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佛珠有几圈,念了鱼非池的名字几百次,眼前来了一个漆黑的人影,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头顶上都遮得严严实实,丁点皮肤都看不到。

余岸停下佛珠,微笑着抬头:“贵客临门。”

“凭你是对付不了她的。”黑衣人不是说话,而是写字,写在纸上递给余岸看。

“贵客上次来便说可助我成事,今次来又说我无法对付她,我却还不知贵客名号,实在是失礼。”余岸笑道。

“少说废话。”黑衣人写道。

“贵客果然性情直爽。”余岸也不动气,依然笑得和气,“不知此次贵客上门,是有何指教呢?”

“银子?”

“银子是安全的,天底下没有人找得到藏在哪里,就算是鱼非池也找不到。”余岸很有信心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鱼非池彻查他的帐册。

“奴隶?”黑衣人想了想,又写道。

“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世间奴隶多了去了,不是吗?”

“鱼非池。”黑衣人写这三个字的时候,稍显犹豫了一下。

“她很不好对付,不止有音世子做靠山,更有将军府暗中助她,身边能人异士又多,实在令人头疼,不知贵客可有什么妙招?”

黑袍贵客略作思忖想了一下,写下“我会再来找你”几个字,就瞬时不见了踪影,桌上那写了字的纸张也猛地自燃起来,烧成了灰。

余岸始终坐在那椅子上,神色都未有多变一下,只是黑袍贵客离开后,他又开始转动手中的佛珠,这一次,他不再念着鱼非池的名字。

对于这个黑袍贵客,余岸还是有一定的信任度的,毕竟上一次这黑袍客过来,给他带来的消息是很准确的。

余岸有时候很是“仁慈”地“同情”一下鱼非池与石凤岐,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危险不知何其之多,他们居然还有兴致来对付自己。

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如何,他们这番苦力终究是要白费,余岸笑着摇头,似为鱼非池与石凤岐叹息一般。

“石公子,我已不是六年前的我,你也不是再是六年前的你了。”余岸低声说话,不知说给谁听,只是握着佛珠的手指稍微紧了一些,“有些旧帐,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上你的。”

余岸的目光望着天边远方,像是穿透了破旧的老墙看到了往年的血与火,他的家人是如何死在权力的铁蹄下,他余家是如何一夜之间倒在权贵的铜拳中,他都记得,更记得当年的石凤岐与上央,是如何一步步将他余家逼入绝境的。

不过记得就可以了,心急着非要讨个公道,只会如那些傻子一般,连命都丢了。

今年刚到而立之年的余岸很清楚,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然后再选择怎么活,最后才是活得好。

他转着手中的佛珠,笑得慈爱又仁善的样子。

综上所述,可知余岸这位大善人他不是一个那么好查的对象。

不止是鱼非池所料的他玩得转长宁城中的权力游戏,他还能让老将军都侧目几眼,能让百姓为他颂德,足以证明他在长宁城中的份量。

这份量只怕是音弥生都难以比及的。

鱼非池要么不惹事,惹的事总是大事。

查看帐薄查到最后几天的时候,麻烦就找上了门。

这位大人他来自哪个衙门鱼非池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带着人冲进来,说是鱼非池他们住的这客栈不干净。

哪种不干净呢?说是这客栈里私藏他国奸细,有通敌卖国之嫌。

候大掌柜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并不惊慌,有理有据问一声:“诸位官爷可有证据?”

“有没有证据,查查看不就知道了?”官爷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了候赛雷。

鱼非池倚着门冷眼看着他们把候赛雷的客栈拆得七零八落,翻得一片狼藉,最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封信,他捏着信凑近候赛雷冷笑:“这是什么?”

“我不知这是什么,我客栈里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候掌柜淡定地说,这客栈里不管有没有证据,有没有奸细,他们都会强行安上罪名的,所以多说并无益处。

“这是从你客栈里搜出来的,你还敢狡辩?”官爷他一把提起候赛雷的衣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候掌柜依旧淡定。

“把他们通通带回去,把这里的书信纸张也都带回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南燕的地盘中通敌卖国!”官爷他骂道。

鱼非池咬着块西瓜,吐了一粒西瓜籽,笑着从楼梯上走下来。

“你们试试?”鱼非池笑道。

“大胆刁妇!”

“我查这帐册是余大善人首肯的,是挽将军从旁相助的,你们却说我通敌卖国,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余大善人与将军府通敌卖国了?”鱼非池放下西瓜在桌子上,笑看着这些人:“至于你说的这罪证,不妨让我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

“我?我怎么了?”

“你这是狡辩!”

“这样吧,你们既然说我们这客栈里有人通敌卖国,那几大箱子帐册要抬回去彻查,你们抬吧。不过我话说在前面,将军府若是问起,我可是会实话实说的,不知这位官爷在哪位大人手下做事,我也好有个数,可以向将军回禀,如何?”

鱼非池始终不急不慢地样子,并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神色也是懒懒的。

那几位官爷见她如此大方,反而有些不敢动了,互相望望,皆不说话。

“抬啊,怎么还不抬?”鱼非池笑问。

“来人啊,上去抬下来!”官爷今日得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几大箱子帐册抬回去,就算只能抬回去一小会儿也是好的,所以哪怕心里没底,也还是壮着胆子冲了上。

只是他们刚走到门口,一场大火陷些将他们活生生烧死。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最残忍的人是鱼非池

鱼非池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神色微微一动,然后笑道:“官爷,这可不是我不帮你,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这般行恶啊。”

“你竟敢毁灭证据!”官爷他看着房中被大火吞噬的各式帐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去抢,只能骂道。

“这里面可是余大善人的帐册,你却要说这是证据,按你这逻辑,余大善人的帐册有问题了?那帐册有问题,就是余大善人有问题啊,官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鱼非池很讲道理地跟官司论着理。

官爷他看着房中大火,再看看身上的被烧掉了一片衣角的袍子,跟鱼非池狠狠地对峙了许久,最终狠声道:“走!”

鱼非池懒懒着音调:“慢走不送。”

然后目光微寒,望着这大火:“石凤岐!”

石凤岐从隔壁房走出来,脸上还有些黑灰:“干嘛?”

“动手!”鱼非池干脆利落地两个字。

“早就等你这句话了!”石凤岐擦擦脸,笑声道。

鱼非池与石凤岐各行其事的两条线有了第一个交汇的地方。

那些帐册其实早就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这些帐,简直是完美,干净得一点瑕疵也没有,任何问题也挑不出,一个铜子儿都没有错的地方。

余岸从不用钱庄,他所有的银子,都是现银,所以根本不可能通过钱庄去查到他银钱的去向。

那可不是小数目,是天文数字。

整整六年的财富积累,而且是在名流圈中以如此狂暴的手段敛财,所聚积的财富简直要堆成一座山,他却从来不存入钱庄,一次也没有过。

他用现银去各地购买奴隶,用现银支付所有的开销,他带着难以估量的财富游走于奴隶主之间。

鱼非池故意放出瑞施钱庄要收购长宁城中各大钱庄的消息,并没有能逼出余岸的任何蛛丝蚂迹,反而是一些其他的事情被逼了水面。

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余岸那般,所有的银子都换作现银带在身边的,其他的人总是要存进钱庄里的。

鱼非池在那成小山堆一般的帐册里找到几家钱庄,目测可疑,让石凤岐放风声去逼了一把,音弥生又旁相助了一次,果不其然就把他们逼得跳了出来。

那些帐册既然没有任何问题,余岸就必不用心急,今日他也就不必来这里找客栈的麻烦。

能使他们这般心急着要把帐册搬回去的,哪怕手段低幼,栽赃陷害也在所不惜的,只会是一个原因。

那些大人坐不住了,他们要抹掉痕迹,而这些痕迹大多在帐册上留下过,余岸今日派人来此,就是要把帐册上的记录抹掉。

他当初把帐册交出来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从不理外事的音弥生会参与进来。

而那几个大人与音弥生并非一路人,这是他算漏的地方,也是鱼非池无心插柳的地方。

余岸还有一个厉害的地方在于,哪怕他今日未能把帐册带回去,他也可以向那些大人们交差了,至少他跟鱼非池有了一次正面冲突,大人们也不好再怪罪余岸办事不利,只会怨憎鱼非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

石凤岐去办他的事,那几位大人跳了出来,他肯定是要按着打的,鱼非池并不担心,以石凤岐的能力收伏那几个人并不是什么难题。

鱼非池坐在客栈里认真想着的事情是,余岸的钱在哪里?

“他买过奴隶吗?”鱼非池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候赛雷等到了她的提问,笑声道:“没有,各个地方公子都打听过了,并没有余岸购买奴隶的记录。”

“也就是说,这六年多来他积累的财富,他都还藏着,而我们不知道藏在哪里,是吧?”鱼非池拧着眉头,似问似答。

“正是。”候赛雷说。

“这不是一笔小钱,他能藏到哪里去呢?”鱼非池偏头细想,那可不是一箱两箱三箱的银子金子的事,那么多的现银,总是要找地方放的。

大家都不打扰鱼非池,让她一个人细细地想着事,鱼非池想了想,决定换个方向去做考虑:“候掌柜,能不能找到余岸帐册上的那些奴隶主?”

“当然可以,如果他写的奴隶贩子,都是真实存在的话。”

“只怕是很难了。”鱼非池说。

“我会立刻去办此事,姑娘这几日辛苦了,还是休息一下吧,那些帐册公子挪到了隔壁房间,烧的都是废纸,姑娘放心。”候赛雷下去之前也不忘了给他家公子邀个功。

鱼非池点点头,其实那些帐册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石凤岐那边反而用得上一些,她这边终于走到了石凤岐所说的,银子固然重要,奴隶才是最重要的这一块。

鱼非池遇上了一个有意思的对手,这位对手他万事准备周详,几乎半点破绽不露,鱼非池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可以打开缺口的地方,在这种时候,她需要寻找机会。

而那些与余岸进行交易的,记在帐册上的奴隶贩子显然不是一个好机会。

她耗费了十日的时间,好像只做了一场无用功,但很多事情都从无用功开始的,鱼非池并不气馁也不心急,至少她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是:余岸为今日准备了整整六年了。

所以鱼非池只是白费了十日,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能指望十日破他六年之功。

在鱼非池重新理着余岸之事的头绪时,石凤岐也心情沉重地走在街上,他站叉路口,想着往左还是往右。

往左是将军府,往右是世子府。

今日去把那几只虫子捉了,是把功记在挽将军身上,还是记在音世子身上?

记在挽将军身上自是好的,将军本来就有意要对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进行处理,总是顺了他的意,可是这些虫子太小,怕是给老将军他塞牙缝都不够。

记在音世子身上也是好的,音世子他平日里几乎不理政事,难得有了一个小小的动作,石凤岐如果再拉一把,就可以把音弥生彻底拉进南燕的朝堂之争中,他就离储君之位越近,离鱼非池越远。

可是石凤岐觉得,近日来他不要脸的事做得太多了,再做下去,他这张脸真的没法儿要了。

所以他思虑了很久。

最后他走向了音弥生的府上,不过他问音弥生:“有几个你们南燕的贪官要抓,你要不要去?”

音弥生奇怪地看着他,觉得他居然会来问自己的意见简直是奇迹,然后说:“你不是很了解我吗?”

“别说这些废话,你就说你去不去吧。”石凤岐心中有些恼火,理智上他觉得他应该继续坑音弥生,但是吧,还是忍不住来问问,“那是余岸的人,余岸有很大的问题,情况我告诉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音弥生微微一笑,笑起来很是清润好看:“既然我都帮过她一次了,就不在乎第二次。”

“音弥生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啊!你离她远点!”石凤岐恼火道。

“走吧。”音弥生温和地笑道,与石凤岐一同去捉虫子。

真的只是几只小虫子,在长宁城这样的国都里,像这几位大人这样的人物太多了,他们所贪的那点银子也与余岸的财富对比起来,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所以石凤岐捉这几只虫的时候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

音弥生进宫请道旨,说有贪官要拿,燕帝高兴得不行,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储君要办正事了,麻麻利利地就批了圣旨让他尽可放手去办。

再提着圣旨去了那几位大人家中,与那钱庄里的帐目一对,好家伙,一条条肥虫,肥得流油。

最后把这几位大人往刑部一塞,说这是世子殿下捉的虫,仔细审着。

石凤岐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但是石凤岐心里一点快活的感觉也没有,他走在河边柳道下,表情郁郁。

音弥生看着他:“我都不见有几分不快,你何需做出这副表情?”

石凤岐看他一眼:“这本来就是你份内之事,你有什么好不快的?”

“那你呢?”音弥生笑道,“我知道今日这件事的确是小事,但是是一个信号,一个我开始插手朝政的信号,这个信号势必会引来许多人的围观,我想离开储君之位也就越难,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事情吗?”

“对啊。”石凤岐说,“所以我心情不好又不是因为你。”

音弥生倒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摇头道:“石公子,你真是世上最残忍的人。”

“不会啊,最残忍的人是鱼非池。”石凤岐叹道,“我心情不好,是因为我觉得余岸之事没有那么简单,他好像,是故意给了我们几个人,就像是一种挑衅一样,他施舍于我,羞辱于我。”

“你是想说,你之前一直小看了余岸吗?”音弥生问道。

“也不叫小看,是没想到。”石凤岐说,“没想到,六年不见,他已蜕变至此。”

“当年在你手下未死的人,活到今日,都是可怕的。”音弥生说。

石凤岐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当年在他手下未死的人,可不多。

第二百八十九章 画中美人不属于他

鱼非池与石凤岐有一次不算赢的赢,这一局实在不漂亮。

不过好在两人都是心性坚韧之辈,并未沮丧,大不了重新再来,有何可怕?

相对于之前的那一局不算赢的赢,鱼非池现在更关心的事情是银子去了哪里。

这才是一切的根本,只要能找到余岸的银子,就能指证余岸这些年一件好事也没做,一个奴隶也未救,他只是利用解救奴隶这个幌子,大肆敛财。

鱼非池并不是卫道士,也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要对世间不公之事发出怒吼。

余岸敛财,若是换个幌子,她或许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理会了,可是利用奴隶这种事,总是让鱼非池心里不舒服。

就当是她有特殊的痛点,碰之即要发作吧。

石凤岐笑她:“你就是因为南九,南九就是你的宝。”

“嗯,对啊,就是因为南九怎么着吧?”鱼非池两条腿挂在栏杆上,抱着一瓶酒乘凉,屋檐上挂着弯月如勾。

“对了,候兄查过了,帐册上的奴隶贩子都是不存在的。”石凤岐也挂着一双腿在栏杆上,偏头对鱼非池说。

鱼非池喝一口酒:“早就猜到了,而且我猜,这些人以前都是存在过的,后来金盆洗手,不再做奴隶生意,这样的话就歌颂一番余岸他劝人向善,劝这些奴隶贩子放下了屠刀,做回了好人,余大善人积了大善德了,是吧?”

石凤岐听着阴阳怪气的语调好笑:“你倒是一猜一个准,的确如此。”

“唉呀,真是个大善人啊,咱们两这显得心胸太狭隘,思想太阴暗了。”鱼非池啧啧两声。

“你记不得有一回鬼夫子讲课,讲到民之所向的问题。”石凤岐突然说道。

“记得啊,他说民之所向,天下所往,必成大势嘛。”鱼非池晃着脚尖儿:“你的意思是余岸在造势?”

“以目前来看,的确如此。他在百姓心目中形象要比音弥生好得多,朝中不少名流权贵又在他身边,若说他没有野心,你信不信?”石凤岐说。

“他有没有野心我一点也不关心,那是你与音弥生要关心的问题。我关心的事情一直都只有一件…”

“奴隶。”

“对头。”鱼非池提着酒壶与他碰一下,一声脆响。

石凤岐踢了踢她脚尖儿,说道:“那我问你啊,就当是我向你请教了。”

“难得你这么虚心,说吧,老身就大发慈悲地教教你。”鱼非池还真倚老卖老上了。

石凤岐弹了下她额头,算是报复她又占自己便宜:“余岸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不管他在民间声望多好,权贵多少,只要燕帝不点头,他就不可能坐上储君之位,那他这么努力的目的是什么?”

“杀了音弥生不就行咯。”鱼非池随随便便地说道。

“你也是这样想的?”

“他刻意模仿音弥生身上的气质,那种淡淡的,出尘的,疏离无争的温和气质,这都是燕帝喜欢音弥生的原因。他甚至还补齐了音弥生身上没有的优秀品质,比如饱富爱心啦,善良啦,仁德啦这些,你不觉得,这都是治国所需的好品质吗?”鱼非池笑问道,“如果音弥生没了,你说燕帝会不会看中他这个二号音弥生?”

如果不是因为音弥生勉强算是石凤岐的情敌,石凤岐简直要为音弥生叫屈。

人音弥生好说也是对鱼非池用了心的,蛮尽力的了,听听鱼非池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没把人当回事过,生死随便谈。

石凤岐虽然同情音弥生,但内心暗爽。

“所以…”石凤岐话未说完,等着鱼非池接。

“所以你那边啊,他下一步就是要弄死音弥生了。”鱼非池笑道,“后生你要加油啊,音弥生一死,你什么算盘都白打咯。”

“我打什么算盘了?”石凤岐心头一跳,镇定又带几分埋怨一般的语气问道。

鱼非池晃着的脚尖儿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晃动,怨自己喝多了几口酒,这嘴也不把门了,只笑道:“你的算盘不是想把音弥生钉在南燕,少在我眼前晃吗?”

石凤岐的喉结上下滑动,然后说:“虽然我挺讨厌音弥生成天缠着你的,但是他人也不坏,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死掉。”

“人家音弥生说不定什么都清楚,你也不用太操心了。那位玉人,心思蛮缜密的,只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罢了。”鱼非池说道。

“你这么了解他哦?”

“了解啊,毕竟人家喜欢我,我总是会多关注两眼的。”

“那我喜欢你这么久,怎么不见你关注我啊?”

“你长得丑。”

“鱼非池!”

“干嘛!大吼大叫要不要风度了?”

如勾新月听了大半夜的鱼非池与石凤岐的斗嘴,听得十分同情石凤岐,听到后面都听不下去了,转个弯翻个身,一头栽进了世子府里的池塘中。

池塘中倒映着新月美丽的脸庞,清雅又舒缓的琴曲缭绕在湖面上,湖心小亭里的世子殿下他正提笔作画,画的夜间新月,新月下一位美人正懒懒倚栏而眠。

神形俱佳,就是这位美人,不属于他。

下人来回话:“世子殿下,余岸今日并无动作。”

“这么快就有动作,也就不是他了。”世子殿下他细细勾着美人发间的珠花,简单大方又素雅。

“殿下…要不进宫去住吧?”虽然音弥生对这家中下人都冷漠得很,但下人却个个都忠诚。

“他不会用如此低下的手段对付我,不必担心。”音弥生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果如鱼非池所言,这位玉人,他心思缜密,只是不显水不露水,不爱用罢了。

“世子殿下心中是否已有想法?”

“没有,这些事哪里需要我操心?想让我坐稳储君之位的人那么多,燕帝,挽将军,石凤岐,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忠臣,有他们就够了。”音弥生画好最后一笔,画中美人好像马上就要打个呵欠醒过来冲他微笑一般,“你也是这样想的吧?你喜欢石凤岐,你自己知道吗?”

他将画挂上,这小小的凉亭中四周都挂着他画的美人图,每副图中都是同一个女子,神色各异,或凛冽,或淡然,或调皮,或浅睡,无数种神态,只是容貌如一。

下人看着不忍心,轻叹了声气。

“殿下若实在不喜欢这储君之位,去与陛下说,陛下说不定…”

“你也说他是陛下,天子金口,一言九鼎,哪里有说不定这种事?”音弥生笑看着画中人,“退下吧,门口的暗卫也都撤了,他若是真的来杀我就好了。”

下人将话传回宫中,多了一句嘴,说漏了世子殿下在亭中作画,画中尽是鱼非池的事。

燕帝听罢之后停下朱笔,问着这下人:“弥生果真如此喜欢这女子?”

“属下从未见过殿下对谁有过这等执着,陛下您是了解世子殿下的,他总是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争。”下人说着都觉得苦。

“寡人知道了,下去吧。”燕帝重新握笔写字,等到下人离开,他对着无人的大殿问一声:“你怎么未将此事告诉寡人?”

老将军柱着拐杖走出来,穿着普通的常服,拐杖不离手:“年轻孩子的情爱之事,我们这些大人哪里好插手?”

“难得他有想要的人,寡人…”燕帝迟疑了一下。

“陛下,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不可强求。”老将军不着痕迹地打断,燕帝若是真的要强行将鱼非池指给音弥生,只怕会是场血光之灾。

“平生啊,你我君臣多年,你跟寡人说说,弥生这孩子,真的能接住寡人这南燕天下吗?”燕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