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有意要嘲笑苗芽儿,而是发生在石凤岐身上的故事,总是充满了好笑的悲剧色彩,他们只是笑石凤岐,并未想过要笑话苗芽儿。

但苗芽儿自己先忍不住,羞得一张脸通红,头要埋进脖子里,苗父心疼她,却也说不了什么,只是拍着她肩膀让她别生气,这些人并无恶意。

大概是查觉到自己的笑声有可能伤害到苗芽儿,鱼非池折回头,拉起苗芽儿道:“不关你事,我们笑话的只是石凤岐,他成天出笑话,你的菜烧得很好吃,你要是觉得生气了,就说出来,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苗芽儿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鱼非池真诚的目光,一下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在鱼非池肩头上:“我真的只是想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谢谢你们救了我。”

鱼非池拍着她后背,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说到底了这件事是你抛头露面受的委屈大些,你不用再谢我们什么。”

“非池姑娘,我是不是让你们讨厌了?”

“并没有,怎么会讨厌你呢?”

“真的吗?你们真的不会讨厌我和爹爹吗?”

“真的。”

鱼非池打起精神来回答这脆弱姑娘的伤心话,生怕一句说重了便伤了她,当真是累心得很,便朝石凤岐使眼色,能不能赶紧把她劝走。

石凤岐还生着鱼非池的气,毫无人性地转头就走。

最不爱劝人的鱼非池劝了苗芽儿大半晌,赔了半天笑,感觉自己脸皮都要僵掉了,才得以脱身回房,疲乏之极地倒在床上。

有人砸她窗子,笃笃。

鱼非池不理,那边便再笃笃。

如此坚持不懈好久,鱼非池骂一声王八犊子猛地拉开窗,对着旁边就骂:“石凤岐大半夜的你不睡,你有病啊!”

“我有病,你有药吗?”

我有相思病待解,你有神仙仙药不给。

鱼非池望天,按下心头火气:“说,什么事?”

“为什么放任苗芽儿?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拦着她?”石凤岐一连三问。

鱼非池莫名其妙:“等一下,我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拦着她?”

“你明知她今日是什么意思,我在桌下踢你就是想让你把她打发了,你干嘛什么都不说?”

“我说什么啊?”鱼非池满心不解。

“为什么不说我喜欢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石凤岐!”

“放!”

有样学样也不是这么学的吧,还学得这么快。

鱼非池吃了个自己给自己埋的闷亏,让他气笑了,说道:“我不跟你在一起就罢了,我总不能再霸道自私不讲理地阻止别人喜欢你吧?我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求苗芽儿?自己不要还不许别人碰,这是有病,有病得治啊!”

“如果我希望你这么霸道自私不讲理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女人的嫉妒心

石凤岐情语技能点满,可以给满分。

鱼非池残暴拒绝属性点满,也可以给满分。

但见那姑娘窗子“啪”地一合,倒回床上,闷头便睡。

又见那公子站在窗下,傻傻看着旁边那紧闭的窗子失神,孤寂清冷的月光穿过他漆黑的发,疏落在他在欺梅凛傲的面容上。

大抵人都会遇上这么个说不上哪里好,甚至一堆糟,自己却心甘情愿为之神伤的人吧。

好在石凤岐想得开,在短暂的伤神之后,轻轻合了窗,坐回房中,这一晚上他是别想睡得着了,不如盘膝打坐练练功,为日后放倒南九扑向鱼非池的床做准备。

真是个心怀大志的勤奋好少年。

清早的时候苗芽儿敲开了勤奋少年的门,手里端一盆热水,小声道:“芽儿来伺候石公子漱洗。”

少年觉得,自个儿要在鱼非池那根歪脖树上吊死,总不好再让人家在自己这根参天大树上吊死,于是他说:“苗姑娘,我其实心有所属,你不必如此待我。”

苗姑娘她神色一慌,手里端着的热水都洒了,退了一步道:“石公子,石公子我…”

“我所属意之人想来你也看得出,正是非池,此生我非她不娶,也不会再纳妾室,所以苗姑娘,我很抱歉,或许这让你觉得难堪,可是总比让你不明真相越陷越深的好。”

石凤岐诚恳地说道,他并不享受繁花簇拥的虚荣,也不想借着苗芽儿来向鱼非池证明自己的魅力,他干干脆脆,坦坦荡荡,磊落光明地告诉苗芽儿,他不会喜欢她,他早有意中人。

苗芽儿听了他的话,小脸都白了,站在那里嗫喏着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是袖子一掩,哭着跑掉了。

跑的时候经过了鱼非池的房间,鱼非池刚好打开房门下楼觅食,与苗芽儿撞了个满怀,苗芽儿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朴素简洁的衣上滚了一身的灰,与鱼非池一身洁净白袍相较,更显狼狈。

鱼非池看着她爬起来,哭着跑下楼,深深觉得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什么婊,做的什么孽。

她偏头看石凤岐,骂:“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跟你学的!”

“我教你到处招惹小姑娘了吗?”

“你在外边的名声比我好了?人还说南九跟迟归是你男宠呢!还说我是你男宠呢!你倒是宠我啊!”

“你个王八犊子!”

“你个良心让狗吃了的!”

“没事没事,吃饭吃饭。”下方的韬轲招呼众人坐下,桌上有油条豆浆还有酸菜包子,他们围着桌子吃早点,由着楼上二位骂翻天。

眼见着苗芽儿红着眼耸着肩,韬轲以为她吓着了,好心地说:“苗姑娘别怕,这是日常,无为学院的日常,你习惯了便好。”

“留两个酸菜包子,这死婆娘爱吃的!”与鱼非池吵得火热的石凤岐还分了个心,冲楼下众人喊着。

日常结束后,几人也吃完了早点,不免有些担心今日这一遭,会不会让那苗芽儿心里头生出什么芥蒂来,不陪他们玩了,那到时候可就真的只能用强,逼着苗家父女把这戏唱完了。

好在苗芽儿心伤归心伤,却是个识大体的,并没有因为个人的小小原因就不顾大局,依然坚持着开演第二幕戏。

这种敬业精神,真的让鱼非池十分感动。

第二幕戏有点麻烦,说的是苗家巾帼不让须眉,解救奴隶场同受难的奴隶。

这一幕戏很大,首先是苗家这姑娘带了无为学院的人,又叫了一些打手,轰轰烈烈地向那奴隶场赶去救人的故事,但是这幕戏没有什么观众,因是在深夜进行。

也是,抢奴隶场的奴隶还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也太不把叶家放在眼中了,如此放肆轻敌,简直过份了嘛。

所以人们只是在清早的时候,看到了苗芽儿身着一身劲装,干脆利落的模样,头发都高高扎起,身上的衣服带着血,但是她眼神明亮,斗志昂扬,身后跟着奴隶三百余,个个饱受折磨面黄肌瘦的模样,无一不是赤着双足,脸上烙着奴字印。

她用了一种极具视觉张力的形式登场,在人群沸然的街头,苗芽儿带着三百奴隶,沉默地走上了街头,三百人人数不算多,但是齐齐走过时,仍然可以产生令人震撼的感觉,尤其是这三百人身上有股令人望而生却的死气时,更让人心惊。

热闹的街头开始渐渐低声,人们围观着这三百奴隶,街上的人大多是普通人,家里买得起一个奴隶已是要炫耀好些天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贵人们才有资格享用的奴隶时,自是震惊。

鱼非池坐在高处的楼阁里,对南九比了个手势,南九立时拿出一面铜镜,晃过了苗芽儿的眼睛,也晃在了那些奴隶脸上。

于是在外人眼看来,便是苗芽儿手一抬,她身后三百奴隶齐齐止步,如听她号令一般。

接下来的事让鱼非池觉得有点羞耻,所以,她闭目掩耳不忍看也不想听。

关于苗芽儿是如何机智地靠着自己的力量与智慧,逃脱奴隶主的魔掌这个故事,坊间已是人人熟知,这得益于苗芽儿的亲身讲述,那是比说书先生说起来更令人信服,也更加精彩纷呈的。

如此说了好些天之后,苗芽儿已经成了大家口中的女中豪杰,再辅以更早之前鱼非池为她编的一些催人泪下的小故事,现在苗芽儿俨然已是一个传奇的女子了。

传奇的女子怎可只想着自己?一定要造福他人,才符合大家心目中的英雄形象。

鱼非池便送一个英雄给大家。

只见苗芽儿站在高台上,声声泣血地控诉着奴隶场是如何不把人当人看的,如何折磨羞辱一个普通人的,也说着她是如何不畏死与痛救出这三百奴隶来的。

更要说一说,因她被奴隶场的人抓到过,所以更不能看着这些可怜的奴隶再受恶人如同猪狗一般圈养,她的良心不安,她的内心备受折磨,日夜不得入睡,闭眼便是他们的求救,她不敢忘了这些还被关着的,受尽非人折磨的兄弟姐妹。

她必须站出来,向那些万恶的奴隶主说不,必须解救这些奴隶。

她不怕死,也不怕被人报复,她只是做了一件她认为正确的事,求得良心之安。

总之,饱含激情,慷慨激昂,荡涤天地,闻者振臂高呼,备受鼓舞,下一刻便能为之战死!

鱼非池听着,无奈地笑了一下。

“笑什么?这些话可是你教她说的。”石凤岐听着直起鸡皮,死也想不到如此正义热血的话会是鱼非池编出来的。

鱼非池低头抬了下眉,有些恍然般的感觉:“没什么,只是觉得,苗芽儿果然很厉害。”

“再厉害也得是你教她这么做,不过,我还安排了另一场戏,你要不要看?”石凤岐说。

鱼非池揉了揉额心,问道:“什么戏?”

“你看就知道了。”石凤岐眼中有狡黠的神色,拉着鱼非池继续往下望。

在苗芽儿说完了她是如何不惧权贵不怕报复地救出了奴隶之后,开始了感恩,她感激她的父亲没有放弃她,一直在找她,孝女的定位总是能动人心弦。

接着她开始感激无为学院,感激无为学院的弟子收留了她,使她不再落入恶魔手掌,得以安全。

最后她感谢了石凤岐,是的,她着重感谢了石凤岐,感谢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感谢他春风细雨般的体贴,感谢他心胸大义的浩然。

她感谢得,石凤岐怒容满面。

“她该说的,不是这个!”石凤岐握紧了拳。

鱼非池靠着窗子懒懒地笑:“你本是想让她在这里对着众说,是我收留了她,帮助她救出了奴隶,我以前还救过南九,我向来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将南九当作家人看待,从未发生过茶楼里流传的那些事,那是奴隶主们害怕我救出更多奴隶对我诽谤与污蔑,是吧,石凤岐?”

“不错,这本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石凤岐眼角有些跳。

此时的坊间有两股不相上下的流言在碰撞,一则是无为学院女弟子鱼非池放荡淫乱豢养男宠的事,一则是苗芽儿智斗奴隶主逃出生天的事。

操控这两股流言的人是叶华明与鱼非池,可以说这是两人在另一种层面上的暗中较量。

本来,鱼非池是可以利用今日的机会一举将自己身上的谣言击得粉碎的,就如石凤岐所说的,本来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有什么时刻,比一个英雄在大庭广众下为自己正名,更绝佳呢?

只要今日苗芽儿说出鱼非池才是真正救了奴隶的人,鱼非池就立刻从荡妇变仁者。

鱼非池拿过南九的小铜镜朝着人群中某个地方晃了晃,守在下方的韬轲与商向暖便立刻煽动人群打断了苗芽儿还在滔滔不绝的感谢,将她的声音淹没在了欢呼声中。

鱼非池对石凤岐说:“后生,不要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那是最可怕的毒药,足以烂心穿肠。”

第一百八十章 你开心就好

相对于石凤岐让苗芽儿在这地方替她说句话,正个名,鱼非池只求苗姑娘她不要落井下石,再泼自己一身脏污就是天大的善良了。

下方的人流渐渐聚拢,以苗芽儿她一人之力自是不可能真的起到如此大的作用,是有韬轲与商向暖调用人手,煽动群众情绪之后,才有了今日这场看似认真实则荒唐的感人演讲。

鱼非池看着神色激动,满脸正义的苗芽儿,她演得极为投入,投入得好像人戏不分了一般。

苗芽儿她并不知道,她今日站在这高台上的表演,是下方多少人在给她搭台,她开始越来越融入她所表演的这个角色,就好似,她真的是个英雄。

鱼非池敢断言,这姑娘她现在自己都信了,她不是被城西李家套了麻袋要卖进妓院,最后险些饿死在郊外的,她相信她自己真的是被人抓走关在奴隶场里,她凭着自己的勇敢与头脑逃出了生天。

她信戏里的那个人是她原本的自己。

她甚至真的觉得这三百奴隶真的是她救下的,而不是南九每日前去训练,每日与他们相处使他们渐渐有了一丁点的人气,配合着她完成了这幕戏。

她大概是爱上了戏里那个不屈不挠坚强善良的自己,所以宁可忘记原本的自己。

鱼非池已是不知说这姑娘她爱岗敬业好,还是说她贪图虚荣好。

只是当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云客楼,她还要回头挥手与送她归来的百姓挥手示好时,鱼非池觉得,这姑娘当真病得不轻。

她转头,看着石凤岐,眉眼里有骄傲明亮的光:“石公子,今日我做得好吗?”

石凤岐面色疏离,不热络也不冷漠,只是淡淡的:“很好。”

然后苗芽儿像是很遗憾一般,叹着说道:“本来今日我还要说鱼姑娘的事的,可是不知怎地人群就围上来了,我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了,没来得及感谢鱼姑娘。”

鱼非池端着笑,不在乎地说:“不碍事,反正那也只是小事,今日辛苦苗姑娘了,就先歇息吧。”

“我昨日研究了一下石公子说的那秋葵的做法,今日做来给你尝尝呀。”她明亮着一双眼睛,神采飞扬地说,这是在苗芽儿身上看不到的自信光芒,这属于鱼非池生造的那个女英雄。

“不必了,我今日要与非池上外面见个朋友,不在客栈中吃饭。”石凤岐觉得这苗芽儿脑子开始有点不正常了,拉着鱼非池便要走。

他拉着鱼非池时,两手相握,落在了苗芽儿眼中,一下子点燃了她眼中的明亮像是有团火在烧,她抬头看着石凤岐:“石公子,那你回来吃宵夜吗?我可以备好宵夜等着你。”

“我不…”

石凤岐话未说完,鱼非池打断他:“如此就辛苦苗姑娘了。”

“不辛苦,鱼姑娘你们早去早回才好。”苗芽儿温驯地点了下头。

鱼非池本来没准备见什么客人的,石凤岐这么一说,她倒想起来可以见个人,苗芽儿的父亲。

这位爱女心切的苗家父亲看到苗芽儿越来越不正常,本应是最心急的人,可是当鱼非池问他苗芽儿的事情时,苗父却不作任何多话。

鱼非池觉得奇怪,苗父先前为了他女儿,虽然明知敲太守府前的鸣冤鼓无用,却依然前往,何以现在对他女儿的情况却保持沉默?

“您女儿现在这状态是不健康,不正常的,您就不担心?”鱼非池奇怪地问。

“我们既然已经答应了帮你们做事,那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做到的。芽儿现在这样,更容易帮你们成事,我觉得…我觉得…挺好的!”苗父眼中有些羞愧的神色一闪而过,最后只是咬着牙坚持一般说道。

“哦?您就不怕,苗芽儿真把自己当成戏里的人物,一辈子不走出来了?”石凤岐问他。

“她知道她在做什么!”苗父喊了一声,但很快低下声去,握紧了双拳道:“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没有疯!”

这苗家父女皆有古怪,鱼非池眼瞅着心里摸了个大概,事情到了这个关键处,戏都演了一大半,现在跟他们说,演员出毛病了,这事儿闹得,有点令人措手不及,就好像是谁在使了个绊子,把鱼非池卡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能使出这等高明手段的人在邺宁城中,自然只有那位叶家二公子。

叶华明与鱼非池一行人明着暗着各种拆台走棋,虽然未打几个照面,但是过的招数却已不少。

在他得知苗芽儿坐在云客楼里反复地说故事时,他并未猜出鱼非池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可是猜不到并不妨碍他打乱鱼非池的计划,只要把苗芽儿这个关键人物拿到手,不怕鱼非池手段奇出,也自可逼得她走投无路。

所以叶家二公子潜心打听,看看这苗芽儿有何可以下手的地方,而苗芽儿倾慕石凤岐这件事,令得他喜笑颜开。

可是他也从叶华侬那里得知,与鱼非池过招,最好不要自己亲自下场,她会下场的人整得体无完肤。

所以叶华明再次找到了林渺儿,两个同样喜欢石凤岐这浪货的女人凑到一起,自然大骂鱼非池不知好歹,不知死活,不知轻重的。

骂了一番后,林家姐姐替苗家妹妹抹抹泪:“好妹妹,咱们两个都是苦命人,但是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鱼非池。”

苗家妹妹轻轻泣啜:“那姐姐的意思是…”

“妹妹你不要急,他们现在需要你,这就是你最大的筹码,凤岐哥哥爱的是就是那般张扬自信的人,你切不可再做出那等小女儿状,你要像团火一样散发着光芒,吸引他的注意。”这话自然不是林渺儿的脑子能想得出的,她除了会点后宫手段之外再无长处,这话是叶华明教的。

苗家妹妹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无妨,有叶华明这么个高明的操盘手在,自然可以慢慢调教,调教得她如团火一样散着热量与光芒,吸引石凤岐的目光。

叶华明阴毒,他顺着鱼非池的计划,干脆让苗芽儿一个好端端的姑娘走火入魔,信了她是谎言中那个光芒万丈的女英雄。

而且这并非结束,他还更精彩的后续等着鱼非池。

且不管叶华明手段卑劣,只说鱼非池。

鱼非池心想着,这苗芽儿是他们当初主动找上门去挑来完成这一计划的,现如今人家姑娘变成这样子,便是有一万种理由解释,他们也都是有责任的。

所以鱼非池跟石凤岐说:“这事儿,咱们还是跟苗芽儿再谈谈吧。”

“好啊,你想谈就谈。”石凤岐并无异议,虽然他暗自觉得,苗芽儿在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

苗芽儿备下了宵夜,果然有一碟秋葵,绿油油的尖尖个儿,很是可人的样子,她换了一身颜色亮丽的衣服,抹了点脂粉,也很可人的样子。

“石公子,鱼姑娘,你们回来了?”苗芽儿起身迎他们。

鱼非池进门拍了拍肩上的落雪,与石凤岐笑着落坐,她看着苗芽儿这神采飞扬的样子,想着若这是她原本的模样,但也就罢了,偏偏是演出来的。

“苗姑娘,我有一事,想问问你。”鱼非池说。

“鱼姑娘请说。”苗芽儿给石凤岐盛着米粥,叮嘱着夜间吃多了易积食,吃得清淡简单就好。

看着她热络殷勤的样子,鱼非池只能再骂石凤岐是个天生招烂桃花的,到处都是风流债。匀了匀气,鱼非池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是苗芽儿啊,鱼姑娘真会说笑。”苗芽儿道。

“那你记得,你到底是怎么被绑的吗?”鱼非池又问。

苗芽儿给石凤岐夹菜的手停了一下,旋即笑道:“当然记得,我被奴隶场的人抓了,幸得石公子前来相救,我自己又还有一些清明,这才得已还生。”

苗芽儿这是将真相与戏言糅杂在了一起,编了个她自己最喜欢的故事了。

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其实已经有些可怕了。

“苗姑娘,你还记得城西李家吗?”鱼非池再问,想看看能不能唤醒假装忘了真相的苗芽儿。

“记得,李家的人看不上我,嫌我们穷,退了我与李公子的婚事,让我成为笑柄。不过这不重要了,现在的我,反倒是看不上李家的人了。”苗芽儿笑盈盈地说。

“苗芽儿,你真的要假装自己是戏说里的人,一辈子吗?”鱼非池的声音低下来,透几分迫人的威势。

苗芽儿脸色一愣,然后抬眼看着鱼非池:“这样不好吗?我自己想活成谁,不是该我自己做的决定吗?鱼姑娘你之前总对南九说,他是自由的,他可以有自己的任何选择与人生,那我就没有自由,选择过这样的人生了吗?”

原来还是清醒的,还是清醒的就好,还是清醒的,就意味着她很清楚地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不是一个疯子。

鱼非池点点头,释怀一笑:“你当然可以选择过什么样的人生,任何人都无权干涉,你自己开心就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正义之士

有些疯子满脑子奇思妙想,有些疯子偏执成狂,这两种人鱼非池都不相认识,尤其是后一种,如苗芽儿这种。

所以鱼非池并未吃她准备的宵夜,虽然她平时喜好吃美食,但这种美食她还是不沾为好,上楼之时苗芽儿唤她:“鱼姑娘,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鱼非池转身看她:“什么?”

“那些奴隶,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既然她已经认定了那些奴隶是她自己救出来的,活在她为自己编织的虚妄幻想中,又怎会再多问这个问题?

鱼非池笑而不答,只继续上楼,下方的苗芽儿却追问不休,那方的石凤岐搅了搅碗里的米粥,笑声道:“这与你有何干系?你好好做你的英雄便是。”

“石公子,你不喜欢这样的芽儿吗?”苗芽儿奇怪地问。

“你是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石凤岐笑着起身,几步跳上楼梯,与鱼非池并肩走上二楼,送她回房休息。

留得苗芽儿眼中疑惑与愤怒相交织。

这问题自然不是苗芽儿想问的,那三百奴隶从何而来与她根本没有关系,只要能成就她光芒万丈的形象,其他的事都与她无关,想问这个问题的人是叶华明。

他看紧了奴隶场,加派了人手,等着鱼非池他们的人一来,便要将他们重创,只是他们在奴隶场等了又等,却什么也没等到,远处却传来了苗芽儿“救出”奴隶的壮举。

叶华明便猜得到,这是他早先丢失的那三百奴隶,是叶华侬那个无能废物没有看住的奴隶,这是叶家的财富,丢失了不说,还为他人所用,攻击叶家。

他便想知,这邺宁城还有什么地方藏得住这么多人,而不被叶家的人发现,他更想知,鱼非池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化为己用,那些奴隶经过训练之后,早已没了最初的神智,如同一个个木偶般,若非有人指点,或者说有人下命令,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便要借苗芽儿的嘴来问一问,事情的原本模样是怎么样。

但是叶华明未想到,这个时候的鱼非池已经看穿了苗芽儿的异样,根本不会告诉她真相。

苗芽儿选择活在她自己编织的谎言中,这对鱼非池他们来讲,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她随时有可能做出计划之外的事情来,于是鱼非池不得不将计划进程拉快,在苗芽儿尚还未疯得彻底的时候,把戏演完。

第三幕戏,迅速开启,这一幕戏是最关键最凶险的一步,苗芽儿的英雄形象也会树立至巅峰。

她领三百奴隶,怒砸叶家奴隶场,狠踢太守府大门,要为失去自由的人们讨一个公道。

这一幕戏的关键人物是韬轲与商向暖,因为他们必须发挥商夷国在大隋国的全部人脉与力量,将人群的愤怒和热情点燃,不止那三百奴隶要如同斯巴达三百勇士一般英勇无敌,还需要足够强大的群众基础。

说简单一些,便是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无穷的。

因着这幕戏关键,就连石凤岐都暴露了一些他暗藏的实力,诸位可还记得那位后蜀国的国君卿白衣?卿白衣治国能力顶破天就是马马虎虎的水准,但是后蜀的生意却是做得极大,连邺宁城都有他们的巧衣阁。

石凤岐很是无耻地借着自己与卿白衣交命的情份,肆意调用了这些生意人,反正卿白衣定然不会生气,卿白衣本也是个不怕惹事儿的主,有这种热闹他巴不得凑一脚。

如此,街上人流开始有组织有规模有目的性地向叶家奴隶场涌去,叶华明便是准备了再多人手,也阻止不了这么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快要修建完毕的奴隶再一次被打砸得稀巴烂,也只能眼看着他们抢出了奴隶场里正在受训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