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殿下,又下一城,此次太子殿下失算失策,被陛下训斥得狠了,若非是内阁几个老家伙给他说情,怕是真要赶去跪宗庙,那样的话,就怕他太子之位不保。”

坐下谋士之一满眼得意。

信王本生得豪迈,此刻更是意气风发,一扫前些日子的颓丧。

“呵,我那兄长,懦弱无能,如此之人如何能坐掌我大景天下?父皇英明天授,自然看得穿他那小人行径。”

“这次太子保不住他那小舅子,怕是东宫太子妃须跟他闹个不休,太子妃可不是吃素的,他那软耳根,怕不被太子妃捏下来?”

旁边一个摇着折扇的中年谋士戏谑地笑着,惹来信王的玩笑:“徐麟,你好大的胆子嘲笑我兄长家事。若被我那嫂子听去,怕赶来先拧断你的耳朵!”

众人哈哈大笑。

信王不得不得意。

“这次徐国公家的小子有功啊,多亏了他,可惜啦,这么年纪轻轻的被太子爷那小舅子给撞死了。徐国公就这么两个儿子,大儿子还身体文弱,现在死了个小的,陛下能不震怒吗?之前太子还妄图给他那小舅子求情,说他战功赫赫。啧啧,难道徐国公就没有战功吗?”

信王说的便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徐国公家的儿子徐泾跟太子的小舅子赵斌赛马,谁知道徐泾中途落马,不甚被赵斌的马踩中,没拖多久就死了。

这下事情闹大发了。

太子妃的娘家赵家也是国朝武将出身,太子妃赵氏更是将门出身,太子在东宫的威严还没有太子妃厉害。

这赵斌是赵家新一代最出色的孩子,很早就跟着长辈打仗,是赵家将来最出色的将才。

赵家既然是太子妃的娘家那自然是铁杆的太子一党,这自然跟信王不对付。

赵斌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赵斌跟徐泾两人因为口角之争竟而引发赛马,谁知道赛马的途中却发生了意外,徐泾的马突然发癫把人摔下来,导致赵斌的马踩踏了徐泾,徐泾不治死亡。

出了这样的事,明明事前说了生死不论,但是群议汹汹,导致太子一方处于弱势。

太子不可能不管赵家,也不可能不管小舅子,更不能一句话不说不去援救,不然的话所有跟着他的人都要寒心了。

而不管他救不救,都要得罪徐国公府了。

结果皇帝陛下震怒,虽然是意外,但是有人证明赵斌马术超群,完全来得及躲开的,说他是故意为之。

查来查去,赵斌因为故意杀人,如今已经被关入天牢,皇帝下了命令,要秋后处斩。

而现在,太子殿下一方等于输了彻底。

自己的小舅子不得救,赵家那里就等于失去了很大的臂助,对太子的伤害不可谓不大。

信王满面春风,正和群僚畅饮,欢歌笑语,这时,便有信送了过来。

“是绍兴那边的急报,八百里加急过来的。”

“绍兴?”信王皱眉想了想:“能有什么大事,是威远侯那里什么事吗?”

“殿下忘了,侧妃秦氏就是绍兴人,这是她父亲写来的信。”

信王蹙眉,秦氏是他几个儿子的生母,他一贯颇为宠爱,但是对秦家,他也谈不上多看重,信王府里,后妃还是信王妃说了算,信王妃的娘家才是他的臂助。

只是秦家也不是蠢货,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发这样的急报。

等他耐着性子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竟拍案大笑起来。

“哈哈哈,太子啊太子,看来你果真今年犯太岁。”

众幕僚惊奇,信王笑着把信传阅下去,一点也没有为死去的秦默伤心的样子。

“竟有此等事,楚旭的儿子打死了王爷侧妃的弟弟?”

众人颇为惊讶,在这节骨眼上居然发生这种事,简直是天要助他们。

“哼,那楚家的小儿嚣张跋扈,竟殴打同学致死,本王不能不伸张正义!”

信王眸中幽光一闪,旁边最得他信任的谋士徐麟闻弦歌知雅意,笑道:“愿为王爷分忧。此事当然得秉公执法。这楚家号称忠贞之士,不想却养出如此纨绔子弟,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此子不除,楚家不惩,岂不是让百姓寒心,万民汹涌?”

信王点头,摆手:“很好,徐麟,你就为本王写信下去,该如何办,叫人知晓。至于楚家,呵,如此办事,还官官相护为他儿子开脱,让都察院那几个御史上几个折子弹劾他们!”

徐麟笑眯眯地应下来。

“来来来,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信王高声笑着,端起酒杯,今夜,注定是他狂欢的日子。

这一晚,东宫太子的日子却十分难熬。

太子殿下面色凝重地看着谋士递上来的书信。

“殿下,绍兴那边还等着消息。楚旭和刘孟郊都等您的决定。是救还是不救。”

“如今是罪证确凿么?”太子问道。

——二更完毕,明天看情况多更点,这两天都忙,没时间加更。

女人能做什么

“的确看不出什么有利于楚家小公子的证据,只是刘孟郊当时也测试过,楚原的力气不足以打死人,更不能打得人内脏破裂。然而当时没有能证明他的证据。”

旁边另一个谋士蹙眉道:“此事跟之前赵斌公子的事如出一辙,说不准又是信王的阴谋。否则怎么刚巧赶在一起。”

太子面色冷凝,目中光芒闪烁,提起赵斌的案子便是他心中之痛。

赵斌明明不该死,如今却是投入死牢,他也救不得!

难道信王还不肯放过,要把他身边的重臣也牵扯进去?

“不会是如此。”太子摇摇头:“孤那二弟,不屑如此,他这般做那就是画蛇添足,此事恐怕是绍兴那边的意外。只是在这个关头发生这样的事情,传到孤那弟弟耳中,怕是又要起风浪了,他不乘胜追击才怪。”

几个谋士不由得担心。

“殿下,如今之事,还要早拿定注意,否则只怕那边又要兴风作浪。”

太子想了片刻:“此事的确看不出任何可以翻案的可能。既然如此,怕是只能按照我朝律例行事了。孤若是再为此事说话,只怕孤那弟弟又要说话。”

“只可惜了楚家,楚旭丁忧在家,陛下不知是何主意,本来殿下您是打算让他很快回来,现在出了这出事,怕又要有人弹劾他。”

“明日怕就会见到弹劾了,既然如此,早些把消息传下去,让那边定了案子吧,免得把楚家也牵连上。”太子虽然瞧着文弱,然而却也颇有魄力,当断则断,上位者的本能表现如一。

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他们要考虑的永远首先就是利益的平衡!

于是,在绍兴那边还未知的时候,似乎命运就已经完全注定了。

果然,第二日便有都察院的御史弹劾楚旭。

楚旭作为朝中重臣,又是太子一脉的主将,此事自然引得人注意。

而太子没有为此如何辩驳,只是有大臣为楚旭说话,说案情未明,不过几日功夫,还未有定数,谈不上什么官官相护。

朝中风云再起,众人的目光顿时往绍兴转去。

楚家不是旁人,是太子太保楚家老太爷的楚家,是太子的铁杆,朝中清流的风向标。

楚家出事,不由得让人开始敏感地想歪了。

信王是否要借机再掀起风浪,谁也不知道。

不过是个小事情,然而说不准一件小事最后却能够使得大厦将倾!

——

“那天,老丈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吗?”

楚惜情问着负责蒙学打扫的贾老汉。

平日蒙学的打扫都是他负责,中午学生放学时他便要打扫校舍,如果说当时还有谁能够发现异常大概也就只有他了。

“我不是都说了么,楚小姐,老汉真的没看到什么人可疑。”

贾老汉低头扫着地,一边说着。

楚惜情直盯着他的眼睛,其实之前她问的时候就感觉这老者有些迟疑,当时他说说不好,这学校有什么出入谁也不清楚,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

只是第一次问时是如此,再问却没有什么意外,统一都是一个回答。

楚惜情却总觉得这老者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然而直到现在,对方也没有给出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楚惜情深吸口气,“多谢您了,如果您想起什么就去楚家门房说一下,哪怕只是提供个消息,我们楚家也有厚报。”

贾老汉摆摆手:“小姐客气了,小人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楚惜情有些失望,难道只是她的错觉?

“小姐,咱们回去吧。”红玉在旁边问道。

楚惜情点点头,这才无奈地转身走了。

贾老汉看了看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麻烦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说与不说也没个什么用处。”

贾老汉专心致志地扫起地来。

对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而言,那些大家族的斗争和事情太遥远,他是谁也得罪不起。

何况他给出的消息也没有多大用处,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扫帚在他的手中扫起烟尘阵阵,仿佛马蹄踏过的大道。

从金陵赶往绍兴的快骑踏入了青石板铺就的山阴城。

此刻的山阴城正处在夏日傍晚的余晖之中,有纳凉的百姓在门前闲谈说笑,这一骑快速地进入城内,掀起了一阵烟尘,让许多人议论纷纷。

“最近都几次看到这种梢骑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怎么总是来来去去。”

“说不准,你们听说了吗,那楚家的小少爷杀了人。”

“怎么没听说,啧啧,真没想到啊,就打死了人。”

“可不是么,听说他是跟人学的武艺,力气大,结果跟同学打架就把人给打死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

坐在酒楼上喝酒的朱昂蹙眉看了眼下面,旁边的楚惜梦红了眼圈:“可怜楚原才那么点儿,偏偏遇到这种事情。”

朱昂跟楚惜梦偷偷出来见面不是一两次了,他现在对楚惜梦也更是怜惜,见美人垂泪,忙安慰道:“别担心,不管怎么说,你父亲怎样也会救他的。”

楚惜梦叹了口气:“只怕楚原要坐牢了。他才小小年纪,这辈子怕是就毁了。昨日我还给他缝了个荷包,让人送去,希望他在牢里能过得舒服点。”

“你就是心太善。此事虽然说是意外,不过楚原到底有很大的责任,现在楚原出事,也是按律行事。”

“可他毕竟不是故意的嘛。”

朱昂神色闪烁,“这么说,最近你大姐都在忙楚原的事情?她不是马上要跟武昌侯世子杨锦深定亲了吗?”

楚惜梦神情微微一变,她敛去眼底的不快,抬眼满眼愁绪:“可不是嘛,按说都要定亲了。毕竟姐姐跟那个杨世子也是郎情妾意的,两情相悦,再说他们本来之前就定过一回亲事。现在两家都愿意,哪有不好的。不过没想到遇到楚原的事,要不然早就定亲了。”

朱昂愣怔了下,“是这样啊。”

他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却没有再喝下去。

楚惜梦握紧了手中的丝帕,状似无意地说:“对了,二姐跟朱大哥你的婚期也近了吧。”

朱昂蹙眉,哼了一声:“休要提此事。再说,楚家现在出事,怕是婚事也要推迟。”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要冲喜呢。”楚惜梦转过头去,羽睫轻颤:“说不准两家成亲,就能带来好运气呢。”

朱昂一怔,见楚惜梦这般模样,心中也有种奇异的情绪闪过。

他本不是什么专情之人,同时倾心几个女子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对楚惜梦也颇为喜爱,此刻不由得心中更是恼恨于楚惜颜。

看着楚惜梦,越发衬得楚惜颜那毁了容的脸就更面目可憎。

朱昂心中不快,“什么好运气,冲喜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楚惜梦垂眸,“朱大哥娶了姐姐,我就不能再出来见你了。”

朱昂愣了下,“如何不能,你大可去我家中相见。”

楚惜梦摇摇头:“时候不早了,我这就要回去了。还要看看楚原那边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说着,她便准备回去。

朱昂劝不得,便要送楚惜梦回去。

二人这才刚刚出了酒楼,正见到杨锦深骑马从门前经过,往府衙方向去了。

“那不是杨锦深么?”朱昂眼尖瞧见了。

“嗯,是杨世子。瞧着他似乎是去府衙,莫非有什么新消息?我先回去看看,也许说不定有什么好消息。”

楚惜梦满眼惊喜的样子让朱昂忍不住莞尔一笑,怜惜地摸了摸楚惜梦的发髻:“傻丫头,你太善良了,这回,你且不要报太大的期望,我说实话,这次真的不是太好。”

楚惜梦蹙眉似乎不懂,朱昂也没有多说,送了她回府。

跟朱昂告别之后,楚惜梦脸上天真的神态便消失不见了。

她哼了一声,冷笑起来:“死了还好,说不定楚越还有机会呢。”

她看得出朱昂对楚惜情还有心思,这让楚惜梦十分嫉恨。若不是楚惜情真的对朱昂没有心思,这会只怕她都不能保持冷静了。

楚惜梦心中不快,她对楚原是不是真的要死根本不关心,楚惜情若是真的嫁给杨锦深才好呢,离了绍兴也再没有办法对她施加半分压力。

可是楚惜情却是不肯嫁给杨锦深,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个女人能干什么,还不是嫁个好男人相夫教子吗?

楚惜梦不理解楚惜情,她也没有办法理解。

现在她还需要楚惜情,若非如此,她在楚惜情面前只怕早就原形毕露了。

她回眸看了眼府衙的方向,心道:那杨锦深去府衙,只怕是有了结果吧,这次怎么看就是凶多吉少,回去怕又得折腾了。

楚惜梦担心的是朱昂那里有意外,她倒是希望朱昂能早点娶她,可是两家的婚事显然不是她能做主,也不是朱昂能够做主。

“若是因为楚原婚事推迟,又不知道等多久了。”楚惜梦有些担心。

楚惜梦这边回府,那边如她所猜想的,杨锦深的确是去了知府衙门。

刘孟郊知府接待了他。

“这是太子殿下给的指示。”杨锦深拿出了一封信给刘孟郊,脸色有些凝重。

刘孟郊见他神情便知不妙,然而打开后的情形还是更加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怎么会刚巧出现这种事,这么说,现在赵斌那里已经被押入死牢了,而这边咱们这里也出了事,未免太巧合了。”

“绍兴这里应该不是信王所为,他再怎么样不至于如此画蛇添足。只是刚巧发生了这种事情,太子那里也没有任何办法了。信王那里不会放弃这个打击异己的机会。”

刘孟郊摇摇头:“不用你说我也能想到是个什么情形,无非是说本府跟楚大人官官相护草菅人命。要逼我们尽快尽严办案。陛下那里可有说什么?”

“陛下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说要依法办事,不得有违反大景律法,欺上瞒下之事。但既说了这话,也就定了调了。太子殿下说,要从速从快从严办理此事,以示清白。”

说出这番话,杨锦深的神情变得极其严肃而不好看起来。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刘孟郊跟他都一清二楚。

要的就是杀人偿命。

连赵斌这个太子的小舅子都得给人偿命,何况是楚原!

——第一更。还有一更。

绝望之下

可是,这也是他们最不希望的结果。

刘孟郊沉声道,“这么说,就是要尽快结案,免得有些人牵连过大是吧?”

“这是殿下的意思,结了案,信王那里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信王,哼,这位殿下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吧。”刘孟郊无奈道。

即便是牵连不到你,让你痛,那也是对他们来说很是痛快的事情。

现在,果然是让他们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