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辰不动声色,孤飞燕却乐了,低声,“掌柜的,你甭跟没见识的人置气。”

掌柜的是认可孤飞燕这话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百里明川挑眉朝孤飞燕看来,孤飞燕只当没瞧见,继续大步往前走。很快,他们就靠近琴台,看清楚白衣男子的背影了。

只见他身姿颀长,后背笔挺清瘦,一袭白衣胜雪,三千墨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子随意半挽起来,给人一种特意清俊飘逸之感。

哪怕孤飞燕他们已经止步在琴台外了,他仍旧背对他们坐着,全神贯注在琴弦上,从容优雅,仿佛这人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打扰到他。

掌柜的并没有上前去,分明是要等这首曲子弹完。

孤飞燕认真打量起这背影来,打量着打量着,竟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背影。只是,到底是对这背影身形熟悉,还是对这白衣胜雪,从容优雅的气质熟悉,她就分不清楚了。

她思来想去,自己见过的人里,除了身旁的靖王殿下之外,似乎也没有谁能将如此简洁,几乎毫无修饰的白衣穿出这等俊逸优雅,犹如谪仙的感觉来。

孤飞燕很肯定,此时此刻自己这种熟悉感,并非来自靖王殿下。只是,她着实想不起来,除了靖王殿下,她还见过谁了?

她一边看着,一边思索着,不自觉就走了神。

琴音渐渐地接近尾声,渐渐而止,周遭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荒凉顿生。

白衣男子却仍坐着,双手按在琴弦上,似在安抚琴弦,又似在回味方才的曲子。片刻之后,他才出声,“诸位,久等了。”

好熟悉的声音呀!

孤飞燕立马缓过神来,目瞪口呆。

这分明是她听了好多年好多年的声音呀!难不成,他是…

她盯着白衣男子的背影,心跳忽然砰砰砰地加速。她慌了,一时间脑子都空了,有种猝不及防的无措感。

然而,白衣男子却一边说,一边起身转过来。他看着掌柜的,浅笑问说,“掌柜的,可别来无恙?”

只见他五官如雕,丰神俊朗,尊若神祇。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似敛尽了人世间所有繁华,从容超脱,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真正打扰到他。

看到他的脸的这一瞬间,孤飞燕就怔住了。

是他呀!

居然会是他!

孤飞燕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又思念又怨恨,又兴奋又想哭,却偏偏一动不动,连话都说不出来。

没看到他的时候,她并没意识到孤单,可一看到他,她就忽然觉得不再孤单了;

没看到他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没有安全感,可是,一看到他,她却忽然就觉得全世界都安全了。

孤飞燕的眼眶湿了,红了,一行清泪,沿着眼角,无声无息缓缓滑落。

他是师父呀!

他分明就是她的白衣师父呀!

养育,教导,陪伴,宠爱了她整整十年的白衣师父!狠心将她推落悬崖,让她孤零零一人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白衣师父!

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的异样,都暗暗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医师。

这时候,掌柜的连忙上前,恭恭敬敬作揖,呈上两份引见信,“顾医师,在下又来打扰了。”

顾医师却没有任何架子,连忙同掌柜的作揖回礼,“客气客气,是在下给你添麻烦了。”

掌柜的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不不,顾医师若这么说,那是折煞在下了。”

顾医师亦是摆手,“不不不,不不不。”

两人竟这么客客气气地推拒起来,别说孤飞燕,就在君九辰和百里明川都看得有些傻眼。

在他们的印象中,隐世医师并不好缠,若不是有什么怪脾气,就是架子高得很。而眼前这位顾医师,倒像好商好量的文弱书生,尔雅温文,彬彬有礼!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方才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他眼中的豁达恣意,慵懒闲适。和白衣师父的神态是一模一样的呀!

如今,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她看错了?

这位顾医师,只是跟白衣师父长得相似而已,并非白衣师父?

孤飞燕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这时候百里明川出声催促了,“掌柜的,劳烦介绍介绍。。”

还在跟顾医师客气的掌柜的终于回头看来,他连忙给大家做起介绍。

他道,“诸位,这是顾氏仅剩的最后一位医师,顾云远顾医师。”

他叫顾云远?

孤飞燕脑海不自觉就想起了自己在孤家藏经塔里看到的那副神秘的画像。画像上唯一能看清楚的诗句是“琴归是何夕,心与孤云远”。

她一直觉得这句诗写的是抚琴者寄情于山水,心同孤云远去,闲云野鹤的心境和生活。并没有想到“云远”这二字也可以是一个名字。

白衣师父说过,他姓孤,所以,她就随他姓孤,叫孤飞燕。

孤云远?

顾云远?

这里头是否有什么牵连,又或者,这只是巧合而已?

他只是顾云远,还是…就是白衣师父,却装作不认识她?

第182章 小时候的甘草糖

孤飞燕眉头紧锁,心很乱,思绪更乱。

掌柜的已经介绍完百里明川,在介绍君九辰了。

顾云远依旧面带微笑,客气作揖,温良谦逊。不管是对百里明川还是对君九辰,都言“幸会”。

不得不说,以顾医师的身份,如此的礼貌,让一贯孤傲的君九辰,傲慢的百里明川都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掌柜的又介绍,“这位是靖王的药女,孤飞燕。”

顾云远这才朝孤飞燕看过来,同对待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并没有什么两样,仍旧浅笑着,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孤药女,幸会幸会。”

孤飞燕看着这么熟悉的脸,听着那么熟悉的声音却说出这般客套的话来,她心都揪了起来。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忽然之间有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之感。

她想象过,再见到白衣师父要臭骂他一顿,要死死地抱住他大哭;也想象过白衣师父若再见到她,一定还会像以前那样揉她的脑袋,帮她整理头发,整理衣裳,冲她宠溺地笑,就像是对待小情人那样。

她想象过无数次师徒重逢的场景,却怎么都想到会是这样子的。

顾云远,孤云远…你到底姓顾,还是姓孤?你到底是白衣师父,还是…只是个陌路人?

孤飞燕一动没动,却直勾勾地看入顾云远的眼睛里去。她固执起来,似乎非要从他眼睛里找出些蛛丝马迹,找到答案。

顾云远一开始还礼貌地笑着,等着。可见孤飞燕一直盯着他看,迟迟不做声,他就尴尬起来了。

他窘迫地避开她的视线,又作了个揖,“孤药女,幸会幸会。”

孤飞燕还是不说话,固执地追逐他的视线,逼着他正视自己。

顾云远并没有白衣师父那种从容、淡定,他那俊逸的脸上写满了窘迫,他很快就朝掌柜的投去了询问求助的目光。

别说掌柜的,就是君九辰和百里明川也都发现了孤飞燕的异样。

掌柜的要出声,百里明川先笑了,“顾医师,这小丫头不单纯呀!掌柜的最清楚了,要不,你随我走吧。”

掌柜的也是尴尬的,他只当孤飞燕这个一肚子淫乱坏水的小丫头要使美人计。

他立马朝孤飞燕使了个警告的眼神,却也没好意思出声训斥,只转移了话题,“顾医师,他们是同日来的,都想请你出山。人都交给你了,在下到船上候着。”

顾云远算是彻底回避了孤飞燕,他连忙点了点头,“慢走。”

掌柜的一走,百里明川就不做声了,君九辰扯了扯孤飞燕的衣袖,低声,“你怎么回事?”

这顾医师看似好商好量,温良谦逊,可是,就这一路来的防守看来,这个地方,这个顾医师都是非常不简单的,容不得任何人胡来。

掌柜的能这么放心地离开,更加说明他们不能乱来。

孤飞燕自是不能说出白衣师父的事。顾云远那尴尬窘迫的样子让她颇为失望,只是,她仍旧心有执念。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作揖,“顾医师,真是…幸会了!”

顾云远虽回礼了,却分明刻意回避她的视线,只道,“诸位,你们既是同日而来,在下挑选谁都不是,这样,你们且随在下过来。”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连忙跟上。

孤飞燕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迟迟没动。君九辰并没有马上走,他认真朝孤飞燕看来,这才发现孤飞燕眼睛红红的。

他惊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孤飞燕缓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揉了揉眼睛,硬是挤出了个笑容,谎称睫毛掉进去了。

君九辰哪是那么好骗的,冷冷道,“说实话!”

“殿下,要不你瞧瞧,真有睫毛掉进去了。”

孤飞燕故意抬眼,生怕君九辰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殿下,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位顾医师,就是想不起来了。”

她犹豫了下,也不管君九辰信不信,连忙箭步追过去,试探道,“顾医师,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呀?”

顾云远分明止步了,却没有回头,很快就继续往前走,“在下外出游历过几回,前些年也曾去过天炎皇都,许是真的见过的。”

孤飞燕连忙又问,“那顾医师对我,可有印象?”

顾云远又止步了,似要回头,却终究没有,只道,“在下记性不好,若真见过,怕也想不起来了。”

这般试探,也试探不出个所以然来。靖王殿下和百里明川都在场,她并不好提冰海灵境,更不好提其他的事。

她一步一步跟在顾云远后头,半晌才回了一个“哦”字。

君九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他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孤飞燕的来历的。

他暗暗琢磨着,若是孤飞燕同这顾医师有过一面之缘,或许,他们的胜算就大一些。

就不知道这位顾医师要带他们去何处,会如何做选择?

百里明川却呵呵笑了起来,“小燕儿,你搭讪的本事,不输本皇子嘛!”

孤飞燕心里头难受着,懒得理睬他。

她也不走上前去,就走在顾云远背后,看着他的背影。没看到他的脸,怎么都想不起来这背影向谁,看了他的脸,真真觉得这颀长清瘦,安静从容的背影,最像白衣师父,样子像,气质更像。

孤飞燕走着走着,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八岁那年。那是她到冰海灵境的第一年,也是跟师父学药的第一年。

她总是挎着竹篮子,屁颠屁颠地跟着师父背后漫山遍野的跑,采摘,辨认药草。

那个时候,她还总会看着师父高大的背影,不停地追问他她是谁,她从哪儿来的,她的爹爹是谁,娘亲又是谁,她为什么会老做那个关于冰海的噩梦。

她总是问着问着,就坐在药田里哇哇大哭起来,哭着要回家,哭着要娘亲要爹爹。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几岁开始,不爱哭了,也不问那些问题了。她只记得,她一哭,师父就会将她背到背上去,给她甘草糖吃。

孤飞燕还沉浸在回忆中,顾云远已经将他们带到客堂了,他亲自奉来热茶。

“诸位,请坐,且先谈一谈患者的情况吧。这世间的疾病诸多,在下也不是都能治得了。”

百里明川抢先开了口,“顾医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百里明川明显不想让孤飞燕他们知晓太多,顾医师也不犹豫,只让孤飞燕和君九辰稍等片刻,便将百里明川待到侧厅去了。

人走了,君九辰才低声问,“你确定见过他?”

“也不是太肯定,就是挺面熟的。”

孤飞燕打了马虎眼,她起身打量起周遭,一走到主座边上,就看到桌上放着一盘甘草糖!

第183章 你说,怎么办呀

孤飞燕原本尚且冷静,看到桌上的甘草糖她的眼眶一下子就又湿了。

她怔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甘草糖,就像是个失神的孩子。

君九辰同她一样打量起周遭,他走过来,淡淡道,“这屋子年代久矣,像是南边幽水那一带的建筑风格。”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她一颗心全在甘草糖上,并没认真听君九辰在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君九辰亦是看到了那盘甘草糖,却没当回事,转身走到别处去打量。然而,孤飞燕看着那盘甘草糖,却忽然不敢动手了。

她怕失望,怕这甘草糖和小时候的味道不一样。怕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她迟疑了好久,才又伸出手去。

这个时候,顾云远和百里明川却回来了,孤飞燕连忙抓了一小把放兜里,转身就回座位上去。明明恨不得当面质问顾云远是不是白衣师父,可偷抓了他一把糖,竟还心惊胆战。

孤飞燕都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么了。

百里明川和顾云远似乎交谈甚欢。他噙着吟吟笑意,看了孤飞燕和君九辰一眼,也不多言,大大咧咧坐下。

顾云远倒是平静,他又同君九辰作了个揖,道,“久等了,不知道靖王是…”

他还未问完,君九辰打了请的手势,也要借一步说话。

百里明川是好奇的,毕竟他只听说程亦飞服了孤飞燕的药保了性命,却丢了双腿。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他试探道,“小燕儿,你拿来那么厉害的药,治得了胃,还能废人双腿?本皇子怎么从未听说过?”

孤飞燕原本是不会理睬百里明川的,听了这话,她硬是挤出了笑颜,故作玩笑道,“是我师父的独家秘方,你怎么可能知道?”

她一边回答,一边朝顾云远看去。

顾云远回避了她的视线,孤飞燕按着兜里的甘草糖,越发肯定,他就是白衣师父!

百里明川却不依不饶,“怎么,你真的有师父呀?”

孤飞燕反问道,“你不也有师父吗?要不,你这一身药术,还能无师自通?”

她说着,仍旧朝顾云远看去,问道,“医药之术,若无师父传道受业解惑,难以学成。顾医师,你说对吧?”

顾云远点了点头,并不跟他们讨论下去。

孤飞燕不死心,又追问,“顾医师,你还收徒弟吗?”

她这“还”字,明显是故意用的。然而,顾云远却答道,“在下,还尚未收过徒弟。”

孤飞燕心头微微一怔,她特意走近,认真地看他,“那你收吗?”

“顾家从不收外徒。”

顾云远的态度非常坚决,他又一次回避她的视线,朝侧厅方向打了个请的手势,“二位,随在下过来。”

君九辰和百里明川都当孤飞燕想拜师学医,并没有多想。

君九辰箭步跟上,孤飞燕也只能跟过去了。

一到侧厅,顾云远便认真道,“靖王,患者所患病症,还请详细说来。”

君九辰了解不深,自是不语。

孤飞燕道,“顾医师,我来说吧。”

她以为顾云远会继续回避她,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他认真地看了过来,看入了她的眼睛。

“孤药女,请讲,越详细越好。”

他眼中的认真,就像是一个医者面对患者时的认真、谨慎,心无旁骛。至少,孤飞燕看不出他有任何心虚来。

她以为,他不敢这么看她的呀!

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认不出她来了?又或者,只是被她之前的直视吓着了,并非真的心虚?

“孤药女,请讲。”

顾云远又说了一句,孤飞燕才缓过神来,连忙将程亦飞的详细情况告知。顾云远一边听,一边询问了几个问题。好些,孤飞燕都答不上,毕竟,她不是医师。

这个时候,孤飞燕才意识到,这位顾医师是个顶级的隐世医师,而白衣师父对于医,也不是非常精通。至少,在她跟他相处的十年里,从来都不知道,他会医术。

什么都装得了,但是医术这门活儿,岂能随便装懂的呀?

难不成,真的只是巧合?

孤飞燕按了按兜里的甘草糖,安慰自己,或许,白衣师父是会医术的,只是一直瞒着她,瞒了她十年。

白衣师父又不是没有骗过她!

她取出那张生血药方来递上,固执地继续试探,“顾医师,这张药方你看看,或许,你也是见过的。”

她并没有骗百里明川,这张药方正是白衣师父给她的,以她目前的能耐,是配制不出这种药方来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你比我还懂这里头的药理。”

顾云远接过药方便认真看了起来,那俊朗的眉头依旧紧锁,也令人琢磨不透,他对这药方是陌生,还是熟悉。

一室寂静,君九辰的注意力都在顾云远身上,颇为担心顾云远对程亦飞这病没有把握,他并没有留心到孤飞燕的异样。

孤飞燕看着顾云远,等着。

很快,他就让孤飞燕失望了。他低着头,一边看,一边说,“孤药女,你这药方奇怪得很,在下实难瞧出这里头的药理。但是,就患者双腿的情况而已,不用药,只用针灸,在下还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他思索了下,抬头朝孤飞燕看来,认真道,“孤药女,这药方既是你师父传授的,无论是哪个医师治疗,都当将他请来,一道会诊才是。”

如果,君九辰不在的话,孤飞燕一定会哭的吧?

此时此刻,她没有哭,她硬是挤出了笑容,玩笑一般回答,“顾医师,我师父不要我了,我找不着他了…你说,怎么办呀?”

顾云远仍是蹙着眉头,也不知道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没有听出孤飞燕的话外之音。他轻叹了一声,“哎,在下同你们谁走,也还是难题呀!”

他起身往客厅走去,轻轻拍了拍脑袋,似乎真的非常为难。

他的较真,他的凝重,他的为难,真真的一点儿都不像白衣师父。在孤飞燕的记忆里,白衣师父总是慵懒随意,淡然从容,一切顺其自然,嫌少蹙过眉头的。

看着顾云远的背影,她忽然就希望他不是白衣师父了。

如果,他不是白衣师父,她的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呢?

第184章 三局两胜,如何

回到客堂,百里明川正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坐着,姿态慵懒恣意。

君九辰在他对面坐下,孤飞燕就坐在君九辰身旁。

一室寂静,大家都在等着顾云远做决定。

顾云远的为难全写在脸上,他思索了许久,最后又叹息了一声,道,“你们既都是药师,不如这样,在下出几道题,你们比试一番。哪一方胜出,再下就随哪一方走。”

百里明川特别爽快,“呵呵,成!本皇子正愁没机会跟小燕儿较量较量呢!不过,靖王若想同本皇子请教,本皇子也非常乐意!”

这分明是欺负君九辰不谙药术!

君九辰天生对医药类的东西过目不忘,只是,他确实不如百里明川和孤飞燕精通。面对百里明川的羞辱,他并没愤怒,更没有尴尬。

他冷冷道,“顾医师,本王同三皇子皆为习武之人,不如,我们二人较量一番?”

百里明川很清楚,在南山客栈的时候,他们就较出高低了。

君九辰腾出一手护着孤飞燕的同时,还能跟他打成平手,这足以说明君九辰的武功胜他一筹。

面对君九辰的挑衅,他亦是不愤怒,不尴尬。他仍是笑吟吟的,“此地,可不是打杀之地,既是来求医的,自是以药较高低!”

顾云远很紧张,劝道,“靖王,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君九辰也不争辩,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说道,“顾医师,病情有轻重缓急,本王这边时间紧迫。你先随本王走一趟,再去万晋皇都不迟。”

孤飞燕的魂儿都丢了,君九辰却一直留心着。他这话,藏了好几层试探的意思。

一来,刚刚掌柜的做介绍的时候,并没有介绍百里明川擅长药术,顾云远为何会知晓?莫非,引见信中有提及,又或者,刚刚百里明川跟顾云远在侧厅谈论的时候有提及?百里明川想救的人到底是何人,在何处?情况是否也很危急?

二来,这顾云远看起来那么好商量,讨论病情的时候又那般认真凝重,照理说医德是极好的,当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为何请他出山会这么难呢?

三来,顾云远似文弱书生,一提打斗就紧张,可为何外头水道埋伏了那么多护卫,杀机重重?

他一句话,就把这些疑惑全都给包含在里头了。

百里明川狡猾精明得很,一听就知道君九辰话中有试探之意。他不说话,嘴角那邪惑的笑意渐渐变得意味深长。

也不知顾云远听没听出君九辰的试探之意,他又叹息了,“哎,祖制家规不可违,不可违矣!”

确实有不少隐世家族的祖制家规十分森严,不允许子孙后代随意同外界,外人接触,更有甚者,不允许子孙后代离开居住之地。

看着顾云远那紧锁的眉头,君九辰暂时也分辨不出来,他是真的那么古板迂腐,还是装的。当然,他更加相信前者。他想,水路上的那些护卫,守住的并非顾云远一个人,而是顾氏一个家族。只是,如今这家族就剩下顾云远一人了。

他并没有再深究,他偏头朝孤飞燕看来,征询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