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楼三岁时母亲连氏生产李明玉亡故,李奉安决定亲自照看子女,守孝期满后便将李明楼姐弟带去任地,一直到前年才把二人送回来。

送回来的不仅是姐弟二人,还有随行拉了三十辆大车的家当,当这些家当卸下堆积摆放后,赫然就是一间被拆解的屋子,震惊了整个李家,也成了江陵府从未有过的稀罕事。

拆解一间屋子多麻烦还是小事,运送过来的花费才是令人咋舌,而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李明楼择席。

就因为一句择席,便可以将一间屋子搬过来,那为了留在家里的一对儿鹦鹉半途转回倒是显得正常。

李明冉现在还是听什么就是什么的年纪,闻言点头:“我觉得大小姐就是为了一对儿鸟回来的。”

李明华并不在意这个:“要是为了一对儿鸟倒是小事,就怕大小姐是不想嫁去项家。”

“她不想嫁?”李明琪坐直了身子,“她为什么不想嫁?项家,挺好的啊。”

除了距离远一点,不过嫁人就是离家,只要娘家得力,远近又有什么要紧。

李明华转过头,看到李明琪亮亮的双眼,笑了笑:“好吗?对于我们或者其他姑娘来说,是挺好的,但大小姐跟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吗?李明琪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因为李明楼的爹已经死了,李明楼不是以前的李明楼了。

第4章 第四章 姐妹的看法

大夏开国李氏先祖从龙之功封威卫大将军,就此一跃龙门,其后子孙皆从军伍,成为大夏朝有名的将门。

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李氏先祖一来征战四方二来因为伤病封爵没几年便亡故,家中子孙很少管教,在军中建树平平,如果不是几个老伙计帮忙照看,三代之后差点败了家业。

所谓祸福相依,家业中落之后,子孙们反而积极上进安稳进学,慢慢的重新焕发了生机,尤其是到了七世孙李奉安。

李奉安文武双全,年二十出任蓝田县令,年少沉稳勇悍刚直不阿,所辖之处一片赞誉,更率一县之力镇压蕃人温罗族反叛,李氏将门之后的声名上达天听,皇帝召见重用。

李奉安镇守边疆,治军严格,被皇帝赞有亚夫之风。

开云元年,为稳边境以及与西夏残余作战,朝廷并数州为八重镇,李奉安被皇帝亲赐旌节,为CD府都督充剑南节度使,得以军事专杀,行则建节,府树六纛。

大都督李奉安镇剑南道至今已经十年余,威仪极盛。

李奉安在外的威仪如何盛,家里的小姑娘们其实并不太清楚,但单看李明楼就足矣震撼。

因为担心年幼路途遥远颠簸,被李奉安带去剑南道的李明楼姐弟五年后才回乡探亲。

那年的腊月大雪纷飞,她们挤在廊檐下,看到一辆装饰豪华的香车宝马,看到走下来一个神仙般的小姑娘。

李奉安的妻子连清是通江府有名的美人,当初一心立业不思成亲的李奉安经过通江府,遇到了一辆马车,春风掀起车帘,车内的少女倚窗而望,这惊鸿一瞥让李奉安改了路程,跟到连家,再然后便结成了姻缘。

连家商贾身份,这门亲事李老太爷夫妇是不愿意的,但李奉安从小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李老太爷李老夫人也奈何不了他。

成亲后夫妻和睦恩爱,李奉安极其宠爱妻子,只可惜连清身娇体弱,好容易有孕生了李明楼,但好运气没能延续,三年后在生李明玉的时候难产,李奉安遍寻名医也无力回天,不久便亡故了。

此时的李奉安已经声名鹊起,送葬当日连家就安排了族中七八个妙龄女子,连清是美人,连家的女孩子们也各有千秋,只可惜明明爱美人的李奉安对这些人视而不见,在一年后连家提出让连清妹妹填房时不仅断然拒绝,还毫不留情的禁止连家人上门,连家人大怒,就此两家不再来往。

李奉安携带四岁的李明楼和满周岁的李明玉回了剑南道,直到亡故再无续弦。

这深情让多少女子羡慕又暗恨无奈。

李明楼肖像其母,小小年纪已经貌美如仙,不过对于同龄的女孩子们来说,所谓神仙不是单单指相貌,还有吃穿用度。

在家短短一个月,李明楼吃的用的玩的精美的奢华的奇巧,几乎每天都令她们惊讶。

七八岁的孩子们不懂事,免不了跟自己父母哭闹,但一向宠溺她们的父母却没有满足她们。

“那是大爷的女儿,怎能一样。”父母们呵斥。

这时候她们才明白时时刻刻被李老太爷和李老夫人挂在嘴边引以为傲的很少见到的长房长子的威仪。

接下来李老太爷病故以及过节李明楼又回来了两次,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并没有淡然平静,因为李明楼的吃穿用度的精致也在增长。

这种震撼在去年李明楼归来几乎将剑南都督府搬过来一般达到了顶峰。

不过,今年年初李奉安亡故了。

年初西南夷人叛乱,李奉安率兵平叛,在巡视战场的时候,被装死的夷人刺客毒箭刺中,虽然身边有神医,最终回天无力。

剑南道几乎乱了,江陵李氏也几乎乱了,李明楼和李明玉被三老爷带着奔赴剑南,几个月后三老爷和李明玉留在了剑南,李明楼被送了回来。

这一次回来依旧香车宝马,走下车的女孩子依旧妆扮精美,但却掩藏不住黯然神采。

在家中并没有停留多久,李明楼便启程要去太原府,她要嫁人了。

神仙也要嫁人,所以她跟她们没什么不一样了。

“一样不一样跟嫁人可没关系。”李明华翻个白眼,将盘坐的腿垂下晃动。

但李明楼嫁的人不是一般人能嫁的。

“项家六老爷项云是陇右节度使,跟大伯一样。”李明琪说道。

“陇右节度使怎么能跟大伯一样。”李明华摇头,“更何况项云的节度使是大伯任命的。”

李明琪也知道这件事,至于为什么都是节度使,大伯还能任命其他人她不清楚,但明白这意味着大伯比别人都厉害。

不过....

“大伯死了。”她说道。

人死了,再厉害有什么用。

李明华晃动的腿停下没有说话。

“大伯已经不在了,虽然我不懂,但我也知道现在李家还有剑南道都很不安,明玉比她还小,都留在了剑南道做事。”李明琪慢慢说道,“我不明白她现在还闹什么。”

李明冉觉得这话很有道理,点头:“大伯出事后,我娘叮嘱让我听话,我就很听话。”

李明华扫了她们一眼:“她今年才十三岁,这个年纪就嫁人还要去那么远的太原府,真是很不容易。”

李明琪站起来:“这有什么不容易的,我今年也十三岁了,如果让我嫁给项家,我就愿意去。”

李明冉瞪圆眼看着她,这一次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李明华看着她,失笑,摇摇头:“所以我说了啊,你跟大小姐不一样。”

在没见过世面的人眼里,项家门当户对,但在云端的人来说,是不屑一顾,嗯,虽然现在已经从云端跌落下来了。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揣测,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揣测,下人们也有下人们的议论,但不管怎么猜测议论,引发事件的主人始终没有回应。

李明楼闭门不出,不见亲人长辈也不见大夫,亲人长辈大夫也不敢强迫她,只得继续等,十天之后,李明楼的房门打开了,李明玉回来了。

第5章 第五章 剑南道的来人

李明玉是半夜进门的,没有惊起李家大宅所有人,只有李奉常的宅院亮着灯。

李奉常站在厅堂里看着面前的人们,灯下照的面色通红,不时的喘几口气,恍若又回到了那日在家中疾奔。

不过已经歇息了十几天,再加上李明楼在家中平安,李奉常的精神饱满,并没有那日那般狼狈。

“你们怎么能带着玉哥儿回来!”他沉声喝道,视线扫过,停在一个跟他面容相似的人身上,“奉耀你怎么如此鲁莽。”

三老爷李奉耀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形容狼狈面容憔悴,闻言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只苦笑:“玉哥儿已经得知消息,我们又怎敢强留他,他可是大哥的儿子,脾气跟大哥一样。”

李奉安沉默寡言,是个极其有主意的人,他认定的事,谁都拦不住,比如与连清的亲事,李老夫人软硬兼施,甚至绝食相逼,李奉安也不过是一起跟着绝食,半点不退让。

“玉哥儿知道仙儿出事,立刻要回来,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天就不肯吃饭了,直到坐上车马走出去后才开始进食。”

李奉常看着李奉耀,明白他的憔悴不仅仅是因为赶路辛苦。

他们对大哥的两个孩子都没有什么了解,毕竟从小没有生活在一起。

现在看来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好脾气。

不过.....

“仙儿的事我不是说先不要告诉他吗?”李奉常道。

从得知李明楼失踪到他给剑南送去消息到李明玉归来,算路途时间几乎是没有一天多余,一切都是立刻发生的。

李奉耀笑中的苦意更浓,垂下视线:“二哥,在我接到你的消息时玉哥儿已经知道了。”

李奉常面色微变,是谁,竟然.....

有人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施礼:“二老爷,是我告诉小公子的。”

这个人三十多岁,面相普通,穿着打扮像个长随,客厅里人并不多站在其中很不起眼,李奉常也似乎才看到他。

他的确是个长随,但李奉常没有半点轻视,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元吉。”李奉常道,“我忘了送嫁队伍里有你的人。”

元吉俯首纠正:“二老爷,不是我的人,是大都督的人。”

元吉是李奉安的长随,能在李奉安临终前与李明楼李明玉姐弟一起站在床边聆听叮嘱的长随。

他是李奉安的下人,但不是李家的下人,李奉常心里很明白这一点,比如在剑南道大都督府李奉耀这个李三老爷说十句话,也比不过元吉一句话。

所以在李明楼出事的那一刻,护送的剑南道府兵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送给元吉,而不是等候李家的吩咐论断安排。

“大都督不在了,大小姐和小公子就是我们的主家,主家出了事,他们是不敢隐瞒的。”元吉态度诚恳的解释。

李奉常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又轻叹一口气,“只是,事情还没查清楚,玉哥儿年纪又小,说不清吓到他不好。”

元吉站直了身子:“小公子如今是家主,不能以年纪论之,而且事关大小姐,小公子应该亲自来查清楚,通过别人之口,小公子会有遗憾。”

李奉常露出惊讶的神情,盯着元吉:“元吉,你难道怀疑我们会对玉哥儿隐瞒仙儿的事?这是李家,我们是他们的家人。”

李奉耀站在一旁也瞪眼看着元吉,表达自己的惊讶,但却并没有跟随兄长发出质问。

厅堂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灯火随着夏夜的风跳跃,地上的影子摇晃,又有人上前一步。

“二爷,元吉说的遗憾是情理之中,并非是怀疑谁。”他说道。

李奉常看向说话的人,李奉耀则松口气收起了惊讶,有这个人出面就不用他来打圆场了。

“项都督。”李奉常无声的叹息,“剑南和陇右都离不开人啊,你们都来了。”

陇右节度使项云年纪与奉安同年,比李奉常大几岁,肤白面玉儒雅,出身太原府项氏,虽然不是李家这般祖上从龙之功的开国功臣之后,但却是比李家还要深厚的诗书大族,只是在大夏朝没有大建树气势单薄了几分。

“正因为剑南陇右离不开人,所以我们才都要来。”项云说道,“如果不能亲自看到大小姐,公子和我都不能安心,尤其是公子,心不在剑南,人在也无济于事,所以公子回来是我的主意。”

元吉的决定,李奉常可以质问,但项云决议就不同了。

李奉常露出戚容:“道理我也明白,只是太过于凶险,如今这形势,项大人也是知道的。”

项云点头:“所以我亲自陪同回来,二爷放心,大小姐小公子都至关重要不容有失,剑南和陇右那边也都安排好了,一切有序。”

李奉常声音疲惫又感激:“有劳大人了。”

“分内之事。”项云道。

气氛重新变得缓和又忧伤又欢喜,元吉不再说话垂手而立重新变成安静的下人,厅内的三个老爷们相视轻叹。

“如今姐弟见面,二人都可以安心了。”

白日安静无人,入夜漆黑一片的李明楼所在的院落亮起了灯。

灯并不多,廊下两盏,从夜色里奔来的人们反而觉得什么也看不清。

下人们被金桔拦在了院门外。

“在外边等着吧。”她说道,视线看向这些人,不待看清,有小身影在眼前一晃,冲过了院门。

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

李明楼站在屋门后,廊下的灯光透过门缝忽明忽暗的摇晃,她伸手打开了屋门。

院子里很黑,廊下灯光很亮,裹着披风的李明玉从夜色冲过来。

“姐姐。”他喊道。

十岁的孩子声音稚气,跟那日在太原府披着玄色披风挂着长剑,大步流星迈过院门,三步两步跳上台阶的年轻人不同。

“姐姐。”那声音豪放粗狂,像沙石扑面。

李明楼张开手将比她矮一头的李明玉抱在怀里。

她又见到他了,活着的四肢齐全的只有风尘没有鲜血浸染的弟弟。

第6章 第六章 相见的姐弟

这是李明楼十年里第四次见到李明玉。

她十三岁到太原府再也没有离开,李明玉在剑南道,十年内有调遣北征西战,只来太原府探望过她一次。

那一年李明玉十七岁,距离姐弟二人分开已经过去了七年,稚童已经长成了少年郎,他是在去征战的路上,那天下着大雨,雨水冲刷着他的甲衣,少年拨开雨雾冲到了她的面前。

李明楼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想到了父亲,是想到了母亲。

她们姐弟二人都长的像母亲。

因为军务在身不能多停留,李明玉匆匆来匆匆去,第二次再见就是成亲。

三年时光褪去了少年气息,年轻人是专门来送亲的,没有披甲带刀,穿着锦衣华服,肤色如同声音一般,恍若风沙打磨过的石头,粗糙又坚韧。

“姐,你打扮的好看点,一会儿我来背你。”他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嘻嘻。

她没有等到他来背自己,而是见到了他的尸体,那是她们的第三次见面。

她没想到第四次见面这么快。

李明楼伸手捧住李明玉的脸,借着廊下的灯仔细看。

“小宝。”她唤他的小名。

李家的人都称呼李明玉为玉哥儿,不过她给他起的小名是小宝,李明玉不足月难产,生下来大老鼠一般,她是看着这个大老鼠一点点长大的,在两地分隔的十年,他们虽然不能见面,书信却是月月往来,互相是对方最亲的人。

她看着他长大,又看着他死去,真是令人心痛。

李明玉没有感受到姐姐的悲痛欢喜,被捧着脸抬起头之后,稚童露出惊讶的神情。

“姐姐!你怎么了?”他喊道。

他知道李明楼半路失踪就赶路奔来,路上消息不断传递,李明楼踏入家门后的状况还没来得及送到他手上,人已经赶到了。

抬头看到眼前包括头脸都包裹住的人李明玉吓坏了。

“我没事。”李明楼忙按住他的肩头,柔声说道,“你不要怕。”

这样子怎么叫没事?骗小孩子也骗不了。

李明玉瞪着眼看着她,却没有继续质问,他知道李明楼在说谎,但相信她有这样做的理由。

多么聪慧的孩子,这么聪慧的孩子不该那样死去。

李明楼扶住他的肩头:“是有一点事,但现在没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李明玉点点头,李明楼牵着他的手进了屋子,唤来金桔。

金桔进来点亮灯,解下李明玉的披风,给他端来温热的茶水,李明玉双手捧着一口气喝完了。

虽然路上被照顾的很好,但日夜不停疾行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很艰难,解下披风坐在灯下可以看到他憔悴的面容,眼中残留惊慌,就像一只刚从狼群里逃出来的羊羔。

已经见到了亲人,夜色已深,明天也很快就要来到,这时候应该让他去安心的舒服的睡一觉,有话明天睡醒了再说。

如果是十三岁的李明楼会这样做,二十三岁的李明楼不会,因为明天并不是一定会来。

金桔将茶水放在桌子上退出去关上门,站在院子里守着。

“谁送你回来的?”李明楼问道。

李明玉在椅子上坐直身子:“元吉告诉我姐姐出事的,项叔叔立刻让我回来,三叔一起陪我回来了。”

元吉,李明楼记得他,但并没有太多来往,毕竟有父亲在不需要她做任何事。

李明楼默然片刻,收回思绪,元吉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亲信,父亲临终前将他们姐弟托付与他。

是托付而不是吩咐。

可惜他死的很早,今年年底还是明年年初?当时李明玉在信里详细说了这件事,表达了伤心和不安。

熟悉的人离世总是让人不安,李明楼为了安慰他将跟着自己的三个亲信送回了剑南道。

然后这件事就过去了,经历过最熟悉最亲的父亲离世,对于李明楼来说其他人的离开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但现在再看,感觉就不一样了,元吉这个人不一样,他的死也不一样。

李明玉回答的简单又清楚,元吉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不是通过李家,护送她的兵马听从他命令,父亲有兵马掌握在他的手里。

元吉没有和三叔或者谁商议,把消息直接告诉了李明玉,他只认李明玉,只听从李明玉的决定。

而且他这样做也是认为李明楼很重要,重要的人出事了,一定要告诉另一个重要的人。

“元吉做的很好。”李明楼点点头。

李明玉脸上浮现笑:“元吉说的没错,姐姐果然不会怪我。”

李明楼抚摸他的头:“你担心我的生死,不顾自己的生死,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怪你。”

李明玉的行为是有些危险,作为姐姐要教训他不要涉险,但是不涉险也会死。

她们姐弟二人死就一起死,就如同得知他的死讯,她拒绝了下人的相劝逃亡,义无反顾的奔向前院。

现在,活也要一起活。

“项叔叔也说我这样做很好。”李明玉高兴的说道,“他听到消息就让我回来,还说服了三叔。”

李明楼的脸被黑布包裹遮挡,口鼻眼睛只露出缝隙,李明玉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她的神情,但放在他头上的手收了回去。

“不要叫他叔叔。”李明楼说道。

李明玉抬起头看着她,眼中闪着惊讶。

李明楼停顿一下:“要叫项大人。”

李明玉眨了眨眼,小声道:“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嫁去项...大人家?”不待李明楼说话,他挺直了身子,手一拍扶手,“不想嫁就不嫁咯。”

最后的语调拉长,轻松又有趣。

李明楼微微闭眼,有眼泪滑落打湿了脸上的黑布,李明玉这动作语气学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