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从起始到止息,不过一盏茶工夫,时刻短暂,却已掌握了人的生死。再过一会,峰上滚落几块小石之后,再无别物滚下,雪崩的轰轰声渐渐止歇。

安格无法思考,循着陡坡一路往下找寻。

“格格…格格…”山谷里回荡着他沙哑的呼喊,没有回音。一声一声,除了偶尔积雪的滑落声,只听到自己的回声,那回声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绝望。

不行,他必须即刻赶去雪峰崖顶,他…必须留住性命去找族长…!

人,永远不敢与天象奇变作对,雪崩来得突然,情势危急,积雪最受不起声音震荡,往往一处雪崩,带动四周群峰上积雪尽皆滚落。

雪峰崖上,地势较高,积雪还不算厚,大多是冰块凝结,所以几次巨震后,逐渐恢复平静。就在适才的瞬息之间,山道谷口封住了,高耸数十丈,平地陡生雪峰。

苍穹灰蒙,寂寥无声,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却说历经危险、大难不死的安格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攀上雪峰崖顶时,已经天明。

雪峰崖位于这片雪域的最高处,几乎不受下面的暴风惊雷所影响,安然无恙。

柳漠西、蓝雾祁与乌达等人半夜只感觉到下面的天空传来异响,并未多想,天一亮他们又要开始全心寻找所谓的藏宝洞。峭壁上接连有七八个崖洞,他们已挨个探寻,均未见到任何异象。

“柳族长,你们漠西族难道没有其他关于龙云图的传说吗?”乌达阴沉着脸问道。

柳漠西剑眉一紧:“就连宝藏之事,都是大家的猜测,龙云图是否真有秘密还得需要证实。或许…可能什么都没有。”

乌克插话道:“不对,我爹临死前说得很清楚,且龙云图不一定属于漠西族。柳漠西,你不是想独占吧?”

柳漠西冷笑:“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们独占?龙云图的秘密真那么容易破解,又为何百余年来,无人得以知晓?”

一旁比较沉默的蓝雾祁淡淡地开口:“我一直在思索,为什么龙云图的机密要藏在这雪域之中?还给后人留下这么大的悬疑?”

乌克撇撇唇:“大批可以兴盛一族的宝藏,自然不能放在一般的地方。”

蓝雾祁瞥他一眼,没再出声。他的目光对上正满面嘲讽的柳漠西,两人无声对视,有些默契的猜测悄悄传递。是的,或许是芯月和大家都估错了地方,或许龙云图根本没任何秘密。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崖洞没进去,说不定秘密就在那里。”乌达垂下唇角,勾起冷邪的笑容。

正在这时,洞口传来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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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天地绝,生死情(四)

(本章字数:2311 更新时间:2010-4-22 0:22:00)

声音虽轻,柳漠西却听得浑身一震,手指立刻僵硬起来。

他飞身闪出洞外,果然看到有力无气躺在山崖边上的安格,安格衣裳发丝一片凌乱,面如死灰,令人心脏陡然沉到冰山谷底。

不祥的预感如死神突然扼住他的喉咙,柳漠西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她怎么了?”他蹲下身去,飞快地扶起安格,双手却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蓝雾祁等人也快速赶到,一面安格的模样,纷纷变了脸色。蓝雾祁与柳漠西一样,瞬间忘记了呼吸,一股陌生的恐惧擢住了他,他缓缓蹲下身,不可置信地盯着安格痛楚的脸庞。

“格格她…咳咳…”安格为了赶路半步未歇,一路攀上崖顶已是只剩半口气了。

“芯月怎么了?你说啊…”柳漠西被他的反应急出一声冷汗,焦灼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蓝雾祁也不若平日镇定,对芯月的担心让他修长的身躯变得僵直,生怕从对方嘴里听到让人窒息的消息。可是,看这情况…

“别逼他,他太虚弱了。”红多隆见状,无暇叹息,迅速上前将虚弱至极的安格挪到自己手中,将雄厚的内力传入安格体内。

安格用力地伸出手去,抓住柳漠西的衣裳,吐出几个字:“雪崩了…格格…”后头的话全部哽咽在喉头,再也说不出来。

柳漠西高大的身躯猛然晃了晃,面容苍白,薄唇张张合合了几下,突然吼出:“你说什么?什么雪崩…该死的,怎么会雪崩…”

胸口血潮翻涌,停顿半晌的呼吸突然变得又粗又重起来。

蓝雾祁闻言,刹时俊容上的血色褪去,不能接受地紧盯着安格。怎么会这样?他也想问,怎么会这样?

柳漠西忍住胸口不断传来的疼痛,面容骇然地扭曲:“她人呢?她没事…对不对?对不对?”

“族长…咳咳…”安格满眼惭愧,他没能保护好格格,恨不得以死谢罪。

“你告诉我…雪崩了,但是芯月还在崖洞中好好地,她没事…她在等着我回去,对不对?”柳漠西有些混乱起来,脑海着残留着一线希望,誓要从安格嘴里得到令人安心的答案。

他对芯月说过:等我,等我…我希望回来时,能看到你在等着我…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芯月到底怎么了,她在哪里?别告诉他,她…不能等着他了。不不!他无法接受!

漆黑的双眸布上红丝,他瞳孔如火般燃烧起来,只为了从安格嘴里听到那句--她没事…她没事!

可是,安格深深地吸了口气,无比惭愧道:“族长…属下该死,没保护好格格…格格遇难了…”

“什么!你胡说,你骗人…安格,你不能骗我…”柳漠西的身子又是一阵晃动,上前揪住他的襟口,双目微眯,眼缝里一道悲光浮现,“我是族长…你不能骗我!”

“族长…”安格为那抹沉重的悲色一感染,突然失声痛哭了出来。

蓝雾祁明白了,红多隆明白了,乌达、乌克他们都明白了。雪崩,芯月格格遇难了…

可是,谁愿意相信?谁愿意接受?那样一名冰雪聪明又拥有绝色容颜的女子,前几日还与大家一起共患艰险,现在竟说她遇难了?

“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的!”柳漠西慢慢站起了身,声音沙哑模糊。转头看向远山,举目之处,茫茫白色,日光隐隐从天的尽头浮出一抹光亮,照在银色雪地上,泛出刺目的光。

他闭上眼眸,双唇颤动了一下,自胸腔发出一声:“我不会信的…因为她要等我!”

蓝雾祁听到他的字字句句,像冰刃切在心口。十指收得越来越紧,紧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狭长的深目中再也掩饰不住悲痛。他也不相信,芯月那么坚强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就这样不在了?

三日,她亲口说的三日之约呢,她在等着自己,也等着大家呢!

凌绝高处,不胜寒意,柳漠西裘衣高飞,衣襟狂舞,发丝如魔附在脸上,散在半空中。

大家朝他看去,不禁为他的气势所震。他猛然握紧拳头,强忍着即将吐出来的热血,沉重而坚定地回头:“红长老…我们速回雪峰山。我相信她!”

“是。”红多隆再有意见,也不敢在此时多说,他的族长早已以芯月格格为第一要事,就算此刻龙云图的秘密摆在眼前,估计他也无暇顾及。可是,红多隆又有些私心地想,芯月格格顺应天意,就此离开族长,对整个漠西族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蓝雾祁就在柳漠西说话的当口,已然出动,向崖下走去。

“慢着!你现在不能走!”乌达手臂一伸,以手中漆黑的大刀挡住了柳漠西的去路。

乌克见兄长如此,有些愕然,柳漠西愕然,所有人都愕然。

柳漠西沉着眉,脸上顿时泛出一股煞气,吐字如冰:“让开!”

“可以让,但是还剩最后一个崖洞,你必须与我一同探了它才能走。”乌达本也关心芯月,那样举世无双的女人他非常想要得到,但是龙云图最后的秘密就在眼前,他说什么也不会现在放弃。

柳漠西不自觉握了剑柄,双唇紧抿,压抑住愤怒:“让开!”

“说实话,我也想救芯月,不过雪崩已过去这么久了…”乌达话未完,柳漠西“唰”地抽剑,寒光闪闪,映上眼瞳。乌达不以为惧,嘴上继续说道“除非你陪我探完最后一个崖洞…”

谈话间,刀剑相撞的声音已响了起来。

乌克看看两人,忍不住上前阻止:“大哥,还是救人要紧吧。这最后的崖洞可以回头再探…”

“时不可失,时不再来!”乌达只相信眼前,不相信以后未知的情况。若非传说中,开启宝藏之门必须要漠西族首领亲自完成,他才懒得这么大费周折。

柳漠西见蓝雾祁已飞身攀壁下崖,更觉时间紧迫,双眸逐渐凝聚红色的血光。他瞬间出剑,快如疾风闪电,乌克却在此时大喊:“住手!大家各干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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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天地绝,生死情(五)

(本章字数:2288 更新时间:2010-4-22 0:22:00)

天色渐明,远山凝霜,高陡的山崖,冰雪覆盖,令人望而生寒。

“芯月…等我,你不会有事…不会的!你不能这么残忍地对待我…”

柳漠西心灼如火,不住地低喃,早已感觉不到其他,一下雪峰崖,立刻急速在冰地上奔跑起来。红多隆等人轮流背着奄奄一息的安格竭尽全力跟随在后。

蓝雾祁白色的身影与雪地融成一片,此刻,“芯月”二字亦是他心头唯一所系。他还没来得及跟她表明自己的感情,他还有好多地方想要带她一同前行…她说了三日之约,不能言而无信…

阴风怒号,天际隐隐闪亮,照不透心的角落,他们的心正因恐惧与担忧逐渐凝固如冰。

远远地,雪峰崖下的另一处山坡上,两抹纤细的身影。她们正惊疑地注视眼前这一队近乎疯狂奔走的人。

“娘…那不是漠西族人吗?”梦娘以为自己看错,眨动水眸,不甚了解。

萦娘眯眼看去,瞧得分明,只见柳漠西深色的衣袍在雪地里狂卷,如烈风一样袭过,似在追赶什么人。再往前看,隐约看到一抹与雪色极为相似的淡淡白影,如果她没看错,那应该是蓝雾祁。

柳漠西带人追赶蓝雾祁?让人匪夷所思。

“不管他们,我们这就下天山。”萦声音和冰雪地里的空气一样冷。

梦视线情不自禁地追随着柳漠西,根本没听进萦话,用力地大声说道:“娘,我们去看看他们…”

“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呵,如今龙云图的秘密掌握,还管他们的闲事做什么?”萦娘眸中幽光闪过,面纱下的嘴角掩饰不住得意的冷意。她伸手摸了摸藏在包袱里的一轴卷,笑了起来。

那轴卷便是真正的秘密所在。

原来,一路尾随柳漠西等人来到雪峰崖下,萦娘与梦娘便停住了前行,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梦娘一开始不明原因,其间奥秘只有萦娘知晓。当年柳成权辜负她时,她一气之下留了心眼,将第九条龙尾刺绣时换了方向。因第九条龙的图案极其隐秘,真假龙云图调换之后,又接连发生一连串事故,柳成权和安秋水来不及再研究图中秘密,图就被清兵夺了去…

图中九龙所预示的涵义萦娘苦思多年,直到一路跟随柳漠西到达天山雪域,才豁然明白。

所以,当她带着梦娘历经艰辛,忍受冰霜雪雨、风餐露宿,几近九死一生才越过最后一座雪峰山时,她觉得不亲自破晓龙云图的真相,宁死也不回头。

萦娘是极其聪明的,也是极其幸运的。藏有龙云图真相的山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山洞并不在陡峭的崖顶之上,它只是比较隐秘,隐秘到她和梦娘寻找了好久,才发现它的存在。两个女人已是虚弱不堪,硬是壮着胆子踏入洞中,阴风阵阵,是脚下的石阶给了她们继续探索的勇气。

试想,冰雪荒原之中,怎会有人工铺造的石阶?那一刻,萦娘宛如获得了新生般的巨喜,纵声狂笑,冰地踩在脚下,这是老天对她苟且偷生的回馈。

怪不得乌达兄弟非得要挟柳漠西一道上天山,藏有秘密的山洞中布满机关,正是漠西族人亲手布下。可是,又怎能困得住她这个在漠西族内挣扎生存多年的女人。

别说烈魂堡,就算岩峰林里机关布尽,她都可以来去自如,区区一个雪海山洞,根本不足为惧。

没有宝藏,宝藏只是传说中贪婪的人们幻想出来的东西。但是,冰冷的石缝里却盛开着一朵雪莲花,还有比宝藏更重要的东西,一样可以掌握漠西民族存亡的东西…

手捧锦盒,萦娘迫不及待取出盒中之物,那是一块被密封保存的轴卷…

其实,梦娘不知道轴卷里画有什么,或写了什么,她只隐约看到一块明黄色的东西。萦娘背对着她,将卷上东西看完,大声狂笑了许久,笑得她如坠冰窟,毛骨悚然。

她知道,那东西极其重要,否则不会成为龙云图的秘密,不会令萦娘如此失控…

但是,萦娘并不打算告诉她,所以,她也不敢问。

无论如何,看得出来萦娘异常兴奋,尽管她很快恢复如平日般冷静,但眸中精光闪烁,掩饰不住。

萦娘开心,梦娘便觉开心,知不知道秘密的真相并不重要。

两人一同撤出洞外,才走出几丈远,忽地听到身后一身巨响,山洞倒塌,雪地几番震动,然后恢复平静。没有人知道,那个已经陷落的山洞曾经藏着怎样的玄机,萦娘笑得更冷:“梦儿,这是天意…看到了么?这就是天意!”

梦娘无暇思考所谓的天意,她只求萦娘能够停下来,让她去看看漠西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漠西怎么了?

“娘…你难道不好奇吗?龙云图的真相在我们手中…你难道不好奇他们解不开秘密会怎样吗?”梦娘很虚弱,但她不愿意就此离开。

萦娘抓紧包袱,沉默了半晌,点点头:“好,我们便去看看。”

梦娘又喜又忧,心口扑扑直跳,目光不由自主地循着远处柳漠西急速移动的身影看去。

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柳漠西的心却滚烫得厉害,仿佛在油锅里煎熬。双脚每多踏一步,他的心口变多紧窒一分,时间每过去一刻,他的呼吸便多停顿一次…

当他追上蓝雾祁,两人同时到达原来的雪峰岭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心紧得无法呼吸了。

天高地冻,冰雪漫漫,那曾为他们遮风避寒的崖洞荡然无存,哪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坍塌之后的雪堆,不少黑色的岩块被埋在雪地里半掩半藏,面目疮痍。

蓝雾祁俊容惨白如雪,眼中浸满浓浓悲凉。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柳漠西红着双眼冲上前去,大大地踉跄了一步,不愿意接受眼前景象。冷静、冷静…他深深呼吸,抚着骤然疼痛的胸口,不断提醒自己不要乱阵。安格都可以逃出来,芯月也可以,他相信自己的属下会誓死保护芯月的…芯月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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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天地绝,生死情(六)

(本章字数:2344 更新时间:2010-4-22 0:22:00)

天空没有雪花,冰凉的风吹在身上,全身毫无知觉。

空气干干净净,人心空空荡荡。

“报告族长…安格说,芯月格格是从这里滚落山谷的…”一弟子匆匆赶上来相告。

因雪崩而新生的山谷悄悄躺在人们眼前,见证着夜半陡发的惊天巨变。山谷不深,但如死般沉寂,蓦然无声,没有人气,柳漠西不会相信芯月就那样死了,蓝雾祁也不相信。

那么坚强倔傲,冰雪不屈的芯月,不可能就这样消失的…

这山谷斜坡壁立,一望便无路可通,东南方依稀可以下去,可是积雪十余丈,奇险无比,根本难以走动。两个男人收起悲伤,颓然呆望谷下,幽深眼底聚起抵死一搏的坚定。

两人对看一眼,俨然有着不言而寓的默契,立刻调头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朝谷底走去。身后其他弟子也迅速分散,朝不同的位置小心步下雪谷。

生命是世界上最脆弱而又最顽强的东西。

芯月无数次想过自己的死亡,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陷在冰冷黑暗的雪域谷底,于死亡边缘痛楚地挣扎。

她静静地躺着,万籁俱寂中,浅浅的呼吸几不可闻。

但是,感谢老天,至少她还活着,那轻轻传出的微薄的呼吸,便是生命的象征。

“呃…”她从疼痛中苏醒,指尖动了动,摸到身下一片湿凉,然后冰冷的雪水沾染了手指,寒得彻骨。

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惊险的影象在残存的意识中越来越清晰。她有试过睁开眼睛,但睁与不睁无所差别,都是漆黑一片,朦胧中,唯一的感觉便是剧痛。

痛从哪里传来?似乎从身体僵硬的某一处缓缓向外扩散,浸入四肢百骸,汇集于心口。

痛,便是最大的感觉,超乎了对死亡的恐惧。

这瞬间,她与死亡如此接近,气息一点点微弱下去,疼痛再一丝丝重新麻木下去,她拼命地呼吸,想挪动身子,却无法动弹,这才发现自己被沉重的雪块压住了。压住了双腿,其中一只膝盖原本火辣辣地疼痛,温热的液体无声无息地浸透裤管,冰块被它融化,化为冰水浸入裤腿中,那只腿便冷得失去了知觉。而另一只腿,咬牙强忍着几度挣扎后,终于赢得了松动,将腿挪开了少许…

时间渐渐流逝,雪堆下始终黑暗如始。

“死…就是这样子的吗?”芯月动了动唇,仔细聆听自己的声音,然后极轻极缓地睁开眼,扬起了冰凉的唇角。

她的生命,才度过十几个春秋,却已数回体会到绝望的滋味。人生竟有如此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生死回眸间,竟是雪海苍苍,不见半点人烟,孤凄幽冷…

她心里突然浮起强烈的不甘,求生的迅速抓住了濒临麻木的意识。

她记起了那场惊天动地的雪崩,记起了早一步不幸身亡的巴图,记起了安格最后急切的呼喊…

什么都记在脑子里了,她好象滚下雪坡,顷刻间坠到一个深深的洞里,当时只觉脊背猛然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或许是一天,等待死亡的滋味每一瞬都比一年来长,更别说是一天。她紧紧咬住唇,想让自己多点疼痛,这样的话至少还有知觉,有知觉便还不会死…

可是,双唇麻木了。或许…还该想些什么更令人疼痛的事情?

疼痛…回忆是件很漫长很费神的事情,不过,太多的记忆却可以让她感受到活着的疼痛。

“柳漠西…”芯月不知道自己还能以这样的语调吐出他的名字,眉头一紧,心窝就被这个名字刺到了深处。

无恒,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谁来保护我?

你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柳无恒…柳漠西,我恨你!

我会恨你…恨死你,到永生永世也不会原谅你…

如果问我有什么希望…我只希望你永远不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愿用一切来换取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