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清兵来犯,夺走了龙云图,漠西族人开始四处流亡。萦娘固执地守在沙月楼,等待柳成权的到来。“他说过…他会来…他会来救我…”,她就那样等着,盼着…

然而,等来的却是清兵的践踏凌辱…

她悲痛,哀伤,她没有放弃!继续等待…

她看到他带着妻子与儿子骑着马从沙月楼前经过,她看到他紧紧保护的是另一个女人,这时,她再也承受不住,她的心碎了…愤怒,绝望,她冲到他们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抬头望见的却是一张苦楚沉痛而无奈的脸。那个男人,在他的妻儿面前沉默了…

当安秋水依偎着柳成权对她展开胜利的微笑时,她咬破了自己的唇,发誓不要原谅他!不会放过他!她开始冷笑,揣着心口一个最大的秘密,冷冷地看着他们笑!她会让他们永远后悔!

萦娘逃生去了邻族,投靠了该族首领,暗中学习武功,锻炼谋生的手段,咬着牙要回来报仇!

几年后…她带着个初生的孩子,回到了沙月楼,柳成权也回来了,他们又相遇了…

“那…孩子呢?”芯月一直没敢多问,听到她提到孩子时,口气突然变软,便插问了一句。

萦声音是冰冷而阴寒的,丝毫不掩饰多年的恨意,听到芯月骤然一问,恰巧触及了心口最柔软的一部分,便注视着她:“孩子…也跟你一般大小了。”

“她还活着?”芯月眼眸一亮立刻又暗下。看萦娘这样,即使那孩子还活着,也未必会去相认。“你后来…怎么进了烈魂堡?”后面又发生了什么?还让她毁了容貌?

萦娘霍然挥袖,掌风凌厉地让火花四溅。乌黑的长发飞扬,那模样就像来自地狱的冤魂。她的语调比之前更冰寒锋利:“安秋水!漠西族最毒的莫过于圣女安秋水!她毁我容貌,当着柳成权的面以族规让他亲自送我进烈魂堡…”

芯月明白那种痛,深刻地体会得到!众目睽睽之下,她被绳索绑着,被柳漠西带上马背…当时的痛,一生都不会忘记…可是,那个圣女,就是站在龙云坛前一身白衣的女子吗?柳漠西将来只会爱上她,属于她吗?

来不及对萦娘有更多的同情,芯月开始陷入自己的苦楚中。

漠西…

她在心底第一次深情地呼唤他的名字,这个名字灼痛了呼吸,每一次吸气都疼痛难忍。

听了这么多,我才知道…原来,你并非天生无情,并非真的冷血残酷,你只是…在一出生时就被打上了族长的烙印,你只能冷静地站在天边,承载着不可推卸的身份与责任…

你的恨,你的怒,你的暴…只是因为无法控制的情毒吗?所以,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其实很在乎我?

芯月咬住唇瓣,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只听萦娘幽幽的诉声兀地提高,两只如玉白手猛然抓住芯月的肩膀,大受刺激般厉声道:“你不能爱上他!你知道么?不要爱上他!”

“萦娘…”芯月张张口,又感觉她掐上了自己的脖子,疼痛难忍。

萦面容扭曲狰狞,让人不敢直视,她哀吼着:“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难道都没听进去吗?不要爱上漠西族的男人,不能爱!他们都是无情又懦弱之辈,都不能爱上!否则下场就跟我一样…”

“萦娘…我…”芯月用力扳开她的手指,喘着气道,“已经来不及了…我想我早已爱上了他,我爱他啊!”在听了这么多关于漠西族的事情后,她再也忍不住坦露自己的爱,就算萦娘多么想阻止她也无用,她不该连自己都欺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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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想见不得见

(本章字数:2322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萦娘重新扣住她的肩,使劲摇晃着,似乎要将她摇醒:“芯月,傻丫头!傻丫头!萦娘我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你难道还不吸取教训吗?他是族长,他的爱只能给圣女,他永远只会娶那个女人为妻啊!你不要等到他抛弃你的时候…”

“不会的…不会的…”芯月摇摇头,眼泪簌簌而下,“因为我不是你,柳漠西也不会像他爹!”

提到他爹,萦娘重重地颤抖了一下,身子僵硬,然后更加大声:“你怎么这么傻?你当然不是我,但是他却会像他爹,甚至比他爹更狠更绝!你难道还没有体会到吗?当他决意要伤害你的时候,他可曾有想过你的痛苦吗?”

芯月晃荡着站起身,双手握得紧紧:“以前我不知道毒咒之事…我真的死心的将爱全部埋葬,只是恨死了他!恨不得亲手杀他千刀万刀,可是…你告诉我这一切都由情毒所控制,他是身不由己,你让我的心怎么还恨得起来?”

萦娘站到她面前,不容许她这样:“芯月,你听我的,你相信我,听我的!我把你当女儿一样…才真心劝你,柳漠西不过是另一个柳成权,而那个新的圣女极可能比安秋水更毒辣啊!”

芯月闭了闭眼,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萦娘,求你带我出去吧…我必须要出去!”

萦娘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真如此执迷不悟?他都已经这样待你了,你还如此…”

“萦娘,我不是去找他…”芯月在顷刻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头一低磕了下去,“我是大清格格,我还有其他该做的事啊!求萦娘帮帮我,我还要去救两位被困的亲人…我更不希望看到漠西族遭遇亡族之灾啊!”

萦娘长发一甩,将眸子撇开:“不行!你分明是想出去找柳漠西,我怎能眼看着你出去被那男人伤害!”

芯月摇摇头:“情爱固然重要,可是,眼下个人的情爱却不是最重要…我原本担心自己就这样死在烈魂堡中,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两位哥哥啊!”

萦娘眉头一皱,声音变得冷漠,让人实在猜不出情绪:“你求我也没用,我不会答应的!你来到了这里,就安心地跟着我行动吧。这也是为了你好!”

“萦娘…”芯月确有私心迫切想见柳漠西一面,想证实他其实也对自己有着不能磨灭的感情,同时她也担心哥哥遭遇不测。不知为何,她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只要自己能出去,就能化解一场干戈…可是,萦娘是个固执的女人,她若不答应放自己离开,她又如何离开得了?

萦娘坐在火堆旁打座,不再理会她的恳求。

日子就这样悄然过去了七八日,芯月默默呆在这里,陪萦娘一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长空落日,夜凉如冰。

柳漠西犹如一只暴躁的狮子,时常对仆人发火,屋里的东西每天都被砸出一堆碎片。他是个暴君,没人敢接近,惟有圣女蓝雾银,清冷的眸子里多了抹柔柔的微笑,她不畏不惧地按时出现在族长房中。

这日,蓝雾祁第三次从烈魂堡失望而归,但是他仍然无法跟这位暴君开口,其实他根本没有找到芯月…每个密室都细心查看了,除了皑皑白骨丝毫不见人影,无论他如何呼喊,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地上有着模糊的脚印,可以确定有人从弯曲的密道里走过,某间密室中还残留着火堆燃烧的痕迹,可是,芯月哪去了?

柳漠西一见他的身影,黑眸不自觉亮了几分。

“她…还好,是不是?”他粗嘎地问。

蓝雾祁努力装出平日轻松的模样:“被你送到那样的鬼地方,能好到哪去?”

话一完,立刻被人揪住了衣襟,柳漠西咬着牙几乎吼了出来:“我让你去接她出来!你没去?”

蓝雾祁眼神幽暗无比,有苦难言,他笑着拍拍揪着自己的大手:“冷静点…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吗?你这样大声嚷嚷,是要让全族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见他缓缓松开了手,蓝雾祁才揉了揉额角,担忧道:“你的脾气越来越控制不住了…雾银还没帮你抵制住毒咒吗?”

柳漠西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深邃的面孔笼罩在压抑之中。毒咒原本只能由圣女才能解,紫笑为他施针封住毒脉,未料毒咒又冲破了针封的穴脉…他无奈地说道:“紫笑不在,雾银说她现在只能帮我暂时封住天脉,如要彻底解除毒咒…”

他停了下来,额上青筋直冒。但是蓝雾祁已明白,雾银必须等到二十岁成为族长夫人,才能彻底帮他解除体内毒气。如今一切悬而未决,毒性一发,咒气全身扩散直冲心脏。若是柳漠西不再为芯月激烈动情,恐怕也不会这样时常发作。

“你若信我,芯月的事就暂时别管了,好好养你的伤吧!”蓝雾祁轻锁眉心,“族人正在撤移,你也该做好准备了,万一清兵来攻,我们是毫无胜算的!”

柳漠西握紧了拳头,在明白对芯月的感情之后,他恍然发现自己变得懦弱,就连对民族大任也没那么坚定了…

“对了,梦娘所提到的女人应该不在我们族内,我已经派人挨家挨户调查过了。看来,芯月画的龙云图是否有用,我们必须得等到找到失踪的真图才能鉴定。”蓝雾祁突然提到。

柳漠西点点头。梦娘这两日也来过好几趟,她依然千娇百媚地迷人模样,柔情似水地照顾他,也会跟他谈起那个失踪的萦娘与龙云图,不过每次蓝雾银的身影一出现,她便马上告退。他好多次都想,如果是芯月在自己身边,该多好啊!

芯月…芯月…

一想到芯月,心口又绞痛起来。

“雾祁,这段日子辛苦你与三位长老了。”柳漠西由衷地说道。他伤得不轻,大多都躺在床上疗养,很多事不能亲力亲为,每天下午会请来长老们开会,了解族人转移的情况,其实心中最挂念的却是怎么都挥之不去的女人。

他们的防备是对的,因为这一天,灾难性的日子真的来了!

他没想到清兵会来得如此之快,他更没想到自己与芯月就在那里的场景下再度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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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无情胜有情(一)

(本章字数:2355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这一夜,大漠境内迎来了第一场雪。

清晨推窗,清冷的空气立刻迎面扑来,冰冰凉凉,沁人心脾气。目之所及,一片银色,地面浅浅的绿色完全被白雪覆盖,大雪持续下了一上午,仍不见停止的迹象。

出入漠西城的大道上本是茫茫白色,却有来往的车队冒着风雪缓缓行走。车轮压过积雪,留下深浅不一长长的轮迹。寒冷的天气给迁移的人们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山高路远,背井离乡,不知前路何在?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如此。比起恶劣的风雪天气,他们更恐惧死亡。

漠西城的出口,老远就听到黄九其的怒吼:“他,鬼天气!连老天爷也要欺负我漠西族么!老子偏不走,就算死也不放过大清蛮子!”

红多隆目送着又一队载满人的马车奔出城外,逐渐消失在茫茫尽头的踪影越来越小,显得格外苍凉。雪花密密落下,很快掩盖了地上的踪迹,他叹出一口气:“你为何总是这么冲动?要知道,身为本族长老,我们的性命不仅仅是自己的啊!”

紫十英背负着双手,握拳在后,自从紫笑与那个轩德一同失踪后,他日夜担心,生怕这善良的孩子遭遇到不测。派去京里打探的侍从还没回信,也不知情况如何了?为了全族人的安全,他无法亲自动身去寻找爱女,只得在此暗自担忧。红多隆说得对,他们的性命与族长一样,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了。

“大家辛苦了!漠西很惭愧,没尽到一族之长的职责,反而让族人继续这样四处流离…”柳漠西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雪地里,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宽阔的肩头上雪白一片,乌黑的发顶也沾满了雪花。蓝雾祁随在其后,微微抿着唇,将目光眺向远处消失不见的马队。

闻声,三位长老一齐拱拱手,恭敬道:“族长怎么出来了?”

柳漠西拂去肩头的雪花,“这等时候,我又怎能再躺得安心?但愿族人迁到漠北之后,能有一个好的开始。”

漠北距离此处至少两百里之外,那里也有一个古老的少数民族,与漠西族向来交往甚好,柳成权就曾经带着妻儿过去拜访过。该族长很念旧情,非常愿意接纳这么多人迁移到他们的领地。可是,柳漠西担心的不完全是族人艰辛的长途跋涉,他更担心漠西族一去,是否会给对方同时带来灾难?

蓝雾祁看着又一队马车准备起程,修眉动了动:“一万多名族人,才迁走了一半。希望清兵不要那么快到来,再给我们三天时间就够了!”

一言,让柳漠西和三位长老同时敛眉变得凝重起来。

暮色笼罩,积雪已没过膝盖,烈马喷着白气簌簌地抖着脖子,四蹄踏进雪地,每一步都比较艰辛。马车拖过的痕迹越来越深,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

柳漠西的眉头也越拧越紧,他让红、黄两位长老先随众撤离,做好那边的安顿,蓝雾祁与紫十英都不愿先行离开,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就连蓝雾银也坚持要与这些的族人坚持到最后。

“我是圣女,誓与大家共进退!”她说。

“你必须走!正因为你是圣女,才不能有所闪失,才需要到漠北去照料其他族人,请尊重族长的决策!”柳漠西以不容质疑的坚持命令道。

终于,这一次的马车队伍前,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她清凉如水的眸子定定注视着柳漠西坚毅的面容,踏过雪地,缓缓走到他跟前,以前所未有的感情轻柔地说道:“我会在漠北等你,保重!”

冷漠,对她的永远只有冷漠。

他的温柔曾为另一个女人展现,他对自己也曾笑过,却如过眼云烟,梦醒后,连一丝也不剩。

蓝雾银看着柳漠西如往日般不发一言地注视着他,挺直的背影,不变的冷漠,何时也会为她柔情为她忧?她掀帘踏上马车,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素手放下,帘子隔绝了清冷落寞的素颜。

背后,一高瘦的身影不时打量他们。那是乔装的七阿哥永琮,他听说芯月被关进了烈魂堡,气得差点提剑冲进族长的房中。他也几次前去烈魂堡查看芯月下落,上次他正进去密室中,却发现一个俊美异常的白衣男子也在里面呼喊芯月的名字…

他意识到,芯月可能根本不在烈魂堡,她去哪了?不会是…永琮不想多想,他只好一边等着轩德带兵前来,一边继续打听芯月的消息。

大雪纷飞中,世事沧桑。此时此刻的沉重寂寞,无人可以理解,只有柳漠西才懂。

芯月…他不知道她在哪?蓝雾祁坚持不肯告诉他,如何逼问都不肯说,只以奇怪而复杂的眼神提醒他:当前该以族人为重!

可是,他的心却做不到不理会。

刹那间心灰意冷,彷徨恐惧,莫名的惊恐向他压来,无处宣泄。芯月是因怨恨逃避,而不愿蓝雾祁告诉自己消息吗?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她?

再见她,他想告诉她…

不…再见她,他又能告诉她什么?

柳漠西独自站在狂风暴雪中,铁般坚毅的身躯,似乎对身外的风雪毫无祭觉。他仰着头,深邃的目光穿过密密匝匝的雪花,落向遥远的方向。

若是轩德带兵来了,芯月,你还愿意见我吗?

雪花狂舞,满天飞絮。

铁骑踏过边关,滚滚而来,气势如山如洪,老远听到地面震动之声。风沙来袭都不如这般猛烈,人们从清晨的冷冽中惊醒。

紫十英冲出毡房,亲自吹起危急的角号,嘹亮的警讯传遍大漠上空。几乎是立刻的,成百上千的人从屋中奔了出来,大家握紧拳头,隐约听到铁骑踏雪而来的声音,个个忍不住变了脸。

柳漠西跨上烈马,手握青色长剑。剑身修长,蠢蠢欲动,按捺不住似要出鞘。噬血的绝情眼眸露出寒光,他浑身发出的慑人寒气将天地间的冰凉几欲冻结。

“紫长老,蓝长老,保护族人!”至少还有几千的族人未迁,他绝不愿多一分伤亡。若是可以,他宁愿一人独当!

“族长…”

“不必多说!服从命令!”腿上一夹,柳漠西冲了出去。身后立刻有数十烈马一起奔出,侍从个个手握兵器,眼中带着誓死的决心,跟随在主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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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无情胜有情(二)

(本章字数:2256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拥挤的人群中,两抹激动的身影。芯月刚想冲上前去,却被身边人一把扣住:“你去哪?”

“我…”芯月手指紧收,眼眸紧盯着一群烈马离去的地方。心跳无比快速,是大清的军队来了,皇上终于找到这里了!所以…他们要决战了吗?

柳漠西为何不降?若不降怎有活路?整个漠西族都要陪葬么?

“别阻止我,我必须前去!”她缓缓扫过寒冷中惊恐发抖的人们,坚定地说道。

萦娘面上蒙了一层白色面巾,好在风雪交加,许多女人与她以巾覆面,她们并未引人注意。想不到天下事如此巧,昨日下雪,她才决定带芯月出来添置袄衣,却发现漠西族人正大肆迁移,今晨再一见,却是清兵来袭。萦娘冰冷的手指紧扣着芯月不放,她冷冷笑着,闪烁的黑眸怀着幽幽算计,也毫不掩饰地迸出恨意。

芯月苦恼,挣脱不开,又怕引人侧目,只得懊恼地咬住唇,以眼神哀求着。萦娘不为动,面巾下的笑容更加高深。她要看戏,要看着无情无义的漠西族人如何灭亡!芯月哪都不能去,等这一战结束了,她自然会放开这丫头。

芯月无奈,双眸又忍不住看向柳漠西消失的地方,心中焦急更甚。突然,敏锐地感觉到两道奇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蹙眉不动声色地朝人群中扫去,瞳孔猛地一缩,差点惊呼出声。

是七哥!

眨眨眼,她没看错,真是七哥!他不是被关在岩峰林吗?如此说来,大哥也已逃出来了?

惊喜流露,越来越多,漫布在眼底眉梢。永琮朝她使了个眼色,便身形一闪,飞快地朝这边靠近。

萦娘瞧她神色怎会突变?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密密人群中,并不见可疑之人,正纳闷间,只觉有人从背后点住了自己穴位,身子立刻动弹不得。永琮眼神深幽,激动而怜惜地拉过芯月的手,两人悄然离开拥挤的人群,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萦娘不能回头,甚至看不到芯月的离去,被定住身子的她愤怒地磨着牙,白巾之下的面孔开始扭曲。

芯月与永琮趁乱乘上一匹快马,沿着雪地里的痕迹疾驰。

片刻后,陡然勒马驻步,两人一齐定睛望向远方。

只见白雪茫茫处,千骑并进奔下斜坡,雪地被踏出数不清的蹄印。飘扬在风中的黄色战旗,赫然镶着一个“清”字,威风凛凛,无坚不催。

芯月眯起眼眸,隐约可见为首者正是哥哥轩德,而另一位身材高大面色充满愤怒杀气之人竟然是…

“阿玛?”她低喊出声,泪水迅速弥漫眼眶。瑞亲王爷同他们一样,身躯依然高大,却一眼可看出瘦了整整一圈,两鬓霜白,憔悴不已。

永琮勾起唇,看不出是失望还是欣喜:“我道是皇阿玛会亲自前来,看来是抽不开身了。芯月,抓好了!”他一手箍紧芯月纤细的腰身,一手扬起马鞭,直朝对面庞大的清兵队伍冲去。

马蹄起落,雪花四溅。

气势如洪的千军万马在主帅举臂一挥下,顿时勒马,全部停下。

迎面有数十乘并列,柳漠西挺拔的身姿坚毅无比。他端坐马上,清楚地看到轩德的眼中冒着嗜血光芒,刀光闪闪,萧杀气盛。那位曾经信任重用过自己的老王爷,眼中迸发怒意的同时,也被雪光折射出隐隐的悲哀。

柳漠西握紧剑,他不能退缩!纵使对方的军队多出百倍,他亦不能畏惧…只是,还有几千的族人同胞,就要因此血流成河吗?如若谈判,这样的情势下还有机会吗?

芯月睁大眼眸,目光无法移开地落在伫立在侧前方的马背上。他坐在高头大马上,马鞍上斜挂三百石强弓,身影孤高挺拔,手握长剑视死如归,她心口紧抽得厉害,恐惧淹没了一切。

不可以!

柳漠西…你不可以与大哥和阿玛硬碰硬,你不可以妄顾身后几千同胞…

你不能顽固,不能冲动,不能…

芯月努力张了张嘴,想喊出来阻止他,嗓子却异常干哑发不出半点声音,她越急便越咳得厉害,小脸通红。“芯月…坚持一下!”永琮低喊一声,身下烈马加快了速度,他将怀中娇躯紧紧箍在臂弯中,直奔大清的队伍。

熟悉的咳嗽声,柳漠西浑身僵硬定住,骤然回头。芯月一直注视着他,他在千军万马前从容不迫威风凛凛,不退不怯的姿态让人心惊。隔着飘零的白雪,一个静望,一个奔腾,视线在半空中相遇,交击出火花。难以言喻的激动,从手心涌向喉头,相视的电光火石间,她几乎软倒,长发风雪中翩翩飞扬,衬得小脸与雪色一般苍白。

漠西…

手脚失了力气,身子象被抽干了血似的,眼前一阵模糊。她身躯微晃,只得牢牢扶着永琮的手臂,才不至于坠下马背。她看得分明,她却不懂…

柳漠西不动如山,那双沉如冬雪暗夜的黑眸寒意四射,带着最深的仇,最深的恨,最不可掩饰的妒意以及最无法说出口的爱恋…

天地间,茫茫白雪,风声萧萧。

大军停住,侍卫停住,所有人停住,只有一匹快马径自奔驰。马背上的女子衣襟飞扬,她的视线只为一人停留,所有人的视线却只为她停留。

芯月格格…美丽的,尊贵的,骄傲的芯月格格!终于要被人救走,回到属于她的地方了…

柳漠西胸口猛然轰塌,似千军铁骑闯进了心头,烘烘然,热流抑制不住窜升。他十指颤抖,手心灼热如火,浑身就要如山洪爆发,无法抵挡。

她…要离开他了…

不过瞬间,眨眼已成万年。她从他身边经过,眼眸霍然一转,朝大军方向喊去:“阿玛…大哥…”风中,只听到她的声音,凄美动人,直达每个人的耳朵。他的眼里只有那抹身影,深邃得似要吞了她,灼热得似要烧了她。

突然间,战旗飞扬,鼓声雷动,帅旗快速移动。瑞亲王爷与轩德同时朝芯月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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