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北沧,是北帝秦宓的人。怎漏算了,闻柒不需千军万马,一个秦宓足矣。姬成鄞面色大变。

城墙之上,程大沉声令下:“谋逆作乱者,杀无赦!”

顿时,杀气腾腾,刀枪出鞘,围攻而上,血染月色,片刻,血染红了火把,血气翻滚。

二十万北军对十万玄甲军,三路围攻,胜败毫无悬念,霎时,玄甲军方阵大乱。

玄甲军统领惊慌落马,高声道:“将军,闻柒引蛇出洞早有埋伏,将军,人马悬殊,应立即撤退。”

瓮中捉鳖,若战玄甲军,势必要全军覆没。

棋差一招,一步错,步步皆错,闻柒怎会留有退路,即便束手就擒,也再难逃一死。姬成鄞沉眸,一脸弑杀的阴鸷,只道:“退一步者,本将军定斩不饶,今日,取闻柒首级者,封侯拜相,锄奸伐佞,死得其所。”他大喊,“给本将军杀!”

一声令下,顺时激起了千层血色,军心振奋,为死不惧。此番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后生?

忽而,动乱杀伐里,一个清幽的嗓音传来,不瘟不火:“事到如今,竟还痴心妄想。”

姬国公猛然回头,只见护城河之上,一人高坐战马,一身银白铠甲,身后是大军数万,月色微暗,映着马上男子的模样。

姬成鄞顿时一滞:“你——”他满眼不可思议,转而暴怒,吼骂,“你这逆子!为虎作伥卖祖求荣,你不得好死。”

这马上之人,正是姬国公府的秋白少爷,父子对阵,各为其主,唯有兵戎相见。

姬秋白坐于马上,淡淡一督,语气心平气和:“父亲,莫怪我,当日我便说了,你若逆反,我定手刃于你。”

姬成鄞瞠目,红眼怒吼:“你——”

姬秋白淡淡而语:“杀!”话落,剑已出鞘。

整整一夜腥风血雨,染红了护城河的河水。这夜,血染了大燕皇宫,衍庆宫中,哭声戚戚,然,长乐殿中胤荣皇后,一夜安寝。

辰时,归于平静,天泛肚白,初升的旭日,竟也沾了血色般,红得有些触目惊心。

长乐殿外,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早更声响,林大公公便领着一干伺候的奴才宫女候在寝殿之外,待到辰时一过,林小贱公公唤了几声‘娘娘’,昨日里,大抵累着了,反复唤了好一阵,殿中才隐约传出闻柒的应答声。

确实,她精神头越发不好了,脖颈的血色纹路渐深,花开四叶了。闻柒迷迷糊糊,好似又昏昏欲睡了。

林小贱也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地候在殿门口,轻声道:“该起了,时辰到了,该行登基大典了。”

今日,常山王登基,炎帝驾崩不过一日,连后事都未料理,便先行改朝换代,确实有些快了,闻柒等不及了,她清醒的时日不多了。

披了件外裳,闻柒起身,将正熟睡的十七唤醒,对外道了句:“进来吧。”

二十多名宫人入殿,是司衣房送来了登基大典穿戴的衣物。

闻柒实在无力,由着侍女为她更衣描眉,怀里的十七似乎还未睡醒,迷迷糊糊地瞪着一双眼瞧着她,一会儿便又趴在闻柒肩上睡了。闻柒拍了拍十七的背,压低了声音:“如何了?”

林小贱回:“十万人马,不留活口,姬家公子手刃镇国将军。”

闻柒浅笑:“真是个聪明的家伙,有眼力见。”说着,心情大好。

巳时,行常山王登基大典,闻柒一身大红的凤袍坐于龙椅,受百官朝拜,诰命天下,摄政大燕。怀中新帝,半睡半醒不识政事。

史书有记:

“大燕天启五十九年十一月二十,子夜,炎帝薨,十七皇子寅礼克承大统,年仅两岁,托孤东宫,自此,胤荣太后权倾大燕,摄政天下。当夜,振国大将军叛乱,十万玄甲军全军覆没,百年世族姬国公府一夜没落。

大燕天启五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一,天家十七子常山王克成大统,登基为帝,御封清帝。闻氏胤荣太后免摄政大臣,垂帘听政,改国号天襄,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胤荣太后摄政,帝封常湘王为仁广亲王,承以一品世袭,诰命天下为万户王,封城三座,良田玉帛万数。

胤荣太后声称镇国将军之子姬秋白大义灭亲护驾有功,特以世袭姬国公爵位,亲封一品定侯,领军十万。”

不过一日,大燕朝堂颠覆,闻氏胤荣太后掌权,新帝登基,闻氏胤荣太后垂帘,免赋三年,举国同庆,然,大殿之上,众官不服,先帝尸骨未寒,新帝登基有违孝义,百官长跪以示,声称罢黜摄政后妃,胤荣太后只道‘随意随意’,百官跪于金銮大殿整整一日,滴水未进,然,闻氏胤荣太后在先帝灵堂之上,大快朵颐。

市井哀呼:佞后当道,横祸四楚。

可不是横祸四楚呢,不信?瞧瞧……

天襄五十九年,新帝初登大宝,闻氏胤荣太后摄政,登基次日,燕宫翻覆:

辰时,大司马检举太傅贪污,当日太傅告老还乡。

巳时,中枢令上奏大司马贿赂,大司马辞官闭世。

午时,中枢令摔马,亡。

未时,天家七子常蒲王试图谋害幼帝,关大理寺。

申时,太师之独子遭匪徒拦截,杀之,太师悲痛欲绝,中风瘫痪。

酉时,天家四子常景王请命剿匪,殁。

戌时,天家十五子高热不退,心智烧损,时年十一。

一日之间,大燕皇室、氏族连遭不幸,闻似不幸,天灾,各种迂回各有言论,只是,巧得紧,这死的伤的残的走的,都是当日登基大殿之上扬言伐佞后的人。

素来,铲除已己的法子有很多,借刀杀人不见血——为上策。

常湘王闻之,只道:今日她倒精神不错。

确实,这日闻柒昏睡的时辰少了些,大抵是白二神医的功劳,也或许唯恐天下不乱,她精神自然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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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本文楔子是开文时写的,写到现在发现前面有些漏洞,比如炎帝驾崩时的时间,宫殿等,都是小漏洞,不妨碍剧情,我会去修改,也欢迎大家来找茬,一篇文,很容易有小漏洞的。

☆、第四十九章(捉虫)

素来,铲除异己的法子有很多,借刀杀人不见血——为上策。

常湘王闻之,只道:今日她倒精神不错。确实,这日闻柒昏睡的时辰少了些,大抵是白二神医的功劳,也或许唯恐天下不乱,她精神自然足。

短短几日,大燕翻天覆地,朝堂政变未起烽火,亦血雨腥风。新帝登基,不说举国欢庆,燕都上下是人心惶惶,一片死沉。

闻氏胤荣大开杀戒,人人自危。

再说南诏,坐观虎斗,且听风云。

“清帝稚弱,闻氏胤荣免摄政首辅,废姬家百年士族,新帝登基之次大开杀戒铲除异己,短短数日垂帘听政独揽大权。”

说话之人是南诏女帝的近身侍卫,池渡将军,不过而立之年,官拜一品,深得女帝宠信,同一般南诏女子生得虎背熊腰,因着驰骋疆场,眉目间自有一股戾气,五官便显得几分粗犷。

池渡道完,便抬眼看坐于金雕龙椅上的女帝,头戴九龙衔珠的龙冠,镶金嵌玉,十分奢华,映的那张保养极好的容颜灿若琉华,眉目上扬,颇有几分威严。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娆姜娆敏倒是得了昭然帝三四分相像。

昭然帝抬着手,细细摩挲着掌心的玉盏,黑雾缭绕里的指尖格外白皙,她唇角扬着,似笑非笑:“那女子倒是本事,难怪娆姜三番败于她手。”

说到娆姜,池渡将军不由得迟疑,神色微沉:“陛下,长公主殿下……”

娆姜被俘大燕,南诏皆知,然,昭然女帝从未有所动作,实在叫人摸不准这位帝王心。

女帝似有若无地一笑,将玉盏里的蛊虫放在掌心把玩,漫不经心地言语:“一个没了尊严与羽翼的皇家公主,要来何用?”手指一紧,掌心那黑乎乎的虫子化为黑色的凝雾,昭然女帝道,“她可以安息了,孤会给她雪耻。”

果然,娆姜长公主已成弃子。

池渡片刻怔忡,随即面色无异,道:“陛下,那闻柒有北帝护着,只怕动不得。”

昭然女帝冷笑一声:“不过半月好活,孤倒好奇,闻柒还有什么本事翻了这四国天下。纵使秦宓有滔天本事,终归不能起死回生。”

池渡思忖:“陛下,北沧已经下了拜贴,定是娆敏公主已经道出了食人蛊所在,北帝只怕是为了闻柒而来。”

昭然女帝微微扬起眉头,不似有惊:“来得可真快,秦宓怕是等不及了。”

闻柒命悬血蛊,来者,自然不善,一个北帝,可抵千军万马。

池渡将军反复思忖,才道:“南诏腹地,北沧大军暂不得不入境,北帝深入虎穴,陛下何不来个瓮中捉鳖。”

巫蛊腹地,南诏又有大军严守,此番,确实是百年难遇的机会。

昭然女帝却摇头,眸见深意:“只怕孤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一个秦宓。”

池渡将军微愣,只道北沧秦宓深不可测,却未曾得知如何坚不可摧,不由得惊愕。

“北帝难有对手。”昭然女帝眸底骤然寒冽,“独独有一个弱点。”

池渡将军沉吟,忽而抬眸,恍然:“闻柒。”

传闻北帝神秘莫测,一身功夫更是出神入化,弹指杀伐,唯有大燕胤荣得他情深,视以逆鳞,触之即死。

昭然女帝似笑,眸光幽深,有几分阴冷浮出,拾起木案上烫金的拜贴,道:“让他来见孤。”

池渡将军只一眼,了然于胸:“尊令。”

不是北沧,是西启的拜贴,原是萧太子也来了,怕是有一出两虎相斗了,帝王心果然莫测。

昭然女帝摩挲着手里的拜贴,勾唇冷笑:“真是个红颜祸水。”四国天下,两个男子,闻柒一人乱尽半边江山。

巫都城外,数千北军以待,秦宓坐于战马,抬眸望去,南诏的玄旗已近在眼前,此时正起大风,南诏的冬日干冷寒冽,风刺人骨髓,黄沙漫天,浑浊,阴暗,方才未时的天,便不识轮廓,仿若天地初开的混沌,不见灯火,唯有黄沙狂乱。

南诏巫都,甚诡异。

后去百步,晋五快马赶来,取下肩头鹦哥上的信笺,请示:“爷。”

秦宓接过信笺,有些急促,剔透的手指微颤,动作些许慌乱,不待拆开信笺,便问:“如何了?她可好?”

一日一信,终是解不得爷的相思苦,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打从出了大燕便未有一时一刻安然。

晋五忍不住心头惊涛骇浪,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回道:“十七殿下登基,小主子垂帘摄政,姬家殁,一切安好。”

秦宓好似置若罔闻,眸光锁着那薄薄一纸信笺,久久不曾移动,指尖微紧,有些白了。

“爷想她了。”他沉了沉眸,一身纯黑的斗篷映得容颜越发得白,唇抿紧,微白,他轻喃了一句,“她一定在等爷回去。”好似自言自语,垂下了眼眸,透不出半分光华,昏昏暗暗的。

爷想她了……

晋五跟了秦宓近二十年,这个男子,铁血、冷漠、无情、甚至是麻木,从来不知道原来会有一个女子,得他一腔柔肠。

晋五压下心头的惊愕,道:“已经给南诏女帝下了拜贴,爷稍安勿躁。”

秦宓抬头,露出兜帽的侧脸微微扬起,望着巫都城,微暗的光线,他轮廓有些模糊,声音很轻,像风吹散了去:“爷等不及。”晋五一惊,抬眸望见那张绝美的侧脸,冷峻极了,“直接攻城。”

攻城?晋五一眼,只望见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南诏守军,脸色立刻沉重。

一千北军对南诏十万巫蛊严军,胜算……不,毫无胜算,简直是以卵击石。

晋五无须多想:“爷三思,身处南诏腹地,巫都守军十万,我军势单力薄,贸然攻城几乎毫无胜算,只能智取。”

“智取?”那倾城容颜竟森冷得让人不敢直视,薄唇似笑,寒凉,他眼底冷若冰霜:“爷没有那个时间,不需破城,断后即可,爷一人入城。”

言辞,不容置疑。

巫都守军如此森严,俨然早有防患,一人入城,若是瓮中捉鳖……晋五不敢往下想,他半跪于秦宓马前,郑重言辞:“万万不可,爷,南诏女帝早有防备,爷若单枪匹马入城,势必狼入虎口。”

秦宓拢了拢肩头的斗篷,漫不经意:“南诏还没那个本事。”

南诏是没那个本事,只是今非昔比,一个闻柒,便足矣拿捏秦宓的命脉!恰恰,南诏有那个筹码。

晋五越发心惊胆寒,苦口婆心:“爷,此番凶险,万不可——”

不待晋五说完,秦宓冷冷睥睨,不怒已威:“再多言一句,爷不饶你。”

言罢,不由分说,他踢了马腹,独闯城池。

晋五无可奈何,唯有下令:“兵分两路,掩护,断后。”咬咬牙,高声道,“攻城。”

忽而,巫都城下烽火台燃起,战鼓擂响,秦宓独立城墙,一人,一身风华,衣袂翩翩,他弹指杀戮。

血雨腥风,因为他的女子,等他归去。

片刻,巫都缭乱,烽火狼烟起,一团黑色的凝雾聚于城上,久久不散,隐约可见燎原的战火。

南诏皇宫里,卫兵一路跑来,行色慌张。血漫城池,是战报。

昭然女帝正在凌霄殿会客,池渡将军亦不敢耽搁,在殿外徘徊片刻,迟疑着入殿,站在门外,轻声禀报:“陛下,北帝攻城了。”

昭然女帝骤然扣响了茶杯,语气微起波澜:“多少人马?”

池渡将军沉吟片刻,回:“不过一千。”一千人马,胆敢横闯南诏巫都腹地,对上十万严军,北帝是不要命了?又或者,另有谋划。池渡将军不禁警钟大响,小心请示,“陛下。”

昭然女帝冷哼,嗤笑不已:“他还真猖狂。”

何止猖狂呢?

“你拦不住他。”

男子的声音,淡然清冽,极是好听,似笑,似风起波澜。

昭然女帝抬头望着对坐的男子,嘴边一抹厉色,几分不屑,几分嘲讽:“巫都十万南诏守军怎是无能之辈,一个秦宓而已。”

一个秦宓而已……

南诏女尊天下,只是,未免猖獗了些。

男子淡笑,不疾不徐地啜饮清茶,启唇轻语:“你可以试试。”昭然女帝不以为然,冷笑不语,男子微顿片刻,道,“十万南诏军他杀不尽,女帝陛下一人足矣。”

昭然女帝骤然沉了脸。不置可否,秦宓要取人性命,轻而易举。

眸光阴冷难测,昭然女帝抬眼:“北帝为了食人蛊而来,那么你呢?”唇边笑意高深莫测,她探寻地望去,道,“萧太子。”

端坐木案,一杯清茶,萧亦莫不瘟不火,他一身沾染着尘土的锦袍还未换下,分明狼狈,却淡然处之,语气,平平稳稳,道:“本宫亦然。”

为了食人蛊,为了一个女子,深入虎穴,他倒敢闯!

这大燕闻柒,当真红颜祸水。昭然女帝冷然以视,只道:“孤并无成人之美。”

昭然若揭,南诏女帝对闻柒,只有杀意。

萧亦莫仍旧处之泰然,眸间没有半分错愕,淡淡开口:“本宫在所不惜。”眸间,一瞬冷鸷。

半刻时辰,十万南诏巫蛊精兵,只博了半刻平静,巫都城乱,北军入侵,南诏皇宫顿生大乱。

人走,茶水未凉,凌霄殿外便喧嚣若市,毫无预兆,池渡将军大慌,禁卫军阵脚全错,只闻殿外哄闹。

“陛下……陛下!”

殿前宫人失声尖叫,语不成句:“陛下!”声音颤抖,踉跄的步子跌落进殿,宫人抱腹在地,滚成一团,慌慌张张,“北帝……北帝……”

话不尽然,珠帘坠起,那跌坐在地的宫人骤然瞳孔放大,身子哆嗦,便向前栽倒,不省人事。

昭然女帝猛然站起,抬眸只见殿门口独立着一个男子,一身纯黑的衣袍,徒手而来,指尖沾染着点点血腥,滴落在凌霄殿的大理石上,他身后,是池渡麾下精兵,于男子容颜,却不见半分慌乱,那张脸,绝美,只是那一身嗜血的冷然,总让人不敢正视倾城之色。

一人,独闯,何止猖狂呢?

昭然女帝渐进镇定,不见了方才慌色,审视望去:“南诏十万精兵竟只阻了你半刻时辰。”她笑,若有所意,眸光复杂又阴凉,“你来得真快。”

这样的男人,为敌,实在太恐怖。

他抬手,清袖慢拂,大理石柱骤然坍塌,一声巨响,伴随着禁卫军的哄闹,被破碎不堪的大理石柱隔绝在凌霄殿外。

一招,秦宓毁了南诏皇宫的腹地,断了所有退路,这个男人,何止厉害!昭然女帝脸色巨变,手掌升起的凝雾渐进隐去,她若动手,毫无疑问定是自掘坟墓。

殿外几千禁卫军,丝毫不敢妄动,一时噤若寒蝉。唯有那生若惊华的男子步调缓缓,走近,踩着一地大理石柱的碎片,冷冷清清:“我要的东西在哪?”

娆敏说,南诏食人蛊唯有一盏,镇国之宝,只传世代女帝。

所以,秦宓来了。他说:“我等不了,不用迂回,东西在哪?”

“她毁了孤两个皇女,没有谁比孤更想她死。”面色冷静,眸光沉凝,只是隐在龙袍下的手,已沁出了冷汗,昭然女帝丝毫不能慌乱,同是君王,这个男子,竟让她如此心惊胆寒,不能乱,闻柒,那便是她的筹码,致胜秦宓的棋子。

他微微不耐,蹙起了眉头,声音冷而自制:“我可以让你提一个要求,否则……”迟疑了片刻,泼墨的眸光深深沉下,寒冽至极。否则要如何,秦宓不知道,他会如何疯狂,只是,他容不得一丝差池。

昭然女帝镇定自若,反笑,她笃定:“你不会杀了孤。”她冷笑得越发肆意,眼角皱起了深深的纹路,“除非你想闻柒跟着陪葬。”

一句话,秦宓眸底骤然天寒地冻。

他的女人,被他人拿捏生死,这种无力感,会让秦宓想杀人,想毁灭,深深皱起了眉宇,眼底尽是灼灼光华,带了近乎烫人的执拗,他语气冰冷无澜:“不要无所顾忌,我的女人若有分毫差池,我必定杀你子民,屠你城池,断尽你东陵皇子皇女,叫南诏一族世代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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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还有二更的,我今晚一定再整出一章来,可能晚了一点后台不会审核,会自动到明天早上八点半更,妞们还是睡一觉来看二更吧,

☆、第五十章(捉虫)

一句话,秦宓眸底骤然天寒地冻。

他的女人,被他人拿捏生死,这种无力感,会让秦宓想杀人,想毁灭,深深皱起了眉宇,眼底尽是灼灼光华,带了近乎烫人的执拗,他语气冰冷无澜:“不要无所顾忌,我的女人若有分毫差池,我必定杀你子民,屠你城池,断尽你东陵皇子皇女,叫南诏一族世代为奴。”

昭然女帝猛然失色。

不是威胁,他只是在陈述。

天襄五十九年十二月初,大燕下起了初雪,絮絮轻缓,雪不大,一天一夜才将燕都裹素,起风时,白茫茫一片,有些寒冽。

闻柒很怕冷,尤其近日,长乐殿铺满了暖玉,她仍旧暖炉不离手,成日恹恹不振。算算时日,秦宓走了十天,好像很久很久。

窗外,雪下得很静,殿中,同样噤若寒蝉。

闻柒抬抬有些沉重的眼皮,哼笑了一句:“哑巴了?”

程大拿着信笺的手抖了抖,大冬天的,却出了一手心的冷汗,低着头,半天没有开口,周围一干人也跟着沉默不语。

谁都知道,情况不妙!

闻柒也不恼,抱着手里的暖炉翻了个身,不冷不热地丢出一个字:“念。”

程大敛下眼皮,声音弱了几分:“爷已入巫汀崖,下落不明。”

闻柒本就苍白的脸又暗了几分颜色,清瘦的颧骨更显得一双瞳仁黑亮,不似往常,少了几分神采,垂着头,顺带耷拉着眉眼,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他带了多少人?”

程大抬头,眼皮直跳,一言不发。

闻柒眉毛一挑:“单枪匹马?”见程大低头不讳,闻柒直捏眉心,摇头苦恼,叹了一句,“我家爷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眉宇,深深拧起,是怎么也舒不散了。

程大连忙劝说:“爷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定能化险为夷,主子莫要太担心。”

程大两条眉毛都拧成一团了,莫要担心?唬谁呢?

闻柒笑笑:“当然,他答应过我会安然无恙,不然……”敛了敛唇角,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闻柒揉揉眉间,笑不出来了,“真让人头疼。”

恒古至今,入巫汀崖寻药之人数不尽数,而活着出来的却屈指可数,更别说毫发无损。

他说,他会安然无恙,所以,她要乖,要听话,要按兵不动。

闻柒皱眉,想:看吧,她不乖,总也学不乖,秦宓应该知道的,他的女人不老实,不听话。按兵不动?开玩笑呀!

闻柒起身,嚷了句‘头疼头疼’,揉着眉头,裹了一张狐裘便爬进了寝殿,小憩去了,安静老实得叫人咋舌。

程大齐三梁六他们更不安了,商量着轮流看守,调来了几千暗卫,将长乐殿看得死死的,一只苍蝇也别想进出。

闻柒倒老实,一睡便是一天,说是头疼醒了,宣了白二去号脉,程大生怕闻柒整出什么幺蛾子,特地在跟着白二一起,候在屏风外。

其实谁都知道,这祖宗要想逃,没谁拦得住,所以奇怪了,怎么一天还没动静?莫不是真头疼了?

白二揪着眉头,细细再探了一次闻柒的脉搏,这才退到屏风外站着。

“如何了?”

声音懒洋洋的,有些沙哑,无力又虚弱,恹恹欲睡似的。

听着,像那么回事,闻柒许是真头疼了。

白二琢磨了一阵:“并无异常,许是见了冷风,染了些寒气,让厨房炖些温补的热食来便好,娘娘宽心。”

闻柒听了,就‘哦’了一声,然后没了后话,好半晌,清幽幽地喊了一声:“白二啊。”语调,那是九曲十八弯。

这语气,一听就是闲了,耐不住了。

白二警惕了几分,回话:“主子吩咐。”

闻柒哼哼唧唧了几声,好似恹恹难受,软绵绵的声音:“近来本宫总是乏得紧,什么大力丸、神仙丹都给本宫来点。”顿了一下,她又想起来,“哦,听叶九说那风灵子是个强身健体的好玩意。”

这风灵子,并非强身健体的良药,更不是什么大力丸神仙丹,若食用,能解乏,不固本培元,只是以源补拙,反倒亏空了身子。

白二自然回:“主子现在的身子不宜用药,风灵子药性瘟火,恐会伤了主子。”

闻柒若有所思,拖着语调喃了一句:“这样啊。”

然后,又没了下文。白二沉思,不敢大意。

又好半晌,闻柒又提起了一嘴:“白二呀,那软软奶娘这几日来了小日子,身子不爽利,你是神医,理应救死扶伤,治病患于水火,你去给她瞧瞧。”

他这神医,已经落魄到给女人看妇症的境地了。行医十载有余,治愈疑难杂症无数,白二从未如此痛恨这救死扶伤的职责。

白二嘴角抽搐,违心又为难:“是。”

有些迟疑,步子放缓,转身走了几步,白二就听到闻柒在里面唉声叹气了一番:“头疼得厉害,本宫再去眯会儿。”

头疼?从脉相来说……不应该啊,白二深深地拧眉了。

半个时辰之后……

长乐殿里忽而有轻响,门被推开,漏进一缕寒风,撩起了流苏一角,床榻里的人儿几乎立马便睁开了眼睫,侧眸,只见一个胖嘟嘟的小身板正手脚并用地爬上榻,他轻手轻脚,动作笨拙。

就听见女子轻柔的嗓音,带了嫌弃,却似笑:“身手不够灵活,十七,你是不是吃太多了。”

小人儿听了,小短腿趔趄了一下,抬起乌黑亮丽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不安又郁闷:“九姨姨说十七在长身体。”十七不满,撅起小嘴,“十七可敏捷了,溜进了白庸医的药房,都没有人发现十七。”

闻柒揉揉十七软软的碎发,眯着眼笑:“嗯,有前途,看好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