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不如辞官 当真是吉兆啊

四周只有海浪阵阵,段白月微微皱眉,自己方才似乎当真听错了,并没有特别的声音。

“哥,你没事吧?”段瑶有些担心,生怕又是什么迷阵只有他哥能听到,落入对方的圈套。

“像是鸟叫,不过也说不准。”段白月摇头,“没什么事,走吧。”

司空睿想了想,扯些碎布弄了两个小团,将他的耳朵强行堵上。

段白月:“…”

司空睿道:“以防万一。”

“这么笃定对方会专门对付我?”段白月问。

司空睿答:“因为三人之中,你向来便是最倒霉的那个。”

段瑶:“…”

“我却觉得那声音并不像是凶兆。”段白月道,“听着清亮婉转,像是…凤凰。”

司空睿嫌弃道:“你就知道凤凰。”还没当上皇后,就开始臆想自己能听到凤凰叫,什么心态,也不知道矜持些。

段白月拔刀出鞘。

“喂喂!”司空睿做出防御的姿势,“这可是在船上。”打起来是要落海的。

一个巨大的水泡从海底升起,段白月眼神一凛,玄冥寒铁剑锋一闪,血污便自半空中纷扬洒下,半条长满利齿的怪鱼“噗通”落在甲板上,虽已变成两截,却还在不停的张嘴呼吸。

司空睿惊道:“啊!”

“什么东西。”段瑶也被吓了一跳。

段白月摇头:“方才一直在吐水泡,没看到?”

段瑶与司空睿一脸茫然,是吗。

“加强戒备吧。”段白月道,“越靠近阵门,危险便会越多,指不定下一处还有什么在等。”

“等等。”司空睿警惕道:“这条鱼不会也是楚项搞出来的吧?”

“应当不是,否则不该只有这一条。”段白月道,“临行前温大人便说过深海之中,会有什么都不意外,所以若是没事,你手中的酒酿饼能放下了。”

司空睿将点心一股脑塞进嘴里,叹气,看来这回又是个苦差事。

入夜时分,叶瑾盘腿坐在床上,道:“关于妙心,你想问什么?”

“你觉得他为人如何?”楚渊靠在床头。

“有些怪异。”叶瑾道,“都是武僧,他可与少林寺的和尚截然不同。”

“那你觉得,他有一天会背叛大楚吗?”楚渊又问。

“背叛?”叶瑾皱眉,想了一阵子,道:“我也有问题想问。”

楚渊点头:“说。”

“若他当真背叛了大楚,你要如何处置他?”叶瑾倒。

楚渊答:“杀。”

叶瑾意外道:“我当你要留他一条命。”

“若只是背叛朕,留一条命也无妨。”楚渊道,“不过无论是谁,叛国都罪无可恕。”

“可我觉得,”叶瑾考虑了一下说话的方式,又清了清嗓子,“他或许会背叛大楚,却不会背叛你。”

楚渊摇头:“不懂。”

“我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会为了你,背叛大楚。”叶瑾满脸严肃,“这下明白了?”

“理由。”楚渊道。

“我觉得那大和尚心怀不轨。”叶瑾道,说完又补充,“肯定不止我一人这么想,旁的不说,我不信段白月看不出来。”

“以后叫段大哥,再不济也称呼一声王爷。”楚渊好笑,“记住了?”

叶瑾怒道:“你到底会不会听重点?”而且为什么居然这阵还能笑出来。

“继续说。”楚渊示意。

“我为什么要说。”叶瑾咳嗽两声,“你先告诉我,姓段的怎么想。”叫什么大哥,大家彼此都很生疏,要有距离感。

“他从没说过这个。”楚渊摇头。

“我才不信。”叶瑾撇嘴。

“当真没说过。”楚渊道,“我骗你作甚。”

“可他看着心眼也不大。”叶瑾疑惑,为何连自己都忍不了的事,他却能忍。

楚渊笑笑:“你不必想他,只管说自己的看法。”

“还能说什么,我说完了。”叶瑾道,“那和尚对你图谋不轨,那个方面的,不轨,你懂的吧?”

“我懂,不过这你真想错了。”楚渊拍拍他的脑袋,“你只说对了一句话,他有可能会为了朕背叛整个大楚,不过绝对不会是因为儿女私情。”

“为什么?”叶瑾纳闷,“他看你的眼神,还有平时的言行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正经出家人,你若执意不信,不如我们来问问温大人。”那可是大楚第一的聪明人。

“若真如你所言,不等朕将他请下船,有人便会先动手。楚渊道,“哪里会忍到现在。”

“段白月啊?”叶瑾哼哼。

楚渊点头。

“那妙心到底是图什么?”叶瑾愈发茫然。

楚渊道:“他想让朕做个好皇帝。”

叶瑾:“…”

叶瑾道:“有病。”

“不过有时候执念太深,未必就是好事,就如先前的裘戟,一心想扬名天下,将自己弄得疯疯癫癫半人半鬼,不得善终。”楚渊道,“妙心便是另一个裘戟,只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朕,他想让朕千古流芳,所以绝对不会允许整个过程中出现哪怕一丁点他认为的污点。”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叶瑾实在无法理解此等莫名其妙的执念,相比起来,裘戟反而成了正常人。

楚渊道:“将来你或许可以亲自去问他。”

“不行。”叶瑾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让他继续靠近你。”比起非分之想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从淫魔变成了疯子,更危险。

楚渊道:“朕会自己注意。”

“可既然你已经起了戒心,为什么不干脆请他下船?”叶瑾裹着被子挪了挪。

楚渊道:“先前是因为不确定,朕总得弄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后来多了个理由,阿沉曾亲眼目睹他在一处荒岛上发疯,地动山摇,内力不可小觑。”

叶瑾吃惊:“还有这种事。”

“心里执念太深的人,最容易入魔。”楚渊道,“将他留在身边,一来便于监视,二来他武功高强,在作战时对大楚有利,特殊时期,一切以战事为重。”

“果真是当皇上的,”叶瑾单手撑着腮帮子,“明知道对方是疯子,还要留在身边,再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任由他天天站在甲板上看你。”这也能忍。

“朕说了,打赢这场仗最重要。”楚渊道。

叶瑾躺在他身边,过了阵子,突然问:“有没有什么人,是你永远都不会利用的?”

“你。”楚渊道:“再加一个瑶儿。”

“没了?”叶瑾哼道,“那段白月呢?”

“将来不会,可先前…”楚渊侧靠着,苦笑,“他的一身伤病,皆因我而起。”

“好了,不说了。”叶瑾捂住他的眼睛,“睡觉。”

“温爱卿也觉得妙心对朕有非分之想?”楚渊问。

叶瑾冷静道:“那我怎么会知道。”

“朕还不清楚你们两个人。”楚渊挥手扫灭烛火,“明日宣他来见朕。”

叶瑾道:“哦。”

过了阵子,又提醒:“先说好,和我没关系。”并没有出卖战友。

楚渊在黑暗中扬扬嘴角,却丝毫睡意也无,心里想着那艘远去的战船,不知不觉便到了天亮。

段瑶升起风帆,道:“若风一直这么吹,我们提前一天便能到那处岛礁。”

“刘锦德的老巢,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们靠近?”司空睿心里没底,“不出些乱子挨顿打,总觉得有些不安稳。”

段白月与他对视。

司空睿纳闷:“怎么了?”

段白月道:“想来当初你成亲之后,定然是被秀秀天天困在树上用狼牙棒打。”否则为何能受虐成这样。

司空睿不屑看他一眼,打算将来等回去岸边后,去各处寻些后宫嫔妃内斗惨死的话本打包送往西南府,好让此人早些知道,等他年老色衰,生活将会是怎样的凄凉情形。

船穿过各处岛礁,出乎意料的平静。离约定的十五月圆还有两天,三人便顺利抵达了目的地附近,透过茫茫白雾,无数巨大圆木被安上铁刺,树立在岛屿周围,将之密密麻麻围了起来,整座海岛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木桶,根本看不清里头到底有些什么。

“乖乖,怪不得一路都没动静。”司空睿道,“我可算是知道了,这么多年刘锦德与楚项都在做些什么。”想砍这么多木头,想来也要花个七八年。

“阵门在何处?”段白月问。

“在岛礁的中心处。”段瑶道,“要将珠子用内力贯入地下,才可引来海水毁坏阵法,可我们至少也要先进去看看,才能找出阵门的位置。”

“我去。”司空睿往手心哈了口气。

“等等。”段白月握住他的手,“那些圆木上有东西。”

“什么玩意?”司空睿揉了揉眼睛,朝着远处看过去。

“是钱串子。”段瑶惊道,“当日飞在半空下毒雨的那些。”

司空睿立刻蹲下:“那我还是不去了。”

“这要怎么闯过去?”段瑶一脸苦相,当日下毒雨用蜂蜜能解,可这回也不知是什么,而且如此巨大一片,飞起来怕是能将一支军队都撞飞。

段白月看了眼天际,上头星辰闪烁,异常明亮。

“皇上,皇上!”温柳年兴冲冲跑去船舱,“星象是吉兆,千古难遇的吉兆啊!”

楚渊放下手中的折子,心不在焉道:“哦?”

“是真的。”温柳年笃定道,“微臣这回定然没看错。”

楚渊头疼:“朕的确是在担心,不过爱卿这欺君之罪一次两次能免,次数多了,俸禄可就没了。”

“微臣当真没有欺君。”温柳年瘪嘴,更不是因为前两天被叫到房中训了一通,并没有很委屈。

楚渊冲他招招手。

温柳年小跑上前。

楚渊递给他一罐子糖:“小瑾自己做的,拿去吃,不准再说话了,退下吧。”

温柳年抱着罐子,不甘不愿往出走,临到门口深情回头——当真是吉兆!

楚渊继续翻看折子,头也不抬。

温柳年坐在甲板上,生闷气,吃了个糖,还奇酸。

不如辞官。

第169章 攻岛 这当口还谈个屁

眼看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司空睿道:“是退是攻,若要攻该怎么攻,至少要个应对之策,否则一直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

段瑶摸了摸兜里的蛊王,犹豫着看了眼段白月。

“不行,这么多钱串子聚集在一起,一只蛊王怕是不顶用。”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又往岛上看了一眼。那一圈高大的圆木将所有视线都遮挡了个严实,只有一座瞭望塔高高耸立,上头有五六名兵士,正分散在各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段白月从袖中抖落三枚飞镖,看着如同冰块,是用寒冰虫的骨刺所雕,锋利无比,见血即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你不是想要闯吧?”司空睿紧张道。

段白月摇头:“先试试看这些虫子到底能疯到什么程度。”

“那就好。”司空睿松了口气,“要帮忙吗?”

段白月手指轻轻一弹,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瞭望塔上便尖叫着掉下来一个人,重重砸到了圆木外的草丛中。那黑乌乌的一大片钱串子受了惊,忽而腾空飞起,后又如同苍蝇遇到腥肉般向着落地那人扑去,在他身上结了厚厚一层,盔甲一般。

突遇此变,其余守卫都吓了一跳,以为有敌军来袭,赶忙吹响号角,在黑夜中尤显尖锐。

海岛上的天际红了一片,像是有人点燃无数火把。司空睿摇头:“看这架势,人可不算少。”

“人倒是其次,现在最主要的,是对付这些东西。”段白月道,“比起吸血僵尸来,也差不了多少。”

那一大团黑色云雾飘到半空中,嗡嗡声愈发清晰起来,而被包裹其中的守卫呼救声却越来越弱,直至最后消失不见。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群钱串子方才散开,又重新窸窸窣窣落回了圆木上。一具枯白的骨骼“噗通”落入海中,缓缓向着深海漂去。

段瑶哭丧着脸,什么鬼东西这都是。

“不然先撤?”司空睿道,“这玩意不好对付,虽然你要在心上人面前邀功,但此事非同小可,憋屈也就憋屈了。”总比被虫啃要强。

“怎么回事。”刘锦德急匆匆过来。

“回将军,方才阿沙在值岗的时候,突然就一头栽了下去,落在了岛外。”一人慌道,“我等不敢去救,又怕是敌军来袭,便赶紧吹响了号角。”

刘锦德两步跃上高塔,四处看了一番,并未发现楚军踪迹。转身余光却扫见在隐蔽处的一个空酒坛,登时眼中杀机一闪。

“将军。”其余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猛然一空,膝盖发软跪地连连磕头,“将军饶——”话还未说完,便已被人卡住咽喉,反手接二连三丢下瞭望台。

黑色云雾再度集结而起,惨叫声在这片海域回荡,连段瑶都有些心悸。

段白月伸手替他捂住耳朵。

“再有人胆敢在此处饮酒,杀无赦。”刘锦德沉声下令,转身大步下了瞭望塔。

岛上逐渐恢复平静,映照天际的火光也渐渐暗了下去。一具白骨被水流推向三人藏身的地方,上头还零零落落趴了几只吃饱后的钱串子,段瑶抛一根细细的蛛丝线,带了只虫子回来,背甲光亮,与西南府的钱串子不同,像是覆盖着厚一层油脂。段白月随手打了个小火折,只是凑近一燎,那黑虫便噼啪燃烧了起来。

“想用火烧?”司空睿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