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庄妃趴着床沿,大笑着,近乎癫狂,泪流满面:“没了,本宫什么都没了!”

“不。”清幽戏语缓缓传来,带着笑意。

苏庄妃骤然抬眸,流纱曳动里,一张清丽娟秀的容颜,唇边扬起,如此邪肆,宫装的裙摆铺了一地,缓缓迤逦而来。

她道:“本宫还留着你的命呢。”

苏庄妃面色忽白:“闻、柒!”瞳孔紧缩,满目惊惧,“你、你……”

咽喉,仿若被扼。

懒懒步调,闻柒轻笑:“莫怕,本宫既然让你活到了现在,便不会在这宫中要了你的命。”眉目秀丽,柔和极了。

这般无害,亦如闻柒,藏了满腹阴谋,无声无息……

她惧了,抬眸,尽是惶恐:“你还想如何?孩子没了,我不过是苏家的弃子,于你何用?”

朝堂颠覆,废九章王,徒留她,存何之心,这苏家的弃子,怕是握在她闻柒之手。

何用?苏庄妃惧了。

走近了,闻柒垂着眸,挑起眼角一抹戏谑,似笑,似玩味:“谁说你的孩子没了?本宫批准了吗?”

闻柒握在手的竟是……

苏庄妃大惊,脸色惨白:“你、你什么意思?孩子已经……”

闻柒轻笑出声:“你既然已为弃子,何不弃暗投明。你这般聪明,自是能看透这大燕天下如今是何人在握。”微微俯身,她抬手,指尖拂过庄妃的腹,“便是你这腹中孩儿,在或不在,也得本宫应允,非本宫,谁人能左右?”

苏庄妃轻颤,闻柒凉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腹,微微下坠的疼,那个已亡的孩子……

生死黑白,皆握在闻柒的掌间,是她的棋。

苏庄妃大笑,眸间莹润,泪盈于睫:“闻柒,你莫不是忘了,是谁害我腹中皇儿?是谁逼得我毫无退路?”她狠狠推开,瞳孔睁大,嘶吼,“是你!是你害我至此,你觉得我会甘愿为你所用?”她狞笑,“不可能!”

闻柒勾唇,牵起唇间浅浅的弧,眸间清亮:“那可由不得你,本宫说了才作数。”

苏庄妃大喊:“休想!”她几乎癫狂,眼底,火光翻涌。

“哦?”闻柒挑眉。

苏庄妃冷哼,容颜纸白:“与虎谋皮,生死不如,莫过了此残生,我的命任你取了又如何?”

呵,置之死地呢。闻柒摇头:“你的命可不值钱,不过,”嘴角轻笑,邪气,“你可知本宫为何没有斩了燕修?”

朝堂颠覆,败者为寇,本该赶尽杀绝的,果然,闻柒留了后招。

燕修……惨色的脸,毫无血色,庄妃张嘴,一言难发。

闻柒语调拖长:“因为啊……”俯身,凝着庄妃皱缩的眸,闻柒懒懒地笑,“你舍不得呢。”

一分不差,闻柒算得精准。死亦如何,闻柒攻心呢。

牙关颤抖,庄妃几乎说不清话:“你敢动他!”极力嘶吼,却苍白无力。

这反映……闻柒乐了:“哟,心疼情哥哥了?”手指端着下巴,淡淡的眼神,睥睨着那失色的花容,闻柒越发笑得明媚刺眼:“别急着恼羞成怒,好好想想本宫敢不敢动他,顺便想想本宫如何动他,凌迟处死?五马分尸?还是撒一把化骨粉来个神不知鬼不觉?”抬头,揉着眉心,闻柒轻叹,“诶,头疼啊。”

凌迟处死,五马分尸,化骨粉……她敢,狠辣至此,甚至,更狠。

“你想如何?”苏庄妃抬起的手无力落下。甘为闻柒棋子,她如何斗得过。

微冷的手心,拍着苏庄妃的肩,软糯地笑,闻柒轻声抚慰:“别紧张,好好待在琉华宫,喝喝茶,吃吃点心,嗯,还有……养养胎。”

养胎……

那个已亡的孩子,是闻柒的筹码。

苏庄妃冷笑了,重重跌倒在地,那曳地的宫装,缓缓迤逦而去,隐隐传来女子欢快的笑。

一日之内,九章王下狱,大理寺卿彻查,王府大军由胤荣皇贵妃亲权。

这大燕的天,又乱。

姬国公府,又乱,翻天覆地。

“咣——咣——咣!”

重重砸地,翻了案桌,一地碎裂的茶盏,滚烫的大红袍四溅,背光而站,姬老国公满脸阴翳。

堂下,姬成鄞慌促上前:“父亲息怒,您伤了筋脉,不宜大动。”

厚厚绷带缠着整个左臂,隐隐血腥渗漏,一如姬国公眸间刺红:“伤了筋脉?一定是她,是她闻柒废了我一只手,我要她死,要她死!”

国公府守卫森严,不过一夜,断国公爷一臂,却悄无声息,如此能耐,闻柒绝对难逃干系。

“父亲大人放心,这笔账迟早要她闻柒血债血偿。”姬成鄞言语间,尽是杀戮。

姬国公沉默,久久,神色沉凝:“成鄞,你如何斗得过她,闻柒她是一只捉不到尾巴的狐狸,狡猾成性,玩弄心计谁敌得过她,不过一朝,她颠覆朝堂,废黜九章亲王,不费一兵一卒夺王府几十万大军,更将爪牙伸到了姬苏两家的腹地,不说血债血偿,怕是有朝一日那姬苏家的大军也要改姓闻。”

“那怎么办?”姬成鄞眸光一厉,“不若杀了燕无吝。”

姬国公怒斥:“草莽!”冷笑,发白的唇,僵冷,“不说杀不杀得了燕无吝,便是杀了又如何,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取而代之,斩草不除根反而打草惊蛇,闻柒怎会坐以待毙,她要反咬一口、后发制人有的是数不尽的阴险法子。”

姬成鄞急了:“杀也杀不得,留也留不得,难道就任闻柒入主姬家大军鸠占鹊巢?”

姬国公冷笑,拂着左臂血渍,他道了八个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姬成鄞双目微红。

姬国公只道:“不遗余力让她死。”扬手,“差人去苏国公府下帖。”

“是,父亲大人。”姬成鄞隐隐阴笑,这想闻柒死的,自然少不得苏家。

这日,姬国公下帖苏国公,密谈久时。

次日,方过了未时,天正是晴朗,初夏的天,微微燥热,这缓缓拂来的风,依旧带了几分清冷,燕宫观景林的燕尾花,恰是开放时,拥簇的花前亭中,茶香飘远。

“联姻啊……”闻柒端着茶盏,慢饮,眉儿高高抬起,眼中撩了一汪浓浓趣味。

身侧,林小贱微微俯身,秀气白皙的脸甚是洋溢:“可不是,姬苏两家都沉不住气了,今儿个未时,苏家公子便去姬国公府下了聘礼,连黄道吉日都选好了,就订在五日后的夏至之日,苏国公已经去长乐殿下了拜帖,请主子观礼,以授福荫。”

闻柒扯嘴笑了:“福荫?”一口吐出嘴里的茶叶,龇牙,“猴急,伤疤还没好呢,就不记得胳膊疼了。”

毋庸置疑,这福荫,指不定是什么祸水呢。林小贱赔笑:“想必两位国公爷怕主子趁热打铁,想来个瓮中捉鳖。”又问,“主子,那您去不去?”

闻柒回得果断:“去,当然要去,还得送份大礼去。”托腮,沉思,“送什么好呢?”眼珠子一溜一溜,转得极快,全是坏笑。

这厮,又打什么算盘呢。瓮中捉鳖?诶,怕是要引狼入室啊。

这厢,又端着一盘水晶酥吃得不亦乐乎,好半天,抬头,问道:“这联姻的是谁和谁啊?”

林小贱道:“回主子,是苏家的代衍世子和姬国公府的十三小姐姬秋霜。”

“苏代衍?”闻柒撇了一眼,一盘水晶酥撒手了,“这个色胚子!”摇头,叹气,“诶,可惜了,好好的黄花姑娘,被糟践了。”

可不是,那苏代衍大燕谁不知道,整个一浪荡荒淫的二世祖,林小贱也很惆怅啊,连连摇头,一脸惋惜:“那姬家十三小姐,才不过九岁。”

姬家这适婚的嫡出小姐,就姬秋冉一个,前不久,托了某人的福,葬在了皇陵里,到现在还没寻到尸体呢,这不,连垂髫小儿都不放过了。

闻柒惊了,张大了嘴,水晶酥喷了一桌:“九岁?!”重重一掌拍在案桌上,桌子晃了三晃,闻柒大吼,“丫的,辣手摧花啊,这群畜生!”

辣手摧花?嘿嘿,到时指不定谁摧残谁呢,林小贱笑而不语,贼贼的。

吃饱喝足,闻柒三步一跳,一脚才刚踏上长乐殿的门槛,骤然砸来一声河东狮吼。

“闻柒!”

闻柒震三震,抚着小心肝,气喘:“娘哟,辣手摧花呀。”

二话不说,闻柒转身就走回头路,哈哈哈,没看见,没看见,没听见,没听见。

身后,又一声河东狮:“闻柒你站住!”

闻柒皱眉,诶,这辣手,分明是来摧花的,都摧到门口来了,无处可逃!得了,转身,闻柒咧嘴一笑,没心没肺:“嘿,是常宁公主啊,真巧呢。”

还能更假吗?林小贱退到一边,不吭声。

燕辰央叉腰,冲闻柒吆喝:“巧什么巧,本公主等了你半个时辰。”

闻柒嘿嘿一笑:“不想常宁这般惦记本宫,叫本宫好生受宠若惊。”

插科打诨,没一句准话!燕辰央微恼,精致的小脸绯红了一片:“你早便算准了,何必再装蒜。”

额,开门见山,要不要这么坦荡呢?嗯,闻柒也坦荡:“装蒜?”反问着,眨巴眨巴眼,她很无辜,一脸无害,“有吗?”

装,闻柒的拿手好戏。

燕辰央眼都红了:“哼,你算准了本公主会因为那一旨赐婚相助你对付九章王,算准了千禅月会抗旨不尊,所以你将赐婚圣旨给了本公主,而不是让内侍监公诸于众。”素手一劈,指着闻柒,燕辰央窝火,怒极败坏,“闻柒,你欠本公主一个说法,今天你必须还了。”

哦,是来讨账的,过了秋后,果断……闻柒摇头,了然:“难怪火气如此大,原来是求婚不成、求爱遭拒啊。”

顿时,火气更大了。

“你!”求婚不成、求爱遭拒……这话,整个大燕,也就闻柒敢讲,还讲得如此理所当然。燕辰央怒极气结,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肩膀都在抖了,“你、你——”

闻柒打断,语调懒懒,九分真,一分假,甚是慧邪:“只是本宫好生冤枉呢,那日可是常宁与本宫银货两讫,今日也是左相抗旨不尊,纵使本宫千算万算,哪里能算准左相大人会如此不畏生死,只为……”闻柒轻咳,佯作害羞,“咳咳咳,清白贞洁。”眸子不怀好意,瞟了又瞟燕辰央。

小脸一沉,燕辰央跳脚了:“什么清白贞洁,本公主千金之躯,哪里配不起他。”

闻柒点头,接得顺溜:“自是,那千禅月胆敢逆了本宫的旨意,拂了一国公主的美意,如此不识大体、不懂尊卑,本宫定要摘了他的脑袋,治他一个抗旨不尊之罪。”

瞧瞧,那一脸的正气凛然。

燕辰央急了:“本公主何时说了要治他的罪了?”

闻柒果断:“这等顽劣放肆之徒,本宫岂能饶了。”

“不许不许!本公主不准你动他。”眼睛红红,俏脸皱着,燕辰央又急又恼。

这不?多像小白兔。

闻柒笑眯眯地问:“那这说法,常宁还讨不讨?”

瞬间,燕辰央愣住。

四两拨千金,几句话,闻柒耍得人团团转,矛头就转了,反咬一口后发制人,她玩得绝了。

“你——”燕辰央哑口无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坑本公主!”

坑?天经地义!闻柒轻笑,讨巧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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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老家那边一直没网,今天从乡下回来,终于有网了,恢复更新。

☆、第四十章

“你——”燕辰央哑口无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坑本公主!”

坑?天经地义!闻柒轻笑,讨巧极了,摇摇头:“说哪里话。”

又装正经!

燕辰央气结,无语。

“本宫听说左相大人好那杯中之物。”

这厮又开始声东击西了,毫无章法!燕辰央盯着闻柒审度,美眸疑雾萦绕:“东拉西扯,你又算计什么?”准没好事!

小手一抬,闻柒吩咐:“羞花啊,去内侍局拿两壶离人醉,让公主带回去好生与左相大人把酒言欢一醉泯恩仇。”

闻柒笑很坦然。

燕辰央一脸诧异:“一壶酒就想打发本公主?”

眉头一挑,闻柒抱肩,思忖后,笑吟吟道:“再兑上半壶合卺就如何?”

得!这离人醉是幌子,这合卺酒才是王道!林小贱深深明白这个理,额,节操呢?林小贱拿眼瞧向公主殿下,那边,眉头一拧,片刻,疏开了,漾着欢喜,爽快得很:“甚好甚好。”

半壶合卺酒就把公主殿下打发了,就这么想……咳咳,左相大人,顶住!林小贱再瞧瞧公主殿下,突然很想与公主探讨探讨一下节操问题,没胆。

皆大欢喜,半壶酒送到,常宁公主笑眯眯问着‘左相大人在哪’,贵妃娘娘也笑眯眯回答‘在摄政殿批折子’,然后公主殿下一蹦一跳欢欢快快地走了。

闻柒在后面挥手:“好走不送。”

燕辰央步子一顿,回头,一眼深意:“虽说你这等阴险狡诈,淳安那柳扶风自当不是你的对手,不过,”眸光流转,笑得……很露骨,“男人还是拴在裤腰带上牢靠些,也省得那些不识趣的花花草草时不时投怀送抱暗送秋波。”

花花草草?投怀送抱?暗送秋波?闻柒的小脸瞬间冷了,燕辰央话说一半,走人。

嘿,摊上事了。

林小贱见风使舵,上前:“主子,要不要——”

去盯盯宓爷……

闻柒大手一挥:“不用,比起拴在裤腰带上,本宫更喜欢扒了我男人的裤腰带。”

扒裤腰带……真理啊!林小贱深思了,才一晃神,耳边又来一句:“羞花啊,去瞧瞧宓爷在哪。”

闻柒笑得很云淡风轻。

好吧,白天拴裤腰带,晚上扒裤腰带。林小贱得令:“奴才这就去。”

才远去几步,闻柒眉头一拧:“慢着。”想了想,“捎上小白。”

林小贱心肝颤了一下,呵呵,谁不知道,四年前淳安郡主误食小白大人的甜汤,之后小白大人见了淳安一次追一次,大人它不咬人,就追,猫捉老鼠似的,玩得兴起。

所以说,皇贵妃娘娘的男人能投怀送抱?能暗送秋波吗?试试!

这日黄昏时分,燕宫发生了三件说大不大的事儿,其一,淳安郡主落水了。其二,淳安郡主刚从水里爬上来,常湘殿的小白大人一个猛扑,郡主美人又落水了,小白大人扑水追去,然后欢快地戏耍了很久。其三,摄政殿里,传来阵阵呼天抢地,据耳尖的宫人辨识,说是听着了左相大人的声音,还有常宁公主,内容呢……不要!来嘛!走开!轻点……

一番闹腾,初夏的天,暗得早,未至深夜,长乐殿寝殿便掌了灯,垂纱摇晃烛火,凤榻里,美人侧卧,撑着下巴,秀眉凝着殿门。

嘎吱——

门开,微微清风漏进,撩起流苏,人影轻摇,脚步极轻,微暗的灯打在白皙的指尖,骨节分明,缓缓掀开帐幔,望见一双盈盈浅笑的眼,秦宓清颜缓缓柔和,温言:“怎么还没睡。”

话音刚落,凤榻里的女子一个前扑——一把抱住秦宓的脖子,整个人挂在秦宓怀里,嘴角漾开嬉笑:“等着扒爷的裤腰带呢。”

秦宓笑出了声,揉揉闻柒额前的发,点头:“好。”

他不动,任女子在怀里作乱,凉凉的小手探到了腰间,挑着锦带轻扯,并不急着胡闹,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扬起小脸,笑得眸子莹润清澈:“本宫更喜欢霸王硬上弓。”伸手,重重一勒,俯首便在秦宓脖间一阵乱蹭乱啃,用力嗅了嗅,顿住,沉思,“有女人的脂粉味。”说着,笑脸一垮,凑过去一口咬在秦宓唇上。

秦宓抿唇,眉头微蹙:“爷洗过了。”俯身,亲了亲她鼻尖,他轻笑,“鼻子真灵。”伏在闻柒肩上,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大概是拂袖时沾染到了衣衫。”

说到拂袖,据林小贱公公说,宓爷这么一拂袖,淳安郡主坠下莲池,溅起了三丈水花,闻柒只说这不是重点,拂袖前才是关键,到底摸到了多少。

闻柒小脸垮了,阴阳怪调地调侃:“投怀送抱,宓爷好福气啊。”

哟,这语气,酸滴呀。

秦宓嗅着闻柒的发,蹭了蹭,声音微哑,闷闷的:“闻柒,是她扑过来的,爷不认识她。”他抬头,侧着泼墨的眸子看闻柒,“爷还将她打下了水。”

听听,有没有一股子邀宠……哦,是邀功的味?

闻柒扯嘴,笑得牙齿森白:“爷,咱要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一潭子醋翻了,瞬间酸得毛骨悚然。

这般小女儿姿态,秦宓搂紧她,舔了舔闻柒唇角,哄着:“乖,不恼了。”

美人计,闻柒很受用,笑得欢了,小手缠在秦宓腰间,到处惹火,笑眯眯:“本宫岂是那般小气的妒妇。”刚说完,笑脸一沉,脸色翻书似的说变就变,很果断,“脱了。”

这女子啊,她小气,善妒,她喜欢吃独食,世间女子,唯她胆大。秦宓浅浅笑着,将闻柒轻轻放在榻上,慢条斯理地脱去了外衫。

瞧瞧,多听话的男人。

闻柒乐呵呵地抱着衣衫凌乱的秦宓便倒在了榻上,搂着秦宓的脖子趴在他怀里,撑起下巴,小手在他心口画着圈圈玩,摇晃脑袋长吁短叹:“诶,千错万错都是你这张脸惹的祸,想她燕凤锦也是千金之躯,大燕的好男儿更是任她挑选,可惜,”小手摩挲着秦宓的脸,“受了这幅皮囊的蛊惑,蹉跎了岁月苦等数载,连爷你的衣角也没摸到,委身投怀送报,还只得了个出水芙蓉落汤鸡的结局。”重重一声叹,“哎!惨无人道人艰不拆啊,所以……”

秦宓不言,抚着她的腰,眉眼温柔。

一番不正经的东拉西扯过后,闻柒很正经地道:“所以本宫实在于心不忍,给她觅了一段月下姻缘,只待五日后佳偶天成双宿双栖,免美人受一场红尘风月的劫数。”

一肚子坏水,倒让她说得感人肺腑,这等造诣,很能耐!灭了花花草草,还落个渡劫的善名,这等无耻,很强大!

秦宓抓着她不安分的小手:“苏国公府?”

闻柒笑得露齿:“锦绣良缘天生一对有木有?”

姬苏联姻,横插一脚,这月下姻缘,她来牵,一箭双雕,倒是锦绣。

她的女子,聪慧又狡诈。秦宓笑着吻她:“可是姬秋白来过?”

闻柒点头:“嗯,没想到姬家那畜生窝里还能养出一个红心肝的白眼狼。”

且说,今日午后,苏府联姻拜帖才送进宫一个时辰,长乐殿里,有客来访。

闻柒窝在铺着貂绒的软椅里,睨着殿门:“哟,稀客啊。”

翩翩公子,俊秀沉冷,乃姬家七少,这位最是深居浅出的世子。

毫无半点迂回,姬秋白沉言:“姬苏大婚你可会阻止?”

来者,非敌。

这姬家,倒不全是禽兽。

闻柒笑得寓味不明,反问:“本宫为何要阻止?”语调拖长,九分真一分假,狡邪得很,“本宫虽无恶不作,却也甚不喜这棒打鸳鸯的勾当,着实没品,有损本宫清誉啊。”

清誉?她倒是抬举自己。

话里,九分假,一分真,这是闻柒惯用。

“世家联姻,共商伐佞,于你百害无利。”

姬秋白生了一双清澈的眸子,沉成一滩黑墨,叫人瞧不真切。

闻柒眸子一转,接话:“釜底抽薪,一网打尽,正何本宫之意。”

向来,闻柒的胃口都大。

姬秋白眸子越发凝墨了:“要如何你才愿意出面阻止?”

嘴角嗪了浓浓趣味,闻柒道:“你姬家与本宫虽不至于不共戴天,却也水火难容,怕是你祖父、你父亲、你姬家上下几百人口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将本宫拉下马,你又为何反其道而行?”

“因为这大燕迟早要姓闻。”

这话,说得毫不犹豫。

传闻姬家公子上知远古,下识天命,不问世事,然,通晓百事……闻柒凝眸,一番审视,摇头,很是惋惜:“可惜了,投身在了姬家。”这般翩翩君子,怕是世人只道吃里扒外。

俄顷沉默,他说:“你要什么?我定倾其所有。”

还有一个传闻呢,姬家七公子,宠其胞妹,罔顾俗礼。

闻柒笑了,这姬家,原来也不全是辣手摧花的畜生。

烛光摇动,闻柒若有所思,晃神了久时。

“你要什么?”秦宓捧着她的脸,凉凉的唇摩挲着。

闻柒从回忆里回神,顿时惊醒。

你要什么?今日,姬秋白也是如是问的,她怎么回的呢?闻柒眸子一敛,看看窗外,看看烛光,看看垂幔,就是不看秦宓:“良辰已至,爷,我们岂能辜负了,该就寝了。”

眼神闪躲,眼顾左右而言他。

闻柒做贼一向不心虚,那是没对上秦宓。

她故意瞒着他,秦宓咬了咬她的唇:“闻柒,爷要你坦诚。”

坦诚?闻柒眸子一溜,想入非非了,捂着嘴,瞪眼惊愕:“哇!没想到我家爷这么开放急色。”小手一推,作势轻捶,她作娇羞状,“讨厌,人家害羞了。”

这厢,一脑袋花花颜料。

她害羞没害羞有待考量,倒是秦宓,俊脸染红,眸光越发沉浮凌乱了,反观闻柒,慢条斯理,埋着头开始宽衣解带。害羞?闻柒嘴上的话,一般不能当真,她继续奋斗腰间的锦带。

秦宓一把按住她的手,嗓音微哑:“你做什么?”

闻柒眨眼,坦荡荡:“脱衣服啊。”低头,继续扯腰带,衣衫扯下,滑过光裸的肩头,胸前,隐隐春色旖旎。

到底是怎么从姬秋白的投诚说道坦诚,再到坦……胸的?

秦宓眸子微红:“脱衣服作何?”

对她,他素来没法,何况如此诱惑。

闻柒眸子敛了敛,清清嗓子:“咳咳咳……坦诚相见。”

此坦诚,彼坦诚,闻柒的脑子里,自动归为一类,邪恶的那一类。

秦宓无言以对。

闻柒扭捏了一下,衣衫脱了一半,勾住秦宓的脖子,眼角一挑,风情万种:“爷,来,我们一起脱了。”

这厮,声东击西,颠倒纯善的本事实在是高。

秦宓语调急促:“猫儿。”他有些手足无措,抚着闻柒的腰,眼前,女子白皙的肩,锁骨下,隐隐起伏,乱了他心神。明知道,她狡猾,她不怀好意,她有心蛊惑,他还是陷下,难以自拔。

衣衫半褪,她寻着秦宓的脖子,唇,缓缓移下:“不急,长夜漫漫。”

呼吸凌乱,秦宓微喘,嗓音有些含糊:“姬秋白应了你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