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找他?”楚渊问。

四喜道:“看着像是江湖中人。”

楚渊点头,也未再多问。独自在卧房中看了一阵子书,又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有人推门进来。

“谈完事了?”楚渊问。

“是飞鸾楼的楼主。”段白月坐在他身边,“刚走。”

“景流天?”楚渊道,“来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又是为了他那弟弟。”段白月道,“我当初将景流洄的踪迹告诉他之后,险些将人气死。”

楚渊问:“为何?”

“还能是为何,那可是与叛军勾结。”段白月道,“虽说景流天答应暂时不会将他带回,就当是大楚安在楚项身边的一颗棋子,还能多探听些消息,将功补过。可心里总归惴惴难安,于是派了不少心腹前往南洋,暗中盯着他。”

楚渊递给他一杯茶:“盯出什么了?”

段白月道:“星洲岛四周的水路现已被完全封闭,附近的渔民都在传,说岛上在闹鬼,而且是厉鬼。”

楚渊摇头:“无稽之谈。”

“放任楚项一行人在东海,余下这一年还不知会折腾出什么。”段白月道,“家中出了这么个弟弟,景兄也是心里窝火,所以此番特意前来告知,若大楚他日开战,飞鸾楼也愿助一臂之力,出人出银子都可,只求最后能留景流洄一条命。”

楚渊道:“此事你决定就好,不必问我。”

“那我可就答应他了。”段白月替他整整头发,“不说这个了,今日外头人不算少,好不好玩?”

“你等等。”楚渊站起来,从床头拿了样小东西,回来递给他,“集市上买的,送你。”

段白月打开红木盒,就见是一条细细的七彩绳,上头拴着个空心小铃铛,哭笑不得道:“送我的?”分明就是姑娘家喜欢的物件。

楚渊道:“老板说了,送媳妇的。”

段白月不满:“那也该是我给你送。”

楚渊踢他一脚:“朕是皇上!”你敢抗旨。

段白月嘟囔:“那不管。”

楚渊拍桌子:“四喜。”

段白月乖乖伸手:“成成成,我戴。”

系在手腕,长度刚刚好,能绕一圈,再打个死结。

段白月嫌弃:“谁家姑娘的手腕会这么。”一定卖不出去。

楚渊沾沾自喜:“我告诉老板,特意编长了些。”

段白月:“…”

楚渊撑着脑袋,道:“饿。”

段白月突发奇想:“我做给你?”

“你还会煮饭?”楚渊眼底充满不信任。

段白月道:“嗯。”

楚渊想了想,摇头:“我不信,你要做自己去吃,我要传膳。”

“试一次,就一次。”段白月环住他的肩膀,“我当真会煮饭。”

楚渊将他的手拎开:“先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段白月道:“先前是不会,前天刚学的。”

楚渊拒绝再和他说话:“四喜!”

段白月捂住他的嘴。

楚渊与他对视,实在很不想点头允诺。

段白月道:“你又不想洗米,下半辈子还要靠我煮饭过日子。”

楚渊将他的手拿开,道:“嗯。”我不洗。

“就当是提前试一下。”段白月继续道。

楚渊问:“若是不好吃呢?”

段白月道:“那我就继续练。”

楚渊摇头:“若是练不好,我就换个人。”

段白月:“…”

换个人?

第106章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若是饭做得不好,就要被换掉,西南王觉得压力甚大。

楚渊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看他站在灶台边半天不动,于是问:“你是打算施法吗?”

段白月不死心,问:“当真吃红烧鱼?炒蛋吃不吃?”

楚渊摇头:“不吃。”

段白月只好从房梁上解下一条鱼。

楚渊提醒:“要炸成花篮的形状。”

段白月:“…”

楚渊与他对视片刻,妥协:“好吧,熟了就成。”

亏得鱼在白日里已经被处理好,段白月在锅里倒上油,然后将鱼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楚渊一心一意等饭吃。

片刻之后,刺刺拉拉的声音传来,甚至还有些许香味,段白月觉得应当靠谱。糊锅底是自然会糊的,但胜在至少能熟,将碎了吧唧的鱼肉盛出来后,又加了些盐巴与酱油。

楚渊问:“好了吗?”

段白月看着盘子里黑乎乎的一堆,冷静道:“还没。”

楚渊道:“哦。”

段白月又剁了些葱花放上去,愈发惨不忍睹。

楚渊站起来往过走。

段白月果断将盘子用锅盖扣住,抱着人大步出了厨房门。

楚渊叹气:“将来怕是要饿死了。”

段白月强调:“至少我会洗米。”

楚渊问:“顿顿吃米啊?”

段白月道:“你还想吃什么,我学便是。”

楚渊用下巴抵着他,道:“佛跳墙。”

段白月哄骗:“嗯,将来老了,隔三差五就跳给你。”

楚渊又道:“还有五碗八件。”

段白月一口答应:“好好好。”

不假思索,所以充满了浓浓的不靠谱感。

楚渊扯了下他的头发,心说,不然还是换一个吧,反正大楚人多。

段白月道:“不准换。”

楚渊撇嘴。

你管我。

你管朕。

段白月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却也短。

东海事务已经处理了七七八八,新调拨的地方官员也已走马上任,临行前一夜,叶瑾坐在屋顶上,眼睁睁看着某人不仅进了他哥的卧房,甚至还吹熄了烛火。

沈千枫道:“或许是在谈论公事。”

叶瑾冷静道:“嗯。”

黑灯瞎火,四下无人,讨论些军国大事,政要机密,再合理不过了。

屋里很安静。

段白月靠在床头,手臂将楚渊揽入怀中,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靠在一起,听窗外隐隐约约的海浪声。

后半夜的时候,楚渊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段白月替他掖好被角,在额边温柔落下一个浅。

第二日清晨,楚军班师回朝,段白月亦率领部下,一路向着西南而去。百姓站在道路两旁,都很是不舍——一来不舍皇上,二来也不舍西南王,毕竟在这段日子里,西南驻军三不五时便会给大家伙发米发面,甚至还有腊肉干货,大理山林中的菌干拿来煲汤,嘴里留下的滋味能鲜到明年。

还没吃够,怎么就走了呢。

大理城外,段瑶迫不及待踮着脚,欢欢喜喜挥手:“哥!”

段白月翻身下马,笑道:“一年多不见,长高了。”

“哥。”段瑶跑上前,向他身后看了眼,没见马车,于是小声问:“嫂子呢?”

段白月道:“回王城了。”

“啊?”段瑶闻言沮丧,“你还当真没把人带回来啊,金婶婶裁缝都找好了,正在府里喝茶呢。”

段白月道:“那便正好给你做两套新衣裳。”

段瑶赶紧摆手:“那可是红绸缎。”旁人穿不得。

段白月着实不想再讨论此事,于是问:“师父呢?”

段瑶答:“去南海了。”

“南海?”段白月脚步一顿,“去南海作甚?”

“与旁人没什么关系,师父收到了封书信,说是故友寄来的,邀他前去南海仙山住上一段时日,好像是为了给谁贺寿。”段瑶道,“师父看着颇有些迫不及待,当天下午就骑着驴出了王府。”

段白月道:“师父还有故友?”

段瑶摊手:“我先前也这么想,后来金婶婶说,破锅还有烂盖配。”

段白月又问:“师父可曾说是去了哪座岛屿,何时才能回来?”

“哪座岛屿不清楚,不过倒说过顶多走半年,在楚军攻南洋前,定然会赶回来。”段瑶道,“师父还说了,反正你这一年半载肯定成不了亲,他留在府中也白留,不如出去散心。”

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段白月脑仁子直疼。

叶瑾被沈千枫带回了日月山庄,总算没有人再日日念叨秃头与不举,楚渊的耳根子却没有多清静。

“皇上。”四喜公公在外头道,“陶大人求见。”

楚渊继续批折子,道:“就说朕在忙。”

四喜公公赶忙道:“陶大人说了,这回不是为了选秀之事。

楚渊丢下折子,道:“宣。”

陶仁德进到御书房,看着心情像是极好。

楚渊打趣:“莫不是刘爱卿给太傅大人做了个媒?”

“皇上。”陶仁德赶忙摆手,“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若是让家中的诰命知道,还得了。

楚渊道:“那太傅大人此行所为何事?”

陶仁德道:“今日老臣收到一封书函,来自白象国。”

“白象国,金姝写来的?”楚渊皱眉。

“是白象国的国主,亲笔所书。”陶仁德道。

“白象国主?”楚渊总算有了些兴趣。

“他想借两国之力,在南洋重新开辟一条新的商路。”陶仁德道。

楚渊失笑:“胃口倒是不小,现如今的船只数量,莫非还不够他吃不成。”

陶仁德道:“正是因为现如今南洋商贸越来越繁荣,所以航路才会越来越拥挤,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那里,可是人人都想分杯羹。”

“开新航道,绝非一年半载就能完工,大意不得。”楚渊摇头,“况且即便是开了新航道,白象国从中获取的好处也是远远大于楚国,如此劳民伤财的工程,他莫非想单靠几封书信便定下来?”

“所以白象国主想要亲自进宫面圣。”陶仁德道,“共商此事。”

“要亲自前来?”楚渊问,“何时?”

陶仁德道:“看对方的意思,像是要越快越好。”

楚渊点头:“与他见一见,倒也无妨。”

“那老臣这就亲自拟一封书函,差人加急送往南洋。”陶仁德道,“请白象国主前来大楚皇宫一叙。”

楚渊允诺,看着他退下后,便叫来四喜,说想去御花园走走。

忙了这么些时日,好不容易见着皇上有心情赏景,四喜赶忙吩咐内侍在凉亭里准备好了点心果品,又沏了一壶上好的江南青。

“江南青,是温爱卿送来的茶吗?”楚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