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夫人梁国夫人写错,原因是,一开始起的名字是梁国夫人哈哈哈哈,新剧情展开中,可以攒着看)

第三章 宽猛相济

杀良民通叛贼罪证确凿,朝廷又圣旨诰封了武少夫人为楚国夫人,命其掌管淮南诸道,黄氏的阴谋和计划便在一瞬间瓦解。

所有参与此事的世家大族都被抓起来,但很快楚国夫人就下令放人。

“如果没有参与良村匪案以及勾结叛军,就不用论罪。”

也就是说楚国夫人不追究煽动光州府乱的罪,不仅如此楚国夫人还下令,只要查证没有这两罪,他们还可以继续离开光州府。

世家大族们惶惶不安的心得到安抚,尤其是看到田家和廖家的结果之后。

光州府的兵马去宣武道追查田家廖家,但不待他们走到,田家廖家就被迁居地的兵马绑着送回来了。

宣武道当地的兵马为了表达诚意,将这两家人老老小小男男女女被用绳子绑着串成串,一路跋涉狼狈,进入光州城的时候比流民乞丐还凄惨,他们走时携带的金银财宝家具还都被用车拉着,享受着比人还好的待遇。

“田家廖家之所以去宣武道这两个地方,是打算煽动这两个地方的兵马,想着我们要么派振武军来抓人,要么振武军会故意来这里找麻烦,这样就跟当地的兵马起了冲突,对于当地兵马来说,也是对付振武军的良机,毕竟无令侵入其他卫军所在,军法上是有罪的。”中六将事情的经过讲来。

“真贼子其心可诛。”知府恼怒骂道。

李明楼倒无所谓:“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是贼。”

对贼当然不用客气。

中六接着道:“田家和廖家到了之后,就给当地的兵马送了很多礼,那些兵马把礼物收下了,但将田家廖家的人像贼一样看住,唯恐振武军打过去,待听到黄氏通叛,少夫人诰封楚国夫人,他们立刻就将田家廖家上下绑着送回来。”

厅内的官员们都笑起来。

“他们以为人人都以我们光州府为贼了吗?”

“他们以为人人都能受他们蛊惑吗?”

“在这光州府他们仗着积威和民众的信任,能够煽动操控恐慌民乱,但出了光州府,谁把他们当回事啊。”

“光州府是他们的根本,而他们却想斩断自己的根本。”

大家议论说笑,李明楼听了一刻问田家廖家的人在哪里?知府说也关在了军营,而且跟黄氏的人关在一起,现在估计正在怒骂厮打黄氏诸人。

先前那些世家被抓后也都被塞进军营,官府故意让他们和黄氏的族人关在一起,然后这些世家的人就会因为真的气愤,或者为了让官府相信他们是真的气愤,拼尽全力的哭骂黄氏。

这种羞辱比官府问罪还厉害,几番折腾下来,黄氏族人精神几乎崩溃。

官府杀人也可以不见血。

李明楼道:“查清他们两家不涉及那两个罪名,也就都放了,另外可以让兵马护送他们回宣武道,我们官府也可以给那边打个招呼,让当地不要为难他们,都是大夏的子民。”

长史感叹:“夫人仁善啊。”

知府没必要跟他争抢这种话,只郑重的应声是。

果然很快查清了田家廖家的确没有参与这两件事,便都被放出来,他们的家产也都原数奉还,告诉他们可以回宣武道去,并且可以派兵护送。

当时田家廖家的人便都跪在了府衙前,表明自今日生死都不离开光州府。

知府亲手扶起两家的老族长诚恳道:“先前对你们施加的压力也是过大,你们才会受黄氏蛊惑,实在是我们光州府境内流民太多,都是大夏子民,既然来了就不能看他们流落无助,以后我们会再想其他办法。”

田家廖家的族人顿时哭成一片,其他的世家也都跑来跟着哭,街上民众如海看着这一幕有哭也有笑。

与此同时官府公布了对黄氏的定罪。

“黄氏家产全部充公,黄老太爷为首的十几主犯丧心病狂,杀民通叛当斩,其余参与此事的黄氏族人充罪役,以赎罪孽,惩前毖后。”

不过没有多少人对此在意了,或者叫好,或者认为罚的太轻,在喧嚣的时候数十车米粮运进了光州府,让所有民众都震惊。

粮车上悬挂着统一的旗帜,上面写着沂州二字。

他们有兵马护送,粮队后还有大批的沂州商人随行,携带了来自沂州的精美货物。

“听闻光州府是平安富足之地,我们特来此做生意。”商人们站在城门前说道,“不知这里有什么规矩?”

民众们一涌而上。

“我们这里没有规矩。”

“你们要租房子吗?我家有十几间大屋可用。”

“你们这米粮怎么卖?”

“你们需要人手搬卸吗?我有十几壮劳力,只需要管一日三餐便可。”

光州城变得更加热闹,兵马进出宣告罪状砍头收监,到处都是乱乱纷纷,但所有的民众脸上都没有了惶惶,街上关闭的商铺都重新营业,田地里农夫劳作,施粥的地方重新挤满了流民乞丐闲人。

除了光州城重新繁华,官府的仓库也被填装了很多米粮物资。

“这怎么好意思。”知府带着一众官员站在官仓前笑的合不拢嘴,握着一个身穿青袍面白无须的男人连连道谢,“你们也要养活很多人呢,怎么好意思要你们沂州官府这么多东西?”

面白无须的男人道:“大人说错了,这不是沂州官府的东西,这是武少夫人的。”

武少夫人竟然在沂州也有库房,真是不可思议的有钱人,知府等人震惊。

面白无须的男人微微一笑:“昭王遗命将昭王府赠与武少夫人,所以昭王府的所有东西都是武少夫人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老奴,也是。”

这是个太监啊,当时昭王率所有人赴死,王府只剩下太监,知府等人恍然又惊讶,那这个太监成了沂州城的首官了吗?

“承蒙武少夫人不弃,老奴残躯必将尽心竭力。”面白无须的男人说道。

知府看着他出神一刻,忽的想到什么:“陛下派来的天使还在官衙,你要不要见一见?”

都是太监,见一见是应该的吧?

面白无须的男人拒绝了:“天使是来宣旨的,老奴沂州之人,擅离本地,无诏不便相见。”

......

......

而此时在官衙天使这边,京城来的振武军将官和沂州城来的振武军将官正在说笑。

“老周在那边怎么样?”

“听说沂州的女子都五大三粗,他可别被欺负了。”

“我们大人过的好极了,那边可不止女子五大三粗,男子们也雄壮,已经练出数千强兵。”

有人向外看了眼,示意大家停下说笑,对沂州来的将官道:“你的太监官来了。”

沂州的将官瞪了他们一眼:“斯文些。”

那人搭着他的肩头笑:“都会斯文了啊。”又低声问,“周大人为什么要选个太监管沂州城?这些太监是更认武少夫人为主的吧?”

沂州的将官道:“你懂什么,沂州城管不好,谁都别想当主人。”推开那人,上前一步迎过去,俯身施礼,恭敬的道,“未大人。”

面白无须的男人点点头,平静的受他的礼,道:“我们去见少夫人吧。”

第四章 未了之事

沂州的将官和面白无须的男人来到内宅,很快就被李明楼请进来。

廊下几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女孩子在玩,见到他们过来,这些孩子们便将门帘掀起。

沂州城的将官屏住了呼吸,看到了坐在屋子里的女子。

他这才知道适才那个将官为什么对他意味深长一笑:“你去看看吧,咱们的武少夫人,跟以前不一样了。”

还以为说的是得了诰封成了淮南道主人呢,原来是.....

他看着屋子里的仙女,仙女也看着他。

“你是周将军的副将?”她问。

仙音悦耳让飘远的神魂归位,副将低头施礼:“末将李成见过少夫人。”

“先前沂州已经有不少货物运送这里来了。”李明楼道,“这次又送来这么多,周将军费心。”

又问周献在那边怎么样,四周叛军形势如何。

低着头只听声音李成又觉得武少夫人还是跟以前一样,那时候一路随军,冲锋陷阵她也不离不弃,会关怀他们的吃喝,会查看他们的伤情。

李成一一回答,昭王护城的悲壮,沂州城军民一心抗敌,纷纷参军苦练,里外如铁桶坚固,周献留下的一千兵马,现在已经扩充快要一万了。

“将军说,要率兵将沂州和宣武道淮南道连通。”他高兴的说道,忍不住比手画脚。

周献畅想的比这个还要大呢,连通之后,就化作一支利箭只向京城,与武都督前后夹击,一举平叛。

李明楼一笑:“大家一起努力。”

李成眼有些花,先前那女子罩在衣袍中白日行走恍若鬼魅,但人人称为神仙,现在看的确是神仙啊,所以和以前一样。

神仙再次一笑:“先不用连通宣武道,从东南夺回淮南道吧。”

光州以东的半数淮南道还在叛军手里,那里有马江率领的数万原淮南道兵马,旁边便是浙西安德忠大军,而安德忠大军击退了齐山,将半个东南占据,拥兵数万。

那边是不亚于京城的叛军所在,打起来就是惨如地狱。

李成从天上落地,低下头应声是。

“这位是?”李明楼看向面白无须的男人。

此人面色玉白,气息温雅,看起来有四十岁,但又像三十岁,穿着青衫站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如果你不看他,他就好像不存在,但当你的视线看向他,他就如稻麦抽穗般鲜活。

李明楼注意到他跟李成一起进来的,李成还错后一步。

听到李明楼问,他俯身施礼:“老奴未了,见过夫人。”

未了?这是化名吧。

也只有太监用这种老奴自称了,李明楼虽然在昭王府见过那些太监们,但来去匆匆并不认识。

李成介绍:“是昭王府的内侍,他对沂州城熟悉,将军要领兵便让他为城守管理沂州。”

城守吗?也就是知府级别的,李明楼眉头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周献请的呢,还是沂州城主动送的。

一个让字可以包含很多意思。

周献是武将,打仗护城她不担心,治城只怕不是有些人的对手,他有没有被沂州城的那些世家大族欺负?要是被欺负了可不行!

李明楼不说话,室内的气氛便有些凝滞。

姜亮刘范也都盯着这个太监看,一个眼神轻慢,一个倨傲,似乎要把他看的跑出去。

未了没有跑,事实上他似乎根本就没看到一旁还坐着姜亮和刘范。

“夫人,是我向周将军主动请命的。”他主动说道,“周将军练兵掌城身兼数职辛劳,而且沂州城与其他城池也不同,没有朝廷命官,一直由昭王殿下自己打理,很多规矩都不一样。”

所以他们不听外来人的管理吗?

李明楼道:“规矩都是从无到有的,眼下大家不也都习惯了天下大乱。”

姜亮便跟着道:“说起来我们光州府也跟以前规矩不一样,太平盛世哪有什么入城费护田费,大家一开始也不习惯,但这不是没办法,世道这么乱,规矩都要顺势而为。”

不习惯规矩的世家现在什么下场,刑场上砍头的血还没有干呢。

沂州城未尝不可。

未了向后退了一步跪下来。

“夫人,老奴从小在昭王府长大,如今昭王去了,留下我们这些不全废人苟活,大家提议追随昭王去。”他说道,“但老奴想昭王的心愿还未了,我们不能死,我们应该替昭王守好沂州城和民众,看乱军被平叛,看天下恢复太平,看昭王一家人的血没有白流,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去追随殿下。”

他俯身叩头一礼。

“所以老奴以未了为名,自荐协助周将军管理沂州城,没有别的诉求,只为了承继昭王的心愿。”

他抬起头,双眼有泪光闪闪,李明楼第一次看到三四十岁的人含泪的眼也能宛如稚子清澈。

“昭王临终前将沂州城托付与夫人,这是夫人的沂州,周将军让我当城守,原本是要写信请示夫人,是我请求亲自来见夫人。”

他再次俯身,将额头贴在地面上。

“请夫人将沂州城托付与老奴,老奴残躯愿为它流尽最后一滴血。”

李明楼看着跪在地上的内侍,道:“你要永远记着昭王是怎么死的。”

未了抬起头:“老奴每日醒来默念一边,每日睡前默念一边,每次吃饭前念一遍,日日夜夜不忘。”

李明楼道:“既然是城守了,就不要称老奴了,未大人,请起。”

未了抬起头,双眼含泪对她一笑:“多谢夫人,未某领命。”

.....

.....

姜亮看着离开的未了,点评道:“此人不可小瞧。昭王是没有野心,但内侍以昭王为寄托而活,昭王死了,他们要活着就要寻找新的寄托。”

而这寄托是善是恶?是可以掌控还是失控都在一念间。

“以昭王死志为寄托。”刘范嗯了声,“我看此人风范比你更好。”

姜亮从他话中捡出自己爱听的:“啊你也认为我好,真是慧眼。”

刘范哼了声不理他,转头看李明楼问先前正在说的事:“夫人就这样放过这些世家,并且以后还减少他们缴纳米粮钱的数额?”

李明楼道:“除了黄氏等人,他们要的不过是蝇头小利,也不是真要害光州府太平,我们的目的是要稳定光州府,警戒一番就可以了,他们到底不是叛军,杀他们太多,民众会恐惧。”

姜亮捧着大茶杯点头:“雷霆之后雨露,世家必然对夫人感恩戴德。”

“我不在意他们恨我还是感恩,心甘情愿还是忍气吞声,只要别毁我光州府就可以了。”李明楼道。

姜亮再次点头:“夫人心怀宽广无欲而刚。”

李明楼看他一笑:“多谢夸奖。”

跟前世一样,姜亮那时也常常夸赞她,什么聪明灵慧,女中豪杰大丈夫,当然她那时候也并不是真信他的话,被夸赞是她的日常,跟吃饭喝水一样。

姜亮道:“不谢不谢,夫人当被夸。”

刘范再也看不下去,不由分说拉着姜亮告辞,姜亮走到门口又挣开,对李明楼施礼道多谢。

李明楼不解问:“谢我什么?”

姜亮诚恳道:“谢夫人把我抓来。”

李明楼哈哈大笑。

第五章 三言两语

刘范将姜亮拉回屋子里,将镜子再次塞进他怀里。

“照照你的脸。”他再次提醒,“你说过是来当门客的,不是当媚客的。”

姜亮年纪大了从来不生气,哈哈一笑:“我是真的谢夫人把我抓进来。不过你不用担心,不管是做媚客还是做门客都可以,就算不做事白吃白喝,她也不会在意。”

刘范皱眉:“什么意思?”

“这位夫人还真是个仙人。”姜亮捏着胡须道,“也只有仙人能这般吧?你没有看出来吗?”

刘范看着他。

姜亮哈哈一笑:“你还年轻看不出来。”

刘范看着他不说话。

姜亮收了笑拉他坐下来:“大家都认为夫人劫富济贫,对富人和百姓区别对待,对百姓仁慈,对富户冷酷,百姓们称她为仙人,富户们则暗恨她为鬼魅,是不是?”

“当然不是。”刘范道,“她这么做不是仁慈或者冷酷,与心地无关,而是手段,百姓人多穷困,富人少米粮充足,而人性本恶,不会有人真愿意倾家荡产去养护别人,要想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度过难关,就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劫富济贫。”

姜亮微微一笑:“是啊,是手段,无关心地,百姓们赞她不是她所求,富户们恨她她也不在意,同样我谄媚,你倨傲,甚至我们做不做事,她都不在意,只要别阻止她的事就好。”

人做事总要有所求,她不求利禄不求立业不求善名,那她到底要求什么?她又要做什么样的事?

刘范思索。

“未知,才最令人期待,从未有过的女子,我们遇上了,多有趣。”姜亮眼睛亮亮道,将镜子扔回刘范怀里,“你也应该谢我,要不是我那天故意踩你一脚,哪有我们今日。”

刘范大怒:“你终于承认那天是故意踩我的!”

.....

.....

送走了沂州的新城守,听完了姜亮刘范的说笑,李明楼并没有休息,她丈夫的人也来见她了,带着皇帝的使者太监。

接圣旨的时候大家已经见过了,送完圣旨天子的使者并没有立刻离开。

“光州府发生如此大事,不能隐瞒陛下,请公公在这里等待事情落定再回麟州,也好能详细给陛下汇报这件事,以免陛下忧心。”知府请求道,“而且此案还涉及一个陛下的令官。”

麟州来的太监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一直安静的等到现在。

护送他来的兵马是禁军,当然,禁军也是振武军中挑选的人担任,日常是振武军出去打仗,皇帝需要的话就当来禁军。

有官员说这样不合规矩,陛下身边需要专门的禁军,皇帝拒绝了,说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要当战兵,哪能浪费在自己身边,他自己都想亲自去杀敌呢。

带队的是大家熟悉的王力。

“都督担心的就是夫人在外被人欺负,所以求了陛下给诰封。”他大声的感叹,“果然,果然,还好,还好。”

又介绍这位太监。

“都督又请陛下安排宣旨,这位公公主动请命,一路跟着我们不惧艰苦跋涉而来。”

王力是个说话举动粗野的军汉,但一句话里两个请字让李明楼明白这件事的不容易。

颁布诰封还好说,宣旨就有些麻烦了,这种时候,而且要来光州府必须穿过叛军所在,太危险了,官员们肯定不肯来,或者不让皇帝为难,或者要交好武鸦儿这位太监勇敢的站出来了。

虽然只振武军送来诰封也没有什么区别,但能有一位皇帝的使者宣旨,更显得郑重以及威慑。

李明楼对他施礼:“辛苦公公了。”

太监忙还礼,称赞了一番武鸦儿怎么英勇,武少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又愤愤表示外边真是太乱了,连没有兵马的世家大族都敢杀人反叛了,幸亏这边有武少夫人在,回去一定告诉陛下,传令各地警戒,最后表示那个陶然就不用带回去了。

“他擅离职守,跑到这里来就是其心可疑,咱家可不敢带回去给陛下,免得害了陛下。”他摆着手说道,“他在淮南道,那就由夫人处置就行了。”

李明楼便没有再客气。