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颜听了,十分不以为然,她去了要是一点都不插手能有什么好处?

便是嘴上应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楚惜情看到了她的神态,嘴角微勾,她早知道楚惜颜不会就乖乖的。

不在里面叫弄出些事情来,怎么能算?

至于楚惜兰,也许她管着针线房和洗衣房好像没事,可是她背后的李姨娘怎么会不想在里面插手,张氏又会不会顺便接着李姨娘的手对付柳姨娘那个怀孕的肚子?

这里面可做文章的地方多了。

只有楚惜莲最聪明选择了一个什么都不沾惹的地方,花园。

而她楚惜情自然管着人事变更,礼单往来,每日日常饮食安排等等事宜,却是仍然大权在握。

姐妹们领了差事,自然不能这么上任的,也是要学些日子熟悉下情况,但是课还要上,只是课程减少了。

几人匆匆回去,楚惜莲自然要去跟卢氏回禀,也许卢氏会不高兴自己没能参与,但是女儿参与了也算让她不再生气,只是肯定要抱怨楚惜莲没出息选个没用的清水衙门。

楚惜兰或者会跃跃欲试,炫耀地跟自己姨娘说起此事,李姨娘却是个柳姨娘一贯是宿敌,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偏偏正好楚惜忧被关禁闭没资格参与此事,可不正是天赐良机。

楚惜颜却是回去找张氏。

张氏才刚喝了安眠的药睡下,倒是睡得死沉,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被楚惜颜吵醒了,不由有些怒气。

“没用的东西,你倒还满脸是笑!”

楚惜颜忙道:“母亲,女儿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

她炫耀地把自己要了采买处的差事的事说了。

“什么,你要管着采买处?”张氏一听却反而没什么喜色,怒道:“蠢货,那也是你能掺和的地方?”

既然是采买处这个肥缺,里面自然是鱼龙混杂,有许多老夫人的亲信还有老爷的亲信,可能还有别人的眼线,张氏也是在里面占了位置,知道里面的麻烦,绝不是楚惜颜能摆平的。

除非要么是她只是当个傀儡什么都不管,那就什么都没事。

邀请

楚惜颜委屈起来,气道:“我怎么蠢了,那地方不是个好地方吗?等我去了,就把那边的人换成咱们的人,不是更好?”

“你,你——你不知道那边大管事是王妈妈的儿子吗,换人,我看到时候你祖母先换了你!”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女儿怎么这么没眼色,她光看到好处了,是啊,谁不知道那是块肥肉,可你要没那本事还想一口吞下,还不得噎死?

楚惜颜嘀咕道:“娘,那不还是咱们家的奴才吗,任他再横,还不得听话?再说了,我要是去了,自然是不会动他的。”

张氏咳嗽起来,一边摇头:“你懂什么,这事现在最好是别管了。”

“娘,难道您就想把事都弄给楚惜情那个死丫头么,趁这个机会,咱们也能掺和进去,再说您管家多年,哪儿不是您的人,您只要稍微动动手脚就让那死丫头吃不了兜着走了,到时候这差事说不准就是女儿管着了。”

张氏蹙眉想了想,只觉得有些头痛,一边李妈妈过来劝道:“这事接都接了,再去说不行也是让人笑话。奴婢看到时候就跟着小姐,总不会出什么问题。”

张氏想想也是,有人跟着,想来楚惜颜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是楚惜颜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心中嘀咕,她可不想让人跟着,那到时候不是什么都被娘知道了?

她心里自己打了注意,张氏只是吩咐李妈妈帮她,楚惜颜不太高兴,但见母亲昏昏欲睡,皱了皱眉。

真不知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这样的身体状况,那这管家的事还能是暂时的吗?

——

却说楚惜情忙了一下午,到傍晚时分,整理了账目,伸了伸懒腰,旁边绿芍过来给她按揉着肩膀。

“姑娘太累了,您看,管着这么大的一家子,可是忙得很呢。”

“嗯,只是现在不怎么熟悉,等我熟悉了,也就好了。”

楚惜情揉了揉眉心,正想着叫人传饭,这时候楚原来了。

“姐,我有事跟你说。”楚原才下了学,从顾渊那边学武回来,这小子现在瞧着健壮多了,脸蛋红扑扑的,黑眸发亮,如何看着都是个健康的小少年。

“有事跟我说?”楚惜情叫人准备晚饭:“晚上留在我这儿吃吧。”

楚原亲热地在姐姐身边坐下了,只是黑眸转了转,有些奇异地打量着楚惜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姐,我刚刚从顾家那边过来。”

楚惜情正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目光停留在青瓷白底茶盏中随着开水沉浮的茶叶上。

“哦,今天又去学武了?”

楚原揉了揉脑袋:“是啊,是这样的,顾三师父跟我说,马上就是铁牛将军的生日了,说是想请我哥哥楚玉去做客。他还一定要我把这消息传到。姐,这怎么办啊,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女子。”

楚惜情一愣,“铁将军的寿诞?”

她心里顿时乱了,这一乱,手中的茶盏晃动,原先漂浮起来的茶叶有许多纷纷落进了水底,却也有些继续沉浮在水面,好似她心绪起伏,七上八下。

这个节骨眼上,顾炎的这个邀请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寿诞?

“原哥儿,你,你今天有没有看的侯爷?”

楚原摇了摇头:“没见到侯爷,三师父跟我侯爷去衙门了。”

楚惜情心中顿时一沉,她脸色变幻,捉摸不定,是不顾炎还不知道她跟顾渊的事情,所以才会邀请她的?

若是这样,她怎么还能去?

顾渊都说了,让她不要去见他了,她哪还有脸皮去登门?

她苦笑了一下,淡淡道:“我就不去了,我这家里忙着,你帮我送礼过去就是了。”

楚原忙道:“姐,可是顾三师父都说了,让我一定要把姐姐请过去,而且他说这次侯爷他也是知道的。我听铁牛将军说侯爷似乎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那是因为她的缘故?

楚惜情垂眸,她实在拿不定主意,这事是顾渊真的知道么?

如果他知道了,又让人送信来,是代表他那番气话之后,算是想找个机会见她?

还是早上的那张纸条,写的话完全是气话,他现在后悔了?

“你,你等我想想。”

楚惜情心中混乱,一时拿不定主意。

等到丫鬟上了晚饭,与楚原两个吃了,她却是味同嚼蜡根本不知道自己晚上到底是吃了什么。

楚原只是带了个消息给她,就让她这样患得患失的,楚惜情的心情此刻绝对是极度复杂。

一方面她想去看看,也许能够跟顾渊解释一番,另一方面,她又怕这是自己自作多情,到时候不过是徒惹羞辱。

这一晚楚惜情也失眠了。

第二天早起,她就顶了两个熊猫眼,目中带着憔悴。

梅香见她如此,心中不忍,劝道:“不管如何,这也是个机会,说不准大家就能说清楚呢。姑娘,我看您该去的。再说,顾大人也没说不让您去的吧。”

楚惜情深吸口气:“好,那我就去。”

只是,这次去,真的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么?

楚惜情既然决定了要去,也就不废话了,一边让人准备了礼物,一边安排家里的事情,等着明天的到来。

这一天正好是楚继宗去参加府试的日子,一大早的楚家人也就被折腾起来,好在本地知府衙门很近,楚旭亲自把楚继宗送去了,等着到时候出场。

按理来说,虽然赵知府跟楚家的婚事因为楚惜忧的胡闹而弄散了,但是也不敢为此事就报复楚家,楚继宗应该是能通过的,以他的才学想争个头名是不可能了,能通过倒是真的。

等到中午,楚继宗才回了家,沿途有报喜的来跟着,因为府试的卷子都是现场批阅的,当时就能知道中了没有,这时候倒是知道已经过了,只是还不确定名次。

楚旭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卢氏跟楚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老太太也很高兴,笑着说:“等院试也过了,也就是个秀才了,将来还努力考取举人才是。”

楚继宗连忙束手听了。

楚惜情心不在焉,只是想着明天宴会的事情,连吴倩倩在旁边跟她说话都没听到。

“表姐——”吴倩倩摇了摇她,终于把她给喊醒了。

“表姐你怎么啦,想什么呢?”

楚惜情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想家里的事。”

“也是,我听母亲说了,姐姐在管家里的内务,姐姐可真能干。我看你做得井井有条的呢。”

楚惜情笑了笑说:“没什么,这都是些小事,不值得一提。”

说着上前去恭喜楚继宗去了。

楚家人自然是高兴,楚惜颜却是不怎么高兴。

她跟着李妈妈叫了采买处的人来,好好训斥了一顿,让他们以后听自己的,这段时间账目之类的都要交给她处理。

李妈妈见状,怕她过激,说了两句,楚惜颜就不耐烦了,打发了她离开。

“大管事,这里平日你们的油水多大我就不用说了,现在我来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了。这里外里的,可是不能这样算了。”

王管事一听,脸色就有些僵了,这话说的,毕竟是老夫人让他来的,她老人家也不是不清楚里面的事情,这就是给王家的福利。

听楚惜颜这么一说,却是有些威胁他们的意思。

王管事心里有气,淡淡道:“二小姐说得是,既然二小姐要管着,咱们自然是把账目都给您的,每日里进货都是有固定的商家,这也就是照章办事,可不敢有什么私心。”

楚惜颜哼了一声,叫人把账目拿来,自己看了看,见果然平日采买的店家都是有固定的,显然这就是从其中捞油水的地方了。

楚惜颜看得心花怒放,想着是不是能从其中捞些油水来,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

试探(第二更)

王管事跟旁边几个管事的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楚惜颜的目标,因此上心情便有些不痛快。

毕竟楚惜颜这分明是来抢他们的油水的。

但是这里面的事错综复杂的,哪里是楚惜颜想的那么简单。

她倒是想一口吞下,只底下几个管事的,却是不肯任她摆布,这里面倒是有的斗法了。

楚惜莲则是悠然自在的吩咐了人按过去行事,在西园里赏赏花,作画看书,当真好不惬意。

楚惜兰去洗衣房针线房看了看,回来,李姨娘寻她嘀咕了半天,自那之后凡是送去柳姨娘那里的衣服都特别做了些手脚。

楚惜情一一都注意到了这些事,但此刻她的心思全都放到明天的寿诞去了,哪里还有心思应付家里的事。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楚旭带着楚继宗和儿子楚原出门去访友,张氏病得昏昏欲睡,却是每每刚睡着,就又做起了噩梦,再度惊醒,好不煎熬。

楚惜颜几个姐妹忙着管差事,老夫人那边在念佛经,楚惜情处理了下今天要处理的事,借口要出门去考察下自家的店铺,偷偷换了男装和梅香出了门。

这次却是瞒着其他人的。

一路上她都是心情忐忑,梅香一直劝,她总是不能保持平静。

“算了,我这样,还真是挺没出息的。”楚惜情抚额,苦笑起来。

“不怪小姐的,其实您放平静就好。奴婢看那天的事肯定是侯爷太生气了,现在肯定是气消了。”

楚惜情蹙眉,她又该怎么跟顾渊说明白?

前倨后恭,怎样瞧着她都像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直到到了府河大街上顾家暂时的府邸,见外面并无什么客人,心中有些诧异。

“不是说寿诞么,怎么就好像没什么人?”

梅香也有些奇怪,到了前面送上拜帖,看门的军士便进去回报,不多时就见到顾炎亲自来了。

“楚贤弟这时候才来,该罚该罚!”顾炎大笑着迎了他们进去,楚惜情看他的样子似乎像还是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

顾炎这小子装起来倒也颇为像模像样,这会子见了楚惜情跟梅香两个,仔细打量,心想,自己真是傻了,以前老是觉得这小子只是脂粉气重了些,现在一看,分明就是女人嘛。

这也主要是她没想到楚惜情会女扮男装。

这时候装起仿佛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却也十分得体。

“今日是铁牛的生辰,咱们不喜欢热闹,请一些不熟的人上门,好生无趣,因此今天就是自己家里乐呵乐呵。”

楚惜情这才恍然,怪不得没看到什么人呢,她都怀疑是不是寿辰了,原来如此。

也是,他们在这边本来也没什么故旧,热闹起来不过也就是当地的官员,那自然也是没趣。

铁牛这边厢看到了楚惜情,顿时有些别扭,顾炎瞪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上前哈哈大笑,声如震雷。

“嘿,你小子才来呢,楚原那小子哪去了,怎么没来?”

楚惜情震得耳朵直响,苦笑道:“铁大哥,原哥儿被我爹拉去访友了,这就没法来,不过他说要是回来就寻时间过来。这是小弟奉上的一点薄礼,还请哥哥笑纳。”

“哦?是把刀?”

铁牛一看那包装,顿时猜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的,这是小弟让人购得的一把精刀,也不知道铁大哥喜欢不喜欢。”

“怎么不喜欢,好着呢,我都忍不住想耍耍了,好刀,这不像是才铸出来的吧?”铁牛见那长刀刀面宽阔厚实,刀刃寒光闪闪,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着实是把宝刀,不由爱不释手。

顾炎在一边瞧着不爽,没想到让这家伙过个寿辰他倒是赚了!

“行了,今天不是耍的时候,站在这儿成什么样子?进去坐。”

说罢,顾炎招呼楚惜情绕过垂花门,进了内院。

这里却是跟楚家不同,望眼看是一片宽阔的平坦的场地,上面还摆放着一些锻炼的石锁之类的东西,附近有个兵器房,显然这里是用作练武的地方。顺着石板路而下的是三间正房,两旁各五间厢房,隔壁通了月洞门,通向别的院落。

“今天都是自己人,你不用担心,待会咱们哥几个喝一杯才好。我去让人置办了酒席。”顾炎豪爽地说着话,见楚惜情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四周看去,似乎在寻人似的,心中顿时窃笑。

这小丫头分明是在找他大哥,只是看她肯在收到那信纸之后还肯来,显然是心中惦念,已经压下了羞涩,如此看来,今天分明是有戏嘛!

顾炎经不住地笑了起来,这脸上的笑容就有些诡异。

“铁牛啊,你去前院看看,招呼客人。”顾炎笑吟吟地打发铁牛去前院。

铁牛本来还想说哪有什么客人,被顾炎瞪了一眼,挤眉弄眼的暗示了半天,他才明白过来,憨笑着带着诡异的笑容走了。

楚惜情忽然感觉有些发冷,总觉得今天这两人透着股奇怪。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会有这种预感?

楚惜情想着,问道:“侯爷呢,怎么,怎么没看到他?”

“大哥啊。”顾炎愁眉苦脸地说:“唉。”

楚惜情有些急了:“侯爷怎么了?”

顾炎斜睨了她一眼:“这事说了你也解决不了不是?自从前两天大哥回家,就借酒消愁,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问他吧,偏又不说话。这几日都是消沉多了。我心里也着急,楚贤弟,你是个聪明人,你说说,这是怎么了?”

楚惜情顿时被他问得语塞起来。

怎么了?

你说是怎么了?

楚惜情面上阵青阵白,苦笑道:“小弟又怎么清楚呢。”

顾炎叹道:“唉,是啊,我真是糊涂了。这事跟你说了也没啥用。楚贤弟你先坐着,我去那边招呼下人,来人,上茶来!”

楚惜情见他要走,有些着急:“侯爷他,他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家?”

顾炎心中暗笑,嘴上却是叹道:“是啊,你要找他啊?从这里出去到后园那边,我大哥在那边。”

楚惜情听了,便想去,只等到顾炎带着诡异的笑容离开了,她才起身想去后园找人。

梅香拦住她道:“姑娘,您这就去?”

楚惜情迟疑了片刻:“既然来了,总要去见他一见。你,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自去见他。”

她不知道顾渊见了她会有什么反应,此刻芳心缭乱,忐忑不安之下,才转过月洞门朝后园去了。

这座宅子原先是江南的典型宅邸,虽然顾渊在前面弄个演武场,不过这后面的花园却还是保留了。

虽然不大,瞧着也算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