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

孤飞燕也吓了一跳,她跟老执事有点交情,跟那位神秘的谷主大人可一点儿交集都没有呀!

她狐疑着,同唐静福了个身。

哪知道,唐静立马露出紧张的表情来,连忙将她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孤药女,你可是谷主大人最器重的人,我可受不起你的礼。得我同你行礼才是呀!”

器重?

这下,众人更加震惊了,就是天武皇帝也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来?他暗惊,莫非,连谷主大人都看中孤飞燕了?明着来跟他抢人的?

孤飞燕着实忍不住,再次朝唐静投去质疑的目光。

唐静却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地福身,“神农谷唐静,拜见孤药女!我受谷主大人所托,特来授予你神农谷名誉理事之衔,颁与你神农谷药王令!”

唐静说着,取出一枚青铜令牌来,双手呈上。只见这令牌为椭圆形,约莫巴掌大小,正面是一尊药鼎图案,后背则是“神农谷”三字。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包括天武皇帝。

他们并不不知道孤飞燕同老执事的交情,他们只知道,神农谷“名誉理事”的名号,那是无比荣耀的,这代表着神农谷给予神农谷之外的药学者的肯定与器重!

神农谷有史以来,也就只授出过三个“荣誉理事”的称号,授予的都是德高望重,药术精绝,且无心插手神农谷事务的药学泰斗。这三人早都已经作古了。

孤飞燕一个黄毛小丫头,御药房小小的小药女,她何德何能呀?

孤飞燕也是无比震惊的,老执事在信中说要给予她的是理事候选人的身份,而非荣誉理事呀!

虽然,“理事候选人”和“荣誉理事”都只是个名头,只要老执事写封信,给予个身份便可,而后者,那得神农谷的人亲自来授予头衔和令牌的呀!差距,可想而知!

孤飞燕只知道老执事对她有惜才之心,却至今都不知道上一次在药王谷,老执事为了抢她,跟靖王殿下费了多少唇舌,更不知道,老执事早已经跟天武皇帝也讨过一次人了。

得到这样的待遇,她真真的意外!她最想不明白的是,唐静这一回怎么会是以谷主大人的名义来的呢?莫不是,老执事莫不是将她介绍给了谷主大人了?

孤飞燕也暂时管不了那么多!

她忽然笑了。

其实,别说荣誉理事了,以她的药学能耐,就是让她当个真正的理事,她也是能胜任的!

她今日带了顾云远的金针入宫,就打算以求医的机会,跟天武皇帝博一场,以一枚金针,换自由之身,然后投奔神农谷,以候选人的身份,好好地争一争理事之位。

既然唐静先了一步,她还客气什么呢?她有救了呀!

孤飞燕惊喜,却不惊慌。她落落大方地接过药王令,认真道,“唐姑娘,还请代我同谷主大人道声谢!我不过是天炎御药房的药女而已,能得神农谷如此器重,乃是三生有幸!”

唐静笑了笑,故意露出讥讽的笑意,“呵呵,孤药女,看样子,天炎这御药房是藏龙卧虎呀!”

这话一出,众人就都尴尬了,最尴尬的莫过于天武皇帝!

神农谷对孤飞燕都如此器重了,他若还让孤飞燕当一个小药女,那岂不否定了谷主大人对孤飞燕的赏识?再者,神农谷授予孤飞燕荣誉理事一事,必定很快就会被传出去的!到时候天下人若知晓孤飞燕仍是一个小药女,还得笑话他君氏皇族,眼瞎不识人?

天武皇帝恨不得让孤飞燕永远当个小药女,将她藏在御药房,让世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如今,他就算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力捧孤飞燕了!

他深深地看了孤飞燕一眼,冷冷说,“梅公公,拟旨,任孤飞燕为御药房大药师,执掌御药房所有事务,且监管太医院,从一品!赏金币三万,绸缎三十匹,珍珠三十箱!”

一品?

这品阶可远远高于南宫大药师和苏太医,无疑,孤飞燕成了御药房和太医院官位最高之人!

全场鸦鹊无声,温雨柔,上官英红之辈全都傻眼了。

孤飞燕心中大喜,她知道,自己这一劫是逃过了!

但是,惊喜之余,她也谨慎了起来,在心中暗暗琢磨起利弊。有了神农谷荣誉理事的名头,她跟天武皇帝谈条件的筹码无疑更大了!

她是按计划同天武皇帝摊牌呢?还是留下来?

第203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离开了靖王府,孤飞燕其实已经没有留在晋阳城的心思了。

她很想走。但是,她必须谨慎。

一步错,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她以顾云远的金针跟天武皇帝谈条件,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毕竟,顾云远早就说了,天武皇帝的病治不了。天武皇帝若是执意要等病愈才肯放她走,她这一局就会输得很彻底。

君氏皇族对于神农谷,虽是忌惮,交好,却还不至于畏惧,在大事上,更不会轻易让步。再者,神农谷向来不会轻易与玄空大陆各势力为敌,也不至于为了她一个人,同君氏皇族扛上。

她与其冒险,倒不如留下来,当个有实权的大药师,吃香喝辣,风生水起。

孤飞燕下定决定之后,心情更是大好!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笑,特意走到天武皇帝面前,福了身,开心地说,“谢皇上恩典!”

天知道天武皇帝有多么不情愿,他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跟孤飞燕多说,甚至一刻都不想逗留。

他转身对唐静道,“唐姑娘,朕备了宴席,请吧!”

唐静朝孤飞燕使了个眼色,才离开。

天武皇帝一行人都离开之后,孤飞燕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她想,这一定是否极泰来!而此时,偌大的院子可谓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程亦飞头一个缓过神来,无比惊喜,他竖起了大拇指,兴奋地说,“小药女,你真行!藏得够深的呀!呵呵,幸好本将军官阶够高,要不,都配不上你了!怎么样,你嫁吗?”

“不嫁!”

孤飞燕心情好,说话都带笑,她将他拉开。

程亦飞又凑到她面前来,死皮赖脸地问,“那你怎样才肯嫁给本将军?你快说说!”

孤飞燕又一次将他拉到一旁去,不悦道,“别闹,我忙着呢!”

“你有什么好忙的,你…”

程亦飞的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打断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能不忙吗?”

程亦飞先是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自觉退到一旁去等着了。

这时候,原本就寂静的院子,可谓是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了。

在场众人全都看着孤飞燕,一个个脸色煞白,身体僵硬,心跳加速,甚至有人都腿软了。

神农谷名誉理事?

御药房大药师,监管太医院,一品官衔?

孤飞燕这黄毛小丫头的时来运转,未免来得太猛烈,太吓人了吧?在场之人,后台再硬,能有她硬吗?在场之人,不少都是曾经欺压侮辱过她的,能不吓傻吗?

就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之下,孤飞燕慢条斯理,撩起了散落的头发,整理好衣裳。

孤飞燕好一番整理之后,一边轻轻抚摸起脸上把抓伤的口子,一边扫视起在场众人。

她想,原主的旧恨,自己的新仇,该好好清一清了!

众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低头,生怕自己被盯上。孤飞燕还在扫视,刚刚那几个动手打人的药女便都纷纷跪地求饶,哭成一片。

“大药师,饶命啊!”

“孤大药师,都是温雨柔指使我们的!我们是,是…是被逼的!”

“孤大药师,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孤大药师?”

这称呼变得真快呀!孤飞燕十分不屑,她冷声,“哭什么哭?输了还有脸哭?你们力气很大嘛?有劲儿没处使是吗?全都贬为药奴,考核三个月,不通过者,滚!”

话音一落,所有哭声戛然而止。她们生怕再出声,就要马上滚了。

孤飞燕清净了,才朝一旁的上官英红和药师们看去,问道,“看药女打架,很好玩吧?”

上官英红一个激灵,立马福身,“下官失职,下官知错!”

孤飞燕并不客气,问道,“你既也知道自己失职,那本药师将你驱逐御药房,你没意见吧?”

这话一出,上官英红顿是倒抽了口凉气,“孤飞燕,你…”

孤飞燕就知道上官英红心里不服,她反问道,“我怎样?这些年来,你破格提拔了多少废材!又逼走了多少无辜?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现在就滚,还是待我查清楚了证据,再带上你的党羽,一起滚?”

上官英红半晌都说不话来,终究低下了头,自觉离开。她非常清楚,以孤飞燕如今的身份和权势,要调查她是易如反掌的。上官英红走了,她身旁之人,大多是贿赂了她被提拔的,可谓是人人自危,心惊胆战。

孤飞燕撂下了狠话,“敢留下的,本药师绝对欢迎!想走的,趁早就滚!”

还有人敢留下吗?

数位女药师,几乎是用跑的离开。至于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御药房,那就她们的事了。

孤飞燕并没有再刁难其他人,御药房内部的人事,复杂得很,见不得人勾当多着呢。她很清楚,自己接管了御药房,必要花心思好好整顿,否则,这些事都会是她的小辫子。而这事,需从长计议的。

贬了十多名药女,驱逐药监和数名医师,她出了一口恶气,也算是下了一个足够分量的下马威。

她冷冷道,“都散了吧!温雨柔留下!”

剩下的人几乎全逃了,远处的南宫大人犹豫了一番,也暂时回避了。

温雨柔手心里早已经全都是汗了,此时此刻背后更是冷汗直流。她终于回想起三年来,自己是怎么虐待孤飞燕的了。她怕了,慌了,后悔了。

“温雨柔,温药师?”

孤飞燕盯着温雨柔,喃喃自语。其实,比起对温雨柔来,她对温雨柔的后台更加有兴趣,她当然要留着温雨柔,好好追究清楚。

她并没有刁难,而是笑着说,“程亦飞,温药师喜欢你好些年了,你跟她好好聊聊吧!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程亦飞压根不清楚温雨柔这么个存在,他狐疑地看了过来。温雨柔亦是抬头看来,又恼羞又委屈又紧张,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正要开口,程亦飞却都没有认真看她,而是大步追孤飞燕去了!

“小药女,你等等我!”

“小药女,我娘在你们家等着呢!你跟我回去!”

程亦飞一路跑远了,然而,孤飞燕就躲在门外的花圃边。她才不要出宫,她要等唐静!她得好好问一问,这“荣誉理事”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派人去给夏小满报喜。她想,靖王殿下知道这个消息,也会替她高兴吧?

而此时,君九辰远在大慈寺…

第204章 二者相互牵制

六月初的大慈寺,老榕树的枝叶都已经茂密了起来。傍山而建的大小佛殿,错落有致,掩映在一片绿意中,显得幽静而神秘。

正午时分,除了风吹草木动的声音之外,整个寺庙静谧得好似一切都睡着了。

大雄宝殿外的院子里,一株老榕树参天而上,根如盘龙,冠如巨伞。

君九辰就坐在最高的树杈上,他闭着眼,背靠树干,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轻轻拨动手中的奇楠沉香佛珠。他似乎在休息,又似乎在思索。

他安静的时候,这张好看的脸更显得英俊无双,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线条都好似天工雕刻出来,完美得无可挑剔。然而,也是安静的时候,他更加孤冷、孤高,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疏远感,冷冷清清,遗世独立。

寂静中,他突然按住佛珠,停下了。

很快,芒仲就在一旁树上借力,飞了过来。

芒仲低声禀道,“殿下,妥了!唐静以谷主大人的名义,送了令牌。孤飞燕晋升为大药师,从一品,监管太医院。她当场驱逐了上官英红,贬了十多位药女。属下听说,她被提拔之前,还以一对多,跟十多个药女打了一架!”

话到这里,一直闭眼的君九辰忽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来。芒仲连忙补充,“孤药女…不不不,孤药师打赢了,就是受了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孤药师…还挺能打架的”

芒仲直到昨日早上,还为孤飞燕捏了一把火。当唐静路过大慈寺,来见了靖王殿下,他才知道真相。

原来,在孤飞燕识破皇上病情的时候,靖王殿下就猜到皇上有意留孤飞燕在身旁伺候。殿下既不希望孤飞燕跟老执事走得太近,更不希望孤飞燕留在皇上身旁伺候。二者只能择其一,殿下却二者都没有选,而是让二者相互牵制,让孤飞燕仍旧留在晋阳城。

在殿下出发去烟云涧的时候,就给老执事写了一封信,暗示了皇上的病情。老执事是何等人物,一想就明白了皇上是绝不可能放孤飞燕走的,而且,待皇上无药可救之时,孤飞燕必有性命之忧!

老执事惜才心切,又不想直接跟天武皇帝起冲突,便想出了授予孤飞燕“荣誉理事”这么个头衔来。而殿下却觉得不够,一定要老执事用上谷主大人的名义。老执事上一回被天武皇帝婉拒了,心里头一直有疙瘩,因而很爽快地答应了。

老执事虽可全权代表谷主大人处理神农谷一切事务,但是,对外要用谷主大人名义,他仍不敢擅作主张。

他一边派唐静赶往晋阳城,一边去求见谷主大人。

就在三日前,老执事来信报了好消息。而唐静昨夜抵达大慈寺,见了老执事的亲笔信函,便连夜进城,大胆地自称是谷主大人派来的使者。

见殿下对孤飞燕打架一事,似乎不怎么高兴,芒仲连忙转移话题,“殿下,还有个事,林老夫人一大早就带了媒人,去孤家下聘。程大将军找到御药房去求娶。”

这话一出,君九辰分明更不高兴了。

芒仲急急补充,“孤药师没答应!”

君九辰却似乎仍旧不高兴,他问道,“如何求娶?”

芒仲思索了一番,觉得还是言简意赅比较妥当。于是,他回答道,“当众求娶。”

君九辰却又追问,“如何当众求娶?”

芒仲只能如实答说,“单膝跪地,以祖传玉镯当众求娶!”

君九辰不说话了,却再次转头朝芒仲看过来,他明显想知道更多的情况。

芒仲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程大将军说…说…说,说他想要孤药师,一辈子就要孤药师一个人。”

芒仲觉得主子要恼了,然而,君九辰并没有。他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了一抹落寞之色。半晌,他才轻笑起来,“程亦飞…倒是个恣意痛快之人。”

芒仲郁闷了,着实忍不住,认真说,“殿下,只要您想要,大可比程大将军更加恣意!别说一个女人,哪怕是这天下,都是您的囊中之物!皇上病重,太子尚且,殿下何不…”

君九辰蹙起眉头,芒仲才知道自己逾越了,他闭了嘴,却满腹的憋屈和不解。

他并不知道,天武皇帝背后还有一位大皇叔,那是君氏家族曾经的大家主,君氏真正的执掌者。他更不知道,自家这位主子至今尚在皇上和大皇叔面前做戏,不为别的,只为了弄清楚自己失去的记忆。

君九辰将那窜长长的佛珠,缠在手臂上,放下衣袖,掩藏好。他转移了话题,“凤凰虚影,可有消息了?”

冰海异变之日,冰海上空不仅仅出现了龙吸水的异象,还出现了凤凰虚影。这算是如今唯一的线索了,他花了天价,让钱兄钱妹那对密探在半年之内打探得凤凰虚影的线索,如今已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芒仲如实禀道,“属下还未收到他们的消息。其他的,也都无进展。属下倒是听说,万晋国的苏家亦是打探冰海的消息。”

君九辰警觉起来,问道,“可是百里皇族授意?”

芒仲亦是认真,“属下亦是怀疑,已派人调查。”

君九辰点了点头,又道,“凤梨草可有下落?”

芒仲答道,“属下派出的人已经在西南山林问遍了,无人见过此物。属下怀疑韩三小姐并没有实话。属下已令人到南部继续打探。”

君九辰是满意的。韩虞儿送给他的凤梨草,他自是没有随身携带,而是交给了芒仲。之前没有实物在手,只能凭口形容,大多数花农都是不明白的。如今有了实物,寻起来方便多了。

芒仲又交代了不少事,才离开。

君九辰又待了一会儿。他正打算回城,却发现念尘小沙弥双手捧着一碗斋面,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君九辰坐了下来,等着。

小念尘很快就跑到树下,仰头看他,抿唇而笑,眼儿眯成了两道月牙儿。这笑容,稚嫩纯净,似乎有种超乎佛法的力量,能瞬间涤荡人心的一切杂念,令人如沐四月春风,温和心安。

他说,“殿下,饿不?”

君九辰看着他,忽然怔住了。方才那一瞬间,他心头上竟掠过了一抹熟悉感,仿佛曾经也有人站在树下,这么端着面汤,冲他笑…

第205章 一辈子都不嫁

看着小念尘,君九辰一时间竟分不清楚自己是对端斋面来的一幕熟悉,还是对这张天真稚嫩的脸熟悉了。

他缓缓飞落下来,看了小念尘,迟迟都没说话。

小念尘连忙把斋面递到他眼前,“殿下,面在这里。”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他接过斋面,靠着树干坐下,静默地吃。熟悉感总是一晃而过,他都抓不住,细看细想起来,总是徒劳。

小念尘盘腿坐在他面前,歪着脑袋看他吃面,眯眼而笑,开心得特别纯粹,简单。

君九辰吃完面,小念尘接过碗筷就要走。他虽然很爱笑,可话也不多。缄默的性子,跟君九辰是很相似的。

君九辰拦下了他,问道,“你是孤儿?”

这大慈寺虽是国寺,可僧侣却早都是君九辰的人了。这个小沙弥是老主持三年前收养的。君九辰其实早就了解过了。

小念尘点了点头,“嗯!”

君九辰再问,“几岁了?”

“九岁?”小念尘掰了掰手指,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八岁?”

他纠结了很久,最后挠了挠小光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八九岁吧。”

君九辰又问,“想爹娘了吗?”

小念尘笑得整双眼睛都明亮了起来,“想。”

君九辰是好奇的,他从未见过哪个孤儿提起父母,会这般开心、幸福。此时此刻的小念尘仿佛不是个孤儿,而是个有爹娘疼爱的孩子。

他狐疑起来,又问,“爹娘不要你了,你不怨吗?”

小念尘仍是笑着,小小年纪,温和的笑意中竟流露出大人们都鲜少会有的怜悯,就仿若这寺里供奉的佛尊,心可容纳人世间一切罪恶,悲悯一切苦难。

天真无邪的孩子同通透一切的佛,皆是大慈大善。

小念尘说,“爹娘嘛,原谅他们了!”

爹娘呀,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君九辰心头微微一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沉默了。许久,他都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揉了揉小和尚的脑袋,离开了。

君九辰离开了大慈寺,便往晋阳城方向走。而此时,孤飞燕正在同南宫大人交接御药房的事务。

南宫大人早就很好看孤飞燕,对于孤飞燕这一次提拔,他是不意外的。他意外的是孤飞燕新官上任,就烧了大火。

把几个印章和各项事务都交代清楚之后,南宫大人特意走到孤飞燕身旁,压低声音,提醒道,“孤药师,这御药房里,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当药师的,将药方把握好,便可。”

孤飞燕暗想,就是南宫大人的不作为,御药房里才会有上官英红和温雨柔之辈。她点了点头,没做声。

见唐静那边还有什么动静,她又去了太医院找了苏太医。苏太医是靖王殿下的人,孤飞燕对他的信任,远胜过南宫大人。孤飞燕同他聊了许久,了解的并非太医院的事,反倒是御药房。

太医院所出的药方,都要御药房检查,抓药,熬制。这两个机构,其实相互协助,相互牵制的。很多秘密,都是瞒不住的。

孤飞燕了解了一番,基本心中有数了,知道了哪些人能用,哪些人必须提防。

没多久,苏太医派去的太监就来了消息,说是天武皇帝亲自作陪,要陪唐静一整日,唐静一时半会是出不了宫的。

很明显,天武皇帝有意讨好,收买唐静这个使者了。

孤飞燕可不相信唐静姐姐那么好收买,她托了太监给唐静稍去几句话,便出宫回孤家了。

在路上,她琢磨起一件事来,她觉得自己必须尽快在宫里宫外养些能用之人,收买一些耳目。

孤飞燕回到孤家,天都黑了。可是,孤家大门口却围满了一大圈人,灯火通明,非常热闹。

只见孤家的大门敞开,门口摆满了好多大宝箱,一个个排成整齐,就像一条长龙一样,从门口越过台阶,一路蔓延到屋内去。所有宝箱都是打开的,里头不是珠宝首饰,就是绫罗绸缎。

这是什么状况?

天武皇帝给她的赏赐也没那么多吧?

孤飞燕推开众人,沿着宝箱往府内走,一直走到了风华堂。只见风华堂里满满的也全是宝箱,一堆堆金灿灿,银闪闪的珍宝,差点闪瞎了她的眼睛。

孤二爷和王夫人坐在主座上,笑容可掬,尤其是王夫人,笑得都快看不到眼睛了。而程亦飞和林老夫人坐在一旁,也都面带微笑。

天知道他们聊得有多愉快,多投入,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孤飞燕已经到门口了。而孤飞燕认真一听,发现他们竟在聊生娃的事情。

孤飞燕一着急,冷不丁将身旁大宝箱的盖子狠狠盖下,“嘭!”

程亦飞他们四人瞬间就停住了,齐刷刷回头看过来,都愣了。

王夫人第一次回过神来,立马箭步走过来,笑呵呵说,“我们家的大药师终于回来了!赶紧过来,赶紧过来,老夫人和大将军都等你大半天了。”

王夫人一边说,一边亲切地挽住孤飞燕的手臂。孤飞燕却不客气地推开了。王夫人正要开口,孤飞燕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她乖乖闭了嘴。

这下,不仅孤二爷和王夫人,就连林老夫人也都尴尬了。程亦飞这个始作俑者却一点儿都不尴尬,仍翘着二郎腿,没心没肺地冲她痞笑。

孤飞燕在屋内走了一圈,将敞开的大宝箱一一盖上,最后才朝程亦飞看去,认真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程亦飞伸展了个懒腰,立马跟出去。

孤飞燕生气了,怒声,“你非得搞得全城的人都知道吗?”

程亦飞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哀求,“小药女,你就嫁吧。你也听见了,我娘都开始盼孙儿了。”

即便她晋升为大药师了,他仍旧喜欢喊她小药女。他恨不得她一辈子都是他一个人的小药女。

孤飞燕认真道“不嫁!”

程亦飞很哀怨,“那什么时候想嫁?”

孤飞燕毫不犹豫地回答,“一辈子都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