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哥,你的伤还好吧?”梦娘眸光只是扫过紫笑,便直直朝柳漠西走去。

芯月轻轻握住白色玉瓷酒杯,嘴角笑意缓缓凝结,她看到梦娘亲昵地挽住那男人的手臂,而他并没有推却…

紫笑在一旁看得无法不蹙眉,梦娘称族长为“柳大哥”,还能出现在这,看来他们关系匪浅。此会芯月见了,不知做何感想?唉!芯月芯月,我该为你做些什么呢?

柳漠西拍拍梦手,声音平淡:“无碍。笑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梦娘在京城开了一家醉梦楼,我们现在就是醉梦楼后院,平日里漠西族人也会在此聚合,过几天你爹也会来这里了。”言辞间,他的眼只轻轻扫过芯月,有种漫不经心的意味。

蓝雾祁对芯月笑了笑,站起身来面向大家:“正巧,这会可真热闹了。刚才我还在想,与芯月对坐而饮有些冷清,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柳漠西这才将视线正式对上芯月,但见她羽睫微抬,唇边笑意略深,清澈的眸光如湖水碧波荡漾,又隐含着一丝他不明了的幽幽情怀。就是这种目光,才让刀光剑影漠不变色的他竟生起一股怪异,仿似多看她一眼,就会天惊地变一般。

芯月只是轻一颌首,半句未言便静静坐下。每次与他眼神对视,她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怦然心跳。

情不由人。

她只道自己不必刻意强求什么,只需顺其自然便好,哪知这顺其自然也是这样不易…

红尘三生,千万人中,她只看到了他,相见一刻似早已等了千年万年,这千万年,她只为他而过,每次回眸,也只因他展颜。此情此心,又岂是“顺其自然”可以解得?

罢了罢了!下决心重活一次,必要先为自己而活,可在这人面前,终究抵不过一个“情”字,烙印似在前生就已定下,他却永远不会再记得前尘。可是,即是新生,又何忍放弃,若是执迷不悟,就让它执迷不悟到底吧!

蓝雾祁说得极是,人生没有几次可以重来,重来了便是他们的幸运。心底不甘心付出了一切,却妄然如梦,何不再争取一次?纵然飞蛾扑火,再换来一次痛不欲生…她也认了!

芯月--当你还有一丝气力可以争取,你便不可以轻易放弃!

至少,曾经为梦想用心争取过,就算失败也一生无憾!

恍惚间,她对自己的心思越发明了,精致白皙的容颜淡出一层朦胧光芒,美得醉人。她决定了,今日这一饮后,便是他与她情缘的新生。

席间,一桌已有五人,三位女子明眸皓齿各有风韵,两名男子自是气质各异。很快有丫鬟添了酒水,举杯谈笑中不时听到蓝雾祁动听的笑声,紫笑如清玲一般的声音也不时穿插,相比起来,芯月与柳漠西倒显得格外沉静了。

梦娘优雅起身,盈盈施礼:“今儿个大家兴致都好,紫笑姑娘平安归来,芯月姑娘又是柳大哥的救命恩人,梦娘想献丑舞上一曲,为大家助兴。”她是漠西族最好的舞娘,舞姿翩翩,体态优美,平时在醉梦楼多少贵族公子千斤一掷,仍见不到她半片袖舞。此番她一言既出,连门口侍奉着的丫鬟也忍不住睁大了眼。

芯月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清音流转:“昨日柳族长也救过了芯月,算是一恩还一恩,两不相欠。听闻梦姑娘舞艺一绝,芯月也想献丑一曲,为姑娘伴奏,如何?”

“啪!啪!”话刚落音,响亮的附和声室内响起,紫笑眉眼弯弯,笑得动人。对于芯月的琴艺,她曾在王府里偶有听闻,不懂音律的她自然惊为天人,现在芯月愿意主动伴奏,是否表示…悄悄往柳漠西看去,他浓眉微抬,正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芯月又加了一句:“蓝大哥,梦姑舞为柳族长而起,我的琴音为你而奏。酒逢知己,琴逢知音,我想蓝大哥必是我的知音。”她笑容甜美如三月桃花,蓝雾祁片刻失神,而她明耀眼波里,没有忽略另一个俊容逐渐阴沉的男人。

[ 置 顶返回目录 ]

103心弦为谁动(四)

(本章字数:2110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兴致一起,众人转换了场地,来到一间宽阔的厅堂,彩色帷幕自红梁垂下,清风柔和,吹得帷幕淡淡飘扬。厅堂高处有一枣红色梨花木桌,柳漠西与紫笑等人就坐于桌旁。

酒香袅袅,衣舞飞扬。

一架古朴的琴,琴身优雅修长,芯月勾起一指,扬手轻拂,一抹流畅的弦音流水一般飘起。高台上,大家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先向抚琴人看去,柳漠西扬起俊眉,明眸深亮。

梦娘媚眼一眨,挥动柔夷,随琴起舞。刹时间,但见春色如风,琴声似水,一个翩翩若仙,一个清雅淡渺,长袖轻盈飘荡,如烟如雾,缠绕着天音,柔美身姿婉转于厅堂的红梁之上。

在场欣赏者无不悠悠陶醉,耳边听着天籁之音,眼前是令人目不转睛的妙曼舞姿。

柳漠西心却再次在不经意间被勾了心弦,微微震动。这琴曲好熟悉,似曾相识…这抚琴人的姿态好熟悉,似曾相识…他定睛看去,却见芯月睫眸半垂,醉心于琴上,如玉白指灵巧有力。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一双水眸倏然一转,与他对上。

他心一惊,好一双凌厉的眸子,很难想象缭绕于耳际的悠然琴音是发自她的指尖。为何她看自己的目光总是这么奇怪?时而哀伤,时而冷肃,时而淡然…正满腔疑惑,却在顷刻间,刹闻琴音渐高,颇有直冲云霄之势,大家都感觉到琴音的变化,惟有梦娘嫣然一笑,足尖轻点,身子旋转便加速了起来。

恍惚间,芯月浅笑淡淡,手挥冰弦,玲珑清音灿然飘起,扶摇而上。琴声越来越快,峻拔高起,仿若一道龙吟清啸。

柳漠西猝然皱眉,心口隐隐闪过一丝捕捉不到的疼痛。

蓝雾祁担忧的视线直直罩向芯月,芯月却谁都不看,指尖骤然一停,琴音再起时只听她清清柔柔低唱起来,前一瞬皓宇天光般的锋芒全然消失,无影无踪。

紫笑咬住了唇瓣,若有所悟。梦娘一个燕子飞身,霓裳如彩云飞舞,也逐渐化为淡淡烟霞。

“风絮飘残已化萍,莲泥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情到浓时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飘零…”芯月歌喉婉转,低低如诉。这首词正是她年前在王府闲时所读,内心颇有感触,此会一见那令自己断肠之人的黑眸,不由地感慨袭上心来。

她弹唱时眼波明澈,刻意不愿投入太多情绪,不闻喜悲。可在场之人,若仔细听辨,谁都可听出词中悲凉之意,偏偏在场之人每个人都认真听了,一边听一边莫不将视线定定注视她,而场中的梦娘就在她吟唱之初停了了动作。

门边出现一抹素白的身影,在外悄然停驻,那是一个女人,女人脸上蒙着白色纱巾让人看不清面容,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一头垂及脚踝的柔软青丝,随风轻轻荡漾。

是她?琴音陡停,吟唱嘎止。

芯月朝门口看去,手指顿时颤了起来。她怀疑自己看花了眼,眨眼再看,那抹白影果然不见了。众人的目光也纷纷望向门外,神色各异,芯月最先冷静下来,推开琴身,笑道:“呵,芯月一时高兴就随性唱了几句,不扰了大家雅兴才好。”她起身离琴,重回桌前。

掌声传来,蓝雾祁微笑着替芯月拉到凳子,请她坐在自己身旁。

梦娘也忍不住挑起美眸,赞道:“芯月姑娘真是多才多艺,让梦娘佩服不已。不过…刚才听你琴声,芯月姑娘似有心事?”她靠近柳漠西坐下,体贴地为他斟上一杯酒,脸庞却是向着芯月,像是要等待回答。

芯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柳漠西的神色,轻笑:“只是突然想到前尘旧爱,有些感伤罢了。真不好意思,坏了梦姑舞兴。”

“呵呵…柳大哥他们只顾着听琴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看我跳舞?”梦娘说着,端起一杯酒递上柳漠西唇边,风情无限地劝道,“该罚柳大哥一杯。”

柳漠西面色如常,是惯有的淡漠,他轻轻推开梦娘靠近来的身子,接过酒杯却对着芯月道:“我敬你。”

黑眸如潭,寒水深幽,芯月心口蓦然一抽,隐隐渗出誓不愿再碰触的生疼,她扬眉浅笑:“为何敬我?若是为救命之恩,我说了,你我一恩还一恩,互不相欠。”

柳漠西只是那样看着她,似要看进她的心窝深处,回以淡笑:“你是我们的客人,敬你是应该。”

芯月回望着他,不躲不避,心思怦乱却不如表面淡定。她很羡慕他可以忘却,可以一直做到这样冷静,为何每次品尝疼痛滋味的总是她一人?想到这里,优美的粉唇扬得更高,语意中不自觉透着一丝嘲弄:“意思是就我一人是外人,你们都是一家人。”

柳漠西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何以突然又变了心绪?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她的心到底带着几种面具?表里不一,还时常对自己表现出一副曾有多少纠葛一样…

“好,我喝。”头一仰,芯月闭眸喝下杯中液体,呛气的咳嗽声立刻溢出喉间,蓝雾祁连忙扶住她,关心地问:“你没事吧?就算族长亲自敬你,也不要这么激动啊。”

“不会喝为何要逞能?”柳漠西脸色并不好看,也不见什么怜惜之意,但他已大步踏过去,不着痕迹地自蓝雾祁手中握住芯月的手臂,低沉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看来是我这个主人不会敬酒,害姑娘受累,就让我送你回房以示歉意吧。”

说完,大手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不顾他人惊愣的目光,径自迈步朝外面走去。说是表达谦意,大手甚至体贴地扶住她,不如说是半强迫式地拖她走。

[ 置 顶返回目录 ]

104心弦为谁动(五)

(本章字数:2298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芯月并没醉,脑子清醒得很,敏锐地感受他微微紧绷的肌肉,宽阔的胸膛散发出不容拒绝的热力,这副霸道的架势太熟悉了…

他还是他,冷漠而专制霸道,只是,就这样妄顾其他人带走自己,他是真的别有意图吗?紫笑与蓝雾祁无奈地对视一眼,重新坐下,心思却不约而同地随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而飞。看来柳漠西就算是彻底忘记了跟芯月有关的所有事,却拔除不了深埋在心底的情愫,那种感情应该已经融入了他的灵魂,越是想拔除便越是深沉、越是阻止不了吧。

园子里,隐约传出他们低声的对话--

“你要带我去哪?”

“送你回房。”

“我不要。”

“你好象醉了。”

“我没有…”

“醉了的人当然不知道自己醉了。”

“柳漠西!”

“你叫我什么?”对话至此,他陡然停住脚步,将她的身子扳正。唤自己名字的这口气、这声音分外耳熟,他敢打赌曾经听过,可是之前他并不认识她啊!

芯月瞪他一眼,讨厌坚强冷静的面具每次被他的霸道所击破。他若再这样不讲究君子之礼,就别怪她趁他忘记了过去,暗中扳回一成,以抵自己曾遭受的屈辱苦难。

“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某种感觉如灵光闪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追寻抓住。

芯月退开两步,刻意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注视他道:“柳漠西啊,你不是叫这个名字吗?”

“不是这个。”柳漠西飞快地否决,他急切地想找到刚才她喊自己的语气。面对她,心底的怪讶从未曾减弱,反而越来越浓,他几乎就要肯定自己从前认识过她,碧云寺那日绝不是他俩第一次相见。

“你不叫柳漠西还叫什么?”芯月有些气结,男人死性不改,这话果然是对的。

“我…”柳漠西黑眸突然一沉,透出警觉的暗光。大手一伸,闪电般的身形已飘至她的身旁,不容反抗,她重新被箍进宽阔的怀抱,紧贴着他胸口的耳朵听到清晰地声声强劲有力的心跳。芯月怔住,心总不觉举起了白旗,哀声叹息:罢了…芯月,你何苦拼命勉强自己,见梦娘与他亲密,你会嫉妒;见他对你冷情,你会心痛;然而仅是这般听着他的心跳,你便那么容易感到满足--感谢上苍,至少他还好好活着!

他们藏身于柳荫连绵的花丛背后,细听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后,但听得一女子问话:“那个又弹琴又唱曲的女人怎么来这了?”另一女子便简短地将族长抓获乌克时的经历说了一遍,又听前一女子道:“看来真是天意…”

一声叹息,随风化去。

女子的脚步渐渐走远,消失不见。芯月探出头来只看到一抹白色身影淡过,那女人…真是萦娘?为何萦娘会出现?会叹息?

柳漠西大手箍在她的腰间,丝毫未松,寻着她的目光向远眺去,不免疑惑:“你认识她?”

芯月立刻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他,他下颌紧收眼中有丝防备,她笑:“只是好奇,她是谁?白日暖阳下,让人感觉像抹没有气息的幽魂似的。”

“她不是幽魂,不过也跟幽魂差不多了。”柳漠西低下头,正好瞧见她乌黑两排睫毛如羽扇,动人水眸就半隐在那羽扇之下,眼敛处淡淡光影,木兰花纹的领口勾勒出玉颈修长,沿着线条柔和的下颌看到两片淡淡樱唇,风姿动人…这女人,他真的似曾相识。

“噢…”芯月猛然惊觉自己竟半倚在他怀中,两人的身子紧密相贴,连忙往后退开。哪知腰间大手微微用力,她又牢牢被固在他的胸前。

“呵,我继续送你回房歇息。”柳漠西的笑意窜入眸底,闪动间带着不易觉察的算计,像只正待捕猎的豹子紧盯着她。

房中,他反身关了门,芯月惊讶地看过去,挑挑眉。

“你特意将我带离,要说什么?”芯月开门见山问道。

柳漠西也不左顾言他,黑眸转问深邃幽暗,直接问:“你是谁?”

“我?”芯月指指自己,突然露出个好笑的神情。可能,笑容飞快敛住,抬眉打量他的每一丝表情。难道…他对自己还有印象?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他固执地问,上前几步,高大的身躯立刻形成一道冰凉的阴影笼罩住她。芯月不禁蹙起黛眉,一丝薄笑轻轻漾于唇角:“你以为呢?”

柔软的手臂被他握住,掌心发热,隔着衣裳,传递着属于他的不可忽略的热力。他注视着她,眼中有瞬间迷惑,很快恢复清冷平静:“我虽忘记了许多事情,但见过的人却不会忘记。我确定以前不认识你,为何每次见你又有种莫名的熟悉?你告诉我,为什么?”

芯月黛眉蹙得更深,一想起那么深刻的恩与仇他竟不记得了,还敢说见过的人从不会忘记,气愤不已。她与他何止见过千遍万遍,更是共度朝夕相处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历经过生死,爱得真也恨得深…这种痛,他竟然敢来问她?

“你都不知道了,我又知道?”她闭闭眼,声音有些嘲讽。

柳漠西视线在她身上久久停留,直到她忍耐不住悄悄颤抖着想逃离那种视线,他却突然一个用力,将这具刹那间僵硬的身子带入怀中,下颌抵住她的发顶,沙哑道:“或许,你曾也这样在我怀中…?”

“柳漠西!”该死的男人,敢对她轻薄!芯月被他的动作激得怒火一起,声音提高,下腿也飞快地向上一顶毫不客气地击向他的脆弱。柳漠西反手一带,她因力道倏然一转,偷袭不成反被他揽在怀中更加亲密。

“你这个该死的无赖!”芯月瞪着他,又羞又恼的情绪自然流露。

见她双颊嫣红,眸光如冰似沉浸在明光灼灼的烈火中,那模样让人又怜又爱,颤动的心弦被她无声勾起,他抿唇低笑,眼神幽暗:“看来,我似乎曾经对你无赖过,真需要确定一下…”说罢,头一低,准确捕捉住她柔嫩的粉唇。

芯月绝丽的容颜顿时变白,血色尽失。

[ 置 顶返回目录 ]

105心弦为谁动(六)

(本章字数:2402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芯月绝丽的容颜顿时变白,血色尽失。

他的气息…

他的味道…

他的吻…带着酒的香醇穿破浓雾迷漫般的白纱,直入她的唇齿之间。迟疑只是刹那,曾有的耻辱与愤恨兀地牵动她的知觉。

“啪!”她扬起一手,忽地就是一掌,清脆的声音响在他的脸颊。

“混蛋!”芯月接着一句,身子趁他怔愣见迅速隔开,防备地看着他。一巴掌不轻不重,柳漠西摸摸发热的脸颊,不怒不惊,只是浓眉蹙得更紧,目光如利刀要将她丝丝剖开来审析一般。很快,那种探索的、迷惑的、狩猎般的光芒被掩饰在黑眸深处,他沉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但是,即使吃了前所未有的一巴掌,他也没有一丝后悔,更重要的是刚才短暂的唇齿相碰中,似有某种特别的感觉悄然复苏。适才见她眼波如烟,双唇粉嫩充满诱惑,一是情不自禁,一是要证实自己的猜测而已,事实上,他也证实了!

他绝对认识她,且也曾有过这样的亲密。

可是…这样一个美丽而特别的女子,又跟自己有过非同一般的过去,他不可能忘记才对!

“我们以前认识。”他的语气肯定而非疑问。

芯月睨视他,站直了身子,她不愿回答这个令人心痛的问题,认识又如何?她倒羡慕他可以忘记。脸上难以掩饰地浮起一抹伤感与失落,她仰面抬头,怅然道:“该记得的能记得便好。”

“这么说是真的了。”柳漠西迟疑了一会,冷漠的神色增添了抹激动,薄毅的双唇紧抿,黑幽灼灼,“把以前说给我听。”

“为什么我要说?”芯月逐渐平静下来,抹抹唇试图抹去口边属于他的烈酒醇香,目光冷冷,“你若忘记了,又何必再忆?忘记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你不希望我记得?”柳漠西双眸暗处隐藏着细密的锋锐,如针如芒,为她这句话感觉心口紧窒,有几分不满。

“不关我的事。”她冷淡的话语如利针,扎进人心口细不见痕,又无比疼痛。他不自觉抚了抚胸口,奇异地发现自己冷漠不动的心竟也会为眼前女子产生别样的感觉。她为什么不愿意说?又为什么可以将“不关我的事”几个字说得那样冷静轻松?是因为她觉得他们以前的认识毫无意义吗?

芯月看他僵硬的面容,若有所感。过去对她而言并非没有意义,而是太多纠葛,她说不出口,就像一个人拿着刀割自己的旧伤疤,而曾经伤她的那个人却还要问为什么?无论他是否记得过去,都跟她无关,因为是继续爱还是继续恨,都只由她自己决定。

“没有意义的事,柳族长何必浪费时间。”她要看的是未来,不能再活在从前的阴影里。

柳漠西又蹙眉盯了她好一会,才冷着声音道:“我会查出以前的真相。”

“随便你。”

他静默半晌,踏着大步离开。芯月望着空余清风的门扉,缓缓坐在椅子上,陷入失神之中。

明月当空,银光皎洁。

蓝雾祁与紫笑一起被招到族长房间。

柳漠西正半眯着眼在擦拭随身的乌剑,剑光内敛,隐隐生寒,让人望而生畏。见他俩进门,他小心地将乌剑入鞘,径自起身,片刻都不耽搁,抬头直接说了两个字:“芯月。”

蓝雾祁与紫笑对看一眼,两人的神色突然变得比柳漠西复杂。

“说吧,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柳漠西走到桌旁坐下,目光炯炯直等着他们开口。可以预料,这两个人所知道的绝对够多,他只有一个强烈的,迫切想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

蓝雾祁瞧他神色严肃,一副不问到想要的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扬起笑脸道:“你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么?怎么不过两日,就动了心思?这芯月姑魅力可真…”

“废话少说!”一只茶杯盖化作白色旋风疾飞过来,蓝雾祁俊脸一侧,两指飞快地夹住杯盖,摇头叹息:“啧啧,这么缺乏耐心?别把我跟笑笑吓跑了。”

冷面男人立刻丢给他一个“你敢”的眼神,紫笑暗地里做了个深呼吸,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族长若是面对芯月无所感觉,那才令人忧郁,毕竟她是觉得族长与芯月那么辛苦的爱该有个美丽结果。

“雾祁哥哥别开玩笑了,族长是认真的。”紫笑劝道,唇边的浅浅梨窝因若隐若现,“族长,你放心,笑笑会把所知道的都告诉你。”

蓝雾祁却在紫笑正要娓娓道来前出了声,扬着斯文淡笑:“还是我来说吧,相信我,我所知道的绝对不比笑笑少。”顷刻间他已有了主意,柳漠西被雾银封了天脉线,此事儿戏不得,芯月之事该透露多少必须把握好分寸,否则一不小心便会触动柳漠西的毒咒,毒咒发作,后果不堪设想。

紫笑见他打断了自己,悄然松了口气,她正犹豫着不知该透露多少芯月的事,惟恐造成不良后果…

蓝雾祁的确知道很多,所叙述的每件事情都详细地有理有据。

柳漠西静静听着,冷峻的容颜越来越沉,对此半信半疑,心思随之千转百回。

原来--芯月是瑞亲王府的格格,他刚潜隐于王府时,曾做过她的侍卫,后因格格太手皇帝疼爱而去宫中居住,无怪乎十年光阴,自己却对她印象不深。

原来--失踪的龙云图就是因她被毁,而后又是她亲笔重画了一副。龙云图是族之圣物,至关重要,他隐性埋名十年又是为何?无怪乎他见她,会产生怪异而纠葛的情绪…

原来--自己也曾抓她到大漠,贬低她的身份,惩罚她成为族里洗衣的女奴。无怪乎她见到自己眸子里有着莫名解释不清的复杂…

柳漠西俊眉微拧,忽然转身:“说完了?”

“说完了。”蓝雾祁扬扬唇,原本尖锐痛楚的爱恨如炽焰般狂焚,淡然的言语自他口中说出,一切仿若也变得如水般清淡了。紫笑不住点头,她是最佳的证人,柳漠西即使不相信蓝雾祁所说,也定会怀疑紫笑的肯定。

“族长,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芯月随我离开王府已非格格身份,请族长也不要执着于往昔恩怨,还她一个安宁吧。”

柳漠西静默片刻,漠然点头,心间百味陈杂都化做了清晰的脉路,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 置 顶返回目录 ]

106心弦为谁动(七)

(本章字数:2244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