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衙门里面的衙役已经把犯人押解过来了。

张氏,还有那个杀手都已经被带了上来。

楚惜情站了起来,看着那个女人面色恍惚地被衙役按着跪倒在地,旁边那杀手已经被绑在断头台上。

侩子手已经在准备擦刀,这人倒也光棍,对侩子手道:“临走之前,我要喝杯酒,就是去黄泉路上我也甘心。”

侩子手点了点头,跟知府请示了下,端了碗酒给他。

旁边张氏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有些恍惚。

天气很热,她抬头看了眼太阳,心中却是冰凉一片。

为什么一切会到这个地步?

都是楚惜情,那个死丫头让她到了这种地步。

若非是她,她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昨晚她做了个梦,梦到楚惜情跟着董其玉私奔了,后来被卖进勾栏,她梦到楚原被她弄得得了肺痨病死,梦到自己女儿风光嫁给了朱昂,自己的儿子娶妻生子,得中进士,继承家业。

那梦太过真实,忽然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本来应该发生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对,都是因为楚惜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了?

这一切本来都该是我的!

张氏忽然开口大喊起来:“楚惜情,我诅咒你下地狱,不得好死!”

她声嘶力竭地喊,声音大的连楚惜情在望楼上都听到了。

楚惜情脸色难看起来,这个女人,到这时候还不肯悔改,还要说这种恶毒的话。

旁边顾渊眸光瞬间冷了下来,他起身走到门口,“去让那个女人闭嘴!不要让她死的太痛快。”

“是,都督。”

卫士走了下去,顾渊这么说,显然张氏触到了他的逆鳞。

这时,刘知府已经让人把张氏的嘴堵上,免得她大喊大叫。

顾渊走到楚惜情跟前,“别气了,她马上就要死了。没必要跟她置气。”

楚惜情哼了一声,“这个女人!到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

明明是她一直在害人,还有脸说楚惜情的坏话,简直无耻。

“她已经发疯了。何况,她会付出代价。”

诅咒楚惜情,想死的那么简单,没那么容易。

楚惜情不明白他的意思,正奇怪,看到有他的卫士下去了。

“等着。”

楚惜情便不再说话了,过了片刻眼瞅着已经快到时间,衙役已经准备好了,五匹马都来了,张氏被押在场上摆好了姿势。

五马分尸,是要五匹马套在人的四肢和颈部,然后五匹马向不同方向飞奔,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人的身体撕裂,四分五裂,会极其痛苦。

而且,一时半会,还不会死去。

五马分尸自然极其残酷,这本身是酷刑,已经很久不见了。

场上已经摆好了人马,就等午时三刻到时候行刑。

之所以要在午时三刻行刑,是因为此时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这时候行刑,人的魂魄会因为阳气过盛而四分五裂,无法超生,冤魂也不会产生。

所以古人一直都在这时候行刑,尤其是罪大恶极的人更要在这时候。

现在时间越来越近了,要先处死那个杀手吴即兴,然后才是张氏。

两边

的百姓已经被赶到不妨碍行刑的地方去了,一个个看热闹似的议论纷纷。

片刻功夫,刘知府和刑部的人定先了流程,拿起斩立决的牌子,先念了一番关于两人的罪状,看日影已至,把斩立决的牌子一扔,刽子手当即行刑!

日影已望正中去,五十三刻已至,刽子手扬起屠刀,狠狠挥下,顿时人头落地!

楚惜情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顾渊捂住了她的眼睛。

“张氏罪大恶极,五马分尸!”底下传来了刘知府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楚惜情更加着急起来。

“你放开,我要看。”楚惜情急得伸手想剥开他的手,偏偏他纹丝不动,直接把她的脸庞按到怀里,低声道:“等会再看。”

“顾渊,你个混蛋!”楚惜情气急了,被禁锢在他怀里偏偏挣不开。

外面已经传来了马儿嘶鸣的声音,在旁边众人或好奇,或兴奋的眼神下开始行刑了。

一声令下,第一次,马儿开始奔跑,五个方向五匹马,然而当开始奔跑,其中一匹马却停了下来,结果差点被带倒,张氏的身体也拉扯的歪斜,刚刚那剧烈的作用力瞬间已经把胳膊和腿的骨头拉开了,肌肉撕裂,剧痛几乎让人生不如死。

她惨叫起来。

她想咒骂,可却叫不出声,因为疼痛已经让她思维停止。

监斩官惊呆了,忙上去让人拉住马儿。

刑部的人一脸难看,上去检查了一遍,发现是脖子上的绳子没套牢,所以没用。

再次检查一遍,又要重新开始。

底下的百姓惊奇不已,议论纷纷。

居然一次没成功,那岂不是受两次罪?

楚惜情这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气得那粉红拳往顾渊身上招呼。

“快放开,我要看,都结束了。”

顾渊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外面,面色带着几分残酷的冷。

“还没结束。”

楚惜情不明白他的意思,外面这时又传来了行刑的声音。

再一次,马儿嘶鸣,在鞭子下向五个方向奔跑,可是头那里似乎又出了问题,马的力量似乎太小,没有拉断,藕断丝连地脑袋连接在脖子上。

巨大的惯性让她的身体四分五裂,四肢都从身体分开,只剩下头还微微连着。

虽然痛苦极大,可是一时刻却死不了。

张氏痛苦地瞪着眼睛,感觉着生命的流逝。监斩官脸色发黑,刑部的人走了上去,气得一脚踹在马股上,嘶鸣一声,这一次,马儿终于扯断了脖子。

“外面怎么了?”楚惜情挣扎问道。

顾渊看了眼外面的血腥场景,淡定道:“回家吃饭。”

偷心贼

说着,便要带她离开,楚惜情却拼命挣开,跑到窗口朝外看去。

“啊!”

她低叫一声,血腥的场景扑面而来,刺激的她一阵反胃,捂住嘴弯腰干呕起来。

那个女人终于死了!

极其凄惨地死了!

那场景太过血腥,让人的视觉一瞬间无法承受这种可怕的景象。

那个女人终于死了,以这种极其恐怖的方式死了。

空气中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几乎让人作呕。

她扶着墙干呕,却吐不出东西来。

顾渊脸色沉了下来,上前搂住她,拿了茶水给她喝下去。

“我说了不让你看!”

他有些恼怒,这场景他见惯生死不觉得什么,可是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受得了。

就怕她看了做噩梦,偏偏这丫头倔强起来谁人也不听,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简直让人头痛至极。

楚惜情脸色惨白,还有些不适。

方才那种感觉,几乎给人一种要死了的错觉。

她胃部有些不适,看着顾渊的冷脸,知道这个男人现在很是恼怒,刚刚她的确是任性了。

那场景是血腥,可是她就是心中有那么一份执念,就是想看那个女人的下场。

她也有今天!

楚惜情嘴角露出笑容,“对不起,但我不后悔。”

顾渊冷哼一声,“晚上不要做噩梦。”

楚惜情上前拉住他的手:“别生气了,就这一次,好么。”

顾渊冷着脸,拉着她走了出去。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好像弄了很久。五马分尸很费时么?”

楚惜情有些好奇地询问。

刚刚她的确是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刚刚那些时候停顿太久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为什么不让她看?

正想着,杜妈妈跟梅香迎了过来。

杜妈妈双眼通红,梅香脸色惨白,刚刚她也偷偷看了,只不过没有仔细去看,但这也够这小丫头吓得够呛。

杀人的情景毕竟不常见,何况是这般恐怖的情况?

“小姐——”梅香匆匆走了过来,脸色惨白:“您没事吧,太吓人了,真是——”

杜妈妈却一拍手古怪地笑起来,“哈哈,那个女人死的活该,活该!”

她笑声带着哭音,又带着几分欢喜,面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楚惜情有些惊讶:“是怎么了?我刚没看到。”

杜妈妈满脸痛快地笑:“小姐你是没看到啊,那个女人死了三次,三次才真的死了。哈哈,今天的马也是上天安排的么,居然一次次出问题,让那个女人死也死不了,该,一定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所以要让她受苦!”

楚惜情一愣。

“马怎么出问题了?”

梅香便把之前的情况大概说了。

“所以,那马开始没成功,后来又拉了一次——呕——”

梅香说着想起什么可怖的情形,转过去干呕起来。

楚惜情脸色也带了几分惊愕,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发生这种事呢。

她转头看向顾渊,想起之前这个男人说的话,他说让她好好等着,会给张氏一个教训。

“是你?”

顾渊不置可否,并没有否认。

楚惜情有些惊讶,“真的是你,刚刚是你安排的吧?”

“嗯。”

谁让那个女人敢咒骂楚惜情。

顾渊不介意让她死得更惨一点。

楚惜情心下了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就更为他的用心感动。

他一定是因为之前张氏说的话愤怒所以才这么做的。没想到,他居然让人动手脚,导致张氏死了三次才成功,一次次受那四分五裂的痛苦,最后才死去。

好狠。

不过,这种狠是针对那些恶人的,而对她而言,却只觉得欢喜不已。

“侯爷,谢谢你了。”

顾渊牵着她走下望楼,淡淡道:“不必跟我道谢。辱你如同辱我,她,该死。”

楚惜情嘴角微勾,先前因为那血腥的场景有些难受的胃部,似乎因为他这么一句话而心中满是暖流。

这个男人啊,真是让她无法不爱。

“就这么让她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她活该下地狱。”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个女人,你以后就不要再想她的事情了。”

望楼下的百姓早被那可怕的刑罚给吓呆了,有些人已经吓得逃走了,还有的人呕吐不已。

刘知府也面色惨白,早早宣布结束,就让人收拾刑场,赶走百姓。

他是一时半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了。

这里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楚惜情这边厢瞧着,心中喟叹,人死如灯灭,张氏死了,今后,她的路上不再有这个女人从中阻碍。

她也会把那些阻碍她幸福生活的人一个个全都拔除。

“小姐,咱们回家吧。”梅香扶她正要上马,这边顾渊发话了。

“我送你回去。”他说着上了马车。

梅香目瞪口呆。

“你跟奶娘做后面那辆车吧。”楚惜情见状说道,梅香笑嘻嘻,杜妈妈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顾炎在后面不耐坐车,骑着马随行。

空气的血腥味随着远离校场越发远了,天气正热,午时正是最热的时候,官道旁遍植树木,一行人便沿着官道慢慢前行着。

马车的厢壁上有暗格,里面打开了有茶壶,倒了出来,与他一杯酸梅汤喝。

又取了几块点心。

顾渊喝了一口停下,“张氏也已经伏法,等过几日我便去提亲吧。”

“虽说她已经被我家从族谱中除去,不过现在还不好,最近我爹爹很是烦恼。”

楚惜情也不避讳他,把楚惜颜怀孕的事说了。

“如今朱家不肯娶她,我父亲正为此事烦恼。”

“不必担心,今日我收到消息,大约你父亲的任命没有问题,这几日便会下来了。”

“真的,父亲能回京城去么?”

楚惜情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有转机了。

“对。”顾渊没说这里面也有他的功劳,楚旭若是不能回京,楚惜情在嫁给他之前就要一直呆在绍兴,他很快就要回金陵去了,要什么时候两人才能见面?

“朱家那里,等你父亲的任命下来,我去提亲后,他们自然不会再有胆多言。”

楚惜情有些诧异:“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朱家还不敢得罪楚家,你父亲任命定下后,他们必然会改口的。”

“那等父亲的任命下来你再来提亲吧。还有——”

楚惜情不怀好意地提醒道:“那个,我爹知道我们的事了。他可是暴跳如雷呢。”

顾渊一怔,他这辈子做什么都好,但是现在真让他面对老丈人,反倒有些束手束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