公道,“让王爷做大。”

话落,死寂一片,刨土种花的一干人等,风中凌乱,他们听到了什么?

王爷做大,王爷做大……

“你们听到了什么?”一张瓷白娟秀的俊脸生生给扭曲了,燕湘荀反笑,唇边那一抹弧度,森冷得僵硬。

顿时,刨土的刨土,种花的种花,装聋作哑眼望四天。

“奴才耳鸣。”

“风太大,闪了耳朵。”

“奴才拔草。”

“奴才,奴才……”内事的小公公腿一抖,跪下,“王爷饶命。”

殿中,静谧了半响,只闻见外头东风呼啸。王爷啊定是在想着法子讨回面子里子。脸色一番红白交错后,道:“你去把那个叫林小贱的小贱人扔去敬事房,阉干净了就送去华乾殿。”

额?这妙人……额,不,这贱人就这么送了?

事实证明,斗不过,气不过,狠不过,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从了!可是……

“殿下,小贱本就是太监。”

燕湘荀冷冷一哼:“那就再阉一遍。”

酸味好重!

“奴,奴才这就去。”

“你,你,还有你,去把侧院里那些女人都给本王带来,本王要她们伺候本王,听本王的话,给本王乖顺地磕头服软。”

殿外一干奴才傻着没动,王爷是有多想让闻家姑娘伺候、听话、磕头服软啊。

“都聋了吗?”

“奴才这就去。”

一旁人,才刚走到殿门,常湘殿的侍卫急急忙忙就进来了。

“殿下,皇上传您去掖庭殿。”

燕湘荀摆着张俊脸:“什么事?”

“常广王殿下重伤,太子说是,是……殿下打的。”

燕湘荀一脚踢飞了案桌,嘴里蹦出两个字:“狗屁!”

一事赶着一事来,一波不平又起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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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这两天考试,更新时间不太稳定

☆、第四十九章:红颜啊,祸水啊

日落时分,天微暗,华乾殿里打起了宫灯,外殿的大堂内,暖烟升腾,檀香袅袅中弥漫了清淡的茶香,一盏茶,一碟蜜饯,几碟晶莹剔透的糕点,软榻里,窝了个小人儿,翘着二郎腿,嫩生生的手指正掐了一块往嘴里送。

诶呦,这可是御用吃食,这人儿偷香来得太堂而皇之了。

这时,殿外桂嬷嬷道:“小姐,常湘王殿下将人送来了。”

闻柒伸了个懒腰,勾了个笑眼望去,嘴角一咧:“哎哟,怎么是抬着来的?”闻柒挥挥手,禀退了宫人,瞅着那四人抬的软榻,笑着上前,踢了一脚,“这是残废了?”

这软榻上躺的,可不就是闻家姑奶奶看上的小妙人。

妙人儿哭丧着脸:“常湘王殿下把奴才扔去了敬事房。”

“敬事房啊。”闻柒眸子下意识一瞟,落在某人裤裆上,贼笑地拍拍林小贱的肩,“那种野蛮人,咱不和他玩耍了,以后跟着姐姐混,吃香的喝辣的。”

林小贱捂着裤裆,哭腔很浓:“尊主子教诲。”

闻柒大手一挥:“别客气,都是自家人。”

谁自家人?流氓才一窝!林小贱眼里蓄了一泡泪,不敢掉也不敢抹。今儿个之后,这宫廷万事通掉进狼窝了。

“羞花来,和姐姐说说宫里可有什么风吹草动?”两腿翘着,端了碟来路不端正的吃食,仰着下巴,十足的流氓却带着一股子自成一派的贵气。

诶,这才刚进了狼窝,就得掏肚肠,林小贱千算万算,算得准这燕宫百态,却栽给了这姑奶奶,羞花?这赐名……那都是泪啊。

林小贱道:“主子圣明,掖庭殿正闹着呢。”

闻柒眉眼一挑:“掖庭殿?太子?”对着外头吆喝了一句,“桂嬷嬷,热壶好茶来,再添些吃食。”眨巴着眼催促,“快说快说。”

这厮,要不要幸灾乐祸得这么明显?就一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说是常广王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太医说折了两条胳膊,断了三根肋骨,怕是要睡上好一阵子,太子闻此大怒,差了大理寺卿彻查。”林羞花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自个刚认的主子,他那无所不知的脑袋也想不通这十三岁的人儿怎么就将一大男人踢得半身不遂呢?

闻柒端着茶杯,抿了一小口,笑莹莹地问:“查到谁头上了?”

“常湘王殿下。”

栽赃嫁祸啊!祸水东引啊!林小贱垂着头,琢磨:为何是那位爷动的手?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嗯,奸情四起!

那厢,闻柒撒着腿丫子在软榻上打滚,扯着嗓子嚷嚷:“红颜啊!祸水啊!”

红颜是谁?祸水是谁?这位主子还是那位爷?林小贱只摇头。

闻柒一脚蹬着狐裘小毯,嚼着一嘴糕点含糊不清地大叹:“诶,这都是谁造的孽啊。”

还不是您老!

虽不知道谁是红颜谁是祸水,但林小贱敢笃定,就是这位主子造的孽!

闻柒坐端正了,抬抬手:“继续。”

“常湘王自然否认,说是他要下手,踢断的就不是常广王的胳膊,而是命根子。”林小贱从四人抬的小榻里爬出来,抬着脸看自家主子。

“噗!”

闻柒一口茶水吐出,喷了林小贱一脸,嗯,上好的毛尖,御用贡品,皇上都没喝上几口,前儿个国库遭贼,洗劫一空了,这毛尖也遭了贼手,原来是进了这姑奶奶的贼窝。

林小贱抹了一把脸,无声叹息。

闻柒抹了一把嘴:“燕湘荀真有种!”

比不上您老人家!腹诽完,林小贱又说:“太医又说常广王身上的伤虽重,可还不至于昏迷至久,真正的原因是常广王中毒了。”

果然,果断又狠绝,这才是秦宓。闻柒拧着眉,托着下巴:“难道是蛇毒?”

林小贱点头:“常广王身上确实有小白大人的牙印。”

好你个秦宓啊,用人家窝里的嘴,反咬人一口!绝,真绝!闻柒眯着眼:“然后呢?”

“宫人便说前些日子皇后给常湘殿送了个美人,唤作西秀,那西秀姑娘原是常广王宫中的近侍,常广王殿下还没尝鲜呢,居然让常湘王殿下赏赐给了太监做对食,常广王实属气不过,这才与常湘王打了起来。”林小贱嘘吁不已,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那位爷都知道,想来这燕宫都被那位爷捏在了手心。

“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闻柒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眉眼上挑,尽是趣味,“皇帝老头怎么说?”

“皇上多少忌惮元妃和凌国公府,常广王又是个十足的纨绔,只是太子殿下那也要个交代,皇上便下旨将常湘王押去天灵池,让天灵池的寒气好好洗洗常湘王一身气焰,这寒冬腊月的,就算没伤筋动骨也有的受了。”

天灵池的水,至寒,专用来惩治大燕犯了过的皇家子嗣,要不了命,就是吃些苦头。诶,常湘王也是遭罪啊,这窗外,寒风大作的。

秦宓这手,也是出得狠啊。

闻柒撑着脸,看着窗外,怔怔出神。

林小贱瞅瞅窗外:“主子,您在看什么?”

外头,风刮得更嚣张了,冷风瑟瑟,这深冬,越发冷了。

“我在看,”闻柒眨巴眨巴眼,扣着茶杯,捏了块糕点,任茶凉,她笑笑,“这天什么时候下雪。”

诶?这是盼着人常湘王受罪?要不要幸灾乐祸得这么明显。林小贱摇头,替前主子抹同情泪。

“羞花啊。”

哟,这阴森森的语调,真真毛骨悚然,每每这姑奶奶如此,那便是有人要倒霉了。

林小贱心肝一抖:“奴,奴才在。”

一条腿搭上了案桌,闻柒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敲着膝盖,幽幽问道:“知道常广王的胳膊是谁踢断的吗?”

您老啊!

林小贱缩缩脖子:“知、知道。”

闻柒挑挑眉,嘴角一勾:“你说说。”

说?能说吗?敢说吗?林小贱支吾了好半天:“常,常湘王。”诶,揣着聪明装糊涂,他容易吗?万事通神马的都是屁,在这姑奶奶跟前,就一龟孙子。

闻柒打了个响指,笑得春花灿烂:“回答正确,有奖哦。”

林小贱抹汗:“奴才不敢。”

她眨眨眼,眸中透着狡邪的光,狐狸一般:“厨房里温着一锅鹿血炖牛鞭,乖,去喝干净了,今天净身房的迟公公还跟我说先天不足,要以形补形呢。”挑挑眉,坏坏模样。

先天不足,以形补形……

八个字,林小贱的死穴,谁会知道,这伺候宫妃净身沐浴的近侍内侍是个伪宦官。

天知地知林小贱知,哦,姑奶奶知。蛇打七寸,这位主子拿捏得如此精准,自此,他做牛做马万死不辞!绝啊!

林小贱哭了:“奴才,”重重一跪,“谢主隆恩。”这一锅鹿血炖牛鞭下了肚,那宝贝蛋不废,也要残了。

若论无良,此人称二,谁敢称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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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提前交卷的,结果发现……全不会!不好意思,更新晚了,还记得林小贱吗,前面出现过,小七手下第一号打手

☆、第五十章:本是玩心,弄巧成拙

林小贱哭了:“奴才,”重重一跪,“谢主隆恩。”这一锅鹿血炖牛鞭下了肚,那宝贝蛋不废,也要残了。若论无良,此人称二,谁敢称霸!

林小贱抹了几把伤心泪,一脸悲壮,转身,步步蛋疼。

忽然,茶杯一扣——

“出来。”

林小贱回头,瞅见自个主子勾了勾手指,然后蜀绣流苏动了动,一条晶莹剔透的小蛇扭着身子蹭过去。

可不就是常湘殿里的小白大人。

“燕湘荀让你来的?”

小白大人晃尾。

“刺探军情?”

小白大人摇头。

“咬我?”

小白大人摇头又晃尾。

闻柒眯了眯眸:“要听话哦,不然,”扯嘴一笑,牙齿白森森,“炖了你。”

小白大人身子一软,在闻柒裙摆上滚了三滚,又蹭了蹭,眨巴着眼珠子,撒欢似的。

瞧瞧,这欺软怕硬的主,哪还有半分平日里嚣张耍狠的样!

闻柒乐了:“看在你咬了那个色胚立了一功的份上,来,”人往榻上一躺,手脚一摊,哼哼道,“让你舔舔。”

得,还真大爷!不过一物降一物,小白大人乖得跟猫儿似的,蜷在闻柒手心,蛇信子舔得欢快。

德行!常湘王分明让来吓唬的,这让舔还就真舔上了?

“乖。”闻柒揉了揉小白大人的脑袋,好一通爱抚,“将这药送回去给你常湘殿的主子,记得嘱咐,天灵池的水冷着呢,伤寒冻骨也是病,得治!”

小白得令,小尾巴卷着锦盒就扭走了。

兜兜转转,这百灵草还是完璧归了赵,偷鸡摸狗她都干,只是无功受禄欠人情,不是她的作风。

呼——呼——呼——寒风大作,这雪,终归是落了,指甲大小,这大燕的初雪来得可真汹涌呢。

这啊,是应了谁的景。

闻柒得意地笑,酒足饭饱好生惬意,捧着一鼎从国库顺来的蓝田暖玉炉,伸了个懒腰,推开寝殿门,边走边解腰带,衣裙丢了一地,她抱着暖炉,四脚朝天一躺——

“喵~”

闻柒一个打挺,定睛一看,昏昏暗暗里,数双绿油油的眼,森森发光。

猫!是猫!闻柒一颤,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喵~喵~喵~”

暖炉一滚,咚——砸在地上,暖玉生辉,淡淡光晕,照见黑乎乎一团——毛!

闻柒鼻子一痒:“阿嚏!”

“喵——喵——喵。”

一只,两只,三只……

“阿嚏!阿嚏!”

靠,全身都痒,闻柒打了个滚,挠了一遭,一捋袖子,全是红疹,眸间顿时蹿了火,大吼一声:“妈蛋,哪来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