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他呀,唔,那人生气起来肯定很吓人。我总觉得他看着好可怕,冷着脸起来跟我爹发怒有的一拼,我有点怕他呢。好吧,那表姐你拒绝他了,又烦恼什么呢,这不是很好吗,既然不嫁给他了,管他生气不生气呢?”

“…”

楚惜情愣了下。

是啊,这样都拒绝了,气氛都闹僵了,既然不打算嫁给他,他这样冷漠以对,不再纠缠她不是她想要的么?

为什么这时候她会心里那样得难受,仿佛堵了起来,说不出的复杂。

“是女人的占有欲吧?人都有的虚荣心。”楚惜情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努力把自己从那种颓丧的情绪拯救出来。

她不要这样再想着那个男人,也不要再为了他而情绪起伏。

那样的感情她要不起,也不敢要。

“是啊,你说得对。”楚惜情笑了起来:“这样也好。”

只是这么说着,那种微微的酸涩还是无法消除。

“妹妹!”吴东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原来你们在这里。”

“表少爷。”

红玉行了礼,抬头忽然看到吴东河身后站着的男人,顿时眼皮一跳。

“啊,是你——”

吴倩倩忽然看到对面的白衣公子,吃了一惊。

“柳裴然?”楚惜情愣了下,对面那穿着牙白色交领窄袖暗纹直裾,笑起来如春风拂面的少年不是柳裴然又是谁?

吴东河还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楚惜情和吴倩倩认识柳裴然,“怎么,妹妹认识柳兄?”

吴倩倩忙捂住嘴,眼睛骨碌碌乱转。

总不能告诉哥哥这是你的情敌吧?

楚惜情轻咳一声,起身道了万福:“表哥,柳公子怎么与你一道来此?”

“楚小姐,是我今日到庙里听静远大师说禅,正好偶遇吴兄,才知道他是令表兄,就一道到后山游玩,没想到小姐也在此。”

吴东河和柳裴然是在金陵的时候文会上认识的,今日柳裴然也不是什么听禅,是特意来此,因为听说楚家的人来庙里打谯,他想着能不能见到楚惜情,才来此的。

也是巧了,在此相遇。

吴倩倩看了眼哥哥,很是同情,或许在场只有她这个可怜的哥哥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的吧?

人家分明是为了表姐来的,偏偏哥哥还引狼入室。

“嗯,我家今日到庙里打谯,我跟表妹到后山转转就回去。”

楚惜情想问柳裴然那天的事情,给吴倩倩使了个眼色。

吴倩倩见状笑道:“哥,刚刚我看到有只漂亮的鸟飞进林子里了,你带我去找嘛,我想抓住它。”

“这…”

“吴兄你去吧,我在这边等着。”

柳裴然也想跟楚惜情私下谈谈,吴东河还没想说什么呢,就被吴倩倩给拉走了。

红玉见状,早就走得远远的了。

“柳公子,那天之后,你没事吧?”楚惜情问道。

“没事,只是在衙门里多坐了一会,后来侯爷来了,案情也就了结了。听说,御史已经弹劾了他父亲,叶大人这官位只怕要丢。”

“这样也好,养不教父之过,养出这样的儿子来,想必当爹的也好不到哪去。”楚惜情说完,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半晌,她才叹了口气:“对不起,那天我用你当了挡箭牌,利用了你。”

柳裴然轻笑起来,目中深情款款:“是我心甘情愿的。惜情,若是你愿意,我乐意做你一辈子的挡箭牌。你也不必为此内疚什么。”

“你真是…别这样说,我会内疚的。”

楚惜情笑了笑,半靠在石山上:“这样,感觉我真的很可恨呢。”

柳裴然执着地说:“不,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原来说,如果真的想跟你在一起,就不要奢望你能跟我一样的感情。我回去之后认真地想清楚了,哪怕是这样,我也愿意,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亦不多要求什么。惜情,给我个机会,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惜情,好多人要揍你咋办啊,亲妈保不住你啦…

你心系在谁身上?

楚惜情怔了怔,这样的一个人,对她没有任何要求,无怨无悔地付出,也没有强迫她,只是等待着她的选择,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他。

脑海里莫名其妙地闪过顾渊孤傲的背影,她心中紧缩,握紧了双拳。

似乎看起来跟柳裴然在一起的话,更符合她的要求,生活平静温馨,不需要什么惊涛骇浪的生活,她只想要将来要一份平静。

直觉,顾渊对她而言是危险的,毁灭她所有理智和情感。

人不是该趋利避害么,那,眼前的人不是正好?

“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

“我愿意。没有所谓公平,但我愿意,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楚惜情颤抖了一下,本来想甩开他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你让我想想。”

柳裴然有些着急,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面前的少女似乎一瞬间离得好远,让他无法捉住:“你还要想什么?惜情,我是真的喜欢你,只要你给我一点点的情感回应就好,我不要求更多了。”

楚惜情抽出手,“别这样,我只是想考虑考虑,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是我们两家的事。”

“惜情,你——”

他眸光有些黯淡:“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好像离我很远。”

似乎她一颗心都魂外了。

也不知道是系在谁身上?

她似乎还一无所觉。

是顾渊?

“啊?”楚惜情有些诧异,“说什么呢,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吗?”

柳裴然沉默了片刻,忽然认真地问道:“惜情,你心里,心里是不是有人了?若是你不喜欢我,我,我也不想你这样勉强自己。”

楚惜情似乎有些惊讶:“我心里有人?这是怎么说的,我没…,没什么人。”

“可我总觉得你心不在焉的。惜情,你是不是喜欢顾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嫁他,可是看起来,似乎你也没有更喜欢我。在我面前你,你这样心不在焉的,你的心系在谁身上了?”

“喜欢顾渊,不可能,我怎么会喜欢他呢?哈,你这是在开玩笑吧,我没心不在焉…”

只是,这话说着道最后,在他的目光下,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真的没心不在焉么,实际上,她一直在想着之前顾渊离她而去的事,心里更为此纠结不已。

楚惜情似乎被他说的话给震惊到了,心中巨震,像是一瞬间翻起了九级地震,掀起了海啸狂潮。

脑子里一瞬间似乎有十万惊雷轰轰作响让她此刻完全无法思考,让她的心绪此刻完全崩裂了。

不会的,她不会喜欢顾渊的,那个人是她努力避开的目标不是吗?

他太危险了,她不会喜欢他的,那个冷漠的男人。

可是脑海里却因为柳裴然的反问而不停地思考。

她讨厌顾渊吗?

不是,她不讨厌他。

那她喜欢他吗?会为了他伤心难过吗,会为了他而失落悲伤吗,为了他喜悦快乐吗?

此刻,顾渊负手而立孤高清傲的身影不停地在她眼前闪现,她心口几乎要窒息了,思绪混乱。

回忆里全是他的身影,自从她重生一来,一切的一切,总是有他的出现。

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他霸道的模样,冷情气人的话语此刻一一浮现。

楚惜情眸中有痛苦纠结,为什么她会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连他气人的话都记得那么清楚?

明明她不想要那样太过激烈的情感了,因此她该讨厌他才是,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讨厌不起来。

“我又不是你岳父,不用叫我大人。”

“楚惜情,再不动脑袋,你早晚要变成一只傻狍子。”

“别怕,一切有我。”

“瞧着也不怎么笨,怎么就转不过弯来?”

“你就是不想嫁给我,是吧?”

“我都全然明白了,是我着相了。”

“…”

太多太多的回忆,他救她的,调侃她的,嘲讽她的,霸道地要她嫁给他的,还有最后转身时绝然冷漠的表情。

“不会的,我不会喜欢他的——”

她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她明明一直想逃开他的。

柳裴然僵在那里,他苦笑了一阵,看着她的表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原来身处局中,不论你我都是看不清…”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楚惜情忽然低叫了一声,拔足狂奔,往山上跑去。

“姑娘,姑娘!”红玉吃了一惊,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了,突然间发疯一样跑了。

她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只留下柳裴然一个人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等到吴东河和吴倩倩兄妹两个回来,就只见到柳裴然沉默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楚惜情却是不见了。

“咦,表姐呢?”

柳裴然回过神,低声道:“楚小姐回庙里去了。”

“啊,表姐怎么也不等等我,哥,我也回去了。”

吴东河若有所思,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便没在意妹妹的话,让她和丫鬟先回去。

“柳兄,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对表妹她有意?”

柳裴然苦笑道:“是又如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样又有什么奇怪的?”

“你想娶她?”

柳裴然颔首:“我是有这个意思,只怕她却没有这个心。她的心——”

似乎并不在他身上。

吴东河沉默了。

——

顾炎跟铁牛才从外面回来,换了官服,正好瞧见哥哥坐在葡萄架下喝酒,只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连菜也不上。

“哥,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喝酒,也不吃菜,这样可是伤胃,来,叫人送点菜来,咱们兄弟几个喝一杯,有些日子没一起喝酒了。”

顾炎招呼铁牛一并坐下,顾渊也不说话,任凭人上了些下酒菜来,只是闷头喝酒。

顾炎蹙眉,“哥,你这是怎么了?”

铁牛一边喝酒一边吃着花生米,说话声跟打雷似的:“是啊,都督你别喝闷酒啊,有啥事直说嘛,男人就要个痛快。”

“来,陪我喝酒。”顾渊取过一坛子酒,砰的一声打开,倒了一大碗:“干!”

他仰头饮尽一碗酒,铁牛大声叫好,也干了一碗,大叫起来:“痛快,这才是男人该干的事!”

顾炎却是没喝,他最是了解自己兄长,他平日治军甚严,并不轻易喝酒,只有在他心情极端郁闷,心中有事的时候才会这样。

“哥,你要喝酒,兄弟自然陪你,不过若是有什么事也当说出来,有什么不痛快的,堵在心里不是更难受?”

顾渊又喝了两碗,猛然把碗摔在了地上。

“是不是为了小嫂子?”

顾炎问道。

顾渊怔了怔,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提她作甚,咱们兄弟喝酒,何必提个女人?”

他这么说,顾炎却是明白了。

若非是为了楚惜情,他哥哥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哥,这是怎么说的?那不是咱嫂子吗?你是跟嫂子吵架了?这女人嘛,多哄哄也就是了,要是她蹬鼻子上脸的,就冷她几天,她也就乖了。”

说道这里,顾炎嘿嘿笑了起来:“我瞧着楚家小姐挺知书达理的,而且很有胆略,应该不是这样吧?”

“有胆略,哼。”顾渊冷哼一声,心里气闷:“那个女人分明是个胆小鬼。她是有胆略了,她胆子够大!”

有几个人敢拒绝他,偏偏那个小丫头就是看准了他不会伤害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他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再三被拒绝,心里也有气。

“这是怎么说法?”顾炎一头雾水:“是不是哥你的冷脸吓着人家了?”

---撒花,第一更o(n_n)o哈!,惜情啊,咱真是你的亲妈啊。

心在何处

顾渊自嘲道:“她能被吓着,不是胆子大得很?”

顾炎轻咳一声,心想这事儿是怎么了,怎么瞅着这么邪乎呢?

“哥,到底是怎么啦,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是,说说看,弟弟对女人不是吹牛,可比你懂得多。”

顾炎吹嘘着,见顾渊瞪了他一眼,讪讪地摸了摸脑袋。

“我说的是实话嘛。”

顾渊沉默了许久,半晌才道:“她不想嫁给我。”

“为啥,开玩笑,我哥哥要权有权,要人有人,她怎么会这么想呢。而且我哥还没三妻四妾,这样的男人整个景朝都凤毛麟角!”

顾炎夸张地叫了起来,怪腔怪调的,顾渊忍不住骂了他一句,“滚蛋!”

铁牛大笑道:“磨磨唧唧的干嘛,管她喜欢不喜欢的,抢回来再说!女人就不能惯着她!那叫什么来着,就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不然她不知道谁才是大老爷们。”

“一个个跟土匪似的,那是什么随便的女人,就可以抢回来算了?”

“那咋办?”铁牛想来想去,“俺是不懂,这没啥麻烦的吧,都督直接去提亲,管她愿意不愿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还敢不嫁?”

“是啊,哥,你这是顾忌什么?”

是呢,他是顾忌什么?

或许,他只是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他不想娶回来之后还要面对她的别扭和冷言冷语。

而且,他是什么人,又何必娶个不想嫁给他的女人呢?

他顾渊虽然称不上光明磊落,却也是潇洒伟岸之人,并没有那种强取豪夺的习惯。

“这事你们也不明白,说了也是无用。强扭的瓜不甜,我顾渊难到还需要用强迫娶个女人回来?”

“是啊。”顾炎笑嘻嘻地说:“天下何处无芳草,哥哥,这美女多得是,何必单恋楚家那一枝花呢?便是不在这绍兴找,等回了金陵,大家闺秀,淑女任你挑选,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跟咱家结亲呢。”

“好了,这事你们别管了,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顾炎看他哥虽然这么说着,可表情还是不痛快。

显然,虽然这么说着不在乎那个女人了,可他还是无法放下。

现下只是因为被气得,若真叫他此刻便把楚惜情忘了,也是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