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吃惊地翻身坐起,望着他的眼瞳骤然紧缩,牙根随之紧咬起来。再见这个男人,除了翻腾在胸腔灼烧着五脏六腑的痛,她还有着挥不去的羞辱与恨意。

看到他,就想起岩锋林中的掠夺;看到他,就想起龙云坛前的屈辱;看到他,就想起正在饱受折磨的哥哥。若说曾经深深思念过,眷恋过,在昨夜冰冷无情的血泪挣扎中,仅存的希望消失怠尽,她对他只剩下不堪回首的恨。

柳漠西焉能瞧不出她的愤怒,他皱起浓眉,拳头紧握在后。

紫笑说他对芯月动了情,他不信,所以执意要来看看她。若是动情,为何七年相伴可以冷漠离去?为何分开三年可以不去思念?为何可以对她的诱惑坐怀不乱,又可以看着她倔强的泪眼冷酷虐夺?…他知道自己是冷漠到近乎残酷的,可是,若真是动了情,又怎会做出这一切?

那个毒咒…真会令人丧失理智,越是在乎就越会去伤害吗?

漆黑的瞳眸深幽起来,像十月山间没有温度的湖水,映照着她的身影。

芯月强忍赶他出去的怒意,定定与他对视。眨眼已如万年,几多愁思,几多恩怨,尽在不动如冰的对视之中。柳漠西唇一抿,开口的声音听不出感情:“别以为会有人救你,若不听从我们的命令,休想…”

“柳漠西!”芯月低吼着打断他,抬起手指指向门口,“如果你是来下什么命令,请你离开。”

柳漠西身子绷得更直。

“救我的是蓝雾祁,不是你,你只是个想处决我的仇人而已!”

仇人?这两个字令他嘴角一抽,太阳穴也随之剧烈跳动起来。

“是!仇人!”芯月不怕死地重复一次,看到他嘴角抽畜的模样,心头不禁涌过一丝报复的快感。无情如柳漠西,也会怕自己当他是仇人吗?

“仇人又如何?你大清一直就是漠西族的仇人,别以为我还会惧怕!”柳漠西僵硬地说道。

芯月手指微颤,立刻想到…他似乎真没惧怕过,否则就不会掳掠自己和大哥。对,大哥和七哥犹在石囚中饱受煎熬,她不能冲动,必得想办法救出他们才行。缓缓收回手,抓紧身上的被褥,芯月瞥过头不再看他,声音如他一样冷漠如冰:“如果你还想威胁我的话,最好省点力气。”

柳漠西上前一步,俯视着径自躺回塌上不愿意多瞧他一眼的女子,怒从心起。

为什么?为什么心绪总是这么容易被她牵引?紫笑说的是很的么?是真的么?

仇人…他们之间是身份已经是仇人了啊!

“有事,让蓝雾祁来找我。至于你,最好不要再出现,以免破坏我心情,影响我回忆龙云图。”芯月沉着气说完这段话,便闭上了眼睛。

蓝雾祁?她现在将目光转向蓝雾祁了么?

塌前,修长高大的身影又挺又直,默默站立了许久,最终黑着一张脸跨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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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隐忍(一)

(本章字数:2283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一日后,门外旭日初升,清风荡漾,白日的天气微凉,偶尔透出门窗侵入房中。

房内摆设极其简单,但桌前的美丽女子足以令屋子变得流光异彩,美不胜收。

芯月身着象牙白长衫,一头柔滑的乌发仅以同色的绸带轻轻挽起,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肌肤,清冷的气质让人难以转开目光,她有些消瘦憔悴,但浑身上下透出脱尘的秀美。这里没有满人的旗装,她身上也并非漠西族女子的装扮,这衣裳还是蓝雾祁不知从哪给弄的,一大早便命人送了过来。

她可以想象,为了得到龙云图,蓝雾祁可能会对自己有应必求。眼前浮现他俊逸脱尘的面孔,芯月悄悄咬住唇角,这个男人在龙云坛前顶着全族人的目光救下自己,仅仅是因为要从她这里得到龙云图吗?还是跟柳漠西一样…

晕倒前的惊鸿一瞥,她从那双深沉的眼眸里,看出了他与往日的玩世不恭有所不同,那么,这个男人…可以与自己交换条件吗?

事实上,不需要任何人的监督与命令,对于芯月本身,她也迫切希望早日画出龙云图,作为拯救大哥和七哥的筹码。所以,哪怕是躺在塌上养病,看似安静沉睡,其实脑子里的思绪时刻未停。

龙云图并不简单,无论是画工还是绣工,都是天下一绝,令人惊叹。当夜从锦盒中取出龙云图,本不以为意的她着实吃了一惊,能成为皇宫收藏的珍品确实名不虚传,摸在手中,隐隐感觉有些难以参透的奥妙藏在其中,于是她才凑在灯下细细打量…

芯月心不在焉地吃了些点心,对着桌面上的空白绸帕发呆。

真正的龙云图以金线为主,搭配各种丝线精心绣制而成,柳漠西传命让她在绸帕上先画出一模一样的图。没错,他的确有够了解她,料定她的骄傲与好胜之心绝不允许自己画错,只会搅尽脑汁思索着如何画得最接近真迹。

芯月重新闭紧双目,再次细细回忆龙云图上的点点滴滴,丝丝线线,从锦图的左上角一直慢慢回忆到右下角。若非当时边观察边凝思,那图画的色泽及影象又怎会如此牢记于心?可是,若非思索地太过投入,又怎会不小心打翻烛台染上腊油?

原来龙云图对漠西族如此重要,她该去怪谁?

天命也,不可违,要怪只怪天意。江山之战,家园之战,如今还多了难以解决的民族精神之战。

想着想着,心思不知不觉又分散。柳漠西冷硬如石的面容,俊朗的五官曾让她深深着迷,现在每多想一次,便身心剧痛一次。

一切只是注定,那个男人注定不可能成为她的良人。

清白不再,她一个女子将来以何颜面存活于世?他朝得以回京,如何面对阿玛、额娘以及皇上…

可是,即便清白不再,也不得不继续活着,太多人还需要她活着。

“不能再想了,芯月!”她突然对自己大叫起来,倏地站起了身子,面对着窗外。纤长的身躯半晌不能动弹,她掐紧手指,透明的指甲几乎陷进掌心里,印出一排痕迹。

为什么?为什么她老是会想到那个该死的男人呢!

一天前的掠夺之辱足以让她痛恨一辈子,为什么她一闭上眼睛,还是会想到他的身影?

“芯月…不要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她轻声呢喃,目光穿透木窗,直望向很远很远的天空。天空下,那里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绿洲,绿洲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大漠。这片属于漠西族的土地,她要如何想办法还给他们呢?

芯月走到窗前,手扶着暗红的窗棂,美丽的长发随风轻舞,她暂时忘记了愁怨。

蓝雾祁一进门,便看见这副情景。都说美人如画,他敢说漠西族内,都没有像芯月这样的女子,怒时如火,静时如水,冷时如冰,笑时如花…他好象从没见她笑过。

听柳漠西说,她是个刁蛮无理的骄傲格格,笑如恶魔,他倒是十分好奇,这样带着一身傲骨的美貌女子,笑会是怎样的呢?

“咳咳…”蓝雾祁假装斯文地轻咳两声,以示提醒。

芯月飞快侧过身,朝他看去,未曾有所动作,目光立刻变得凌厉起来。走在蓝雾祁身后的,正是面无表情黑眸深幽的柳漠西,他一手背负在后,薄唇轻抿,视线不闪不躲与芯月对上。

“出去,我说了,不想看到你!”芯月不客气地将手指向柳漠西。

果然,这女子的性子是多面的。蓝雾祁挑挑眉,侧过身子,目光徘徊在这二人之间。

芯月的眼瞳明明清冷,在见到柳漠西后如瞬间着了火,奇异地,那火苗似火山熔岩,濒临爆发的边缘,好像他不出去,便要顷刻间翻腾一般。

她的反应都是柳漠西的预料之内,他无动于衷地注视她,沉沉目光像网一样密实。

“听到没?柳漠西,你若想我画出龙云图,就给我滚出去!”芯月不客气地重复道。

蓝雾祁一脸玩味地单手支起下巴,看向柳漠西迅速暗沉的面容。美丽的芯月格格也太不了解男人了,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是无论如何不会听从一个女人的命令的。除非她是女王,除非他是天生的低贱。看来,芯月不但不了解男人,更不了解柳漠西,他岂是轻易受人要挟的男人?

芯月咬咬牙,挺直了腰杆。

在柳漠西隐忍着就要开口之际,蓝雾祁突然笑着开口:“咳,芯月格格千万别动怒,你的身子还虚着呢。龙云图嘛,我们也不急在一时,格格是金枝玉叶,先养好身子再慢慢想吧。”

芯月将脸撇向一旁,真不想看到那个让自己心口抽痛的男人,转而一想,即便要赶他走,不妨先说好条件,暂且将愤恨隐忍着吧。于是,转过身,极力淡然道:“龙云图我曾细细观赏过,这一日我也将龙云图细节点滴回忆了一遍,我要画出它,不说一模一样,至少是相差无几。不过…在画出龙云图之前,我有两个条件作为交换。”

“什么条件?”柳漠西开口,他知道这条件大抵是针对自己所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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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隐忍(二)

(本章字数:2343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什么条件?”柳漠西开口,他知道这条件大抵是针对自己所列。

芯月抓紧袖口,一字一字清晰道:“条件一,我做画时间,谁都不许打扰我。”

蓝雾祁飞快插话道:“不成不成,我知道芯月格格你不想见到的人…其实是他。而正巧蓝某懂得一些丹青小技,或许可以帮得上…”

“不用了。”芯月淡淡地拒绝,面向柳漠西,“蓝雾祁说得很对,我最不愿见到的就是你!”

“第二个条件呢?”柳漠西盯着她消瘦的面容。

“条件二,立刻放了我哥他们。”

“不可能!”柳漠西想都没想,拒绝道。

“柳漠西!”芯月忿忿地瞪着他。很奇怪,有蓝雾祁在,她更加对柳漠西无所畏惧,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坚持己见的男人,自然也不会在私下畏惧柳漠西。

“我倒觉得这两个条件完全没问题。呵呵…”蓝雾祁笑得云淡风清。

“闭嘴,蓝雾祁!”柳漠西口出冷言,面向芯月,“除非你先画出龙云图,否则一切免谈!”

芯月拳头握得格格作响,若非知道武功悬殊太大,否则她早已一拳直击过去。她一边憎恨着他顽石般又臭又冷的脾气,一边连吸了两口气,提醒自己冷静冷静,人在屋檐下,当忍则忍。

为何她聪慧若此,一遇到柳漠西,却丧失了该有的冷静?绝对不可!

“至少,我希望你不再为难他们!”芯月退了一步。

“可以,在你交出龙云图前,他们会维持现状。”柳漠西沉声道。

蓝雾祁冲芯月笑笑,俊美的容颜上写着“保证”两个字,“放心吧,其实我们族长并非传说中的冷血杀手,他不会乱杀无辜的。”

如果保证有用的话,就不会发生让人不能接受的惨剧。芯月知道柳漠西不会再妥协,抿着唇走到桌旁,一手扶着桌沿,声音轻而有力:“最好是这样。你们走吧!我只要一个人想想。”

蓝雾祁不死心道:“真不需要蓝某一起?”

芯月瞥了他一眼,以沉默作答。

柳漠西轻拂袖口,沉峻的眉宇有些阴沉,他僵硬着下颌一言不发地率先走出门去。蓝雾祁摸摸挺直的鼻梁,挂着足以与阳光媲美的俊美笑容,回首道:“格格不要因为这个冷酷的家伙,而对蓝某也产生偏见。当你有需要你的时候,随时派人传句口讯就行,蓝某一定及时赶到喔。”

门口厚重的毡毯晃动了几下,又恢复平静。

芯月坐在桌前,注视着手中白锦,不自觉紧握去手指。看来,柳漠西对龙云图势在必得,而那个蓝雾祁越是笑得淡然潇洒,越不可不防。她要怎么做,才能以图换取大哥与七哥的平安呢?

岩峰林--神秘复杂记载着她的耻辱与心碎之地,她该找机会前去一探吗?

她执起笔,小心地摊开雪白的锦缎,一丝不苟地轻画了起来。

族长的房间,气氛有些怪异。

似乎有柳漠西在的地方,空气中会不自觉冷下几分,而只要蓝雾祁所在之地,热度又会高涨几分。这二人共处一室时,便只能用“怪异”来形容。

但此刻,蓝雾祁黑眸里不见惯有的笑意,语气也透露出认真:“族长,你对她究竟做过什么?”

依他观察,芯月格格前些日子与今日的态度大不相同,她的眼眸凝结着来自心底的寒意,与柳漠西如出一撤。而前日龙云坛前她出现时的模样,仿佛之前曾惨遭欺凌,难道柳漠西对她真下了手?

与芯月…岩峰林的囚室中…她亲人的面前…他丧失理智的掠夺…

柳漠西身躯陡然一僵,料不到蓝雾祁如此直问,他似乎越来越大胆了!

该死!

重重一拳,如惊雷般陡然砸在木桌上,木桌剧烈摇晃了几下,应声而裂,支离破碎。

蓝雾祁惊骇,适才一问竟引得他如此激烈的反应,相必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复杂。眼前性情不同于以往的柳漠西,有时候连他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觉得陌生,尤其是面对芯月格格时,某些举措简直令人惊诧。

究竟,雾银心中隐藏着什么秘密?她所言之圣女传说与柳漠西到底有多大关系?

俊眉一抬,蓝雾祁盯着他:“何以动怒?我不过是随意一问罢了。”

“如你所想,我占有了这个女奴!”柳漠西握紧手指,心口隐隐抽痛。

“你…柳漠西,我只道你性情大变,却未料你还泯灭人性!”蓝雾祁眼中闪过前所已有的厉光。

“人性?你跟我说人性!”柳漠西猛然挥手,双目紧眯了起来,语气加重,“你知道你现在在帮谁说话?一个驱逐我的族人,欺凌杀害我们族人的大清格格!”

“你错了,不是大清格格驱逐掳掠我们,而是大清皇帝。我们要报仇的对象不是她!”

“蓝雾祁!”柳漠西声音莫名粗了几分,黑眸里迅速点燃了火光,“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该死的女奴?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别忘记了她的身份!”

蓝雾祁闻言,俊美的面容顿时罩了寒霜,完全不见斯文。他也不由自主握了握拳头,却暗咬着牙,极力提醒自己不可与柳漠西冲突。他们都该冷静,尤其耳边响起雾银所言的字字句句,都昭示着柳漠西性情易暴易躁是内有隐情…

柳漠西见他不语,脸色更加铁青:“请记住我的话,爱新觉罗.芯月在这里,只是女奴,且是属于我柳漠西的专属女奴!我想如何待她,都有这个权力,而你…只需谨记自己的本分!”

蓝雾祁本想忍耐,但见他咄咄逼人,还误以为自己看上了芯月格格,于是不得不出声反驳:“行!你是族长,你是有那个权力处置她。但是,也请你记住,我这样好言规劝于你,并非因为我看上了她,而完全是关心你,为你着想!无论他族是否任意蛮横地欺压奴仆,我只希望漠西族不要失去了自己该有的节气与风范!”

他说完,屋内即刻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良久,听到空气中传来骨头捏得咯咯作响之声,柳漠西下颌收得死紧,坚毅的薄唇只看见一条冰冷的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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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隐忍(三)

(本章字数:2136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不知道过了多久,静静听着对方的呼吸声由粗变浅,他们才调过头,定定对视。

柳漠西暗了暗眼眸,屏住呼吸:“雾祁…如果我说,面对她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仇恨,只想去从她身上狠狠报复,甚至不念一丝旧情…你会怎么想?”

蓝雾祁黑瞳变得清澈,冷静又回到脑海中。他挑挑唇:“看来从一开始,我的直觉便没错,自你接任族长以来,性情真是大变,可是我仍然不认为,民族仇恨非要报复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柳漠西摇摇头:“这些不全然与族长之位有关…还有着我无法控制的事情也在发生。”

“什么事情?”

“我也暂未找到谜底,正在努力寻求答案。”柳漠西顿了顿,“芯月身份特别,我不会让她轻易死去,但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干涉我的决定,你明白吗?你只要相信,我会为漠西族获得安定生活而不遗余力。”

蓝雾祁轻声叹息:“或许,是你肩头所负的重责太多,让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至于芯月格格,正如你所说,她身份特别,务必小心对待,他日定有用处。我想我明白你的心情。”

紫笑说明白他的心情,蓝雾祁说明白他的心情,可事实上,谁真的明白他?

柳漠西背过身,沉默地走到窗边。

太阳已经升起,白花花的光芒有些刺目。他眯起双眸,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苍穹,目之所及,烈日将天空照成一片灰白,茫茫然看不到尽头。垂下眉睫,深邃的五官被阴暗笼罩,一袭青色长袍将高大的身形趁得格外孤傲、挺拔。

在这里,他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使命,独自一人时,心却如这苍茫天际,空荡荡的,找不到尽头。

“雾祁,记住我的话吧。”柳漠西逐渐平静,淡淡的口气里有着警告。

“族长,我敬你是族长,才不得不提醒你--如何处置芯月格格事关全族,她可以成为你的专属女奴,却并非是你个人宣泄仇恨的对象。”蓝雾祁的心里从来没有过怕字,他坦城地盯着柳漠西的背影,“前日龙云坛前发生的轰乱,的确是黄长老冲动所致,但是身为族长,你明明可以当场阻止。如若芯月被送进烈魂堡,就此化为一抹幽魂,你觉得后果会如何?”

室内又是一片沉静,沉静到他以为柳漠西不会回答时,柳漠西却低低开了口:“雾祁,此事你阻止得对,先得到龙云图才是最重要的,而那个女人…谁都无法维护,因为她确确实实欠下过漠西族的血债!”

蓝雾祁无奈地皱眉:“那些血债我同样记得得清楚,所以,我并非维护她,而是希望她以其他有用的方式偿还血债。”

“好。”柳漠西轻抚额角,青筋跳动得厉害,他大手拍上对方肩头,“雾祁,龙云图的督工,就交给你了。”

“呵呵,完全没问题。你不妨再听取我的建议一次,对芯月格格怀柔远比强硬好。她那么骄傲,对你也同样只余仇恨,你再女奴女奴地使唤,若再起矛盾,我只怕连龙云图都无法得到。”

“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真图我也会派人继续寻找,如果那个女人无法画出龙云图,你我都只能按黄长老所定,重新将她交给族人处置!”柳漠西忍住心头的隐隐刺痛,坚决地说道。

两人一番商讨之后,蓝雾祁扬起潇洒的笑容,走出族长的寝房。这次,他终于不用再顾忌某人嫉恨的目光,可以光明正大去找冰雪聪明的芯月格格了。

傍晚的岩峰林,一片灰色雾霾,风冷飕飕的吹着。

紫笑拢了拢长长的风衣,低着头,抓紧手中的药箱一步一步拐进林子。今天是她单独前来,骑了半个时辰的马使得双腿酸痛不已,冷风吹得脸生疼,像刀子一样锋利。可是,兴许是出于行医的本能,这几日没能随族长来此,想到芯月,她便想到关在岩峰林中的伤员,今日一有机会便趁机策马奔了过来。

深秋的天气就是这样,白日里烈日可以将人皮肤晒干,夜晚却让人冷得直抖。紫笑平日很少在夜里出来,在走进林子中央时,她朝逐渐隐入天际尽头的红日望了望,自言自语道:“看来,回去真是天黑了…”

守林的侍从见是族里的医女,虽有疑惑,但只盘问了几句,便扳动隐暗的开关,替她打开沉重石门。

囚室中,轩德与永琮面容苍白憔悴,靠坐在地面的墙壁上。他们已被囚禁两个多月了,身上有伤不说,心中对芯月的心疼与担忧才是最折磨人的。芯月自被柳漠西带走,就再无音信。

没有其他人再来这里,除了看守囚室的侍卫,每天按时从小门洞中递进食物,其他根本一言不发,也不靠近囚门,让他们真正成为笼中之鸟,无计可施。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很缓,不若平日送饭的侍卫,轩德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眸子,永琮也敏锐地感觉到异样。两人极有默契地对看一眼,悄悄将耳朵探向石墙。

“紫姑娘,你要小心点,这两个人可不好对付!”侍卫在取出囚门钥匙前,谨慎地叮嘱。

紫笑微微一笑,甜美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中:“侍卫大哥放心吧,他们也是真正的恶人。我是来为他们医伤的,不会有事。”

“恩,反正当心点比较好。我们就在外面守着,有时候事喊一声就成。”侍卫并不担心轩德二人跑了,岩峰林中明里暗里守卫着不少人,四处机关重重,要逃走几乎没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