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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体内骤蹿的一股烈焰,使谌墨蓦然意识到碧大美人何以此时现身的因由。

“明白了?”碧月橙满意笑着,虽不敢轻易近身,目视这张艳如红莲的娇靥,妒脸几近扭曲,“谌墨,你唯一胜过我的,只是清白之躯,今天,你将失去你这唯一的优势,并且是你的姨娘我所赐,很有趣罢?”

“有趣,很有趣。”谌墨颔首。

没有惊?没有骇?没有怒?没有骂?这绝不是她想见到的反应!碧月橙恨睨去:“谌墨,你不求我么?”

谌墨掌在袖内,攥握成拳,以指尖的锐利刺破掌心柔嫩藉以醒却心神,吐息己火热的唇,泛出一笑:“……若求你,能避免事情的发生,我会求。”

“谌墨。”得意却未忘形,碧月橙站离谌墨有三尺之距,一个足够安然夺门而出的距离,春药可令这妖女化身荡妇,却化不去她的妖根。那日畅华轩,烙在自己心头的魔魇,除却洌对妖女迫切的“要”,还有自己被妖女扼住喉时,那近在咫寸的死亡之影。她无法否认,她己惧她,畏她。

“你须知,不求我,便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咯。”声放柔,音放缓,她在气度上,赢了妖女。

谌墨耸肩,唯天与她知,仅这个动作,费她多少力量。“多谢提醒,不知请直示谌墨,你给谌墨安排的男人,是哪一位呢?”

“怎么,已经迫不及待要男人了么?”碧月橙柳眉弯挑,媚哂道,“你可知,姨娘我为你,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呢。本来,我想从临水城的乞丐窝里找一个男人给你,但细想,又变了念头。”

找一个这世上最卑贱肮脏的男人给妖女,羞辱的力度,单是想,亦觉得足以够了,但结果却未必如己所愿。以四大家族的力量,想要使一个微贱人、一桩丑陋事消声湮没,并非难事。而以谌墨的妖性,没准并未将贞操视成生命般宝贵,若不能取她性命又不能给四大家族泼污造黑,她冒着失去洌最后怜惜的风险得来的果,又哪来得甜美滋味?

“所以,我给你挑了一个足以配得上侯门之女,也足以与孝亲王争妻的男人。按这个男人的规矩,他碰了你这个处子之身的女人,就必须娶你,他的显赫家世,亦足以使这桩艳事撼动天昱朝堂。届时,你给洌戴上的这顶绿帽子,必使堂堂孝亲王在高高庙堂间颜面无光,如此,洌的一腔怒气,会向谁发泄呢?云伯侯爷?谌小侯爷?四大家族?不如你来想像,优雅温润的洌,一旦恨起时,会是什么模样?”

“嗯,”谌墨沉吟,摇首,“无法想象呢。”身上烈焰,己焚至四肢百骸。

可想而知嘛,先中冰娃娃的招,己脸下三成,而这位往昔的江南第一美人下的燕窝盅里的,绝不止三成。两厢夹攻,她一尾小小妖鱼,如何禁受得起?冰娃娃,你很好,很好喔,到此时,还能壁上闲观……

“你无法想像,是因你没有见过,而我,见过呢。”碧月橙视她目,恣笑尽欢,“他会将一个人的皮,一点点剥下;他会把一个人的血,一滴滴放干;他会使一个人的肉,从脚到头,一寸寸割尽……”

谌墨眉尖浅浅颦起。

视她如此,碧月橙好不兴奋:“如何,是不是觉得那个人,不是你认识的洌?咯咯……”

“是啊,的确有些陌生。”谌墨据实颔首。

“唉,原谅姨娘,一时高兴,说得太久了,没有体谅到你此时所受的熬煎,你身上的滋味,很不好受罢?”

“的确不太好受。”一万只蚁,存于全身骨骼的每处,群攒细叮,怎会好受?

“啧啧,真是可怜。”美人啧舌惋惜,螓首浅摇,“姨娘现在就来告诉你,这个男人是谁可好?”

纤指妩媚撩发,“碧门大当家,听说过么?”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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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

碧澜点头,“侍候谌公子的兰儿是如此说的,说谌公子躺在床上,像是病了。”

碧笙沉声:“人病了,她跑来找你有何用?怎不去叫大夫,碧门的人何时变得这般无用了?”

大当家在生气?“兰儿说,她看过,谌公子的确是早早卧上了床,但她是听了橙小姐的吩咐之后又去确认的,所以怕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怎又是她?碧笙凝眉。

“碧澜是想,兰儿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是以奴婢想请示过大当家后,去看一眼谌公子,再对症去喊大夫,毕竟,这谌家与橙小姐的恩怨己牵涉皇族秘辛,咱们不得不防。”

“……我去罢。”

“嗯?”

“……百善圣女会、比武大会召开在即,你事务繁重,做你的正事,我去罢。”

何时,大当家成了碧澜的跑腿?碧澜思不得解即不思,有人代劳保乐不为,躬身道:“奴婢谢大当家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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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月橙斜倚门柱,姿态撩人,不看面色,较之扶案而踞的谌墨,反倒更似中了春药的人。

“姨娘还在犯愁为你找一个份量足够的男人时,今早便听说,常年在别苑修养身体的大当家己然回门了,真是老天都助姨娘呢。我还听说,他对你是格外赏识照顾,世上能让碧大当家青眼相加的人不多,你这张脸,还真是好用。”

上天怎会安排这出戏码?谌墨疑声:“姨娘,您确定,您为在下安排的那个男人,当真是碧、大、当、家?”

“确定确定,十分确定。”碧月橙娇声连连,喜笑颜开,“来此前,我己差了小婢给大当家送信,说你身子欠安。相信以他对你的赏识关爱,会亲自前来罢?这会儿,没准就要到了呢。不过啊,这事过后,‘姨娘’两个字,怕是要改口了,称我为一声‘姑姑’罢。唉,我们还真是有缘,不管如何,都脱不得干系,老天爷,还真是爱玩呢。”

是啊,老天爷,还真是爱玩呢……体内的蚁,变化成蜂,根根细针蛰钻进骨进髓营汲出串联全身的钻痛……

谌墨长吸口气,笑道:“姨娘既如此苦心安排,不想留下来看欣赏这场好戏么?”

“唉呀。”碧月橙掩口娇笑,“谌墨,若你不是我的敌人,我们必然是知己呢,你如何得知姨娘此时的想法?原本着,我担心那碧大当家武功太高,我隐藏不住,但看你这副娇艳欲滴的模样,但凡他是男人,进堂来也只有疼你爱你的工夫了,哪还顾得其它?”就如“他”一般!念至此,眼内愿澜又起。

“而且,不止是我,这事进行到半截时,碧门的老老少少都会看到这场戏呢,必然使之成为一夕之间传遍大江南北的江湖韵事,不怕碧大当家不认帐,不怕你进不了这碧门的门。‘碧门男人婚前不碰处子,碰必为妻,婚后唯妻一人’,这个规矩,对你有天大的助益呢。”

“那么,你便留下来看罢。”

第十九章 两重天地间

“那么,你便留下来看罢。”伴随这话同发而至的,是谌墨点在她哑、麻两穴的指。

“……”碧月橙瞠目不解:到此时,她还能如何顽抗?

谌墨因这番运气动力,火内热焰更剧,一笑之间,媚魅不可挡。“姨娘,或是姑姑,我决定了,接下来的您安排的这场好戏,您最好凝神细听,一定是高潮迭起,意外重重、惊喜重重呢……”掀袍,抬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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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间的谌霁,飘身而去。

这个毫无为姐之仪的墨儿施药,概为教训她的为所欲为,但他绝不会任她身陷危境。是以,一直在旁守护。

碧月橙来时,他未拦,一因她乃女子,二因他亦想知这女人意欲何为。碧月橙字字进了他耳,彼时不出面,是想让墨儿更多吃些苦头。后来,有男人近了,他方欲起身拦下,己见她摇来的手……

他明白,纵是身中春药,墨儿也清楚自己要什么。

那一次,妖鱼与肆意小魔女互相耍异,彼此都中了春药,她身泡一夜冷泉,肆意则到雪地静坐,真有一不肖男子欲趁虚而入的偷袭,两人的应对,都是割断其喉的一刀。

妖女和魔女,由来出人意表。

且谌墨自挺熬过那一次春药之后,体内己有了抗性,虽不能完全免疫,但意识不会失去自主的清明。

墨儿,知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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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公子,大当家来了,您……门怎么是敝着的?噫,公子您还躺在床上?”

小婢话未落,一只修长大掌己探进被下,抚在她火烫额上。

“怎么了?”男人厉吼,“怎烫成这副模样?快——”掌心,忽添进一只亦是一般烫灼的柔软小手。

“……不要叫大夫……”

“墨,手怎么了……”指节,触了她脉,倏然一震!“谁做的?碧月橙?”

“大当家,公子怎么了?小婢马上去传大夫……”

“不必了!”碧笙凝声喝止,“你将门关了,吩咐下去,没本当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近畅华轩百步之内,任何人!”

“大当家?”

“还不快去!”

“是,小婢立马就去!”天啊天,发生了啥事?大当家的眼睛好吓人哦,像一只要把猎物撕成碎片的海东青?小婢一溜烟跑远,自然,中间没忘了将大小门弦带阖。

“墨儿,告诉我,谁在你身上放得这下作手段?”若来得不是他,若不是他,是那个镇日缠着墨儿的耶落云?是傅澈?或者,是任何一个觊觎这绝美姿容的男人,甚至,任何一个男人……将她滚烫娇躯整个带进怀里,“墨儿,墨儿,墨儿……”

下作?有小半是自己小弟的反噬,该算么?……不过,中了春药后,被男人抱在怀里,当真比坐在冷泉里舒服得多呢……

“墨儿~~”嗓音低哑,大掌拉开了她腰间系带,“你暂且忍一下……”

“不要!”谌墨却死死按住他手,眸内媚华灿灿,艳唇边是不容错认的执拗。

“墨?”这妖人儿,到现在还在抗拒?“你所中春药,剂量太大,不能再拖……”而他,也早己不能再等。

“……把我扔进冰泉,也是可以……”

“不行!”她清醒时,己惹他疼痛,况当下这天香国色上,魅媚浸骨,幽香袭髓,足以使圣人心驰,饥渴太久的他,又如何肯放过这美宴?“男女交欢,既然是最可取的法子,你说我会放过?”

“……哼,你趁人之危……你卑鄙……”谌墨的气软娇叱,更似娇媚撒娇。

“嘻~~”碧笙低笑,胸腔泛出浅鸣,唇在她艳红颜上啄啮,“虽然事后我一定会使那个敢如此害你的人后悔,但今天,我要感激她的美意,这顿美餐,我笑纳了……乖,把手挪开,不然,我不介意点你穴道……”

“不要,我不是美餐!”谌墨不依。

这妖精呐,碧笙哪舍真点穴道,唇含上她亦烧成粉红色的耳垂,诱道:“好,不是美餐,是我的心爱人儿,我的妖人儿,可好?”

“……那么,到底是碧笙的心爱人儿?还是傅洌的心爱人儿呢?”

动作稍顿,旋即又低笑开来,啮吻的唇,更是贪移,“我就知道,哪怕我瞒过了这世上所有人,也瞒不过你这只精怪小妖。”此语出,声音亦从低略沉哑换成温润如玉。抬指,将那张特殊质材制成的不会紧粘肌肤的精巧人皮面具除下。“何时发现的,小妖精?嗯?”

“……你那次挑起人家头发时,你的手,又没有加人皮面具……”

“人家”?这是从顽悍妖人儿嘴里吐出来的字?男人心臆暖软成一团,甚至在想是不是以后要择时给这妖人儿喂些春药来吃。“单靠一只手,就认出了我?”翻身将她柔软娇躯压入碧色锦褥,唇抵在她唇,相哺相啮,相粘相缠,“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是因为墨儿对我一往情深呢?”

“才不是……是看得太多了……”谌墨娇咻如兰,“还有,你后来偷袭吃我的嘴,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墨也记得?”长指,灵巧地解除两人之间的所有隔阂,她的和他的,“发现了我是谁,还装作不知?既知是我,还要骂我?狡猾的小妖精!”

“我骂你,是因你竟装碧笙骗人……假么假势……讨厌……”

“小妖精,我不是装碧笙骗你,他是我的另一个存在,另一个独立的存在,只是碰到你,就全给倾覆了……这中间,牵扯太多,我会讲给你……但不是现在!”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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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是春色无力,

床下,是幽暗世界。

在听见了男人的本色声音之始,碧月橙己觉魂灭。

她曾自以为,对这个男人,她比谌墨具太多优势。

自己和洌那段共历的过去,谌墨永不再有机会参与。

自己了解这个男人的所有,妖女又知道些什么?

可是,只是她的自以为。碧大当家,她所见甚稀,但终是见过,那冷冷淡淡,不怒自慑,使她从不敢在其前逾矩僭越,但她从不知,他竟是“他”?

魂灭,偏偏,不是真的魂灭。床上男人时轻怜蜜爱,时狂放恣乱,形不见,声可闻,就在耳畔如魔音震响。那激烈的需索,推得床板吱呀难耐,那个男人以燃了火的嗓,叫着唤着吼着的,唯是一个“墨”字……这是恶梦,是她的恶梦,但这梦,怎会如此长?绵延无尽,没有醒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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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让我看看。”

“不要!”谌墨用锦被将自个墨守成规头带脚整人包起声闷在被内。她以为,自己真能当这件事如任何一事般潇洒,但,她不知是这样的。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如此紧密的牵系一起,纠缠,交融……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怎会可以亲密如斯到凭样田地?

好在,上一回她的主动为之,遭外力打断,不然,她做到中途怕也是无以为继。面子栽了不说,与小意意再到妓坊谑闹,哪还会有高谈阔笑的底气?

傅洌才餍一餐美食,愉悦得想向整个世界宣告快乐,长臂将竟也知害羞为何物的人儿连人带被抱进怀内,“墨,还好么?”

“不好!”谌墨憋唇。

不好?傅洌眸又暗下,“墨,你当真认为不好?”

“是……啊,你做什么?”

男人精壮的躯体,欺到被下,罩在她霜雪美背之上,“墨儿,再说一次,当真不好?”不好?有哪个男人能能够容忍心爱女人在首度颠凤倒鸾过后,给予出的评价,是“不好”?

笨蛋才会给这男人借口!可是,不给借口,仍抵不住男人的贪婪,“你!……讨厌!”

男人得意低笑,吻上那己被自己噬吻得红肿的樱色唇辫,“墨儿,我会理解成你很喜欢!”

“讨厌……啦……”

这娇软慵懒,这香媚艳质,实在是春药,比妖人儿吞下的春药还要强烈十倍的春药!

床帐悬下的垂穗流苏,随帐下春色的枉澜又掀,亦再度随之律动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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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墨用的,是普通的制穴手法,被封的穴道半个时辰后自动打开。

但两三个时辰过去,床下的人,仍如死去般沉静。

眸犹睁,心犹悸,气犹存,魂犹在,但,宁愿死去。

顶上,男人缱绻绸缪的低吟浅唤,激昂沉烈的狺狺爱语,及求欢之声的不知疲倦,是冰刀,是雪剑,将魂魄寸寸割解。

寸寸割解,亦是片片凌迟,痛,切筋,切骨,偏不能在混沌中无察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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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可带了伤药?”傅洌向倦缩在臂弯里的人儿,轻问。

“噫?”谌墨本是倦极欲睡,闻言扁嘴道,“你的伤发作了?都教你不要要那么多了,中春药的是我,又不是你……”又亲?还亲?亲不够喔……

傅洌以吻封缄,将她舌儿好一番戏弄后,才道:“小妖精,是你手心的伤需要擦一些药。”

谌墨启眸,瞄瞄掌心,坏笑:“我手心的伤,会比你背上的伤更严重么?”她恍忽记得,每一回被他逼得登上灿烂之境,她不知如何排遣,唯 将十指指甲尽抠进一层皮肉……看罢,如今各个指尖,犹挂淡淡血色。

“哼。”傅洌斜斜睨她,“小妖鱼,在床上是只有利扑的猫儿呢。”探躯,自掷在床下的袍衫内,取了一方雪色缎帕,一撕为二,包住她的两只手心。

谌墨趁机瞥向他精实长背……不会罢?其上那道道条条真如猫爪经过的血痕,是她的创作?好惨呶,同情地探探粉色舌尖……唔?怎又被他叼住?她的舌真是那么好吃?他他他……

一方大床,“吱呀”忍声再起,于床上人,是催情,于床下人,是灭魂……

第二十章 原来是故人

碧门中人,一夜之间,几乎都知道大当家夜宿谌公子处。

碧门是江湖重派不假,但素往与江湖妖鱼并无利益牵扯,对其人行事作风虽有耳闻,也只道是个俊美出奇的少年郎而己,见了面,比传说得还俊还黠,也只觉得有趣,谁会多想如何?大不了,会成为碧四小姐的夫君?

可是,当有一日,大当家神清气爽地由谌公子室内走出,命丫环备水沐浴,且是打到畅华轩内与谌公子共浴,这其间,人们若再安之若素,便是不寻常了。

“兰儿,凤儿,你们方才真的什么也没瞧到?”

“没有啦,那帘帐深深垂着,咱们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