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辰是耐心的,他道,“你说。”

阿泽连忙道,“皇兄,你能不能让念尘小师父进宫来陪我呀?”

君九辰有些意外,却很快就答应了,“好,皇兄这就去安排。”

阿泽大喜,也不必君九辰催,他立马乖乖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睛。他终于心满意足了。

君九辰特意走过去,替他掖好被子,才离开。君九辰一出门,立马交代了下人去大慈寺接念尘小师父。他并没有马上出宫,而是往安置天武皇帝的宫殿走去。

此时,孤飞燕正在门口和梅公公低语。一个多月了,梅公公的劝说毫无进展,梅公公也不敢再劝,生怕天武皇帝起疑心。

见君九辰过来,孤飞燕连忙起身来,问道,“阿泽睡了?”

他们明日就要出发去北疆了,她知道,君九辰今夜会跟阿泽告别。

君九辰点了点头,亲自推开殿门。他上一回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见过天武皇帝了。孤飞燕原以为他不会见的。见他没有关门的意思,孤飞燕犹豫了一下,就跟了进去,随手带上了门。

天武皇帝倚靠在榻上,苏太医刚刚喂他吃完药。药量的控制,加之病情的恶化,天武皇帝虚弱不堪,顶多只能走上五六步,大部分时间都要在榻上度过。

他的脸色蜡黄,双眸低垂着,像是个将死之人,毫无生气。他听得到脚步声,却毫不关心是什么人进来了。

可是,当君九辰止步在他面前,他就猛地抬起头来,惊了,“是你!”

君九辰在塌边的凳子坐下,他并没有看天武皇帝,视线落在地上,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孤冷。

天武皇帝是激动的,“你,你来做什么?朕告诉你,你休想从朕口中问出一个字来,休想!”

孤飞燕看着天武皇帝的眼睛,她一眼就看穿了天武皇帝掩藏在愤怒之后的惊喜。他最愤怒的并非君九辰来,而是君九辰不来。君九辰来了,那就证明君九辰仍旧有求于他,君九辰不来那就意味着他被彻底放弃了。

孤飞燕也不知道君九辰来做什么,她着实厌恶天武皇帝这幅嘴脸,她的视线很快就回到君九辰身上。

“滚!你给朕滚出去!”

“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别来!有本事,你就杀了朕!”

天武皇帝还在叫嚣,君九辰却一句话就让他闭嘴了。君九辰道,“阿泽登基了。”

天武皇帝目瞪口呆。这一月发生的事情,他全然不知。他终于安静了,而君九辰这才将这一月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天武皇帝听完了,更加震惊,他僵着,半晌都缓过神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儿子会有这等帝王/之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简直是将万晋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不仅仅后悔了,他甚至背脊发凉,感觉到了恐惧!曾经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又一次浮出脑海。

这个儿子,当年到底被怎样的人收养了!?

看着眼前缄默着的君九辰,天武皇帝仿佛又看到了九年前那个孩子,那个十一岁左右的少年,白衣无双,温润如玉、安静平和,却极致地隐忍坚韧,冷静内慧。

当年,他和大皇兄为了让他屈服,为了让他开口,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可最终都折服不了他。

那个时候,他和大皇兄就都感觉到了恐惧。他们无法想象,这个孩子到底被怎样的人收养,调教,竟能教成这样!

他们无能无力,只能放弃,用最狠的办法强行抹去他的记忆,不仅仅是十一岁之前的,还有十一岁到十四岁着三年里的记忆。对于这孩子的过去,他和大皇兄其实也只能推测。

此时此刻,天武皇帝的恐惧无疑胜过了当年!

他终于意识到,即便他和大皇兄强行抹去了他的记忆,也抹不掉已经镌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当年那个白衣少年其实并没有屈服于他们,他仍旧隐忍、坚韧、智慧、冷静。如今,他长大了,他多了一份狠绝,他更加强大了。

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才能折服了他?

他最疼爱,最在意的阿泽,可以吗?

天武皇帝许久才缓过神来,他忽然呵呵大笑起来,“你就是专程来告诉朕这些的?你真是一个好兄长呀!你让你弟弟篡位,一辈子背负骂名!你等着吧,阿泽长大了,会恨你的!”

君九辰终于抬眼看来,与其说他平静,不如说他无情。

他淡淡道,“儿臣记得父皇说过,让儿臣婚后,带燕儿到北疆走一走。让大皇叔也见见燕儿。燕儿是儿臣心头上的人,儿臣也想趁着机会,让母妃的族人都见见她。儿臣和燕儿明日便启程,今夜是特意来同您辞行的,此去,年内未必会归,还未父皇保重。”

他说罢,起身来,牵着孤飞燕的手就走了。

天武皇帝怔了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天炎如此调兵遣将,他把万晋都搅乱了,竟还能瞒着大皇兄?

他去北疆见大皇兄,安了什么好心?

他要带孤飞燕见雪族的人,又是何算计?

他…他是真心喜欢孤飞燕的?

天武皇帝想着想着,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第381章 钱嬷嬷的关心

君九辰牵着孤飞燕,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走到宫殿外,才止步。

他那一声“父皇保重”,并非怜悯,只是希望父皇能活到他回来。他不希望阿泽来收拾父皇的残局。

他止步,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整个人变得特别安静。他迟迟没有放开孤飞燕的手,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心不想放。

孤飞燕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心情上,都没注意到他刚刚唤她燕儿,更注意到自己被他牵着。可是,两人站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的视线就缓缓下移,落在彼此的手上。

她似有犹豫,却终究还是挣脱开了,“臭冰块,别多想了,走吧。”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他看着她的身影,下意识握了握,便箭步跟上去。他颇为淡然,似乎习惯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刚回到靖王府,芒仲就回来了。一进门,芒仲就认真禀道,“殿下,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

这三天里,君九辰还做了另一件事。

他令人取了晔十三身上的信物,送去给百楚皇帝,告知百楚皇帝,晔十三正是苏祁两家雇佣的杀手。

如果是之前,天炎和万晋交战,还得提防着百楚在西边有动作,围魏救赵。而如今,万晋内乱,天炎只需要镇守住古门关足矣,并不需要太多的兵力。百楚就算有趁火打劫的心思,也没有太大的胜算。

君九辰在这种形势下,告诉百楚皇帝真相,无疑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因为,这种事一旦传出来,百楚皇室必定声誉扫地。

本就是没有把握的仗,还会把声誉赔上,甚至让百里一族记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君九辰相信百楚皇帝是不会做的。

至于南部三大势力,玄空商会和上官堡也算是同他和孤飞燕交好,暂时稳定。韩家堡,花月山庄的密探也都盯着,暂时出不了大事。如此一来,天炎在短时间里,不会有太大的动荡。再加上,军事上有程亦飞撑着,朝政上有一干文臣效忠,他还是放心的。

芒仲刚刚禀完,夏小满就背着两大包包袱过来了。他丢给了芒仲一大包,道,“你的,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他们可不是要跟君九辰和孤飞燕一起去北疆,他们是要入宫,伺候和保护新登基的小皇帝。

“殿下,王妃娘娘,保重,早点回来。”

夏小满特别不舍,搞得芒仲也依依不舍起来,“殿下,王妃娘娘,早去早回!”

君九辰只“嗯”了声,就走了。

孤飞燕看了看芒仲,又看了看夏小满,视线最后落在自己身旁的秦墨身上,她乐了,“秦墨,去收拾收拾,准备启程!”

芒仲不随行,秦墨自然是要补上的。秦墨脸色没多少表情,点了点头,“是!”

孤飞燕和秦墨一走,夏小满就气呼呼“哼”了一声,“本王妃本王妃,自称得那么顺口,要是真有本事,就好好伺候殿下,别老让殿下不开心!”

芒仲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低声,“嘘,好了伤疤忘了疼呀,你!”

夏小满这才想起孤飞燕上一回的警告,他不敢往下说了,直到孤飞燕的背影消失了,他才拉下芒仲的手,道,“你等等我,我再去检查下殿下的行李。北疆太冷了,不多带点衣裳不行。”

其实,靖王殿下的行李他已经检查了三遍,他偷偷跑去找钱嬷嬷,一而再交代钱嬷嬷一定要帮孤飞燕多收拾几件衣裳。

钱嬷嬷感慨起来,“你这兔崽子,若不是宦臣那该多好!将来哪个姑娘跟了你,还不被你伺候得跟姑奶奶一样!”

钱嬷嬷虽然知晓夏小满是鲛族之后,却不知道夏小满是个假太监。

夏小满刚想解释,转念一想就作罢了,他嗤之以鼻,“哼,咱家从来不伺候女人的,若不是看在殿下的面上,咱家也不认什么王妃娘娘!”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了,他正要走,钱嬷嬷拦下了,低声问,“等等,殿下和王妃娘娘是要去北疆吗?看那样子,似乎要去很久。他们去做什么呀?”

夏小满也不是太清楚,他道,“不晓得不晓得,咱们当下人的,多做少问才是本分!懂吗?”

钱嬷嬷连连点头,“懂懂懂,老身谨遵满公公教诲!”

夏小满双手负在背后,像个老大人,气定神闲地道,“那还差不多!”

夏小满和芒仲离开靖王府没多久,孤飞燕和君九辰也准备出发了,他们从后门走。

钱嬷嬷将包袱放上马车,拉着孤飞燕的手,问道,“王妃娘娘,你们此行怕是有要事吧?你们要去多久呀?要不,带上老奴吧?北疆天寒地冻的,老奴不放心呀!”

其实,孤飞燕也不清楚去北疆的具体行程,这阵子君九辰太忙了,她都找不着机会同他详聊。她只知道,此行要去会大皇叔。

孤飞燕并没有露出任何事。她安慰钱嬷嬷极具,听到君九辰催了,立马上马车。

车夫驱车而行,数名暗卫在左右暗处追随。

秦墨成了这些暗卫的统领,他就坐在车夫身旁,双臂环抱,背上背着孤家先祖那副画像。他将画像裱的卷轴上,卷起来后又用玄色绸缎包裹,如此背在背后,完全看不出是一幅画,而像是一把剑。

他本人面无表情,寂静地像是个杀手,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个画术高明,妆术精湛的奇人。

马车渐渐离开靖王府,君九辰往窗外瞧了一眼,很快就放下窗帘。他轻轻往后靠,逼上了眼睛。

孤飞燕刚想跟他说话,见他这样子就不忍心打扰了。他这一个月来有多忙,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孤飞燕看着,想着,不忍着,渐渐地就移不开眼了。

她鲜少见过他闭眼的样子,他闭着眼睛时候的安静,同平素的冷漠缄默不太一样,有种同他的性子格格不入的温润如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孤飞燕想到了静夜的月芒。

孤飞燕看得入迷,君九辰却突然睁开眼睛,撞上了她的目光。

孤飞燕一愣,慌忙移开视线。君九辰没想到她会这么看他,他盯着她看,迟迟不做声。

孤飞燕知道他在看她,她更尴尬了。可总不能这么下去,她毅然回头看去,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认真道,“北疆此行,你到底有何安排?同,同我说说吧。”

君九辰原本想作罢,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较真了,他认真问,“你刚刚在看本王?”

第382章 惊人的线索

孤飞燕显然没想到君九辰会这么直接地质问她,她愣住,迟迟回答不出来。

君九辰倾身靠近,又问,“你看本王作甚?”

孤飞燕的脸已经红了,被抓现场,她狡辩不了。她支支吾吾了许久,才道,“你长得好看呗,唐静姐说了,多看看赏心悦目的东西,心情才能愉快!”

君九辰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他突然很认可夏小满说的话,确实不应该让这个女人跟唐静混在一块。他可不希望她这么盯着别的男人看!

“那本王让你欣赏个够吧。”他说罢,又靠回去,闭上了眼睛。这言外之意便是让她别看其他人。

可是,孤飞燕没听出来。她不知道他是真闭眼,还是假闭眼,她可没有胆子再继续欣赏了。她假装认真,催促道,“你快同我说说,北疆这一行,如何安排?大皇叔躲在北疆,到底在干什么?”

君九辰就这么闭着眼睛,回答她,“他在等一样东西。”

孤飞燕很纳闷,“什么?”

君九辰道,“凤凰虚影。”

孤飞燕惊了,“什么!”

君九辰倒是平静,“我也是从他和父皇的书信往来里得知的,这一年来,梦族雪域的中心的白玺冰川不只一次出现过凤凰虚影。”

孤飞燕又惊又喜,都有些不可思议了。

冰海异变的时候,冰海海面出现了凤凰虚影;孤家大小姐溺水的时候,孤家上空也出现了凤凰虚影。她一直觉得冰海异变和这凤凰虚影有极大的关联,这这一切同孤家有关,甚至跟自己似乎也有着什么关联。

这条线索是最难追查下去,没想到竟会这么快有进展!冰海是无法探究了,孤家至今探究不出个所以然,那么,梦族雪域呢?

大皇叔不顾天武皇帝的病情恶化,一直待在那儿,要明年才能回,他一定是有所发现,所有计划的!

孤飞燕急急问,“大皇叔还发现了什么?”

君九辰道,“他亲眼看道凤凰虚影落入冰川,只是,至今都寻不到原因。按他的分析,那到虚影极有可能是一股力量幻化出来的。那股力量就藏在冰川中。他已经在冰川中守了一个月,如今仍继续守着。”

孤飞燕暗想,原来是有了如此重大的线索,怪不得大皇叔对天炎的变动,没有任何疑心。这若是换成她,想必也会心无旁骛,一直等下去!

她思索了片刻,更震惊了,“臭冰块,如果大皇叔的推测是对的,那冰海当年的异变,是不是那股力量造成的?白玺冰川之前出现过凤凰虚影吗?这一年来,凤凰虚影频现,莫非…白玺冰川也会发生异变?”

“未必。”

这些,君九辰都猜测过。

只是,他如今掌控的信息有限,只能猜测,无法推测。他顶替父皇和大皇叔往来书信,并不敢试探太多。他不仅仅要保证天炎内部的稳定,同时也不想打草惊蛇。

此行,他打算埋伏,坐收渔翁之利?他并不想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同大皇叔正面冲突! 北疆是雪族的地盘,雪族之首是母妃的堂兄,他的堂舅白西华。 他在北疆养伤的三年里,见过这位堂舅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但是,这位堂舅是怎样的人,同大皇叔的交情如何,他都非常清楚。如果可以,他不想惊动这位堂叔,也不想惊动雪族的任何人!

孤飞燕一边听君九辰说,一边思索着。忽然,她又惊声,“臭冰块,马上派人赴黑森林!冰海,梦族雪域和黑森林皆是神秘之地,或许,黑森林也会有凤凰虚影!说不定,这三地有关联!”

见她那紧张的样子,君九辰轻笑了笑,“盯着了,放心。”

孤飞燕也笑了,冲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君九辰思索的绝对不必孤飞燕少,他道,“就只有对孤家,我毫无头绪。你那位师父,怕是知晓一切的。”

“臭师父!”

孤飞燕抱起了小药鼎,喃喃道,“我之前怎么那么傻,怎么就不追问他呢?”

她追问过,噩梦一醒就问,只是,太多次了,他都不说,她轻易就作罢了。说来也奇怪,在冰海灵境,她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梦里那个小女孩是自己。

她之前没有感觉不真实,重生到了玄空大陆,有了对比,才发现冰海灵境里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很不真实,像是一场梦,而她的噩梦就是梦里的梦。

可是,她就在那里长大的,怎么会是梦呢?

若真的是梦,那现在的一切也应该是一场梦才对!

孤飞燕越想越凌乱,不自觉蹙起了眉。君九辰却道,“你师父若知晓一切,是否,也在暗处?”

孤飞燕猛地抬眼看去,惊了!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君九辰继续问,“顾云远,同他只是长相相似?”

孤飞燕点了点头,“你,你怀疑什么?”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淡淡道,“没什么,只是问问。再见到他的时候,本王亲自试探试探他!”

孤飞燕并不反对。

马车前行,一路往北。过了中秋,天就开始凉了,越往北边走,越是凉爽。

孤飞燕他们日夜赶路,一路上除了遇到几个不识好歹的劫匪之外,都非常顺利。

君九辰并没有闲着,两三日就有好几份密函一同送过来,既是有天炎宫中,军中的情报,也有花月山庄来的情报。有孤飞燕在他身旁,一道探讨,推测,谋划,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反倒希望,这马车就这么一直行驶下去,没有尽头。

一个月左右,万晋仍旧内乱,百楚没有任何动静,南境也一切如故。十月中旬,孤飞燕和君九辰抵达了北疆。

这个时候的北疆,已经是冬季了。

北疆有一座大城池,名普明古城,这座古城仍旧属天炎朝廷掌控,这座古城之后的冰原雪地便是梦族雪域所在。这片区域,表面上属天炎,实际上掌控在梦族手中。

君九辰和孤飞燕并没有马上进入梦族雪域,而是在普明古城落了脚。用过晚膳,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便离开客栈去了酒肆。

这城里的人并不关心天下事,只关心梦族雪域,在酒肆里经常能听到各种传说,或真或假。

孤飞燕和君九辰刚刚进入一家酒馆,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383章 居然偶遇了他

这家小酒馆不大,已满座,热闹,却不至于太过喧哗。

有自斟自饮者,怡然自得者;有交头接耳,低声密谈者,也有三三两两凑一块畅谈,开怀大笑者。

其中,有一人独坐,虽坐在角落里,却还是让人一眼就注意到。此人头戴书生帽,身着白衣,身旁放着一个箱笼,像是个书生。可是,认真一看,只见他面容如玉,五官如雕,俊逸清举,神韵超独,恍若天人!

孤飞燕都看愣了,“师父”二字,差点脱口而出。

顾云远安静地坐着,给人一种风姿奇秀之感,可一动起来,整个人的气质就都不一样了。只见他双手捧着酒杯,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品尝,仿佛是没有喝过酒的人在偷尝。

若是白衣师父,定不是这样子的。白衣师父安静的时候就如神祇般尊贵清华,喝起就来,慵懒恣意,更想是个远离尘世,高高在上的上神。

看着顾云远那怂样,孤飞燕才缓过神来,喃喃道,“顾云远…”

君九辰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顾云远。孤飞燕要上前去,他立马拦下,“且慢。”

孤飞燕明白他的意思,她连忙将门外的秦墨叫进来,让他把顾云远那张脸看清楚。

三人站在门边,很快,店小二就过来了,“几位客官,失礼失礼,小店今日满座,都是些熟客,没那么快走。要不,你们到别处瞧瞧,免得耽搁时间。”

君九辰取出了一袋金币,问道,“那个书生也是常客?”

“他不是常客,昨夜来过,今夜刚刚过来。”

店小二接了金币,自是会多说,“小的之前也没见过他,想必也是第一次来普明古城。他的酒量不好,一盅能喝一晚上。”

君九辰问道,“独自一人吗?”

店小二点了点头,“就一人,起初,他只要一盅酒,小的还以为他是等朋友,如今看来,就只是一个人。”

君九辰也没有多问,交代店小二送两壶酒过去。他和孤飞燕,秦墨才走过去。

顾云远特别专注,直到孤飞燕和君九辰在他面前坐下,他才抬眼,惊了。

“你们!”

“顾…”

孤飞燕刚要开口,顾云远连忙打了噤声的手势,“嘘!王妃娘娘,别暴露在下的身份!在下不想惹麻烦。”

孤飞燕问道,“我喊你顾大夫,顾云远,这儿也没人认识你,知道你的身份吧?”

顾云飞想了下,“也对也对。”

他很快就笑了,笑容干净,温润腼腆,就像是个单纯的书生,让人看起来特别舒服。他没有起身,却挺直了腰板,坐端正后才抬手作揖,低声,“靖王殿下,王妃娘娘,在下有礼了。”

孤飞燕故意试探,“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会怪我们大婚没有邀请你吧?”

“不不不!不是这般的。”

顾云远特别认真,就那架势看,孤飞燕若再说下去,他铁定会跟她辩解到底的。“在下知晓此事,没能赶去道贺,才是失礼!还望二位,莫要见怪。今日有幸偶遇,在下各敬二位一杯,祝二位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他说罢,双手举起酒杯来,先敬君九辰,而后仰头将整杯酒往嘴里倒。这一倒,他立马就掐着脖子咳了起来,眉头紧锁,表情痛苦,也不知道是喝太快被呛着了,还是不习惯酒的辛辣。

孤飞燕看得有些傻眼,她就是半玩笑半试探了一句,也没责怪的意思,这家伙非得这么较真吗?明明是个大夫,怎么就比书生还刻板、迂腐了?

顾云远咳得停不下来,君九辰冷冷看着,无动于衷,秦墨的视线虽锁在顾云远脸上,却面无表情。

最后,还是孤飞燕给递了一杯水过去。顾云远灌了一杯水,才舒服多了。谁知道,他仍旧认真,又倒了一杯,敬孤飞燕,又是一口喝完。

这一回,他咳得更厉害了,孤飞燕再递给一杯水,道,“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不会喝酒还逞什么能呀?”

顾云远一边咳,一边解释,“礼不可废也!”

孤飞燕不语,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张脸,她总觉得他就是在装。

而孤飞燕那表情,顾云远拢起眉头,更认真了。他竟说教起来,“王妃娘娘,古人云,礼,人道之极也,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孤飞燕更懵了,君九辰终于受不了,冷冷打断。当然,他没说话,他就将酒杯往桌上一掷,便吓得顾云远自觉闭嘴。

君九辰敬了顾云远两杯酒,算是回礼,他道,“云远兄,承你吉言,本王和王妃定会儿孙满堂。错过了大婚宴不打紧,日后满月宴,周岁宴,弱冠及笄,本王定会邀请,还望届时,云远兄能赏脸。”

君九辰这话一说完,孤飞燕就沉默了。任由周遭再热闹,他们这桌特别安静。

孤飞燕知道君九辰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在试探。

他不唤顾大夫,而唤云远兄。这可以说是称呼顾云远,也可以是称呼孤家先祖画像上那个神秘人。

他说他要和她儿孙满堂,说将来的诸位宴会。听起来似乎诚心邀请,实际上却有暗讽之意。如果,她的重生是白衣师父安排的,那么,她的将来呢?是否也掌控的白衣师父手里?

君九辰眸光犀冷,看入顾云远的眼睛,孤飞燕亦是盯着他看。

岂料,顾云远一点儿异样都没有,他立马就笑了,一边拱起手来作揖,一边道,“殿下如此诚意,在下一定到,一定到!”

他朝孤飞燕看来,竟认真说,“殿下,王妃娘娘这身子骨,仍旧瘦弱了些,还不适合有孕。若要备孕,当好好休息,莫要四处奔波。殿下,亦要多节制。”

这话一出,孤飞燕的脸立马刷红了。

这厮前一刻还是刻板迂腐的书生,这一刻怎么能如此正经认真地谈这种事?他若不是大夫,她必会坚信他是装的!

比顾云远更加淡定的是君九辰,他道,“多谢提醒,本王记下了。”

他也不多谈,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北疆何人有这等本事,能邀得云远兄出山,远道而来?”

顾云远轻叹了一声,特意坐到君九辰身旁去,低声,“殿下,没人邀在下来,在下是预测到梦族雪域要出大事了,专程赶来的。”

君九辰和孤飞燕都惊了,面面相觑。

梦族雪域能出什么大事?顾云远一个当大夫的,竟还能预测道?

孤飞燕连忙道,“什么事?快说!”

第384章 切记在下所言

顾云远一个当大夫的能预测到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