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笑着,任怀里的她兴风作浪,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总归是没舍得让她孕育他的子嗣,十五的年岁,终究是孩子,他该捧在心尖儿上的,疼她,惜她……

夜里,折腾到了很晚,次日,闻柒不出意外地罢了朝,青天白日美人在怀,睡睡回笼觉也好,戏耍戏耍宓爷也好,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只是,有人扰了清梦。

早朝才刚过,左相大人求见皇后。上了一壶茶,一壶酒,闻柒与秦宓没兴致喝茶,左相大人却已三杯酒下了肚。

左相大人千婵月不冷不热地说:“太子余党肃清,一日之内朝中多数重臣告老还乡,填补官员尚来不及上任,今日早朝金銮殿上便乱成了一锅。”

秦宓靠着软榻,闻柒窝在他怀里补眠,眼皮一颤一颤,随口说了句不搭边际的话:“难得啊,左相大人上朝了。”

说得不阴不阳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扰人清梦,令人发指!

千婵月啜酒,眸子总像微醺时,带了一分醉意,他说:“因为秦六爷来了。”

宓爷一来,这么早就巴巴跟来了!闻柒原本就混沌的脑子瞬间不纯洁:“不是吧?”

攻……受……两个字,在闻柒脑子里横冲直撞,碰出好大的火花啊,雷得她外焦里嫩了。

那一脸邪恶,完全溢于言表,千婵月额角都抽搐了几下,放下酒杯:“秦宓在,娘娘一贯会罢朝,微臣是摄政首辅大臣,只能代劳。”

敢情,大早上的是来表示民生民怨的。闻柒不说话了,秦宓说:“你很不满。”眸子冷冷地撇过去,一层薄薄的冰凌,锋利地好似能扎人。

护短!妻控!

千婵月饮酒,不冷不热:“不敢。”一脸阴翳的神色,表明他的不满。

于是乎,有点像剑拔弩张了。至于吗?闻柒连忙圆场:“嘿嘿,正事要紧,说正事。”

千婵月看都不看秦宓:“填补官员,娘娘可有人选。”那一壶酒,他倒是甚喜,一杯接着一杯。

问及此,闻柒伤脑筋了,秦宓直接将闻柒抱在怀里,睨了一眼千婵月:“你去处理。”

还真是理所当然光明正大地护自己女人。

“皇后亲政,微臣不能越俎代庖。”

秦宓眸子轻轻抬起,冷冷睥睨:“那要你作何?”

若是拿闻柒的一根头发与他这个十三年旧识相比,他肯定比不过闻柒的头发,已经没有疑问了。

千婵月的俊脸一变:“不如我明日便告老还乡,名归故里去。”

秦宓不瘟不火,眸光温柔地看着怀里的闻柒,轻描淡写地回了句:“爷的酒,以后你一滴也不准沾。”

威胁!不可一世地拿捏人!偏偏……蛇打七寸。

千婵月脸都红了,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是微臣说笑了。”顺带对着闻柒赔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闻柒抖三抖,终于摸清千婵月的底了,酒之于他,就像红豆小笼包之于慕言,一样都爱得深沉,爱得不顾一切。

“闻柒,别管,让他去忙,我们回去睡觉。”秦宓抱着她就要走。

千婵月听了,酒都喝不痛快了,洒了好几滴,他不敢置信,这么不厚道,这么无赖的话,会从秦宓嘴里吐出来。

闻柒脸上还稍稍有点为难:“这样好吗?”

当然不好!

闻柒问完,片刻,对千婵月咧了个老少皆宜的贼笑:“那就辛苦左相了。”

这一对人,真的是同类,一样的黑心肠,朝中一箩筐事,全扔给了左相大人。

千婵月懒得说话了,起身抱着酒盏就走,走了几步,顿住,看了看秦宓:“南诏联合西启,先发制人来犯北沧,边疆告急,北帝倒是闲情得紧。”

秦宓眸子也不抬,拨了拨闻柒的发,无关痛痒地语气:“爷的事用你管,你很闲的话就帮爷的女人多干活。”

好像全天下都不知道他秦宓宠女人似的,用得着表现得这么光明正大?

“……”

久久,千婵月无语凝噎,抱着未喝完的酒壶,走人,他可以走,可以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只是这酒……

秦宓懒懒嗓音:“放下酒再走。”

闻柒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瞪大了,这边瞧瞧,那边瞅瞅,火花快闪瞎了她的眼了。

这简直欺人太甚!好脾气如千婵月也不禁急了眼,狠狠瞪过去:“秦宓,你见色忘友。”那酒壶,怎么也舍不得撒手,里面起码还有三两江西的离贡清酒,千金难求。

见色忘友。闻柒喜欢这个词。

秦宓说:“爷愿意。”继续拂着闻柒软软的发丝,他越发爱不释手,“你可以走了。”

闻柒更喜欢她家爷这个回答,太有见地了。可惜,千婵月气急败坏了,举起酒壶就牛饮:“没了。”

这是个贪杯的男子,再恼,也不忘醉生醉死,以至于,一股江西离贡清酒下去,两眼一翻,倒下了,不省人事。

“醉了?”闻柒不解,看着秦宓,“他酒量不是很好吗?”踢了踢地上的人,没有半分反应。

秦宓拉着她的手,啄着她的指尖,讨好似的语气:“爷在酒里放了点东西。”他理所当然,“谁让他贪杯。”

她一直以为她最是黑心肠,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闻柒嘴角不忍一抽:“爷,你和左相大人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秦宓很认真地计较着:“他吵着爷和你睡觉了。”

嗯,爷也很记仇啊。

爷又说:“把他送去燕宸央宫里。”

这醉得不省人事的,送去了常宁公主那里,还不被生吞活剥了,燕宸央那般彪悍,左相大人肯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闻柒拱手:“爷,小的服了。”

秦宓扬扬唇角,揽着闻柒往寝殿走:“我们回去继续。”

继续睡觉?真的只是睡觉?这个问题,经不起闻柒的推敲,顿时觉得不困了,步子懒散,她问秦宓:“你和千婵月认识多久了?”

“十三年。”

日久生情神马的最讨厌了!

闻柒皱了皱眉,又问:“怎么认识的?”

“爷花钱买的。”

英雄救美神马的最俗不可耐了!

闻柒眉头蹙得更紧,抬着脸:“他好像很听你的。”

秦宓想了想,这么回:“他怕爷。”似乎,他身边的人,除了他的猫儿,谁都怕他。

相爱相杀神马的最呕心沥血了。

闻柒越看千婵月越觉得,他像被大攻折磨得死去活来却心口不一的小受,她呕心沥血了:“朝朝暮暮日久生情情到深处……基情四射。”重重叹一口气,又是心惊又是心酸,“诶,束缚在世俗里的爱啊!”

这厮,天马行空得很没边际,思想有多远,奸情就有多远,想必,日后除了雌性,雄性也是闻柒的重点防御对象,谁叫她家爷这么倾国倾城,越想越觉得任重而道远。

闻柒继续长吁短叹,意味深长地说:“爷啊,你命里犯桃花啊。”

秦宓命里犯的,其实是闻柒。

秦宓一张好看的容颜,由白到红,转绿,好不精彩,他的女子,总能惹得他恨不得吞了她,无话可说,秦宓捧起闻柒的脸便重重吻下去,长驱直入,豪不迂回的攻城略地,一个吻,几乎可以用暴戾来形容,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时间,他缠着她的舌尖,舔舐、啃咬、撕扯,在唇边拉出长长的银丝,又尽让他吞下了腹,连同闻柒的呼吸,她唇间的津液,急切又贪婪。

一个绵长的吻后,闻柒气喘吁吁,竟脱力地站不稳,染红了脸颊,久久找不回思绪,她不知,只是一个吻,如何能这样汹涌喧嚣,搅得她失魂落魄。她家爷,真是妖精。

秦宓牢牢搂着她,贴着她耳边:“还有力气吗?”嗓音低沉绵软得好似江西的离贡清酒,微微淡雅、暗哑,他说,“再胡说八道爷就一直亲你。”

这般心惊肉跳的感觉,闻柒招架不住,整个人蜷在秦宓怀里,猫儿似的哼哼唧唧:“没力气了。”她张开手,撒娇,“爷,抱我。”少有的女子做派。

秦宓亲了亲她殷红的唇,将她打横抱起。

而后,他抱着她,躺在了寝殿的那张沉木凤榻上,还解了流苏,遮住外面高照的艳阳。

闻柒惊叹了:“大白天的回寝殿干嘛?”其实她想问,大白天的躺床上干嘛?放帐子干嘛?这话,闻良民觉得会有歧义的,会让误会她心怀不轨。

秦宓却拦腰紧紧抱着她:“睡觉。”想着,又认真地补充,“和你一起。”

“睡?”闻柒干笑,“爷,这不太好吧,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和爷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影响不好。”她表现得很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确定没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说这话,闻柒也不脸红。

秦宓言简意赅:“不管。”

爷任性了,完全随着性子来,粘人得紧。闻柒揉揉眉心,苦口婆心了:“爷,一天到晚地窝在榻上伤身啊。”比如说昨晚,闻柒的腰可是现在还疼着呢。

片刻沉吟,秦宓唇角微微抿起,拉成一条僵冷的直线:“爷明日回北沧。”

闻柒想起了千婵月醉死前的话,两国来犯,北沧边关告急。

闻柒拧着秀气的眉头:“这么急?”

难怪,他这般缠她,不忍半刻离了她。

秦宓轻拂着她的背脊,将下巴搁在闻柒肩窝,蹭了蹭她:“南诏与西启已经先发制人,北沧要征战天下。”他凝着闻柒的眼,泼墨的眸深沉却缱绻,“我不会不让战火燃到大燕,你在这等我便好。”

他是不愿的,带着她奔波,风吹雨打戎马硝烟,他舍不得她去受,他秦宓的女子该被捧在手里,藏得严实,不受一分一毫世俗的罹难,因为他舍不得,因为他愿意代她去。她非凡人,本该睥睨这世间,所以,他要为他的女子征战天下。

闻柒眸子沉了又沉,极少如此不含半分笑意,她仰着头迎上秦宓的视线,一字一字咬得很重:“我不会等你。”语气认真得有些执拗。

秦宓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微微有些僵了,然后一只凉凉的手,覆住了秦宓的手背,轻轻拂着,像她的嗓音,能撩起痒痒的涟漪。

她说:“这次换你等我,不要单枪匹马地为我去独闯,不要留我一个人独善其身,我不喜欢,我也舍不得你如此,所以留在北沧好好等我,我很快就去寻你,然后平定北沧也好,征战天下也好,我们都一起。”

他的闻柒,不喜欢保留,不喜欢独善其身,她敢闯,不同于世间女子,不将风月留在诗画里而独享那一方庇护,她站的位置,是他身侧,与共。

“好。”秦宓轻轻地吻她的唇。

闻柒弯弯眉眼:“那还睡觉吗?”

秦宓将她安置在怀里:“嗯,得补回来。”

整整一日,秦宓不离闻柒片刻,不愿半刻独守。

临别之际,总恨光景如梭,不懂相思,只叫那离人未走,便拾了一把红豆。

半个月,许是转瞬的光景,嗯,闻柒算算……恩,一日为三秋,半个月是多久呢?诶,好多年好多年没见啊,想及此,心儿都揪扯了。

闻柒高坐在院子里那棵梨树上,捂着心口,踢着树干,板着手指数日子,诶,诶,诶!度日如年啊!闻柒发现——

哎呀,相思病来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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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闻柒高坐在院子里那棵梨树上,捂着心口,踢着树干,板着手指数日子,诶,诶,诶!度日如年啊!闻柒发现——

哎呀,相思病来犯。

想着,闻柒一脚踢断了树枝。

“本王和你有仇吗?”

嘿,巧了,那树干好死不死地盖在了某殿下的脑袋上,绿油油的一片,搅着那三千青丝,摇啊摇……

闻柒瞟了瞟,哼哼着,没搭理,素白的绣鞋继续踢着树叶。

树下,燕湘荀抬着头傻眼,盯着梨树上的女子,叫摇摇坠坠的叶子迷了眼,久久怔愣,如何觉得这女子这般叫人揪酸了心,言语也不由得软了又软:“怎么无精打采的?”

他抬着头,细细看闻柒,觉着她似乎憔悴了些,这般,倒不像她一贯恣意了。

闻柒趴着树干,任月白的裙摆挂着,像只休憩的懒猫,神色也恹恹的,半垂着眸子:“不明显吗?”她眨巴眨巴眼,无力,“寂寞,空虚,为伊消得人憔悴人比黄花瘦。”

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怎么忘了,秦宓走了半月有余,侧过脸,微微沉了:“胡言乱语。”

闻柒哼唧了一声:“本宫这是病了。”繁杂的树枝遮住了容颜,瞧不清闻柒神色,手里不知拨弄着什么,这时停顿了一下,她说,“你瞧,都开始说胡话了。”

声音软绵绵的,好似病殃殃。

燕湘荀踢了踢树干,示意闻柒下来:“宣御医了没?御医怎么说?”语气,柔软了,终归是不忍对她冷言冷语,更不想听她满嘴胡言地扯北沧某人。

“相思病。”

闻柒有气无力,回了三个字,叫燕湘荀沉了眼,抬头,却见树影摇曳,那女子纵身一跳,月白的裙裾起起落落,翩翩,晃了他的眼,然后,女子一张娟秀的容颜撞进了眼底,她依着树干站着:“这病啊,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燕湘荀呼吸一滞,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本王不想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嗓音骤提,燕湘荀面红耳赤,似乎欲盖弥彰。

他想,他也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闻柒不甚在意,耸耸肩:“你来干什么?”低头,继续拨弄手里的玩意儿。

来干什么?

燕湘荀一愣:“本王,”他支吾,一双因惊愕慌张而睁大的眸子到处乱瞟,忽然一定,指着闻柒手里,“本王找它。”

它?闻柒手里那软趴趴的玩意儿忽然吐出了殷红的蛇信子。

闻柒低头,扫了一眼,没吭声,灵活的手指一个穿梭——小白大人的尾巴被打了个结,扯着尾巴一抽——

小白大人嘶嘶一声,纤细窈窕的身子,瞬间变成了一朵通透的花儿。

“呀!”闻柒惊了,一手提着小白的脑袋,“原来是拉尾巴,不是拉脑袋啊,难怪叠了这么久都没叠成花儿。”

小白大人两眼一翻,几乎晕死过去,垂着脑袋,赤红的瞳子盯着燕湘荀,嗯,很殷切。

燕湘荀傻眼了:“闻柒,你对它做了什么?”

小白蛇气若游丝,哪里还有半分平素的张牙舞爪。

闻柒喜笑颜开:“羞花教的。”勾着蛇脑袋,在燕湘荀眼前晃了晃,一脸得意,“怎么样,像不像相思结。”

相思结……

他从未想过,闻柒这样的人儿会像世间普通的女子那般,会心心念念着儿女情长,独守时,满腹情思,难忍将满腔温情叠成一朵相思的花儿……

皆因为一个男子。

燕湘荀几乎吼道:“闻柒,你适可而止!”

闻柒愣了一下,月儿似的眸,恍然了,竟像初上的月华,朦朦胧胧得看不真切。心,募地便软了,他轻声,喃了一句:“你看你把它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燕湘荀那满眼的心疼,让小白大人泫然欲泣。天知道,它有多委屈,不过是在树上小憩了一下,就被翻来覆去揪扯折叠了近一个时辰,它要不是软体动物,一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闻柒听了,眸子一溜,一转,盈盈楚楚了,掩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本宫与皇儿的交情居然比不过这小畜生。”她捂着心肝,做伤心欲绝状,“本宫痛心啊。”

说着,闻某手一甩,一个抛物线,小白被挂在了树上,看着,像极了枯败的枝干上开出了花儿。

这相思结,倒当真漂亮!

那厢,闻柒一双滴溜溜的眼,似乎要滴出水。

瞧瞧,多楚楚可怜啊!装吧,装吧,偏偏,他看不得,忍不得,舍不得,说:“本王又没说不给你玩。”

何尝不知道,这女子,九分假里就只有一分真,没有章法地随着心意胡来,偏生……认了!

燕湘荀上前,将树上的小蛇儿取下来,解了结,递给闻柒,语气带着讨好:“别太过分,不准拿它编什么相思结。”

某蛇仰天嘶嘶,露出白花花的蛇肚子,想死的心都有,真的有!某人眯着眼笑,一根手头过去,直接戳翻了某蛇的肚子。

试想,只要不是相思结,怕就算是闻柒将这小蛇五马分尸了,某殿下也不会哼一声的,这里不得不补充一下,某殿下养了它十三年了,宠了它十年,最后三年,闻柒进宫了,从此,一失宠成千古恨。

惨绝人寰,莫过于此!

见色忘义,莫过于此!

狼狈为奸,莫过于此!

然后,相思结被拆了,闻柒窝在属下,一会儿打个蝴蝶结,一会儿扎个活死结,燕湘荀坐在一边,看着蝴蝶结,看着活死结,偶尔,会附和一句,嗯,不错!

绝口不提相思病,有人一起愉快地玩耍,有蛇,快吐血了。

“哦,你母妃上午来过了。”闻柒忽然提了一嘴。

“她找你做什么?”燕湘荀微微往后移动,不动声色地遮住了身后艳阳,在闻柒眼里,洒了一片阴影,他嘴角缓缓扬起。

闻柒云淡风轻:“给你纳妃。”

嘴角笑意一僵,燕湘荀大喊:“本王什么时候说了要纳妃?”闻柒总有办法让他大起大落,喜形于色,几乎难以自控。

闻柒抬抬眼:“不要?”

他一口咬定:“不要!”瞪着她,眼神很受伤,“本王才不要什么妃子!”

不要妃子?孤独终老?或者……看破红尘削发为僧?闻柒突然想起了护国寺里的那个女子,曾经风华绝世的慧恭长公主,如今,一盏青灯,木鱼为伴,日日礼佛,了此残生。

闻柒突然觉得事情严重了,她仔细思忖着,看着燕湘荀,郑重其事地说:“不要妃子可以。”

燕湘荀脸色这才稍稍缓和,随即——

闻柒接了句嘴:“那本宫给你物色物色几个男宠。”

“你——”他气结。

闻柒笑得贼眉鼠眼:“保准包君满意。”

燕湘荀脸绿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猛然起身,微微敛着的眸子紧紧盯着闻柒,沉沉浮浮的碎影,乱得一塌糊涂,他说:“闻柒,你分明知道……”嗓音,如鲠在喉,字字艰涩。

闻柒点头,眸中毫无半分笑意:“嗯,就因为我分明知道,才不能不管不顾。”

张张嘴,燕湘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眸子一点一点黯然,转身,身影萧瑟,竟是踉跄。

闻柒看着手里那蛇儿叠成的相思结,许是心软了,缓缓解了,她啊,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只是……

“傻瓜。”闻柒喃了一句,对着手里的小蛇笑了,笑得苦涩。

总有些人,无关风月,无关铁石心肠,就是不忍辜负。

闻柒看看天,刺眼,眯着眸子望着北方,那是北沧的位置,突然,特别想她家爷。嗯,相思这种病,不会伤筋动骨,只是不动声色地入了骨髓,然后如影随形。

北沧的天,可有这般艳阳?

闻柒大喊了一声:“羞花,把燕都的画师都召进宫来。”

林小贱立马恭候上前:“娘娘可是要给自己画像?”

“给本宫家爷。”直接丢了手里的小白,她笑了。

林小贱困顿:“主子此番何意?”

闻柒瞎眨眼,一脸高深莫测:“望梅止渴懂不懂?”

林小贱摇头,不懂。

闻柒贼笑:“羞花,你该找个女人了。”

林小贱低头,再也不想说话了,主子难道不知道宫里有多少太监等着将他这个大燕第一官宦拉下马,这艳福,他受不起好吗?要让人知道他这太监是假的……林小贱打了个寒战,赶紧撤了。

次日一早,燕都画师齐聚燕宫,为胤荣皇后差遣,纵无人不知,皇后相思成灾,画美人以慰芳心。

且说北沧……

此时,辰时,北沧皇宫,正是早朝,秦宓高坐龙椅,眸倾朝野,冷,沉,深不见底的幽邃,并未着龙袍,不过一身月白的孺衫,懒懒依靠,神色淡漠,却清贵傲然得叫人不敢直视。

朝下,宫人高呼:“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片刻,殿下,文官借位有人出列,一身藏青朝服,绣以白鹤,乃一品大臣,他双膝跪地,高举笏板,启奏道:“臣光禄寺卿有奏。”微微抬首小心翼翼地审视高位之上的君主,细微掂量,道,“陛下初登大宝,北沧朝纲未振,此时南诏联盟西启来犯,虽有大燕援兵,可终归远水难解近火,不宜挥军南下。”

北帝登基不过一月有余,朝政还未稳固,然,西启南诏来犯,内忧外患,北沧上下人心惶惶,鹩都臣子不敢妄然揣度圣意,只是,边疆一触即发。

这位深不可测的君主,并没有议和的打算。

光禄寺卿之后,便立刻有官员附和上谏:“陛下,臣也认为陈大人所言有礼,北沧换朝不久,不宜主战。”

随之,文武官员相继出列。

“陛下,臣亦主和。”

“陛下,战乱不平,民不聊生,臣以为议和为策。”

“陛下……”

谏议之臣越发多了,满殿议论,久久不息。这满朝文武,甚至北沧万民,主和。

高位之上,秦宓微微抬眸,一眼寒洌:“够了。”

两个字,懒散,却冰冷,足以威慑,那双绝世倾城的眸子,能摄人心魄,美得惊心动魄,亦冷得惊心动魄。

一时,满殿死寂,只闻高位之上的君主裂帛断玉般冰凌的嗓音:“朕何时需征得你们同意了?”美眸微微抬起,秦宓轻启唇,“朕不喜欢不听话的臣子。”语气,漫不经心,却摄人无形。

北沧有此传闻:绝色绝代,生若惊华,弹指杀伐,喜剥皮之术。

荣帝缠绵病榻,曾后妃娆姜摄政,北沧十几年朝政如此,让人忘了,这位曾经远赴大燕为质的秦王有多暴戾狠辣,有多喜怒无常,那传闻并非仅此传闻,这位新帝,视人命同草芥。

顿时,满殿齐跪,高呼:“臣等多言。”一个一个,战战兢兢,生息颤抖。

权利,手段,计谋,心狠手辣,这个君主具备若有生杀予夺主宰世界的条件。臣服,唯有臣服,毫无缘由地臣服。

“还有事要奏?”语调懒谩,似乎这位君主总是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